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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

楊繼北和楊繼南讓自己的媳婦兒去看鋪子,他們回家商量手術的事兒。

楊繼南一進院門也不往楊老漢家的堂屋走,而是端了一根凳子,就這麼大咧咧地坐在院子裡,還老遠衝那邊的楊繼西打招呼。

“這是都回來了?”

楊繼西揮了揮手後,有些疑惑地對身旁的楊二爺爺道。

“我過去瞧瞧。”楊二爺爺背著手過去了。

楊繼北見楊繼南都不進屋,也把凳子放在院子裡,楊繼東夫婦見此索性就讓毛蛋把凳子端出去,又請楊大爺爺和楊二爺爺一家過來坐坐。

這是請大夥兒跟著一起見證他們商量嗎?

孫母和楊二奶奶嘀咕著,然後跟著過去了。

“娘年紀這麼大了,這手術也是有風險的,咱們誰也不能保證,她能從手術台上平安下來,爹您也彆嫌我這話說得難聽。”楊繼東大聲道。

楊老漢臉色難看,卻反駁不了。

“再說這十幾萬的手術費啊,就算是我們三兄弟各自分來承擔,那一個人就是四五萬,這麼多錢,老二和老四你們有沒有我不知道,反正我們沒有。”

楊繼東說。

楊繼南聞言扯了扯嘴角:“大哥這話說的,你和大嫂都沒有,那我就更沒有了。”

“我和二哥雖然開了鋪子,可以前欠下的債還沒完全還完呢,再說我家玉香眼瞅著就是高中了,那不得用錢啊?以後念大學,嫁人,那都得備著錢的。”

楊繼北擺了擺手,表示他們也拿不出這麼多錢。

屋子裡,楊老婆子躺在床上,聽著三個兒子來回推辭,一個比一個叫得窮,她眼淚默默落了下去。

狗蛋沉默地坐在床邊,半晌後道:“奶,我把工作辭了,去外麵打工賺錢送您去手術。”

“你在放什麼屁!”

楊老婆子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她狠狠地打了他幾下,“這麼好的工作你辭個屁!我那幾個兒子還沒死呢,再怎麼也輪不到你來管我!”

狗蛋難受得很,就現在這種情況,爹和叔叔們肯定是不願意送她去做手術的。

他呢,才工作幾年,手裡攢了錢卻也不多,根本幫不上啥忙,這種無力感讓狗蛋既羞愧又難受。

楊老婆子的話讓沈鳳仙臉色一變,她跟著衝進房裡,將狗蛋給拉了出來,當著大夥兒的麵罵道。

“你敢辭了工作,那就彆認我們做爹媽了!我和你爹為了讓你們好好念書,這些年吃了多少苦,你咋能說不要工作就不要了?!”

狗蛋悶頭不說話。

和沈鳳仙吵架他就沒贏過。

石頭上前把狗蛋拉到自己身後,沈鳳仙見此抿了抿唇,把火氣撒在楊繼南和楊繼北身上。

“這是你們自己的親娘!看看你們這推辭的樣子,也不怕你們老了以後也會落到這個下場!”

“大嫂的意思是,這錢你能出咯?”

楊繼南反問。

楊繼東趕緊拉了一下沈鳳仙:“你氣糊塗了是不是?咱們在商量啥?我們手裡但凡有這麼多錢,就不會坐在這裡商量了!”

“大哥什麼意思?是指我們都不出錢嗎?我們有錢早就出了!”

“是啊,你們前年還說要在外麵買房子呢,那不得比我們有錢?”

很快三兄弟就吵了起來,孫父和孫母聽得眉頭緊皺,楊大爺爺他們就更彆提了。

楊老漢餘光瞅見他們的神情後,隻覺得顏麵無存,於是直接把手裡的搪瓷杯狠狠摔在地上。

這下所有人都安靜了。

沈鳳仙被嚇一跳,躲在了楊繼東身後。

“這病必須治!沒錢就把房子給賣了!”

楊老漢大聲道。

“憑啥啊!”

楊繼南猛地站起身,“我自己買的房子,我憑啥賣!您了不起,您清高,那當年幺妹腳受傷的時候,你們為了省下五毛錢導致她一輩子殘疾呢?!”

“是啊,我可記得當時娘還說,反正長大了也是彆家的人,花那個錢乾啥。我們也是覺得娘年紀這麼大了,沒必要花這麼多錢去治,說句不好聽的,有那個錢送她治病去,還不如拿一點錢出來給她吃吃喝喝好呢。”

楊繼北說完,楊繼東順著他的話點頭:“是啊爹,再說家裡還有三個孩子,這狗蛋也老大不小了,房子賣了,家底空了,還有誰願意嫁過來?”

“我可以不結婚。”狗蛋說。

“行,你不結婚,毛蛋和福娃也彆結婚了,就這麼打光棍吧,讓我們這一房斷子絕孫,好得很啊,是不是啊爹?是不是啊娘!”

楊繼東無比大聲道。

“你、你們……”

楊老漢指著三個兒子氣得渾身發抖,下一刻人就暈了過去。

楊繼西等人也沒想到楊老漢會被氣暈,楊繼東他們借了三輪車,把人送到醫院一查,好家夥,又是個冠心病。

因為快過年了,楊老漢也不願意在醫院過年,所以臘月三十那天上午,從醫院回來了。

得知他也是冠心病後,楊二奶奶倒吸一口氣:“這病這麼容易得嗎?”

“娘彆胡思亂想,這幾年咱們每年都會去醫院檢查身體,沒問題的。”孫桂芳趕忙道。

“是啊親家母,”孫母連連點頭,“彆亂想,你胡思亂想才容易得病呢。”

“說得是說得是。”楊二奶奶趕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這下楊老漢那邊就尷尬了。

治一個十幾萬還在爭論呢,這下兩個人都是,好家夥三十多萬,三個兒子一人背負十幾萬,這可是真拿不出來了!

楊老漢和楊老婆子躺在床上,聽堂屋裡傳來兒子兒媳們激動的爭論聲,楊老漢長歎一聲道:“我們咋養出這麼幾個孩子呢?”

“還不是你,把老三過繼了,”楊老婆子越想越覺得後悔,“老三是最孝順的,他每年都把二哥二嫂他們送到醫院去檢查身體,一點小毛病都擔心得不得了,再看看剩下這三個,沒有一個把我們放在心上的。

“狗蛋倒是有良心,可咱們不能害了他,兒子才是該養我們的。”

楊老漢想起楊繼西,頓時一陣慪氣:“你隻看見他的孝順,卻沒看見他恨我們的樣子,都過繼這麼多年了,想讓人家出錢也是不可能的。”

“咋不可能,去找二哥二嫂去,我他們不管,可你是大哥二哥的親弟弟,這也能不管?”

楊老漢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趁著堂屋亂著,他快步來到楊繼西家。

拉著楊二爺爺就是一陣訴苦,楊二爺爺聽出幾分來頭了,這是想讓他給錢治病啊?

楊二奶奶輕哼一聲,站在院子裡大喊著楊繼東幾人的名字:“你們啥意思?自己的爹不給治病,就推到我們家來?我們繼西和桂芳容易啊?你們啥意思!”

楊繼東等人聽見楊二奶奶的喊聲,才知道咋回事,立馬紅著臉過去把楊老漢給拉了回來。

爭吵間,楊老漢忽然捂住心口叫了起來,他可算知道這疼起來是啥滋味了!

“不要刺激他了!”

狗蛋趕忙把楊老漢扶到堂屋坐下,“他們這個病,氣不得,累不得,不然會疼得很厲害的。”

“沒有富貴命,倒是得了一身富貴病。”

也不知道誰嘀咕了這麼一句,堂屋頓時安靜下來。

楊老漢心口疼,聽了狗蛋的話也不敢讓自己太氣,怕疼得更厲害,隻能用眼神去“罵”他們。

不等人說話,又聽見楊老婆子在屋裡痛呼不已,楊老漢捂著心口進了房間。

狗蛋剛要進去,就被楊繼東拉住:“我和你叔叔嬸子們商量事兒,你帶著弟弟們去做飯。”

想著爺爺奶奶確實沒吃啥東西,於是狗蛋就帶著毛蛋他們去了灶房。

楊繼東一行人對視一眼後,都坐下開始低聲說起該怎麼安排兩個老人。

今年祭祖還是中午,楊幺妹一家四口從鎮上來到楊家大院的時候,孫桂芳他們正在準備祭祖時的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楊幺妹挽起袖子洗了手就去幫忙,平安和棗子去找嫣嫣她們。

劉章則是幫著楊二爺爺還有孫父燒炭火。

“第一爐沒燒好,這是剛起的第二爐。”孫父笑道。

劉章笑眯眯地幫著封爐邊:“我燒炭火不如幺妹燒得好,每次都管不了半天,但是幺妹燒的炭火能管一天呢。”

中午上山祭祖時,楊幺妹發現楊老漢和楊老婆子也跟著來了,他們瞧著臉色不怎麼好,走兩步喘幾下,時不時還盯著她看,楊繼西和劉章發現後,紛紛擋在了楊幺妹身後。

見此,楊老漢對楊老婆子搖了搖頭,看來找幺妹要錢也不行。

一是楊繼西不答應,二是劉章也護著。

從山上下來,楊幺妹才從楊二奶奶她們嘴裡知道這幾天楊老漢家發生了啥事兒。

“他們不會是想讓我出錢吧?”

楊幺妹嘴角一抽。

“之前還想打我們的主意呢,你這幾天也彆去你大娘家了,我跟你大娘說一聲,有啥事兒過來坐著說,你彆過去。”

楊二奶奶叮囑著。

“知道。”楊幺妹點頭。

晚上本來是自家吃自家的團圓飯,但是楊大爺爺想要熱鬨熱鬨,所以楊繼西他們家就把楊大爺爺一家送過去一起吃年夜飯。

瞧著那邊的熱鬨,不是很懂長輩們恩怨的福娃好奇地問沈鳳仙:“為啥大爺爺和二爺爺他們經常在一起吃飯,我們卻沒有呢?”

沈鳳仙隻是摸了摸他的腦袋:“怪誰?你奶奶在分家後,就不讓你爺爺和你大爺爺二爺爺親近,這時間久了,關係當然就淡了。”

楊老婆子聽到這話,又給氣著了,楊繼西家裡吃了年夜飯就看春晚,可這邊吃著飯呢,還要聽楊老婆子和楊老漢一聲比一聲大的痛叫。

過了年沒多久,楊繼東就準備出去乾活兒了,沈鳳仙留在家裡照看兩位老人。

“二弟妹和四弟妹要是不過來和我輪著照顧呢,就出錢,出錢不出力,出力不出錢,哪家不是這麼規定的?你們要是啥都不想出,那就這樣,我們照顧老人四個月,你們各照顧老人四個月,這一年也就過了。”

楊繼南和楊繼北夫婦聞言沒說話。

沈鳳仙也不著急,等他們商量好後再說話不遲。

而楊老漢和楊老婆子這些日子被這病折磨得不行,狗蛋好不容易尋了一個藥能緩解他們的疼痛,可一瓶就要二十塊錢,而且還隻能一個人吃半個月,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一個月要吃四瓶藥,光是藥錢就是八十塊錢。

這還不算他們去醫院吊水,以及生活其他開支。

他們沒有錢,家裡又沒有那個錢送他們去做手術,所以為了能吃到這個藥,楊老漢和楊老婆子彆說多安分了。

這會兒聽了沈鳳仙的話,都縮在一旁假寐。

“我們出錢。”

劉香蓮和楊繼北商量後說道。

何明秀抿了抿唇:“出錢的話,那是不是得給我們一份?畢竟四弟妹你們不照顧,那我們和大嫂就得一家照顧六個月了。”

“是這個道理。”沈鳳仙點頭。

劉香蓮眉頭一皺,看向楊繼北。

楊繼北又和她低聲說了幾句話後,改了口:“也不能讓大嫂和二嫂一直照顧,我們也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