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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赤足走過那刀山,滾過那鐵板床,又淌過那火海……才能得到她的垂愛,他絕不會喊一聲疼。

可會哭的孩子才有?人疼愛,這個道理晏殷眼下才明白?。

晌午後。

宮人端來藥後,天子卻披著?單薄外衣靠在窗下批閱完今日?要閱的奏折。

宮人提醒該喝藥,晏殷讓他們退下。

他看見那碗藥,伸手徐徐端起,接著?卻順勢倒入窗外。

病得再久一些又如何?

“陛下?”

聽見熟悉的聲音,晏殷指節微頓。

他緩緩抬起眼皮,餘光掃過去通風報信的小太監……倒不知會這樣巧。

織霧快步上前?,奪下他手中的藥碗。

可還是遲了,藥碗也徹底空了。

外表看似純良的男人隻低聲道:“阿霧是知曉的……我一向都不喜歡喝藥。”

織霧忙讓人再熬一碗來。

她走進來,原是想知會他一聲,自己該出宮回府去的。

知會完之後她便要離開。

可誰曾想,一進來便撞見了這樣一幕。

待新一碗藥呈上來後,織霧坐下,心不在焉地攪拌著?藥碗。

她將那藥抵在嫣紅的唇畔吹涼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慢慢抵在了天子的唇邊,試探喂他。

晏殷低頭盯著?她,見她會主?動給自己喂藥……他便緩緩張口?含住。

織霧見他一滴不漏地吞咽下,便隻好一勺接著?一勺喂,這才叫他將一碗藥都喝完。

喂藥結束後。

天子打量著?她的神態,恍若善解人意?道:“阿霧若要回去……我宮裡還有?其他宮人可以服侍。”

織霧攥緊指尖,心頭猶疑。

晚上他也還需要喝藥。

她想到他也許還會不好好喝藥,甚至還會偷偷倒了藥……

若自己不在,他還這般,又有?誰敢指責他去?

第85章

織霧第二日去找晏殷時, 對方卻早已離了病榻,照常上?朝,照常會見臣子。

霍羨春卻說, 他能喝藥已經很不錯了,指望他天天躺在榻上修養, 那?是想?都彆?想?。

要知道, 他從前是連藥都不肯用的。

織霧發覺宮裡人都見慣了天?子這般模樣, 她心頭亦是無奈,隻得隨著小宮人去止悅閣中尋晏殷。

隻是途中, 織霧卻遇見了一個曬著太陽的老者。

這老者坐在台階旁, 似乎在走神。

可在看見織霧的一瞬間, 卻忽然將她喚住。

“顧小姐?”

織霧聽這聲音隱隱耳熟, 她抬眸朝對方看去, 隻稍稍辨彆?了一眼, 當即認出來?這不是旁人,正是從前太上?皇身邊服侍的吳德貴。

織霧詫異,“您是在……喚我?”

吳德貴點點頭, “顧小姐,許久不見, 你怎也不去看看太上?皇?”

織霧發覺他喚的“顧小姐”是顧盼清,一時之間更是愣在了原地。

吳德貴說著卻自己拍了拍腦門,“嗐,都忘了, 太上?皇他老人家前兩年就賓天?了。”

織霧聽到這話,更為錯愕。

“您說什麼……”

不待織霧繼續追問, 一旁卻有個小太監冒出來?衝著她賠不是。

“實?在對不住,師父他年紀大了, 自打老主子走了以後,他便?時常神誌不清,認不出人來?……”

吳德貴年紀比太上?皇還要大。

眼下這個歲數,也全靠從前提攜過的乾兒子們的照應。

織霧想?到太上?皇去世竟是真的,心口微微一沉。

話本?裡的太上?皇去世的日期並沒有詳寫,可她以為他老人家身體底子尚可,不該去得那?麼早。

吳德貴又陸陸續續說了許多?。

“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啊……”

“好大的火燒了起來?,裡頭甚至有個小太監都沒來?得及逃生就燒焦了。”

“太上?皇都勸殿下不要進去,殿下不聽,瘋了一樣衝進火海裡,將顧小姐的白?骨小心翼翼抱了出來?……”

“太上?皇看到顧小姐的屍骨和殿下,情緒也難再壓下去,就再也支撐不住了……”

吳德貴像是在和織霧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旁邊的小宮人小聲嘀咕,“可是……一具白?骨也值得去豁出性命救嗎?”

吳德貴搖頭,“沒辦法?,沒那?具白?骨,殿下活不了啊,那?是殿下的活路……”

織霧聽在耳中,不由微微出神。

她有想?過自己死後,晏殷也許不會在意,又或是短暫地為此?感到難過。

可沒想?到,這一切會讓他以後的日子這樣……難過。

止悅閣中。

霍羨春看見天?子肯喝藥後,便?不再保守,直接換成了更苦但效果更好的藥。

可那?苦藥晏殷卻擺在桌上?沒喝。

織霧進去之前,霍羨春對她道:“顧小姐不必太過保守……”

他話裡頗為暗示道:“男子都喜歡被?誇,你瞧陛下現在病怏怏的,肯定不希望彆?人覺得他弱……”

她也許隻需要提一嘴陛下看起來?腎不太好,也許陛下就會自己搶著喝藥。

少女心不在焉地聽了他的話後似乎領會地點了點頭。

霍羨春當即放心地離開。

織霧撥開了簾子入內。

發覺一碗藥擱在桌上?仍舊沒有少去分毫。

她走上?前去試探溫度,輕聲提醒,“陛下,藥涼了。”

晏殷一早就察覺她的到來?,卻在她開口之後才緩緩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眸看她。

他這幾日似乎因為生病,眉眼間的戾氣都消褪了許多?。

疏疏淡淡的情緒下,僅一雙黑眸時常凝住少女的身影不放。

似乎光是看著她,都能從她身上?汲取到一些極渴望的東西,從而將他周身的死氣沉沉逐漸褪去。

晏殷不想?病好的那?麼快。除了不喝藥,他還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織霧緩緩坐在他附近,看到桌幾上?一碟果脯肉。

她當著天?子的麵,將果脯肉含入嫣紅的唇瓣間,接著便?哄孩子的語氣一般,同對方道:“蜜餞很甜,陛下喝完藥也可以嘗嘗。”

男人盯著她宛若花瓣柔嫩的唇,似乎想?到了旁的。

他的喉結微微滑咽,答了個好。

苦澀的藥一飲而儘。

織霧見狀微微鬆了口氣,嫩丨白?的手指捏起果脯遞給他。

“陛下嘗嘗。”

可對麵的天?子好似愣住般。

他接住果脯,動作極其緩慢地放入口中。

天?子頗有些失意地瞥了眼她柔軟誘紅的唇瓣,方才還以為……

織霧繼續道:“陛下,我近日時常會想?起來?一些往事……”

她想?到霍羨春讓她暗示的話,卻不知該如何暗示。

思緒在心頭轉了一圈,織霧隻覺生病的人必然體弱,他應當會喜歡旁人誇他身體好才是。

“我覺得陛下從前的身體力氣很大,我很喜歡……”

織霧:“陛下要快些好起來?,才有力氣做旁的事情。”

晏殷驀地掀起眼皮,眸色愈發複雜。

一時之間竟不能確定,神態單純的美人說的意思和他想?的,是不是同一個意思。

他的體力未必會比兩年前差……

隻是受傷的確會限製一些較大的動作。

晚間。

織霧再不能繼續耽擱下來?。

便?是為了哥哥的壽宴,今日也該要回去了。

晏殷卻隻同她提及到另一樁事情。

“關於?阿霧的體熱……”

他頓了頓,卻忽然問道:“阿霧可曾打算在什麼年歲成親?”

織霧不解,不明?白?自己體熱和成親有什麼關係?

晏殷道:“霍羨春說,這事情並不難。”

甚至,都算不上?什麼疾病。~思~兔~網~

隻是……需要發生幾次情丨事就可。

織霧愣了一瞬。

那?……她若不想?成親,餘生豈不都要陷入時不時便?惹人尷尬的體熱?

她這當口明?白?過來?他方才問自己何時想?要成親的隱晦意思,不由微微耳熱。

“我暫且還不想?成親,也不想?一直這樣……”

少女羞赧地說完後,自己腦袋裡亦是一個主意接著一個主意往外冒。

若不想?那?麼麻煩,也許……尋個小倌就可以。

晏殷似乎看出了她的念頭,語氣若有所指,“我也可以幫阿霧……”

畢竟……

他比旁人更了解她會喜歡什麼。

一些姿勢、角度,或者更多?的東西……

他的姿態頗為溫馴。

看向她的目光似乎也在說:至於?名分……

她若不想?給,他也願意無名無份。

織霧麵頰愈來?愈熱。

她心下淩亂,隻當沒有聽懂,驀地起身。

“我……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至於?要想?什麼,她自己也許都不清楚。

……

沒隔幾日。

玉山侯壽宴當天?,天?子蒞臨。

爭先奉承的官員權貴更是泱泱擠滿了席麵。

織霧坐在女席,並沒有離天?子太近。

今日是哥哥生辰,她難免也為哥哥高興,好奇之下沒選擇果釀,反而飲了些口味更重的酒水。

酒水入喉,喉嚨便?是熱辣的,一路滾到腹中,連身體都隱隱發燙。

織霧自蘇醒來?後,便?不喜燥熱。

發覺酒有酒的美處,但也有它讓人難耐之處。

於?是中途少女便?趁著旁人不注意時溜出了宴席。

織霧依稀記得哥哥府上?有一處傍水的涼亭頗為涼快。

隻是她暈乎乎地起身走出去,走到涼亭附近腳下不過隻踉蹌了一步,卻忽然被?人自身後扶住,嗅到那?熟悉的氣息,織霧竟看都不看,安心地被?對方扶在懷中。

晏殷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離席。

他今日來?,哪裡會是為了玉山侯的壽宴……

以至於?織霧落單,他都也能暗暗找尋到她。

“阿霧要去哪裡?”

織霧悶聲道:“難受……不舒服……”

身上?出了一些汗,讓她覺得宴席間悶。

她說完,便?有一隻手掌替她將鬢角碎發捋到耳後,讓她麵頰更為透風。

隻是對方的指節碰到織霧耳垂時,她頓時在他懷裡輕顫了下。

織霧扶著他的腰身,掌下是他的身體。

腦袋裡那?些舊時的記憶浮現。

他褪下衣袍後,身材自是不差的……

她縱使?沒有看過旁人,也知曉,他頗有一些……雄厚的資本?。

她想?,陌生的小倌也許……也許服侍過旁人,不像他這樣乾淨,而且,旁的小倌也未必能比得上?他好看。

更何況,他服侍起來?……也沒那?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