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木偶與傀儡(求月票)(1 / 1)

就在程千帆和鹿達人在角落裡抽煙吐霧,看熱鬨的時候,一名穿著淺藍色西裝的男子走過來。

“程副總巡長?”男子微笑問。

“陳秘書長,您好,我是程千帆。”程千帆似是微微錯愕,隨之麵帶欣喜笑容,伸出雙手同陳春圃握手。

“借一步說話。”陳春圃微微頷首說道。

“陳秘書先請。”程千帆先是和鹿達人使了個一會見的歉意的眼色,這才跟隨陳春圃走開了。

“顧公乃黨國元勳也,程家為我華夏共和砥礪奮鬥,千帆更為烈士之後。”陳春圃邊走邊說,“你此次能夠來主動參會,支持汪先生之和平救國,我是很欣慰的。”

“汪先生之和平救國方針,乃大道所向,民心所向!”程千帆說道,“中華有汪先生和諸君,中華幸甚!”

“很好,很好。”陳春圃聞言,很高興,頻頻頷首,“你很好。”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便是汪先生也是知道你的。”

“當真?”程千帆語氣振奮,他看著陳春圃。

“哈哈哈。”陳春圃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走吧,汪先生要見見今天的年輕俊彥。”

……

程千帆跟隨陳春圃來到一個會客室。

這地方他來過,這是七十六號的會客室。

除了他之外,還有四名與他年齡相仿的青年。

“幾位。”陳春圃微笑說道,“這位是程千帆,大家應該對千帆並不陌生,當然也有外地來滬不熟識的,千帆現為法租界中央區巡捕房副總巡長。”

他指著程千帆,“千帆的祖父顧公乃我國黨元老,父母皆為我黨烈士,程門三代皆為我國黨黨員,令人敬歎!”

“這位是天津來的任芳萍小姐。”陳春圃指著一名帶了黑框眼鏡的短發女青年,“津門彙報的編輯,為汪先生之和平救國在津門呐喊,出力頗多。”

“任小姐,久仰大名。”

“程先生大名,如雷貫耳。”任芳萍抿嘴一笑。

“這位是來自濟南的李明進,熱血青年,積極為汪先生之和平建國奔走,呼籲黨內同誌團結在汪先生周圍,可謂是勞苦功高。”

“李先生,你好。”

“程先生,你好。”

“這位是青島來的徐白林,國黨青島黨部乾事,很有能力的一名同誌。”陳春圃指著一名身穿中山裝的男子說道。

“徐乾事,幸會。”他心中立刻明白了,此人應該是中統青島站人員,已經叛變。

“程副總巡長,久仰大名。”徐白林微笑說道。

“這位是北平來的李實昀,民國十六年北平法政大學預科班的高材生。”陳春圃指著最後一名戴眼鏡的男子說道,淡淡笑說,“李同學可是一時風雲人物呢,民國二十年,諸大學學子赴南京請願,李同學當時可是被各地學生推舉為請願示威行動總指揮呢。”

“久仰大名。”程千帆眼眸一縮,打量著李實昀。

“久仰大名。”

“李同學是紅黨?”程千帆突然問道。

“程先生何出此言?!”李實昀皺眉,不滿說道。

“據我所知,民國二十年各大學學生違法聚眾集會,猶以南京為重,學生多受紅黨蠱惑,其中學生代表中多有紅黨混雜其中。”程千帆表情嚴肅問道。

“李某當時請願,雖有年幼無知,受彆有用心之輩蠱惑之因,更多是出於對國家和民族的熱愛,出於對汪先生的尊敬和信任。”李實昀表情嚴肅,“程先生來就給我扣了紅黨這麼大的帽子,未免太過欺人!”

說著,他看向陳春圃,“陳秘書長,你是知我的。”

“好了,好了,都是誤會,都是誤會。”陳春圃哈哈一笑,他對程千帆說道,“千帆對紅黨的警覺是對的,不過,李同學確實是一腔熱忱,並無參雜其他政治因素,這是可以確定的。”

說著,他看了看腕表的時間,“請吧,汪先生應已經午休起來了。”

……

這是程千帆第一次見汪填海。

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和這位國黨二號人物,現在的國黨頭號大漢奸有如此近距離接觸。

汪填海西裝革履,似是剛剛洗了臉,他同五人一一握手,寒暄問了各人的姓名,然後就讓眾人可暢所欲言彙報。

汪填海說:“大家都是為國奔走的熱血青年,是黨國的未來,你們的意見我是很重視的,請隨便談,不要拘束。”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程千帆早有準備,第一個起來問道,“汪先生,您所倡導的和平運動,為華夏兒女所寄予厚望,便是友邦也多有讚賞。”

汪填海微微頷首,示意程千帆繼續說。

“我等年輕後輩也致力於追隨汪先生之和平運動,有一個問題,是千帆代一些迷途者向先生提問的。”

汪填海表情嚴肅,他看了陳春圃一眼,陳春圃微微點頭,意思是程千帆是可信的,不會故意刁難。

汪填海這才放心,“請繼續。”

“汪先生,請問,我們搞和平運動的目的是什麼?”

汪填海表情認真說道:“這次和平運動是救國,關鍵是解決好中日關係。現在的形勢說明中國打不下去,打下去最後隻能是亡國。中國除了和平,沒有彆的出路。我主張與日本講和是給全國做個示範,內則完成國家建設,實現國父之遺願,外則負保東亞之責。當前是要把國黨失敗丟掉的地方收回一點,儘快實現還都組織政府,進一步搞好中日和平,共同反紅救國。”

“謝謝汪先生解惑。”程千帆高興說道,“相信解決了這個為什麼要做的問題,很多迷途人會幡然醒悟,投入到先生之和平運動的浩浩洪流中去。”

“國家需要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汪填海滿意的點點頭,勉勵說道。

他看向其他四人。

“我們承不承認滿洲國?”李實昀立刻問道。

汪填海含含糊糊地說:“對滿洲國能不能統一於新政權,我們沒把握,但我們要爭取,爭取,所有能爭取的都要爭取。”

李實昀又問:“日本人利用我們,將來新政府會不會成為傀儡?”

汪填海皺眉,當即表示:“不會。日本人吃不了那麼大,他們是想吞並中國,但他們吃不下去。我們和日本訂了和平大綱,原則是善鄰友好,共國防、共經濟提攜,中國真正實現和平兩年後,日本撤兵。日本是君子國家,我們要相信日本的誠意……當然這個目標實現要有很多周折,我們要努力爭取。”

李實昀又說,他露出擔心的表情:“我的情況向陳秘書長彙報過,我過去參加過抗日運動,很多和我一樣的年輕人,日本人是否會對我們算舊賬?”

陳春圃在汪填海耳邊耳語一番。

汪填海看了李實昀一眼,又看了程千帆一眼。

汪填海點了點頭,說道,“迷途知返,這是沒問題的,隻要我們能夠審時度勢,要承認我們是失敗者,日本人是不會過分追究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李實昀的臉露出了笑容。

程千帆麵色輕鬆,他狀若無意的看了李實昀一眼。

李實昀注意到程千帆的目光,點了點頭回應,不過,許是因為兩人剛才的衝突,他的麵色是冷淡的。

程千帆看向其他三人。

李實昀的心中鬆了一口氣,同時對於程千帆的警覺之心再度提高了一個級彆。

難怪羅延年同誌提醒自己,在海期間,除了日本人的憲特機關外,還要小心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為代表的漢奸組織

羅延年同誌特彆提醒,法租界的程千帆極度仇視紅色,與日本人走得近,也要格外小心。

現在看來,此人果然如同羅部長所說的那般陰險。

此人聽到他曾經在民國二十年擔任全國各大學赴南京請願總指揮,就立刻當麵懷疑他是紅黨,可見此人對紅黨的仇視。

好在他早有準備,早就將這些經曆向汪填海的內侄陳春圃彙報過,程千帆對他的懷疑並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相反,程千帆剛才的那番懷疑和汙蔑,令他有充分理由當著汪填海的麵提出剛才那個問題,這個手沾有同誌們鮮血的劊子手在無意間幫了他一把,真是諷刺!

其餘幾人提的問題,和程千帆所提問題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都是很聰明的配合汪填海,給這位汪副總裁演講的機會。

汪填海談得最多的是:

中國漢文化博大精深,有幾千年曆史,日本到中國來,慢慢地一定會被中國文化同化。遼金元清進入中原,到最後還不是歸化,被我們同化了。

此時,天津來的那位女同學插話:“今天的時代已不是那個時代了”。

汪填海微微一笑:“這一點你們不要懷疑,我在日本留過學,他們地處島嶼,想找個好地方生存發展。僅此而已。”

程千帆這個時候接話說道,“汪先生說的沒錯,元忽必烈那麼強悍,滿清那麼強悍,都沒在中國統治到底,日本也一樣。”

“沒錯,千帆說的對,就是這個意思。”汪填海看了程千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

此次汪先生與年輕俊彥的座談會大約半小時的時間。

陳春圃看了看腕表時間,提醒汪填海時間差不多了,要準備下午的會議了,眾人連忙起身主動告辭。

離開的時候,程千帆走在最後麵。

“千帆,做得不錯。”陳春圃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說道。

……

按照大會程序,午是籌備委員會的工作報告與汪填海的開幕詞。

下午是修改“n章”,並宣布了整理黨務案。

規定自1939年1月1日起,重慶國黨中央執監委員均已喪失行使權之自由,所有一切決議及命令完全無效;重慶國黨從中央到地方及特彆黨部均暫行停止活動,聽候改組;廢棄總裁製,設主席製。

會議推舉汪填海為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使汪填海獲得了國黨主席的“合法”地位,方便其出麵組織新政權。

此外,汪填海提名了第六屆偽中央委員,共一百多人,南京維新政府的老牌漢奸溫宗堯、陳群等人也在中委名單裡。

“我反對!”

一名叫顧新輝的代表大為不滿,立刻就起來發言反對。

“溫、陳二人早已投靠日本人,他們是漢奸,既是日本人的漢奸走狗,哪裡有資格成為中央委員!”顧新輝大聲質問。

程千帆心中喝彩不已,同時也為顧新輝的安全擔心,不過,他麵色中則是帶著憤怒中夾雜著殘忍之意看向顧新輝。

對於此種情況,很顯然汪氏早有準備。

李萃群便帶了特務持槍走過來,站在一旁威脅。

丁目屯也言語暗示顧新輝識相些,“顧代表,請謹言!”

顧新輝見狀,隻能無奈說了一通題外話,最後還是不甘心問了句,“我還是認為,中央委員乃黨國要員,需要慎重考慮。”

主席台,見到此人如此固執,隻能暫時安撫,“代表們有什麼意見,會後可以和我個人來談,現在要宣讀大會宣言,請大家通過。”

汪填海在致大會閉幕詞時,一幅鄭重無比的表情,大聲向與會代表辯白說“外麵有人對我們造謠汙蔑說我們是日本人的傀儡,請大家看看,我們今天會場裡有沒有日本人”

現場先是響起了零星掌聲,更多人麵麵相覷,然後在特務們的目光逼視下,掌聲才熱烈了很多。

程千帆麵帶淡淡笑容,一邊鼓掌,心中則是冷笑不已。

木偶戲表演中,牽線操縱者自然不必出麵。

汪填海此言,實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非但沒有為自己洗白,反而將傀儡政府的麵目暴露無遺

就在此時,一名特務從外麵急匆匆走進來。

“慌什麼。”李萃群趕緊迎去,“何事?”

“犬養閣下來了。”特務說道。

會議現場突然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噗呲。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麼?不許笑!”陳春圃臉色鐵青,起身維持秩序。

……

七十六號,刑訊室中。

“你笑什麼?”湯炆烙麵色不善,盯著華炳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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