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什麼時候可以和三叔他們一樣出去吃飯啊?”
何明秀沒說話,眼裡卻帶著渴望。
此時楊老漢已經把三個兒子轟出去了,房門一關,他便來到床邊坐下,衝閉著眼的楊老婆子道。
“不是已經決定等他們沒錢回來求我們了嗎?你怎麼還讓狗蛋乾這種事兒呢。”
到底是多年夫妻,楊老漢在她往自己身上倒時就知道是裝暈的,畢竟這人要是真氣得發暈,那還不得直接往後倒去啊。
楊老婆子睜開眼,哽咽道。
“真不是我教的,他想吃糖,我也沒有啊,狗蛋記得之前老三媳婦給過大花糖,就自己去弄開了,我和老二老大都叫他出來,他也很快出來了,手裡也沒拿什麼,我就以為沒事兒。”
她聲音不大,但楊老漢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歎了口氣,“現在說了這話彆人也不信,就是繼康他們也覺得是你讓狗蛋這麼做的。”
而且狗蛋還真的偷了東西,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承認了是被楊老婆子教的。
“現在老三一口咬定丟了六塊錢,這怎麼辦?”
楊老婆子想到這個就氣,她轉過身背對著楊老漢,“彆提老三他們,提起他們我心口就不舒服!”
這事兒弄的,這幾天生產隊裡本來關於他們家的閒言碎語就多,今天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那婆婆指使孫子去偷兒媳嫁妝錢的事兒怕是要被傳遍了!
楊老漢一想到馬上老四就要辦事,隻希望老三兩口子不要在那天鬨起來才好,不然就真的丟臉丟大發了。
聽著他的歎氣聲,楊老婆子帶著哭腔的聲音也從床上傳來。
“老大媳婦和老二今天是讓我傷透了心,孩子說的話他們也信,不維護我就算了,還往我心窩子戳!大哥剛才都聽見了,也虧二哥二嫂他們沒在家,不然我的臉可怎麼放啊!”
“還有老大,你也聽見他說的話了,這是信了狗蛋的話,埋怨我呢,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她原本隻是想讓老三兩口子回來,看見房門開著,卻因為是狗蛋不懂事造成的,所以即便生氣也隻能認了,結果老三他們卻一口咬定丟了那麼多錢!
狗蛋也是,有了糖吃,直接就把她給賣了!
想到自己疼愛的大孫子,楊老婆子擦了擦眼淚,讓楊老漢把狗蛋叫進屋來。
結果狗蛋的糖被收了一大半,又被要求看著點毛蛋,聽見楊老漢的聲音後又怕挨打,這下弟弟也不看了,直接跑出了院子。
坐在堂屋門口的楊繼東見此趕緊追了上去,“臭小子你去哪兒!”
他心裡也窩火啊,還在想那六塊錢是不是被狗蛋交給娘了,這要是不拿出來,那他們大房的名聲可就被弄壞了。
同樣有些煩惱的還有楊繼北,他就擔心事兒會鬨到他結婚那天,那可怎麼是好。
跟劉香蓮表明心意的時候,他可是再三表示自己家沒有什麼糟心事兒,而且會護著對方,絕不會讓劉香蓮受到婆婆和幾個嫂子的委屈。
可現在家裡一團亂,三哥他們更是出去吃了,工分也落不到他們這大家頭上,除了在家住著,就和分了家沒啥兩樣。
想到這他又歎了口氣,聽楊老漢氣呼呼地問狗蛋,趕緊過去回道,“狗蛋跑出去,大哥跟著追了,爹,啥事兒啊?”
“給你娘兌碗糖水進來,”見狗蛋不在,楊老漢便讓楊繼北去弄糖水。
老天爺啊,他哪裡有糖?
可不等他開口,楊老漢就又把房門給關上了。
楊繼南聽了一耳,見楊繼北喪著臉看過來,楊繼南立馬縮進了堂屋。
他就是有糖也是給大花吃,何況手裡確實沒有糖。
楊繼北:.....
他隻能硬著頭皮找沈鳳仙要了兩顆糖,沈鳳仙不舍也得充大方,給了四顆糖。
喝到糖水的楊老婆子中午飯沒在外麵吃,沈鳳仙端進去的,可楊老婆子一會兒說太燙,一會兒又說太淡,反正折騰了好幾次也不滿意。
何明秀都開始收拾碗筷了,沈鳳仙才滿頭是汗地端著空碗從房裡過來。
“她就是記恨我之前那話,故意折騰我來著,”沈鳳仙對何明秀抱怨道。
何明秀垂著眼,“怕是要病幾天了。”
“希望彆病到老四辦事兒那天,”沈鳳仙和楊繼東想到了一塊,就希望趕緊把錢給老三,彆鬨大了。
楊繼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找機會跟楊老漢道。
“爹,老三現在和瘋了一樣,那錢不還給他,他是不會罷休的,石頭下半年都要去念書了,我也想讓狗蛋過兩年去,這要是背了偷錢的名,那可不好看。”
關於狗蛋念書這個事,楊繼東是很堅持的,家裡識字的就不多,從娃娃抓起是最好的,能為家裡爭光那更是頂頂好。
而且去年他就在楊老漢和楊老婆子跟前提過念書的事兒。
楊老漢臉皺成一團,旱煙抽完後,渾身都是煙味,他起身道,“跟我去找老三他們。”
“欸。”
這邊早就吃了飯,收拾好了,還把堂屋清掃了一遍,正準備去上工,就見他們往這邊了。
“走。”
楊繼西拉著孫桂芳快速從院門離開了,楊繼東見此趕緊追上來,“老三!三弟妹!我們好好談談。”
“有什麼事兒晚上再說,我們要去上工,”楊繼西讓孫桂芳先走,回頭攔住楊繼東,“那錢若是我的,我不會這麼強要回來,可那是桂芳的,這不一樣,大哥,要是大嫂的嫁妝錢被媽拿走了,你怎麼想?”
說完,楊繼西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楊繼東原地跺腳,也沒臉追上去,轉身回到自家院子裡,而楊老漢也已經從楊二奶奶那邊回來了。
“彆說了,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去。”一看老大這臉色,就知道老三不想談。
楊老漢背著手站在院子裡把除了楊老婆子外的人都叫了出來,大聲道。
“今天上午的事兒,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彆在外聊過了頭胡說些什麼,要是我聽見半點閒言碎語,那你們就跟老三他們一起斷糧去!”
眾人老實應著,楊繼南等人散開後,來到楊老漢麵前小聲道,“可是大爺他們都知道。”
“而且老三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往外說,”楊繼東見楊繼南留下並且說了那話後,趕緊也說出自己的擔心。
楊老漢看了看麵前的兩個兒子,先是長歎一聲,“晚上一定要把老三兩口子叫住好好談談,說到底都是一家人,鬨太過誰的臉都不好看!”
“是這個道理,”楊繼東連連點頭,又想起楊繼西方才那番話,心裡還是有些擔心,於是乾脆扛著鋤頭出門了。
“他怎麼來了?”
正和吳大哥說話的楊繼西,餘光掃到扛著鋤頭衝他們揮手的楊繼東。
吳大哥也是一愣,“我們這都快忙完了,不需要人了。”
隊長不會再讓人過來吧。
孫桂芳把多餘的豆種放在背簍裡,翻過這條河,對麵還能種上一些呢。
“可能是來找我們的。”
她說。
“你先過去,我問問他到底要做什麼,”楊繼西道。
“欸,”孫桂芳和另一對夫婦離開了,吳大哥扛著鋤頭往上走,那還有一點需要蓋土。
等楊繼東氣喘籲籲地來到楊繼西跟前時,楊繼西問:“隊長讓你來的?”
“不是,我想來幫忙的。”
楊繼西一下就明白他啥目的了,“大哥傻不傻,沒有報備過來幫忙,累了一天也沒有工分,再說我們這都快弄完了。”
“那我們談談?”
楊繼東緊接著說。
“我還是那句話,不把我媳婦兒的嫁妝錢還回來,我就鬨,誰也彆想好過!”
楊繼西說完便扛著鋤頭準備離開,被著急的楊繼東拉住,“都是一家人,你.....”
“就是因為一家人,所以我讓步了,”楊繼西拉開他的手,麵上帶著不耐煩,“有空來我這當說客,還不如讓娘把錢還回來,大哥,我再好的脾氣,也有爆發的時候。”
說完就走了。
楊繼東下意識地就想,你脾氣好?◢思◢兔◢網◢
不過結婚前的老三在家就是個小透明,也確實脾氣好,因為他壓根不怎麼說話,除了上工吃飯的時候能瞧見人,其餘時候見都見不到。
看著無功而返的楊繼東,楊繼南把人拉到楊家院子外那大柳樹下說話。
“.....反正他就是這麼說的,至於三弟妹,我就看見了人影,人家就去河對麵乾活去了。”
楊繼東有些煩躁道,也後悔當時狗蛋進房間的時候,他就該把人提出來的。
“老三都說得這麼明確了,這事兒就好辦啊,本來錢就是人家三弟妹的,如果不把錢還了,二十號那天孫家來人賀喜,這事兒怕鬨得不可收場。”
“問題是....娘能還錢嗎?”
楊繼東覺得不會。
“娘不會,爹呢?爹為了楊家的麵子,總該勸娘吧?”
楊繼南意有所指道。
於是楊繼東去找楊老漢了。
楊老漢又回房找楊老婆子要錢,“拿六塊出來,這事兒就解決了。”
“憑什麼啊?”楊老婆子坐起身,無比激動道,“我真沒拿那個錢!他胡謅的!”
“可狗蛋進了那屋子,還拿了糖和五毛錢,那這六塊就得讓我們吐出來!要是不給,你看老三他們在二十號鬨不鬨!”
楊老漢也覺得憋屈,可先有狗蛋的指證,後又涉及到老三媳婦的嫁妝錢,光這一點被傳出去,他們老兩口就會被罵死!
把利害關係跟楊老婆子反複說了後,楊老婆子才哭著打開櫃子,拿出裝錢的布包,心疼地數出最皺巴巴的幾塊錢遞過去。
“等著吧,以後有他們求我們的,”楊老漢接過錢,看著默默流淚的老妻輕聲安撫著。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楊老婆子抱著布包哭道。
小坡山那邊的活兒下午四點多一點就乾完了,吳大哥先去記分員那報備工時,好給大夥兒算工分,順帶問問還有啥活兒,楊繼西二人既然央求了他,能帶就帶。
想到那日楊二奶奶來家裡說的話,吳大哥搖了搖頭,楊老三兩人的日子不好過啊。
“搖什麼頭?”
聽見吳大嫂的聲音,吳大哥抬起頭才發現他已經到家了。
“想楊老三他們,哪有沒分家就斷糧的。”
吳大嫂歎了一聲,“分開吃也挺好,眼看著楊老四也要成家了,我看這楊家的熱鬨怕是不少。”
楊繼西二人這次是直接進的楊老漢家的院門,他們無視了哥嫂們打量我目光,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拿了換洗衣服就去楊二奶奶那邊了。
楊老漢一直坐在堂屋,看著他們進院門的,他也堅信楊繼西也看見坐在堂屋裡的自己。
但是他直接撇過頭就去乾自己的了。
看來是無法好好談了。
想到這,楊老漢起身,叫上楊繼東,“把狗蛋叫上。”
“欸,”楊繼東把後院玩泥巴的狗蛋拉住,跟在了楊老漢身後。
何明秀叫了一聲大花,大花剛要跟過去,就被眼尖的沈鳳仙叫住了,“爺爺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