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本為一體,不分彼此(1 / 1)

彌勒佛祖隻能不在家。

他若是在家的話,黃眉童子怎麼偷跑出來?

若那時再追究起來,可就不單單是一個管教不嚴之罪了。

大聖不等師父詢問,便主動向師父說道:“師父,弟子靈山見佛祖時,守山的羅漢說佛祖正在鎮壓魔界裂縫,因而不曾見我...隻傳了一句話來,說是:但儘人事,莫問前程。”

阿彌陀佛。

法海與大聖國師王菩薩齊齊向著西天方向行了一個佛禮。

普渡眾生,哪裡能見到什麼前程。

無非一個三界生靈,做些自不量力但卻無愧於心之事。

至於黃眉童子下凡之事所涉及到的後續,顯然是不用他們操心了,否則倒不如直接把戒律院首座的法印,交給三藏法師。

淨琉璃世界。

藥師光王佛坐在蓮台之上,看向的自己麵前大腹便便且始終一副笑麵的彌勒佛,“師兄怎來吾這東方淨土?”

“此多事之秋,討個清淨。”

藥師光王佛想了想,道:“貧僧聽聞取經人幾近靈山,佛門大興在即...在此關鍵師兄不激流勇進,弘揚佛法,卻來貧僧這裡躲清靜...想必是遇見了難事,可有效勞之處?”

“嗬嗬嗬。”彌勒佛笑了一陣,道:“無妨,無妨...世人都說我大肚能容,笑口常開...大慈彌勒菩薩,卻不該有這般憂愁之態。”

藥師光王佛道一聲,“我輩僧人發大宏願以成道,既是功德,亦是枷禁...師兄以大慈之名庇護許多弟子,如今終見因果。”

對於藥師光王佛的話,彌勒佛並沒有做出回應,依舊是一副笑容,而在這笑容之後,究竟還隱藏了什麼,或許無人知曉。

大慈者,帶給眾生快樂,是佛菩薩對一切眾生廣大的慈善心。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其實並不容易。

兩者差距,或許可從大悲觀世音菩薩在人間的名望略見一二。

甚至於說...三界眾人知彌勒佛者與知觀世音菩薩者相比,差有幾何?

大慈彌勒菩薩?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師兄弟兩個對視一處,相顧無言,一時陷入沉靜之中,亦或是論而有感,正在參禪悟道。

彌勒佛坐在藥師光王佛對麵,他們是真正的同門師兄弟,同為西方二聖的親傳弟子,除了他們二人之外,還有當年被逐出佛門的緊那羅菩薩以及入了地府的地藏王菩薩。

另外還有一位小師弟——

“吾本是西方準提教主門下親傳靈童轉世。”

黃眉童子被送入輪回之後,大聖國師王菩薩與三藏法師便借著這小雷音寺坐而論道,而大聖國師王菩薩張口便說出來了一個叫在場眾人震驚不已的開場白。

嘶——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法海的神情也頓時嚴肅起來,雖然不知道這位菩薩來尋自己有何目的,可不論是他的哪一重身份,都得叫自己謹慎對待。

西方聖人的親傳弟子,轉世成為了楊天佑,並且與玉帝的妹妹天庭長公主瑤姬成親,而後的結果是...

很顯然,對於這知道的人才知道的事情,那些不知道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細節的。

即便是法海師徒,對於當年的往事也不過略知一二,而今日...似乎那些遮蓋了真正內情的神秘麵紗,就要向他們解開了。

這是個麻煩事。

法海是個痛快人,他一向不願意沾染麻煩,對於此類事件,若非必要他是不會過多接觸的。

都不用往深處想,隻是稍稍捋一捋幾位涉事者的身份信息,便足夠推斷出其中隱藏的各類紛爭。

比如:大舅子與妹夫之間的矛盾;

佛門與天庭之間的衝突;

楊天佑與大聖國師王菩薩之間的存在關係;

等等——

法海自認為自己是個高僧,但這些問題...似乎還不該自己這樣一個行走在人間的凡僧來處理吧?

但大聖國師王菩薩與楊天佑就是如此準確的尋到了自己,再加上此事涉及到了二郎真君的父親,若稍有不慎...恐怕會還會間接影響到一位無可替代的三界司法天神。

念及此處,法海隻能感歎“任重而道遠”,也不知道是誰給了這位大聖國師王菩薩的信心,來尋自己解決他身上的問題。

“阿彌陀佛。”

短短一瞬間,法海心中已經有了決意,自己若連眼前之事都無法化解的話,也不用枉談渡化三界了。

一聲佛號之後,法海隻是看向了大聖國師王菩薩,但他並沒有主動開口詢問,因為他知道對方自然會講出他的述求。

至於那些隱秘,想來對方也知道該不該講給自己這樣一個外人來聽。

楊天佑見法海的神情嚴肅,大約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便開口說道:“當年往事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其實說起來也算不上什麼隱秘,最多隻是算些讓天庭與西方教丟了些麵皮的無聊之事。”

“隻是這些無聊之事,可對於我們這些親曆者來說,似乎還有那麼些殘酷。”楊天佑此刻盤坐在法海麵前,似乎他的文性與佛性,達成了一個平衡點,竟有幾分相融之處。

見楊天佑要講故事了,眾人紛紛洗耳恭聽。

“當年我剛拜入師門不久,師父叫我轉世輪回曆劫。”楊天佑指了指自己,“於人間轉世成為一介書生楊天佑,與天庭長公主瑤姬相戀,而後成婚生子,十多年後...事發遭受了天庭天兵天將的圍殺,我與大郎身死,長公主被擒之後壓在桃山之下,二郎與三妹僥幸逃脫。”

楊天佑所講之事,拋去他是西方聖人門下的弟子不提,似乎跟法海所知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就是一個典型的仙凡相戀,觸怒天威,且以悲劇結束的淒慘故事。

但若是加上他西方教聖人親傳弟子的身份,似乎就不那麼尋常了。

“這一切似乎都是安排好的。”楊天佑指了指天,“當日我與大郎被天兵殺死之後,靈魂並沒有進入黃泉地府,而是被師父暗中收走——”

“隻是當時我的前世記憶並沒有蘇醒,而師父說我是他門下的親傳靈童下凡曆劫,如今功成當入靈山以修正果。”楊天佑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景象,原本的平和之氣,早就消散的蕩然無存,此刻須發飛揚,似有一股怒氣衝霄,“憑什麼?”

楊天佑看著三藏法師,沉聲道:“我就是我,我是楊天佑,是長公主瑤姬的丈夫,是大郎、二郎與三妹的父親!”

“這算什麼劫難?”

“先給我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然後再當著我的麵毀了它?這是要安排給我一段刻苦銘心問心之旅麼?”

楊天佑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縱然是經過千年之久,再談此事時,他依舊心中不能平靜,“若是要靠著出賣妻兒,才能得來的正果,又算什麼正果?”

“我不服。”楊天佑搖搖頭,“所以我拒絕了師父將我帶回靈山之言,寧願就此死去,亦或永墮於輪回之中。或許隻能以此來償還這無可原諒的罪孽...”

“因為尊師之言,施主認為是你連累了長公主?”法海轉變了對他的稱呼,由菩薩轉變成了施主。

“是。”楊天佑點點頭,“若非師父叫我曆劫,我便不會下凡,不轉世自然就不會遇見長公主...如果事先我知道因為我的存在會讓長公主遇險,莪寧願從一開始就不遇見長公主。”

“阿彌陀佛。”法海念了一聲佛號,“想必施主拒絕聖人,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是的。”楊天佑點點頭,“師父直接以神通喚醒了我的前世,他認為我的前世會主導我的思想,但是他錯了。”

楊天佑眼中流露許些複雜之情,“我既是他,他既是我,當他醒來之後,便通曉了吾之短暫一生的經曆...而後便甘願化為吾之神魂養分,舍去自身之靈性,與我徹底融為一體。”

“可這不是師父想要看到的景象,因為我的叛逆惹怒了師父,他將我逐出了靈山,就像當年他放逐二師兄一樣。”楊天佑目光有些清冷,他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不好的事情,然後才接著說道:“而所不同的是,師父強行在我的體內渡入了一股佛性,形成了一道佛性枷鎖。”

有一句話的楊天佑並沒有說,在靈山的時候,他跟二師兄緊那羅菩薩最是親近。

“想要壓製佛性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作惡。”楊天佑看向了三藏法師,“隻要屠戮一座城池,掘開一座大堰...我就能輕而易舉的擺脫的這一股佛性的困擾,可結果是...”

“有了貧僧。”楊天佑變成了大聖國師王菩薩,“在當年降服了水母娘娘之後,更是接著修成了菩薩果位。”

很顯然,楊天佑並沒有以惡來壓製佛性。

“有一個問題。”法海開口問道,“菩薩與楊施主,是什麼關係?”

“本為一體,不分彼此。”大聖國師王菩薩看著法海說道:“隻是佛性愈盛了,或許遲早有一天,我會被佛性完全占據,往後世上便隻有大聖國師王菩薩,而無楊天佑了。”

聽了對方的講述,其實以法海的立場,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判斷這位大聖國師王菩薩的行為,在佛門之中究竟算得什麼。

算是佛門叛逆麼?

不是,人家已經被準提聖人逐出靈山了,還算什麼佛門中人?

而準提聖人強行渡入他的體內的佛性,顯然也是目的不純,或許是想要以此將對方渡回佛門,但...在如今的法海看來,這種手段也太過惡劣了些。

若佛門中人都是靠這樣的方式渡化...那也太可悲了些。

這是對自身佛法的不自信?

還是對生命以及人心的不屑?

想來,兩者都是有的。

渡化一個不想當和尚的人皈依佛門,無疑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好比他當年硬生生把許仙的頭發給了剃了...可這又能證明了什麼?

證明了對方心向佛法?

彆開玩笑了,隻能是叫世間多出了一個厭佛者而已。

又正如眼前這位大聖國師王菩薩,此刻法海已經很清楚他的述求,無非是想要跟自己的妻兒團聚...可卻偏偏還修成了菩薩果位。

雖然是有他體內的佛性為引...但法海知道,這佛性並非重點,關鍵是在於他的心,心向正則明。

隻是單純的一股佛性,可不會讓叫人修成菩薩正果,而且...法海還感受了一股熟悉的氣韻。

“菩薩捏碎了舍利子?”

法海看著眼前的大聖國師王菩薩緩緩開口,因為有過同樣的經曆,因此才能發現一些相似的氣機。

“哦?”大聖國師王菩薩似有片刻驚訝,“你竟然能看得出?其實不算是完整的舍利子,它還未能成型時,我便將其震碎了。”

這話也就是他們兩個能說一說了,說不定還能深入交流一下捏碎舍利子的經驗...簡直羨煞了靈山諸佛與菩薩們。

他們求之不得的東西,在法海與大聖國師王菩薩眼中,竟然好似全然不值一提。

關於舍利子的事情,法海與大聖國師王菩薩並沒有多談,隻是淺聊了兩句,便終於進入了正題,“不知菩薩此來尋小僧,可是有什麼地方需要小僧幫忙的?”

“聽聞法師所修大日佛焰善有煉心之效,因而特來一求,於佛焰內走上一遭。”大聖國師王菩薩絲毫不隱藏自己的來意,“總該有個了斷。”

法海覺著自己跟這位準提聖人有些犯衝...當年超渡紂王的時候,便懷疑紂王被蒙蔽心神,是他暗中出手;而後超渡金蟬子的遺褪金禪法師的時候,更是燒化了他留在金禪法師神魂深處的一節七寶妙樹上的枯枝。

如今這位大聖國師王菩薩,似乎還想要用大日佛焰煉化準提僧人留在他體內的佛性枷鎖。

麵對大聖國師王菩薩的請求,法海於情於理都沒有拒絕的餘地,至於說怕眼前這位被大日佛焰燒死...法海認為完全沒有這個擔心的必要。

且不說對方一身純淨到了極致的功德金光,便是對方的一顆堅定不移之心,便也足夠叫他在大日佛焰之中暢遊幾日。

雖然他們兩個都有捏碎舍利子的前科,但這隻會叫他們的心誌愈發堅定,而不會因此成為背棄佛法之人,甚至於說...真正的佛恐怕更加青睞這樣的人物。

唯一的不同點是,法海身負罪孽,在佛焰之中承受烈焰焚心之痛。

而大日佛焰,很可能對大聖國師王菩薩沒有什麼效果....

洶——

法海雙手合十,大日佛焰自他周身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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