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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名?侍衛的話斷斷續續交代完之後,瑾王臉上的笑容像是被?突然降落的一場霜雪凍住般。

他僵凝的眼珠死死不動。

接著?過了會?兒才忽然啞聲道:“你……你說什麼?”

什麼胖螞蚱?

他的生辰禮物?是小?姐親手為他折出來的胖螞蚱,這明明是他和小?姐之間的秘密,和顧盼清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對方會?做夢夢到這些??還被?當時的崔姑姑給撞見?

瑾王被?老瑾王找回來之前,隻是一個身份卑賤的奴隸。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天生貴胄。

隻是小?姐的一個奴隸,在有朝一日翻身後,換個地方、換個身份,繼續做小?姐的奴隸罷了。

隻盼著?陷入昏迷不醒的小?姐有一日可以醒來……

可接下來的話不需要侍衛在繼續解釋,無數的細節、無數屬於他的小?姐和“顧盼清”的一顰一笑,都瘋了一般湧入瑾王腦海。

因為厭惡“顧盼清”和他的小?姐越來越像,所以瑾王後麵利用她?,都利用得很不甘不願。

乃至最後讓她?營救時,也隻是覺得她?和小?姐太?像了……隻想讓她?滾遠點。

可是……

瑾王手腕上的鐵鏈被?解開?,他人瞬間重重跌倒在地上。

被?勒麻了的雙腕一時半會?兒都支撐不起。

旁邊人端著?一碗藥朝他走過去?。

瑾王瘋狂爬開?,結果卻碰到了一隻玄色的靴。

往上是玄黑冕服。

深暗織金衣擺處若隱若現的猙獰龍紋,是屬於那位暴戾新君獨有的圖騰。

晏殷束著?黑冠,一雙漆眸森森沉沉,毫無人意。

可他一開?口?,吐露出的話語對於此刻的瑾王而言,不吝於是毒蛇吐信。

“她?和你毫無私情的證據……”

晏殷垂眸盯他,語速極其緩慢道:“朕找到了——”

瑾王仰頭看著?他,忽然間眼中露出驚恐。

“不……”

“不是這樣的……”

晏殷掀起眼瞼,看向宮人手中一碗藥。

他要消除瑾王的記憶,但在這之前,也要瑾王清清楚楚承認,顧盼清和他沒有任何私情。

織霧從來都沒有喜歡過瑾王。

否則不會?連他的生辰都不知道。

“求你……求求你不要讓我失憶……”

瑾王生平頭一次出現這般慌亂又癲狂的神?態,他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解釋。

新君卻從始至終都高高在上,如蔑視一隻卑賤螻蟻般,口?%e5%90%bb沒有分毫置喙的餘地。

“端藥來。”

晏殷覺得他父皇說得對。

死亡不是終點,忘記才是。

織霧保護瑾王保護得那麼用心,晏殷不會?殺他。

他要他和自己一樣,都不要妄想現在就可以在死去?的黃泉裡見到她?。

他要瑾王活著?,忘記她?。

瑾王霎時語氣崩潰,“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晏殷隻目光冰冷地看著?他被?灌完失憶藥。

確保全程一滴不漏地都灌下去?再吐不出來之後,宮人們才將地上的人給鬆開?。

瑾王倒在地上,哪怕力竭地去?扣嗓子眼,也已經無濟於事,隨即繼續崩潰大笑。

在晏殷抬腳跨出門檻的瞬間,瑾王卻雙目無神?地看著?房梁,口?中呢喃道:“你永遠彆想找到她?……”

新君腳下似乎遲鈍了一瞬。

接著?卻走得更快。

還好……

阿霧就在他的寢殿,她?哪裡也沒有去?。

……

*

春寒料峭,冰雪消融。

一枝枝椏尖端抽生出嫩綠細芽。

初春時節,空氣是涼絲絲的,可陽光卻是暖融,透著?竹簾側窗打落幾道柵格光影,落在雪白貂皮與?鴉黑鬢角交接之處。

禾衣習慣性地替美人揉捏手腕,可觸碰上對方吹彈可破的肌膚瞬間,便瞧見美人麵頰上宛若蝶翼的鴉睫輕顫顫唞動。

美人如畫卷般淡然陳列,可睜開?眼後,便從一副活色生香的豔畫,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間尤物?。

同京城裡那些?金堆玉砌嬌養出來的貴女不同,禾衣的主人是與?生俱來的麗質,天生的美人胚子。

否則當初也絕無可能會?被?雲陵顧氏家主一眼看中,這才在她?兄長墜崖後,將她?從繼母膝下接來主家。

禾衣照顧小?姐太?久,眼前畫麵美好的宛若幻覺般,讓她?仍舊有些?心有餘悸,“小?姐,還記得嗎?”

美人烏眉若顰,櫻紅檀口?輕啟,“記得……”

她?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她?變成了書?中另外?一個女子。

醒來後,她?記得墜崖的哥哥,記得照顧自己的禾衣,也記得一直背地裡幫助自己的小?奴隸。

隻是她?生病昏迷太?久,醒來後,對現實中的許多?記憶反倒有些?不太?記得。

親近的人自然全都記得,可遠了的人和物?,織霧並不是很了解。

禾衣謹記郎中的吩咐,未敢在小?姐記憶不穩時一次性說出太?多?東西。

京城顧氏的長公子隨意施舍的靈妙丹丸救了小?姐。

他對小?姐有恩。

所以此番小?姐身體將養好之後,卻是受了家主的囑托,特意從雲陵那般遙遠的地方前來京城獻玉。

“顧氏長公子如今貴為玉山侯,他的女兒被?新君賜封郡主,極享尊榮。”

“他女兒脾氣壞,與?她?那亡故的姑姑極像,小?姐要遠離一些?……”

至於玉山侯……

“家主的意思是,小?姐將玉親自送到對方手中,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織霧點點頭,對這些?流程早已經銘記於心。

眼看喝藥的時辰就到。

禾衣又匆匆端來一隻玉碗,小?聲道:“是了,小?姐還要注意的便是皇城裡那位……”

聽?說,玉山侯生辰宴當天,那位皮囊年輕心思卻深不可測的新任帝王也會?蒞臨。

小?姐不光要避開?壞脾氣的郡主,還要避開?那個喜怒無常的暴君。

隻要將玉親手獻給長公子,她?們此番任務才算完成。

“聽?說京城那位陛下最是喜歡剝人皮……”

現在是景宣二年,暴君在位的第二年。

禾衣推開?窗說,“晏朝這麼多?年來,就出了這麼一個暴君……”

禾衣話音落下,便聽?見身後玉碗打翻的動靜。

她?錯愕回眸,瞧見小?姐無措地張著?霧眸,似乎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晏朝?

織霧覺得額角有些?昏脹。

好像聽?見話本子裡的朝代出現在了現實生活當中。

第75章

在身體陷入夢境當中時, 話本中的世界反倒比織霧現實世界要真實許多。

直至眼下`身體蘇醒,身體在馬車裡顛簸晃蕩的感覺如此真切,織霧才敢確認眼下也的確不是?假象。

晏朝……

話本裡的東西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曉。

因而織霧隻不動聲色和禾衣一一詢問。

直到除了“晏朝”以外的信息從禾衣口中一一吐出。

當今天子……單名為殷。

晏殷。

織霧聽到這個名字時, 都覺耳根好似被蟲子不輕不重地咬過一口般。

她呼吸亂了瞬,驀地闔了闔眼, 可並?沒有緩過神來。

甚至閉上眼, 雪白軟腰被一截粗壯手臂緊緊箍住的畫麵都尤在眼前……

在她死?去?之前的那段時光裡, 他?們的次數……太多。°思°兔°在°線°閱°讀°

多到根本無法忽略……

禾衣問:“小姐怎麼了?”

織霧掐了掐指尖,故作無事狀, “沒什麼, 隻是?……”

是?巧合吧。

若一切並?非莊生夢蝶, 而是?蝶夢莊生呢……

她在昏迷太久記憶不清的情況下, 以為是?自己穿進了所謂的話本, 而事實上……她其實根本就在所謂的話本世界當中?

美人指尖繃緊得越白。

可即便如此, 她獲得了健康的身體,他?們所有人也該過上快樂的生活。

這樣就足夠了。

禾衣仍舊一無所覺。

晚間主仆倆暫且在驛館落腳。

織霧卻?在一番深思過後,給出一個地址, 讓人去?找。

禾衣詫異,“是?小奴隸的地址?”

燈光下提筆寫信的美人微微頷首。

“阿序一直私底下為我供藥, 我想知道……”

她想知道,他?現在還好不好?

這個地址是?一處藥鋪,也是?這些年來,那些昂貴藥材如流水一般支撐起織霧病弱身軀的源頭。

織霧想, 小奴隸對她再好,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所以這一次, 織霧除了替雲陵顧氏獻玉,她還要找到小奴隸。

禾衣應下來後, 這點小事很快便找人打點好了。

隻待第二日天色一亮,順著?地址找來,織霧下了馬車,卻?在藥鋪中見到了一個青年男子。

那男子麵容清秀,身上卻?穿著?簡單粗衣,正抱起一簸箕藥材往外搬運。

他?瞧見織霧後,眼底似乎有些詫異,“小姐怎麼會找到這裡?”

織霧盯著?他?熟悉至極的五官,語氣試探,“阿序,你……”

“你一直都在這藥鋪裡做事情嗎?”

阿序彎起唇角,露出唇畔深深梨渦,“是?啊,小姐。”

織霧得到答案後,瞬間鬆了口氣。

還好阿序不是?瑾王。

這張和瑾王一模一樣的臉,即便笑起來,阿序看?上去?也都要更為陽光乾淨,且燦爛,和她見到的瑾王喜歡笑裡藏刀的模樣很是?不同?。

眼下的阿序反而乾淨純粹。

一番寒暄過後,阿序說?:“是?我不好,都忘了回去?看?小姐了,等過兩日我和小姐一起回雲陵看?看?吧。”

美人彎唇,露出舒心淺笑,語氣輕軟答應下來,“好。”

隻待美人離開以後,阿序嘴角的笑容才稍稍收斂。

他?撿起一根狗尾巴草叼入齒尖,似乎很不明白。

“師父,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和這位小姐結交好關係?”

藥鋪師父看?著?他?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便直想歎氣。

“你曾經……”

你曾經也煊赫一時,是?那大名鼎鼎的瑾王殿下。

眼下,顧氏小姐是?他?唯一可以尋找其他?出路的機會了。

偏偏阿序完全?理解不了老師父的苦心,隻饒有興趣地盯著?少女背影。

“難不成師父是?想讓我騙她回來當媳婦?”

老師父頓時敲打他?額頭,“顧小姐對你頗為誠心。”

阿序點點頭,他?笑容很是?簡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