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陳宮的手段(1 / 1)

漢家功業 官笙 6952 字 1個月前

第201章 陳宮的手段

第二天一大早,陳宮沒有吃早飯,上了馬車,直奔河南尹。

馬車內,幕僚有些睡眼惺忪,卻又相當清醒,道:“東翁,昨夜我仔細查過了,河南尹今年受災沒有往年那麼嚴重,河南尹轄內,總數不會超過兩萬人。”

這些,陳宮比幕僚清楚,麵色不動,道:“趙畢的話有道理,如果等朝廷那邊賑災,可能要拖一兩個月,會死很多人。”

幕僚點頭,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河南尹這次挪用的糧食,是河南縣的秋糧,並未入庫,理論上,朝廷還不知道有這筆秋糧,朝廷又怎麼能賑災?

所謂‘事急從權’,河南尹這樣的舉動,在整個大漢非但不是特例,相反十分普遍。

“縣令,有人跟著我們。”忽然間,馬車外的差役湊近低聲道。

幕僚一怔,想要掀開窗簾觀察,卻被陳宮一把拉住。

陳宮神色冷靜,淡淡道:“不要動。”

幕僚反應過來,低聲道:“東翁,有些不對勁。”

如果真的問心無愧,又何必派人跟蹤他們?

陳宮端坐不動,道:“按計劃行事。”

幕僚輕輕點頭,暗自覺得陳宮這一趟怕是不會那麼順利。

窗外的差役應著,騎著馬,稍稍遠離,如常行駛。

一大早,路上行人極少,陳宮的馬車不緊不慢,轉過幾個牆角,突然速度加快,直奔城門。

跟在身後不遠的兩個漢子對視一眼,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兩匹馬,迅速跟上。

陳宮的馬車很快出了城,馬不停蹄,直奔河南尹災情最為嚴重的地方。

一路上,陳宮的馬車幾乎沒停,哪怕的吃飯都在車上、馬上,吃幾口,便又繼續上路。

跟著的兩人遠遠吊著,不遠不近,極力隱藏行跡。

到了下午,或許是累了,陳宮的馬車走的有些慢,甚至於在一處農家院落停了下來。

跟蹤的兩人下了馬,從懷裡掏出麵餅,遠遠眺望。

其中一個人道:“大哥,咱們的馬也有些受不了了。”

另一個漢子明顯更為高大,直視著那戶農家,道:“他們的是馬車,更受不住。”

小弟咬著麵餅,又從馬背上取下水壺,道:“大哥,直接殺了多好,用得著這些彎彎繞繞嗎?”

大哥瞥了他一眼,道:“這是洛陽令,要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城外,你覺得朝廷能善罷甘休?”

“每年死的縣令還少嗎?”小弟一臉不在意,道:“大不了推給搶劫的匪盜便是。”

大漢朝現在,不說每年死於非命的縣令了,便是一郡太守那也是說死就死,想殺就殺。

而刺史,州牧也不那麼安全,近幾年以各種奇怪姿勢死的州牧、刺史也有一手之數了。

大哥冷哼一聲,道:“今時不同往日,這裡是京畿之地,凡事要講點規矩。”

小弟沒說話了,臉上還是不以為然。

大哥沒多說,一邊吃一邊盯著那農家院落,以免陳宮耍花樣。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就在兩人有些坐不住的時候,陳宮的馬車走出了農家院。

大哥冷眼注視著,忽然沉聲道:“沿路做記號,不要讓他們走出你們的眼皮底下!”

小弟二話不說,連忙上馬,不遠不近的追著。

大哥等他們走遠,注視著小院,一炷香時間,見沒什麼動靜,懷揣利刃,悄然潛入。

小院子並不大,隻有六間房,‘大哥’很快摸清楚,見陳宮沒耍花樣,這才上馬追趕。

“有沒有什麼異樣?”等追上後,大哥沉聲問道。

小弟搖頭,道:“就是走的有點慢,這天都快黑了。”

大哥抬頭看了眼,道:“今天是趕不到了,他們多半要夜裡休息。今夜我們輪流睡覺,盯好他們。”

小弟有些不屑,道:“大哥,這就是一個小小縣令,怕他們耍什麼花招,是不是小心過頭了?”

大哥冷哼一聲。

小弟頓時不敢說話。

正如‘大哥’所料,陳宮的馬車行至天色黑透,又找了一戶農家。

兩個漢子自然隻能守在外麵,找了一個高處,甚至於‘小弟’還爬上大樹,居高臨下的盯著小院,以防陳宮金蟬脫殼。

一夜無話。

第二天,陳宮的馬車駛出小院,不緊不慢的繼續上路。

兄弟兩人尾隨其後,不到半個時辰,‘大哥’忽然神色微變,道:“不對勁!”

小弟正在啃餅,聞言連忙左右四顧,道:“大哥,怎麼了?”

大哥擰緊眉頭,道:“有古怪。”

小弟一臉疑惑。

大哥左思右想,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勁,道:“盯著吧。”

小弟搖頭晃腦,繼續啃餅,道:“一路上這陳宮都在我們眼皮底下,能有什麼不對勁。”

大哥聽著,想了想覺得也是,心裡的不安少了一點。

前方不遠處,陳宮的馬車好像無所察覺,依舊照常行進。

而與此同時,陳宮出現在了河南縣外的一處災民集中處。

他孤身一人,穿的破破爛爛,披頭散發,混跡在災民之中。

看著一個個涼棚下的大鐵鍋,排隊領取稀粥的災民,仔細觀察一番,他也跟過去領了一碗。

“快點快點,吃完了再來領一碗,不要擋著彆人!”施粥的小吏見陳宮盯著碗裡的粥不動,催促道。

陳宮沒有說話,端著碗走到一旁,喝了一口,發現是栗米粥,相當厚實,一碗下肚,饑腸轆轆的他,便沒那麼餓了。

陳宮默默觀察了一會兒,又接連換了幾處施粥點,發現不止這些粥毫無虛假,而且災民似習以為常,毫無意外,並沒有爭搶。

中午的時候,陳宮到了第七處,發現不但有粥,居然還有湯餅吃,肉湯喝!

陳宮一手湯餅,一手雞湯,蹲在角落,一邊吃,一邊不斷在心中計算。

‘這裡的災民大約有一萬人,這五天下來,起碼一千石,是我多心了?’

陳宮想著,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災民,下意識的喝湯吃餅。

“你不是庶民吧?”突然間,有一個老者在陳宮身旁坐下,吃飽喝足,心滿意足的笑著道。

陳宮看了他一眼,道:“你怎麼知道?”

老者搖了搖頭,道:“你雖然穿的破爛,衣衫襤褸的,但皮膚白嫩,這雙手,指甲都沒什麼灰,你再看看我們這些災民。”

陳宮稍微對比一下,平淡點頭道:“家裡遭了匪。”

老者倚靠著牆角,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歎氣道:“這年月,你們這些士人也不好過啊……”

陳宮沒理會,一邊吃,一邊思索著這件事。

如果種輯真的並沒有貪瀆秋糧,而是挪用來賑濟災民,這件事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他需要認真思索對策。

老者見他吃的慢條斯理,斯斯文文,不由得笑著道:“你現在是遇到好時候了,蒼天有眼,河南尹仁慈,開倉放糧,救濟我等。要是以往,你這樣啊,早就餓死了。”

陳宮頓了下,忽的轉向他,道:“你覺得河南尹怎麼樣?”

老賊一怔,認真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兗州逃難過來的?”

陳宮雖然說的官話,但話語裡還是帶著兗州口音。

陳宮不動聲色,道:“山陽來的,沒幾天。”

老賊這才恍然的點頭,放下了戒備,歎氣道:“山陽郡我知道,這幾年一直在打仗,不比我們好過。”

說到這裡,他又笑了起來,道:“不過,河南尹是難得的好官。他上任沒多久便處置了一批貪官,所得皆是用來賑濟我們這些災民了。前一陣子發大水,淹沒了很多地方。要是往年,肯定餓死很多人,河南尹仁慈,開倉放糧,就這幾天,活人無數,真是一片仁心……”

陳宮一路上聽到了這種話不少,種輯在短時間內,贏得了河南尹的民心,官聲、名望非常的好。

“這幾天,起碼用了一千石了。”陳宮神情平靜,自言自語道。

老者搖頭,道:“這些我不知道,但聽說朝廷在查河南尹。哎,這年歲,百姓如草芥,士人難過,想當個好官,怕是要不得好死啊。”

陳宮皺眉,瞥了他一眼,沉色不語。

他轉頭看向不遠處,災民們吃飽喝足,湊在一起,話裡話外,都是對種輯的歌功頌德。

陳宮又看向手裡的湯餅與雞湯,心頭壓抑,目光漸漸堅定,暗自道:‘若種輯真有這般為民之心,我陳宮替他抗下又如何!’

陳宮三兩下的吃完,將碗歸還,出了這些災民集中的地方。

換了一身常服,陳宮徑直來到河南縣。

一路上不動聲色的打聽著,悄然來到了河南縣大倉。

隻見大倉前圍滿了人,既有河南縣的差役,也有不少京官,好像要查封大倉。

陳宮站在不遠處,認出了其中一些人來自戶曹,目光若有所動的沉思。

而身形高大,一身武將凶悍氣息的種輯站在大門不遠處,手握佩刀,冷眼旁觀。

不多久,大倉被貼了封條,戶曹的人與種輯似乎說了什麼,惹得種輯大怒,怒哼一聲,甩手大步離去。

戶曹的人三三兩兩的討論一番,而後分頭離開。

陳宮左右看了眼,稍作沉吟,尾隨那些戶曹的官吏。

而走出沒多久的種輯,被一個豪仆追上,在他耳邊低語道:“主人,那陳宮耍了花樣,怕是提前幾個時辰到了河南尹,現在不知道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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