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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便衝著楊大嫂道:“我正要去集市上買些乾糧,隻怕去晚了沒有好物,回頭再和嫂子敘。”

刀口%e8%88%94血的刺客能殺死八個村民,要解決楊大嫂更不會眨一下眼。

織霧錯過了這次機會後,驢車便愈發走偏。

隻是她好似放棄了掙紮,竟一路都變得無比安分。

徐老伯見狀似有所思。

他半道上忽然將驢車停下。

便在這時,身後竟猛地朝他撒出一捧香灰。

織霧豁出去一般丟下手裡的香粉盒子,跳下驢車就跑。

卻不曾想那徐老伯看著老邁,身形竟靈活無比,反手便將織霧一把抓住。

此刻“徐老伯”臉上浮出的冷峻神情竟與一個老者截然不符。

他對著織霧再度開口,聲音竟也變成了另外一人。

“小姐還要胡鬨到什麼時候?”

“我們刺殺太子失敗,太子的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織霧被他捉住那一刻心弦幾欲繃斷,壓根就沒有聽清他是何意。

她徹底與他捅破這層窗紙,愈發泫然欲泣,早就猜到他的身份自也不敢激怒,隻能硬著頭皮好言相勸。

“那……那你還不快逃,你刺殺太子,再不離開隻怕也會落入虎口……”

“刺殺太子?”

那刺客語氣頗為荒誕,“小姐比起關心我,不如關心關心自己。”

“我等隻是想要刺殺太子,陷害對方。”

“而小姐卻想生生毒瞎他的雙眼,刺穿他的膝蓋,又更以毒湯摧殘太子身體。”

“太子的人一旦趕到,先死的未必是我……”

“而是小姐。”

他一番話說下來,一句疊著一句,幾乎沒有給織霧思考的機會。

可他話裡話外的意思竟隱約告誡織霧,她與他才是一夥人。

織霧初時極為恐懼,待聽清楚他說的內容之後,原先還覺驚慌的情緒都霎時微微凝滯。

他說旁的她尚且沒聽明白。

但原身的確在虐待丈夫時刺穿了丈夫的膝蓋,也的確給對方身體灌入毒湯……

至於丈夫的眼疾……

織霧不由想起,她曾詢問過丈夫,可對方那時看她眼神甚是怪異,更是沒有回答。

即便如此——

這樣的事情連楊大嫂都不清楚,刺客怎會如此清楚?

刺客見她茫然模樣,與她開門見山道:“‘陳霧’不過是小姐偽裝的假身份。”

“小姐的真實姓名是,顧盼清。”

三月初一,山神廟裡,太子身邊隻死了一個護衛,卻讓他們的人幾乎全軍覆沒。

顧盼清為了討好瑾王殿下,卻未經他本人的同意,自作主張隱瞞著瑾王將太子暗中帶走。

“小姐以為自己私底下日日折磨於他,便能從他口中問出想要的東西……這實在是過於愚蠢且天真。”

織霧原是想與他拖延時辰,好找準脫身的時機。

可越是聽他吐露出的逼真細節,人也就越是懵住。

緊接著,她頓時就想起來對方口中的“顧盼清”是何許人也。

是書中那個從頭到尾為了反派瑾王無腦乾壞事的戀愛腦?

也是……那個下場淒慘程度可以和反派瑾王比肩的惡毒女配!

織霧震驚地陷入這一信息當中,莫說能夠相信,便僅僅是順著他話去設想……甚至都無法想象自己從一普通路人甲轉變為惡毒女配的劇本,會變得有多麼修羅恐怖。

“屬下當時身負重傷,無法露麵,先是想方設法讓村裡一無知女童送信給小姐,可是……”

餘下的話,對方不說織霧也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

織霧將對方送來的字條全然當做是自己出軌的罪證,轉交給了被她一直虐待的丈夫。

隻差一點點,她就死在了太子手裡卻還不自知。

“也曾借著趙郎中暗示過小姐西域毒花,偏偏小姐也全然不覺。”

刺客此次任務失敗,唯一自保的方式便是將織霧抓回去向瑾王交代。

在這期間,他分明一再暗示織霧,可她卻隻知……貪圖太子美色。

如此一來,刺客為了早日離開,不得不鋌而走險設了一出金蟬脫殼的戲碼好直接將人帶走。

織霧腦袋裡卻愈發如遭雷劈,幾近空白。

“為了除掉小姐,太子的人已經尋了合適的替身人選,打算將小姐取而代之。”

“盼清小姐這時若不願離開,落入太子的人手中,屆時想死……隻怕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太子手底曾親自豢養一批玄衣衛,那些人非比尋常。

一旦碰上,即便是刺客本人,也絕無逃脫的可能,更彆提是織霧。

所以,他們必須立刻離開。

織霧聽著對方與書中完完全全都一致的信息,身形幾乎愈僵。

尤其是,在太子手底下豢養的那批玄衣衛趕來之前,她若不是顧盼清本人,根本不值得刺客冒著生命危險來帶她離開。

到了這一刻,織霧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可你當時為何不直接現身……”

他大可以直接出現在她的麵前,何必弄出如此曲折。

刺客眼中微閃,語氣冷然,“小姐不是都看見了嗎?”

出現在太子麵前的人是什麼下場,織霧應當比誰都更為清楚。

織霧怔住,霎時想起了石洞中那一幕……

刺客的說法同樣默認了趙郎中的死是晏殷所為。

羸弱的丈夫為什麼可以從容除掉趙郎中後,卻仍能雲淡風輕,更對趙郎中這樣的角色找上門來毫無驚奇。

無法說通的地方也終於瞬間得到了極其合理的解釋……

刹那間,織霧臂上的汗毛仿佛都猛地根根直立而起。

……

刺客顯然並不指望失憶的織霧能夠瞬間接受。

他抓住織霧一路從一條捷徑離開,直至前路被一條河流所截。

可對方似乎早有預料,正要踏入河邊一條小船時,便突然腦後生風。

不待刺客有所應對,隻短短一息間,他便猛然僵直了身。

接著不可置信低頭看向%e8%83%b8口透出的箭尖。

木箭粗陋不堪,速度卻疾迅到隻消“噗嗤”瞬間。

如此狠絕又精準的透穿力,自弓弦上迸發出的驚人恐怖力量,可見一斑。

下一刻,刺客驟地一頭栽倒在地。

織霧被迫跟著對方逃亡的動作隨之一頓。

見他突然倒地,人也跟著愣住。

即便她此刻腦中渾渾噩噩,尚未徹底接受對方費儘心機前來揭露的一切。

可在對方倒地的瞬間,織霧卻還本能地抬手扶了一把。

她跌坐在地上,眼神困惑,正不解地想要伸手去查看。

偏偏就在指尖碰到對方臂膀時,餘光處便先瞧見了一抹玄色袍角。

織霧回頭,瞧見了附近聞聲而來的零散村民。

緊接著……

更頭皮發麻地瞧見了這些村民身後走出來的玄衣男子。

她的丈夫,柳檀。

亦或是刺客口中,那位在晏朝以溫柔著稱的太子殿下——

晏殷。

周圍的人詫異看著摔倒在地上的一雙男女。

姍姍來遲的晏殷同樣也看見了。

男人駐足於原地,骨節分明的兩隻蒼白手掌交疊在細拐手柄之上,周身清越氣質竟愈發難掩。

連帶著掌心下那簡陋的清竹手杖,也好似隱隱顯露出精致碧玉般的高華雅貴。

晏殷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潤無害,緩緩啟唇。

“阿霧,過來。”

織霧一想到他的身份,對他那羸弱丈夫的印象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晏殷的身旁,地厭的第二支箭尖對準著河邊的方向並沒有收回。

仿佛隻要主人的一聲令下,下一個被蓄勢待發的箭尖透心而出的人,就會是刺客旁邊的少女。

刺客身上的血頃刻間染紅了河水。

從另外一處趕來的劉甫似乎更為詫異。⑥思⑥兔⑥網⑥

“阿霧妹子?”

附近跟隨趕來的村民也愈多,他們神色間詫異且都充滿困惑。

刺客被一箭射死了……

可她怎會離刺客那樣近?

她與刺客莫不是一夥的?

這些淳樸村民眉眼間的情緒幾乎毫無解讀的難度。

一旦成為了刺客的共犯。

織霧便會被正義凜然的劉甫親手拿入大牢。

可偏偏當下,織霧看著刺客身下的血僵愣得不行。

腦海中卻將這段時日以來,與太子晏殷的相處過了一遍又一遍……

麵對毒害自己的人,他竟可以完全做到不動聲色。

甚至在察覺她“失憶”之後,可以立馬順勢偽裝成她的丈夫。

在她麵前一次次裝軟示弱、流露病態,皆是要讓她更容易被他的皮囊所蠱惑,真會將他當做是個什麼溫柔無害的角色。

而織霧自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他真的是帶人過來救她。

在旁人眼中他看著無疑是個擔憂妻子、即便身體羸弱也要親自支起一根細拐出來營救妻子的良善丈夫。

可唯獨知曉他身份的織霧此刻心頭更加如遭雷劈。

他哪裡是來救她……

隻怕是蟄伏了這樣的久,一點一滴的仇恨記在心頭。

為的就是不放過她——

織霧越想,便愈發覺得肝顫膽寒。

被對方冰冷的手指碰到頰側,美人都仍舊麵色雪白。

晏殷隻偏了偏頭,口%e5%90%bb恍若關懷,“怎麼在發抖?”

織霧闔了闔眼,口中隻否認道:“沒……沒有……”

刺客撐大了眼,看著男人的舉止,隻高抬著手指,似不可置信。

“她……她是……”

對方喉嚨裡滾動著血腥。

晏殷居高臨下地看向地上還沒有完全斷氣的刺客,愈發眉眼如春。

他垂下眼睫,淡淡的陰翳幾乎加濃了本就純黑的瞳色,在一些村民們的注視下仍舊純良到如食草動物一般,溫聲說道:“她是我的妻子阿霧。”

至於旁邊這個一箭就洞穿了刺客心窩子的怪物少年,自然是幫助他們的“好心人”了。

第11章

這場射殺之後,地厭無疑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地厭自幼被人當做狗養,誰也想不到他在射箭的本領上,會有著近乎恐怖的天賦。

在他身世被圍觀的村民驚奇吐露出來時,織霧同時也記起話本中太子晏殷身邊有一忠侍。

對方性情頗具狗性,不太聽得懂人話,卻於射箭上有著驚人天賦。

一些細節再次毫無意外地重疊上。

再者話本中也曾記載了太子身體康健,卻於膝上留有舊疾……

若非織霧錯把他當做丈夫治愈,隻怕他也仍會符合書中那段太子回宮後,於膝上留下舊疾的特征。

先前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對方是誰,隨手拈出來的細節,竟無一不符合書中男主的特征。

尤其是,傳聞中太子晏殷的那副漂亮皮囊,分明是罕有的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