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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死不了的。

半死不活更難受。

落搖醒來時,身邊沒人。

一個黑色紙鶴安靜地落在床頭,一如其主人一般。

看著冷冷清清的,發起瘋來不是人。

落搖手指微抬,紙鶴展開後是白墨暈染開的字跡——

晚上回來。

落搖試著給他回紙鶴,發現被攔住了。

夜清回了魔域。

她忍不住有些擔心,但想到萬頃琉璃在他身上,又鬆了口氣。

要相信他!

不會有危險的!

落搖斂住心思,剛好也想處理下自己這邊的事。

她得好生問問爹爹,也得和爹爹報備一下。

二百年是不用等了。

她現在就可以帶夜清回鴻蒙樹。

隻是她不僅要修複自己的神骨,還要取回夜清的魔髓。

落搖又想到了她那位從未見過的母親……

心中一歎。

她有自信搞定爹爹,可是母親那邊……

罷了,交給爹爹搞定吧。

落搖正斟酌著如何給爹爹去信,就見一個紅色紙鶴,顫悠悠飛了過來。

朱厭?

她手指一點,紙鶴展開,妖族那華麗的聲線裡,難得有些低落:“能見一麵嗎?放心,我不糾纏你,隻是有些事想和你說一聲。”

第50章 囚燭照

落搖有了夜凰的記憶後, 對妖族十分了解。

尤其是妖皇。

當今妖皇彆具一格。

她生於微末,本體隻是最尋常的青蛇妖,卻一路扶搖直上, 拿下帝位。

青蛇妖生性好Yin。

妖皇這般修為境界,對此更是無拘無束。

妖族說是有99個王子王女, 可真論起來,隻怕999個都不止。

妖皇一次一個蛋。

誕下就任其自生自滅。

若是能長大,能修行, 有能力找到妖皇宮, 妖皇便會記下這個子女,至於記下之後, 還是“養蠱”, 每個王子王女都有繼承權, 而亭瞳殿隻能有一位主人。

誰能廝殺出來, 誰便入主亭瞳。

以前的落搖不懂, 對朱厭多有偏見。

如今她心態變了, 再看朱厭, 隻覺是“小輩”。

——誰讓她和妖皇打了幾百年交道。

有了這些經曆,落搖再看自己在亭瞳殿的十三年, 便是另一種感官了。

朱厭待她, 的確是儘心儘力了。

甚至是他說得那番話——愛她所愛, 想她所想,尊重她信任她守護她——都是夜凰曾經在妖族播下的種子。

成年妖族很難改變。

年幼的妖族卻可以重塑價值觀。

隻是沒想到。

朱厭也在其中。

落搖輕歎口氣,給朱厭回了個紙鶴:“萬象峰, 青桔樓。”

朱厭的紅色紙鶴幾乎是秒到:“好。”

青桔樓是個萬象峰上頗為幽靜的酒樓。

哪怕正是飯點, 也沒多少人。

落搖來的時候, 朱厭已經訂好了包廂, 隻等著她過去。

推門而入,幽幽清茶香。

朱厭站在窗邊,一襲紅衣上罩了個素白紗衣,遮住了那份張揚恣意,竟顯出了幾分蕭索。

他回身,眉眼低垂,聲音也帶著些罕見的倦意:“殿下,請。”

落搖同他回禮,坐到了圈椅中。

朱厭做到她對麵,並未向往常那般,挨著她坐。

“殿下?”落搖見他出神,喚他。

朱厭回神,從袖籠中拿出了那顆“憶珠”,說道:“看完吧。”

落搖點頭應道:“好。”

“憶珠”中還有七年多的記憶。

看起來倒是快得很。

這一次,落搖看得比上一次心緒複雜。

那十三年,她的確是沒心沒肺,丁點都感受不到朱厭的心意。

若是早些察覺到……

現在也不晚。

她會好好和朱厭說清楚。

因著是兩人的記憶。

落搖大多是清楚的,隻是她也逐漸懂了朱厭的意思。

這“憶珠”中,還真有她神骨受損的線索。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落搖自己沒什麼感受,朱厭卻早早發現了。

“我的身體是慢慢變差的?”落搖問他。

“對。”朱厭等她全部看完,才挑出來幾個節點,說道,“最初你雖然受了重傷,但沒看出神骨有問題,治好後你也能使用,但是……”

落搖點頭道:“大概在五年後,神骨開始逐漸受損了。”

朱厭:“你自己可能沒太大感覺,我……嗯,卻不太敢和你來真的了。”

他倆時不時打一架。

落搖可不是像看起來那般柔弱的小姑娘。

她強得很。

朱厭便是有心和她玩鬨,也得認真起來,不然能給她轟走半條命。

落搖仔細看著。

這其中的差距很細微,但的確在緩慢衰減。

朱厭對她足夠重視,才能察覺到其中的區彆。

朱厭問她:“你回了東神山後,也過了幾年才察覺到神骨受損吧?”

落搖:“是。”所以爹爹才沒有遷怒於妖族。

兩人來回把“憶珠”看了幾遍。

朱厭對她說道:“我懷疑,在幽熒深淵外,神骨已經被標記了。”

落搖並不意外,她知道他要說什麼。

朱厭繼續道:“你對魔尊不了解,他的幽熒之力非常恐怖,可以隔山打力,若是提前標記了你,完全可以讓你在二十年後才忽然神骨受損。”

落搖哪會不了解?

她如今也能做到這一點。

甚至能做得更加不留痕跡。

“你是說……”落搖看向朱厭,“是夜清讓我神骨受損。”

朱厭凝重點頭。

落搖:“動機呢?”

朱厭輕歎口氣,對她說道:“你也知道他的魔髓被你母親抽走了,而想要取魔髓,就得入鴻蒙樹,他看到你……又怎會沒想法?彼時你才一百歲,自是入不了鴻蒙樹的,他提前壞了你神骨,讓你不得不儘快入鴻蒙樹……”

朱厭這推論很合理。

一切也的確是這麼發展的。

一百歲時,落搖偶入幽熒深淵,恰逢魔尊蘇醒,夜清一眼看穿她的身份——至陽之力——再故意用幽熒標記了她的神骨,讓她緩慢受損。

神族三百歲時便可尋三相之人入鴻蒙樹。

夜清等得就是這一刻。

神骨受損的落搖,必須儘快入鴻蒙樹,否則她性命堪憂。

而夜清隻要成為她的三相之人,就可以入鴻蒙取魔髓。

如此布局,堪稱絕妙。

朱厭又道:“你想想,若非幽熒之力,你的神骨又怎會無法修複?”

這些年,東神帝君想儘各種辦法,都無法為獨女修複神骨,這受損的緣由肯定不簡單。

除了幽熒之力。

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傾儘三界都無法治愈的?

落搖心緒並無起伏。

她有夜凰的記憶,她很清楚來龍去脈。

即便夜清真的讓她神骨受損也沒什麼,她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又害他被母親抽了魔髓,他想和她一刀兩斷是人之常情。

況且……

之前的他寧願再忍受二百年,用幽熒為她續命,都不願現在就入鴻蒙樹。

現在不用那麼麻煩了。

她帶他入鴻蒙樹,為他取回魔髓,而她也自然會恢複神骨。

“我知道了。”落搖對朱厭道,“多謝告知。”

朱厭見她明白,鬆了口氣道:“總之,你要小心魔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落搖:“……”

她無意解釋自己和夜清的事,隻含糊應了一聲。

朱厭想到自己定下的心誓,神色黯了黯,聲音微啞道:“我的建議是,你儘快尋個‘三相’之人,早些恢複神骨。”

落搖看向他。

朱厭彆開視線,緩慢說道:“我知道你於我無意,嗯,你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勉強你……就像你說的,妖族和神族價值觀不符,我此時是屬意你的,但能屬意多久,我也不知道。”

他頓了,忍著心如刀割繼續道:“而神族一旦入了鴻蒙樹,就是長長久久,嗯……這份長久,我怕是撐不住的。”

落搖聽他這麼說,也略略鬆了口氣。

她現在明白了,朱厭當真心儀於她。

可這份心儀有多久,難說。

他能自己想明白,也挺好。

朱厭略微垂眸,又說道:“守照珩挺好的,你若是……”

落搖笑了,打斷他道:“你誤會了,我隻把阿珩當弟弟,我和他不可能的。”

朱厭:“……”

他沒法再多說了。

那一句已經是極限。

若非夜清太過危險,他絕不會為守照珩說半句話。

若非他自己被心誓捆住,注定要背叛她,他何至於……

朱厭隻覺%e8%83%b8口有萬千鋼針,把一顆不怎麼透亮的心給刺得千瘡百孔,他閉了閉眼,對落搖說:“那麼,就此彆過了。”

落搖起身,認真向他側身行了個禮:“殿下若有急事,儘管給我遞信,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夜清並未回魔域。

他站在東神山下的竹林,等著神光天降。

那處潭水已然枯涸。

周遭的竹子也被魔族血液腐化,透著陰森冷意。

沒一會兒,一道神光從神山落下,猶如墜落的流星般,落在竹林中。

青衣男子顯出身形,他背後是由至陽之力幻化的光圈,照亮了姣好的五官,撫平了周遭澎湃的魔氣。

青伏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玄衣男子,目中難掩憤恨。

夜清開門見山道:“她體內有一顆‘憶珠’。”

青伏一怔,哪還會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落搖有了夜凰時的記憶。

她記起他了。

青伏再一想落搖的神骨,恨恨道:“是你放進去的。”

夜清懶得同他解釋,直接問道:“燭照怎麼了?”

一道神光向著夜清麵門襲來。

他一動未動,周遭熒光輕閃,彈開了這致命一擊。

青伏:“古神之名,豈容你直接呼得!”

夜清:“你若不說,我直接去鴻蒙樹問她。”

青伏:“你!”

夜清麵無表情,就這般冷冷看著他。

青伏%e8%83%b8口起伏,滿心都是憤恨與怒火。

然而,他知道夜清不是說空話。

他能入鴻蒙樹。

他能當麵問她。

不行……

不可以……

青伏強壓下翻騰的情緒,僵硬著開口道:“吾等也不清楚,六百年前古神忽然離了鴻蒙樹,之後消失了三百年。”

那三百年,她是夜凰,她在魔域。

夜清聽得一怔:“夜凰不是她的分|身?”

青伏閉了閉眼,說道:“她與鴻蒙樹本是一體,所以……夜凰也算是她的分|身。”

夜清捕捉到了他話中的含糊:“為何是一體,燭照是燭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