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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你彆一看人眼眶紅就想起阿珩,這麼多年過去,阿珩早成年了,哪還會動不動哭鼻子!”

落搖神態微黯,應道:“也是。”

守照珩是仙族,仙族不同於神族。

他們一百歲既成年。

三百歲的仙族已經能執掌一族權柄了。

朱厭一走,滿教室人呼啦啦全沒了。

方才有多熱鬨,現在就有多冷清,彆說外五圈了,這二十個蒲團上,隻孤零零坐了一個落搖。

薑且:“……”恍恍惚惚,回不過神。

還是落搖打破了安靜,她溫和地提醒薑且:“師姐,該上課了。”

薑且緩慢挪動視線,看向這碩果僅存的小女仙。

落搖道:“昨日講到了風水渙,水澤節,今日是不是該講風澤中孚,雷山小過了?”

薑且總算是回過神來,她收起了雜亂的情緒,再看到落搖時,隻覺小女仙更加乖巧可人。

她不一樣,她當真不一樣,那些壞學生要麼圖她的學分,要麼想來酣睡,今日更是呼啦啦湧來湊熱鬨看八卦,讓她空歡喜一場!

唯有眼前的小女仙,心心念念都是她講的課。

“對!”薑且索性坐到了落搖身旁,仔仔細細講與她聽,“今日是最後一節了,等我講完六十四正命,再給你講講三十六外命!”

落搖腦門嗡得一聲,這六十四命她都學得腦仁疼了,倒也不必再加個三十六命!

然而薑且一雙烏黑黑大眼睛裡,全是對她的器重與信任,落搖看得分明,隻能硬著頭皮,擺出十分好學的模樣,由衷道:“……多謝師姐。”

兩個人的課堂倒也不冷清。

薑且講得專注,落搖聽得認真。

她對鬼聖的命相學挺有興趣,神族是向天卜卦,而鬼族則是向心起卦。

在三界當中,神帝青伏無疑是卦學高手,隻是他算得了天與地,卻極難算準個體的命運。

青伏給落搖起的那一卦,足足耗費了他百年心力。

哪怕讓他窺探天機,卜測三界未來,也未必要耗費這樣大的力氣。

落搖沒了神骨,也就沒了與天地連接的根本,她學不了神界的卦術,可鬼聖的命相學,倒是可以憑著心智體會一二。

一堂課是一個時辰。

結束時兩人都有些意猶未儘,薑且早忘了課前的尷尬,對落搖很是熱忱:“六十四正命到這便結束了,恭喜你已全部學完。”

落搖點頭應道:“學完未必學會,想要融會貫通還需反複揣摩與實踐。”

“正是如此!”薑且又道:“師尊讓我們來代課,也是給我們反複揣摩的機會。”

落搖了然:“以教為學,鬼聖先生用心良苦。”

整座長生峰的弟子,都是鬼聖白藏的迷弟迷妹,薑且也不例外。

她一聽落搖這話,登時來了興致,話匣子大開,不再圍繞著命相六十四解,而是開始吹自家師尊。

鬼聖白藏的確是位奇人。

他還是人族時便驚才絕豔,曾有望問鼎人皇,可惜他在人間界那場生靈塗炭的混戰中落敗,最終跌進了十八層地獄。

鬼族生前都是人族。

人族死後未必能成為鬼族。

死後的人族,必須執念不散,生生從第一獄走到第十八獄,摒棄前塵肉身,才能化身成鬼。

很多人都隱隱猜測,白藏不會死,他一定會走過十八層地獄。

很多人也都在好奇,撐著他走過十八層地獄,成為鬼族的執念是什麼?

對生的執著?

對落敗的不甘?

亦或是他心有摯愛,寧淌過十八重酷刑,也要再見她一麵?

都不是。

鬼聖白藏的執念是他那乾坤袖中足以塞滿天地的書。

他沒看完,他不想死。

他做鬼也不放過這一乾坤袖的書。

說到此處,薑且很是自豪:“師尊做人時,強悍得不像人,做鬼後,也感性得不像鬼!”

落搖默了默,好歹把那句“這豈不是說他人不人鬼不鬼”給咽了回去,點頭應道:“鬼聖先生,的確與眾不同。”

薑且與有榮焉,喜滋滋地問落搖:“你今日還有課嗎,還是說這就隨我去長生峰上,小住一陣子?”

來了!

落搖苦學兩個多月,爭取到的機會近在眼前了!

她立刻道:“我這個月的學分已經修滿,隨時可以去長生峰。”

“那你先回去收拾行李。”

“不必,我靈囊裡有換洗衣服。”

落搖如此積極,薑且很是感動,拍拍她肩膀道:“那也得和室友說一聲。”

“隻三天而已,她……”

“不止三天,”薑且笑眯眯道:“三十六外命想入門,怎麼也得三個月起步。”

落搖:“…………”

她先是被三十六外命給震得一恍惚,而後又意識到可以在長生峰上住三個月,頓時眼睛一亮,彎成了月牙:“好,那晚些時候,我去長生峰找師姐。”

“到了峰下,給我遞個紙鶴,我下山接你。”

小遮很是開心:“太好了,這兩個多月的課沒白上!”

一天一節,還是早課,人都沒睡醒就又被催眠了,遮天傘能呼呼大睡,落搖卻得打起精神認真聽課,末了還要去查資料補學分,熬夜完成作業。

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

落搖能住到長生峰,找機會拜訪鬼聖白藏了。

落搖一邊走向傳送陣,一邊對小遮說:“這隻是第一步,想得鬼聖指點,還得再接再厲。”

小遮不禁憂心:“這鬼聖當真有給你續命的法子?”

“他若沒有法子,那這三界……”落搖沒說喪氣話,轉而打趣道:“沒事,大不了我找個‘三相’之人,反正對方不是神族的話,隻要我‘知他、惜他、許他’即可。”

神族和神族想要共同走進鴻蒙樹,必須是彼此相知相惜相許。

反倒是神族帶著其它族的愛人走進鴻蒙樹,沒有這樣苛刻的條件。

隻要神族單方麵的“知、惜、許”即可。

人心易變,情愛無常。

三界六族裡,也就神族執著於恒久二字。

薑且剛回長生峰,就被師兄姐攔下了。

“走了,下山住幾日!”

“出什麼事了?”

“師尊出關了!”

“臥槽,師尊提前出關了?我的課業……不是,也不至於下山啊!再說我這剛上完了一輪課,才收了個可愛小女仙,正要引她上山呢!”

“你趕緊給她去個紙鶴,讓她過幾日再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師尊隻說有個大人物要來,讓我們抓緊下山,否則走火入魔概不負責。”

“什麼大人物,不會是那個妖族太子吧,我今日課上還見著……”

“不是,那位太子是師尊的小輩,哪會讓他如此緊張?是位更大的人物,我懷疑……”

“閉嘴吧師弟,謹言慎行!”

薑且一臉茫然,被師兄師姐們鬨得更加迷糊了,她嘟囔著:“到底是誰啊?”

長生峰。

一襲白衣,披頭散發,赤足狂奔的青年,正是三界有名的鬼聖(書呆子)白藏。

他萬萬沒想到,帝尊竟來了這小小三界山。

前有妖族太子,後有魔族帝尊。

這是要變天了?

白藏匆匆給山上弟子們傳音,讓他們趕緊下山。

倒不是怕衝撞了這位帝尊,而是怕弟子們修為不夠,扛不住那驚天駭地的亙古“罪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三百年前的那場神魔大戰,古神燭照和魔族這位年輕帝尊大戰一場。

直到魔族帝尊被古神燭照抽走了魔髓,而古神燭照也歸於鴻蒙樹修養,大戰才算終了。

魔域帝尊沉睡百年後醒來,日日夜夜被那滔天“罪業”啃噬,受儘非人的磨難。

那亙古“罪業”源自三界萬靈,哪怕是上古真魔也會被折磨到瘋掉。

而這位帝尊,不僅生生熬了二百年,還一直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講道理,這比瘋了還可怕。

白藏生平沒服過誰,唯獨對夜清,他心服口服。

白藏匆匆趕來,做好了直麵“罪業”的心理準備,哪成想,逍遙閣中,夜清一襲玄衣,膚色勝雪,周遭沒有半點“罪業”,有的隻是幽幽茶香,霽月清風。

第8章 問逍遙

當今魔域是三帝分治,魔族有魔尊,妖族有妖皇,鬼族有鬼帝。

但在三百年前,魔域三族全部聽令於魔尊。

夜清誕生於幽熒深淵,是生來真魔,他僅出世二百年,便震懾所有魔族,強勢問鼎帝尊之位,讓彼時幾千歲的妖皇和鬼帝,俯首稱臣。

三百年前,野心勃勃的年輕帝尊,忽然向古神燭照宣戰,神魔大戰因此而起。

後來,三界六族隻道是燭照抽了夜清的魔髓,折了這位年輕帝尊的銳氣,讓他受儘“罪業”折磨,痛不欲生。

而古神燭照,不過是如往常一般,歸於鴻蒙樹休養,並無大礙。

當真如此嗎?

白藏知道得更多一些。

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夜清並未落於下風,隻是在緊要關頭,他陡然收了幽熒之力,任燭照抽走了他的魔髓。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白藏也不過是離得近,看得分明些。

戰後的夜清,沉睡了百年,等他歸位時,魔域三分已成定局。

魔族是六族中最凶悍的種族,除了早已消弭於天地間的古魔外,其餘魔族皆是五族的修者在修煉過程中走火入魔,墮落成魔。

扛不住心魔反噬的會化作嗜血殘暴的魔獸。

扛住了心魔,守住靈台清明的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魔族。

即便如此,魔族也天性殘暴,毫無秩序可言,最愛自相殘殺。

全盛時期的夜清,以一己之力壓製全部魔族。

而他沉睡的那百年,魔族內鬥嚴重,神魔大戰時魔族損失不大,反倒是那百年間,無數“魔將”因自相殘殺而身隕。

夜清醒來後,因為失去魔髓,終日被“罪業”折磨,傲慢的魔族們並不認可這位落敗的帝尊,紛紛向他發起挑戰。

於是,接下來的百年,又有大批修為高深的“真魔”死於帝尊的怒火之下。

沒了魔髓,周身“罪業”,他究竟是靠什麼斬殺了前來挑釁的真魔,魔域三族百思不得其解。

白藏與夜清的交情,始於他還是人族時,夜清曾救了他一命,後來他跌入十八層地獄,成為鬼族後,特意去不欲宮拜訪,夜清隻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是我。”

白藏早就聽聞這位帝尊性情孤迥,對於他的冷漠疏離並不意外。

夜清誕生於幽熒深淵,這般生來真魔,有沒有人性都不好說。

整座不欲宮裡,冷清到連隻飛蟲都沒有,白藏立於殿中,隻覺冷得渾身透風,要知道,鬼族是最不怕冷的。

夜清不在意那些小事,白藏卻不能當做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