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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以後都不打算回來了?”

譚昭昭啊了聲,眼珠一轉,含糊著道:“我沒說都留在長安啊。”

張九齡何等聰明之人,飛快接道:“還有洛陽。”

武則天大多時候都在洛陽,在長安未央宮的時候極少,洛陽與長安一樣繁華。

張九齡問道:“昭昭,若是我未考中功名,須得回韶州,你莫非要留在那裡,不同我一起回來了?”

譚昭昭道:“大郎要相信自己,哪怕一次不中,還有下一次呢。長安韶州離得這般遠,來來回回耽擱,成日儘在趕路了。”

張九齡見譚昭昭左顧而言他,不悅道:“昭昭休想糊弄我,你就是不想同我一起回來。”

譚昭昭趕緊轉開了話題,道:“你先前見著七娘了吧,她同我哭了,說想做我的婢子,跟著我們去長安。”

張九齡眉頭緊蹙,沉聲道:“恁地荒唐!”

譚昭昭點頭附和,“是啊,賤籍與庶民之間,差得大了。不過大郎,你是聰明人,應當能猜到,她並非想給我做婢子。給我做婢子有什麼好,給你做婢子,侍妾,還說得通一些,對吧?”

張九齡仔細打量著譚昭昭的神色,見她言笑晏晏,並未有半點不高興,他微鬆了口氣,卻覺得不大舒服。

“昭昭,你可是半點都不在意?”

話一出口,張九齡就感到越發不妥。

譚昭昭壓根不想再回韶州,就無需在意戚宜芬的打算。

張九齡懂得何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換作他,定不會接受譚昭昭有彆的男子。

他不能接受的事情,用禮法規矩強加在女子身上,她們雖無法反抗,定不會甘心情願接受。

譚昭昭道:“我勸了她,至於她會如何想,如何做,我就管不著了。不過大郎,以前阿家曾借著姨母的口,勸我再選一人到你身邊伺候。如何伺候,我沒多問,我猜應當不是像千山,眉豆那樣伺候。這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因為做主的不是我,而是在於你,她們應當同你說才是。”

張九齡神色冰冷,道:“我從未想過此事。昭昭,我同你說過,你我夫妻兩人就足夠。這件事你彆管,我會去與阿娘說清楚。”

譚昭昭忙道:“既然阿家未與你明說,大郎就彆節外生枝了。七娘是小娘子,臉皮薄。她寄居在張家,要是這層臉皮撕破了,以後讓她如何自處。我從未怪過她,到底不是她的錯。她能有什麼辦法,誰不想日子過得好一些。怪隻怪如今的世道,嚴苛的禮法規矩。這人呐,尤其是女子,得睜大眼睛投胎,投生到權貴人家嫡妻的肚皮裡去。”

“還有啊。”

譚昭昭伸出手指,挑起了張九齡的下顎,盈盈笑道:“都怪大郎的美色,讓小娘子心動了。”

張九齡下顎陣陣酥|麻,一直癢到了心尖,顫唞。

他從未看錯她。

果真是他的昭昭,日月昭昭的昭昭。

聰慧,慈悲。

一去長安三萬裡,前途未卜,幸得有她為伴。

張九齡順勢俯身過去,親著她,低聲呢喃:“那昭昭可曾心動呢?”

第二十五章

心動嗎?

此般“君子如珩”的少年郎,譚昭昭當然會心動。

又因著他的年輕,在偏僻的韶州府,前途尚未起步。

一旦投入了長安,待看過了萬千繁華,他可還會對她心動?

譚昭昭笑,幸好她亦如此。

張九齡不依不饒追問,譚昭昭乾脆主動迎上前,他的話一下被堵了回去。

涼爽的秋日黃昏,有夕陽透過車窗縫隙投進來,狹小的車廂內,蒙上了層暖暖的金色。

張九齡平緩了呼吸,望著眼前的景致,將譚昭昭摟得更緊了些:“昭昭.....”

譚昭昭驚喜地道:“呀,好似變成了金子做的車,要是真的就好了啊!”

張九齡:“......”

滿腔的情緒,瞬間消失得無影蹤。

張九齡無奈笑了,越笑越覺著暢快。

譚昭昭喜歡金錢,但她不吝嗇,給張小娘子與戚宜芬都買了頭麵。

除此之外,譚昭昭還給盧氏與小盧氏各買了一隻鐲子,一對耳墜。張弘愈身子初愈,路過藥鋪時,譚昭昭拿出錢來,進去買了一包極為珍貴的鐵皮石斛進補。

周到而妥帖,並不因著戚宜芬的舉動,對她們母女有任何的怨懟。

無論%e8%83%b8襟或氣度,皆堪比君子。

能與她在一起,真是有趣而難得。

回到家天色已晚,張九齡與譚昭昭帶著禮品,去了正院。

盧氏見到張九齡,既喜悅又埋怨,將他喚上前,仔細端詳,一迭聲道:“如何這般晚才歸家,路上車馬難行,要是馬車翻滾當如何辦才好。去長安時,切莫夜裡趕路,可曾聽到了?”

“瞧這金鐲子的做工,我兒的眼光,真正是好!”

張九齡道:“阿娘,這是九娘拿嫁妝錢買來孝順給阿娘的。給阿耶的鐵皮石斛,大娘子小盧姨母七娘,所有人的禮,都是由昭昭出錢。我隻是陪著走了一遭罷了。”

盧氏看了一眼旁邊端坐著的譚昭昭,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張弘愈不在,盧氏撥動著藥包裡的石斛,道:“九娘有心了。雖說是你的嫁妝,我不當管,端看你今日的大手筆,我就要多說幾句了。出門萬般難,又是去到長安那富裕之地,再多的錢,也經不起大手大腳。唉,沒能有個長輩照看,我如何能放心?”

譚昭昭不禁瞄向張九齡,見他的眼神微冷,忙道:“阿家教訓得是,以後我讓大郎管著錢財,一切都由大郎做主。”

盧氏這才勉強道:“當是大郎管著,你莫要擅自做主,隻管伺候好大郎的起居飲食。大郎喜潔,天冷也不忘沐浴,你莫要貪圖便宜省事,大郎歇息不好,若是生了病......哎喲,我這心呐,總是放不下。”

盧氏捂住了%e8%83%b8口,難過得眼眶都紅了。

小盧氏忙著勸說:“大郎向來懂事,慣常出門,定會平安無事,一舉高中。”

盧氏緊緊皺眉,道:“叫我如何能不擔心,大郎去的不是廣州府,那可是長安,離家千萬裡。要是有點事,我遠在韶州府,等知曉也來不及了。不行!我得陪著前去!”

譚昭昭心中一咯噔,不過,她垂下眼簾,沒有做聲。

這件事她不能參與,得看張九齡如何抉擇了。

張九齡不緊不慢地道:“阿娘,我就留在韶州府,一輩子陪伴在阿娘身邊,不去考功名了。”

盧氏怔住,急道:“你如何能不去,那可關係著你的大好前程!”

張九齡笑了起來,隻是笑意極淡,道:“阿耶身子不好,無法出遠門,二郎三郎尚年幼,須得人照看。大娘子的親事,還得靠阿娘操持。阿娘陪著我前去長安,放下家中的兄妹們不管,一路上辛苦勞累,要是不小心傷了身子,就是我的大不孝。不孝不悌,我何來的顏麵去考功名,何來的顏麵應吏部試,恐出了仕途,亦會被人彈劾罷官。還不若省些事,就留在韶州,去大伯父的私塾,做個教書的夫子,一輩子侍奉阿娘左右。”

盧氏聽得臉都白了,連忙道:“我兒豈能不孝,休得胡說!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大郎,你一路上記得要寫信回來,莫讓耶娘惦記。”

張九齡淡淡應了,盧氏拉著譚昭昭,要再繼續叮囑,他作揖告退:“阿娘早些用飯,我得去換身衣衫。”

盧氏趕緊道:“快回去快回去,我竟然都忘了,你還未曾用飯。九娘你快跟著,讓灶房趕緊上飯食,彆餓著了。”

譚昭昭應是,見禮起身離開。

天上彎月如勾,夜裡的風,吹來涼意浸浸。

張九齡牽著譚昭昭的手,寬袖將他們的手遮掩住,緊緊依偎著,慢慢走在夾道中。

“昭昭,對不住,你破費了,反倒給你惹來了一堆埋怨。”

譚昭昭笑盈盈道:“沒事,阿家說得對,以後大郎管錢,我隻管當甩手掌櫃,吃現成,喝現成。”

沒幾天就要離開了,此生說不定不複相見。

如果譚昭昭得要長年累月留在韶州府,與盧氏為伴,她肯定會生氣。

不過,要是那樣的話,譚昭昭一個大錢都不會拿出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樣不買,盧氏同樣會有話說。

給他們都買了禮物,並非要得到盧氏的誇讚,要討好她。不過是全看在張九齡的麵子上,禮數周到而已。

張九齡能懂,能領這份情,就足夠了。

何況,嫁妝冊子上,張九齡給她添了那般多。

前去長安,張九齡會從公賬上支取錢,加上他得的盤纏......

譚昭昭偷笑,不虧,真不虧。

張九齡斜著譚昭昭,道:“昭昭想要躲懶了?”

譚昭昭振振有詞道:“阿家是長輩,長輩有令,大郎敢不從,莫非是要不孝?”

張九齡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長輩還有令,讓你我早些生養兒女。”

譚昭昭哦了聲,手指悄然摳了摳他的掌心。

張九齡深深吸了口氣,啞聲道:“昭昭,為夫錯了。”

忍一忍,待到了長安,無需再忍之時,再同她一並算賬。

接下來的時日,譚昭昭忙著準備收拾行囊,張九齡前去拜彆親友。

張九齡作為韶州府的士子,韶州刺史很是重視,擇吉日召集鄉賢們,舉辦隆重的鄉飲酒禮,替他送行。

為了祭祖,全家都提前搬到了張氏祖宅。

出發這天,天氣晴好。

全府幾乎徹夜燈火通明。張九齡起身前去上香祭祀祖宗,譚昭昭則與眉豆一起,再次清點著行囊。

眉豆親自守著譚昭昭值錢的細軟,粗使仆婦進門,將其他的衣衫等物,一同搬到了車上。

到天蒙蒙亮時,譚昭昭在正院,同一大家子用了飯後,隨著張九齡一起稽首大禮,拜彆張弘愈與盧氏與族親長輩,正式出發。

盧氏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不過她為了吉利,強自忍著沒哭出聲。

張弘愈看上去也頗為不舍,諄諄叮囑了張九齡幾句。

張九皋與戚三郎從私塾告了假歸家,他們兩人一道上前,張九皋羨慕地道:“大兄,等我長大了,也去長安考功名,前來找大兄!”

張九齡含笑說好,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後我不在家,你就是家中的長兄,可不能淘氣了。”

張九皋響亮地應了,張九章起得早,還睡眼朦朧,拽著%e4%b9%b3母的手,不斷打瞌睡。

張大娘子情緒低落,同譚昭昭說著話:“嫂嫂,我真舍不得你走。”

前幾天,譚昭昭已經將給她與戚宜芬的添妝留了下來,張大娘子很喜歡譚昭昭給她的絲絹,體會到了這個嫂嫂的好。可惜相處不長,就得分彆,不免難受不已。

譚昭昭笑著安撫她:“雖說路途遙遠,總有相見的時候。大娘子,你以後......要好好過日子,儘力讓自己過得舒適自在。”

張大娘子嗯了一聲,“嫂嫂,我都聽你的。”

小盧氏領著戚宜芬站在了最外麵,這時戚宜芬走了過來,見禮道:“表嫂,一路平安。”

從韶州城回來之後,戚宜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