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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入體內之後,隻有在人死後才會呈現出一條黑線。”

在人死之前,身體表麵更不會有任何印記浮現。

“娘子你竟然還活著,所以……”

他語氣微頓,將這話幾乎懸在了一個極其緊要的位置。

織霧在聽完這些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察覺到什麼,緊張的指尖幾乎掐入指尖。

可下一瞬,這趙郎中卻極從容道:“這說明娘子中毒不深,如今已然無礙。”

織霧耳畔都嗡了一聲,險些就要暴露什麼,心跳得極快。

她這時驀地抬眼,可對方唇角分明上翹含著笑意,眼神卻始終令織霧感到心尖極其不適。

卻不知是因為他那雙眼偏於陰森,還是險些識破了織霧的秘密,才讓她生出這等反應。

趙郎中施針完成之後,便徑直離開。

彆說會有誰留意織霧的反常,就連楊大嫂驚訝過後也都沒太在意。

織霧暗中掩著衣袖,眼看這事情輕易遮掩過去,可受了這等驚人的信息後,她竟也隱隱對原身的死因得到更進一步的線索。

是因為中了無知無覺的毒,又在數天之後死於無知無覺之中……

所以不管是家裡的丈夫還是村裡的村民,都沒有一人察覺出原身的身體異樣。

織霧捋清這些思路之後,數日來擔在身上的壓力仿佛驟地一輕。

若事實真是如此,也許她不需要等劉甫抓到刺客,也一樣可以解開原身的死因。

……

眼看到了天中,織霧要回家時,楊大嫂恰好也要出門,便同她走了一段。

織霧原也隻當兩人順路,偏偏楊大嫂卻是個執拗的人。

她知曉織霧丈夫病弱,便一再提議織霧該讓趙郎中給丈夫瞧瞧。

“畢竟你們年紀到了,也該有個孩子。”

婚後的婦人談起這些事情,一些葷素不忌的字眼便也鑽進織霧耳中。

什麼補腎湯、壯暘藥,再提到那些便於受孕的房中術時,織霧霎時聽得耳根都要著火。

這時才終於發覺楊大嫂太過於熱情的弊端。

“嫂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

織霧這兩日隻一心惦記著如何與丈夫解決和離的事情,楊大嫂期待的事情顯然注定落空。

可對麵楊大嫂的熱情她實在推拒不得,羞赧中頓時急中生智,抱著一勞永逸的心思尋借口道:“隻是我夫君那方麵不太行。”

“素日裡夫君都要靠吃藥才能勉強一試,當下還是強求不得。”

她快速說完話音落下,卻瞧見對麵的楊大嫂頓時像是被掐住長脖的鴨子一般,聲音戛然而止。

織霧還未來得及鬆口氣,一抬頭,就看見了將將推開半扇門來迎她的丈夫。

織霧:“……”

楊大嫂固然驚訝於這麼個漂亮男人竟是中看不中用。

可她也知曉這種事情是男人的臉麵。

織霧丈夫看著便有幾分清高孤傲,被外人知曉這樣的事情,指不定有多難受。

楊大嫂是有眼色的,當即也就隨意寒暄兩句快速離開,隻當自己今日什麼都沒聽見。

織霧僵在原地,正思索他方才打開門的瞬間都聽去了多少……

晏殷扶著半邊門框,立在門畔,神色卻仍舊淡然。

他仿佛無事發生一般,隻溫聲道:“阿霧回來的正好,飯菜還熱。”

織霧聞言,當他是真沒有聽見,霎時微鬆了口氣。

今日的飯桌上過於安靜。

楊大嫂今日的話反倒提醒了織霧,他們夫妻倆不僅僅是沒有孩子。

時間久了,總不和丈夫同床,隻怕遲早都要露出端倪。

織霧想到這茬,想要試探丈夫能否接受和離的念頭便愈發蠢蠢欲動。

若是能,反倒提前了了一樁心事。

於是在開口之後,織霧便先若無其事將今日去楊大嫂家中發生的事情說給晏殷聽。

待說到郎中給她診脈的地方時,織霧卻將那“西域毒花”幾個字眼瞬間止住。

她身上有些疑點,外人不清楚,但枕邊人卻未必。

畢竟男人當下也許隻當織霧是收斂了浪蕩風流的性子才肯回心轉意。

但若加入了“死而複生”的疑點進來,午夜夢回,焉能不胡思亂想勾出對她的疑點,從而發覺出更多端倪?

因而織霧隻遲疑了一瞬便輕易便轉移開話題,輕聲說道:“郎中說,我們夫妻這年紀還沒有孩子不太正常……”

她正想借著這話引出和離的引子。

可下一瞬,坐在她對麵始終淡然的丈夫卻忽然間緩緩抬起頭來。

晏殷掀起眼皮,溫聲打斷,“阿霧是想……懷我的孩子?”

“可是……”

晏殷放下手中的竹著,他的目光向下,眼神落在了織霧的身上。

“為夫的身體還沒有恢複,雖然不至於用到藥物的輔佐……”

男人唇畔的話頓了頓,卻還一字一句地說道:“但適合受孕的姿勢,隻怕也沒那麼容易完成。”

織霧聞言不由一愣,忽然就想到他膝上兩枚軟針才剛除掉沒太久,連走路都很艱難……

再聯想到他口中吐字極清晰的“適合受孕”四字……

美人原本雪白的麵頰瞬間漲得通紅。

藥物輔佐……

沒那麼容易完成的……姿勢?

隻怕方才在門口與楊大嫂討論的房中術與詆毀他的內容,他竟是一點不漏全都聽進了耳中……

……

當天這一頓午膳用得食不知味。

好在晏殷說完這話,瞥了一眼美人過於羞薄的麵皮,便沒再多說什麼。

這才沒讓織霧徹底地陷入無地自容。

想要委婉暗示和離的事情自也當場擱置。

便因這樁尷尬事情,織霧短時日內甚至都不好意思再去尋楊大嫂打探消息。

偏偏隔了一天之後,這日臨近傍晚之時,卻見門外徘徊一人。

對方穿著灰褐長衫,一雙鼠眼略顯精明。

織霧抬頭細看,才發覺這人竟是趙郎中。

趙郎中看到織霧很是詫異。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娘子。”

織霧見他似有急事,上前詢問,這才得知楊大嫂在路上崴了腳。

趙郎中說:“眼看天就要黑了,這會兒路上也沒什麼人……”

趙郎中一條腿有些跛,織霧的丈夫雙腿也不良於行。

唯一好手好腳的織霧卻也背不起楊大嫂。

楊大嫂崴腳的地方處於後山。

開春以後,那邊出沒的野獸越發多,楊大嫂一個人呆在那裡很不安全。

且當下情形耽擱越久,就越是危險。

趙郎中便令晏殷同他一起過去,至少兩個大男人在,可保楊大嫂不被野獸叼走。

至於腿腳明顯比他們兩人都要更好的織霧則一刻也不敢耽擱,立馬跑去喊人。

直到織霧去尋人的路上經過楊大嫂家時,發覺對方家中燈火明亮。

她上前去拍開門,可出人意料的是,前來開門地卻正是楊大嫂本人。

楊大嫂吃驚道:“阿霧怎麼來了?”

這個時辰天都黑了,織霧一個女子顯然不該在這個時辰出來胡亂走動。

織霧卻詫異盯著楊大嫂的腳,遲疑道:“嫂子沒事?”

楊大嫂顯然根本不清楚她在問些什麼。

織霧見狀心口驀地一沉,緊接著連忙張嘴又問:“嫂子今日可有見過那趙郎中?”

楊大嫂聽到這話更為詫異。

“趙郎中昨日就離開了村裡。”

就在昨日下午,楊大嫂還專程備了份乾糧送給對方,讓對方帶在身上。

織霧現在要找對方,顯然是來晚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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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太陽斜落西山後,靛灰蒙蒙的天色轉變為深黑,幾乎也是短短瞬間。

和楊大嫂的不慌不忙比起來,織霧在得知趙郎中撒謊後,心尖都猶如螞蟻落在了燙腳的鍋沿,幾乎一刻都待不住。

天黑路陡。

路邊的草木都猶如張牙舞爪的鬼影,似想要朝著夜霧中匆忙奔走的女子伸出扭曲猙獰觸爪。

織霧腦中一團亂麻。

一時是那趙郎中為自己診脈,笑眯眯地告訴她:隻有死人身上才會有中毒後的黑線印記。

畫麵一轉又是黃昏時,對方來到家裡求助,用著毫無半點破綻的尋常語氣,將織霧支走……

這背後的意圖,最終卻極其出人意料地指向了最不相乾的一個人——

竟是她家中的病弱夫君。

織霧深一腳淺一腳摸去後山的時候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森森慘白的月光下。

一縷暗紅鮮血似一線溪流,在粗糙石縫間蜿蜒而出。

濃鬱的腥濁混合著血液氣息自一處石洞口幽幽朝外蔓延。

織霧柔嫩雙手間握緊了一根粗木棍,白皙的額角掛落一滴汗液。

一路奔走而來,本該氣喘籲籲的身體此刻卻僵成了一塊木頭般,一雙清圓眼瞳怔怔地望向石洞內部,連呼吸都屏窒了一瞬。

徹底看清楚石洞裡的情形後,她手中緊緊抓住的木棍在下一刻竟“啪”地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木棍跌落的動靜在往日甚至都不會惹人注意,此刻於這死寂沉沉的環境中,聲音脆響的程度竟也好似能錘裂人的耳膜。

織霧率先看見的是趙郎中。

角度使然,對方的臉正對著她,一隻眼睛也恰巧直勾勾和她對視。

可之所以隻有一隻眼睛……

皆因他仰靠在一塊凸起石塊上的同時,右眼眼眶被一根細長樹枝捅穿。

一些黃白之物混合著血糊從眼眶中流淌出來……

織霧感到脖頸濕漉,且冰涼。

被驚嚇出的冷汗冷卻過後,又黏膩在暴露空氣中的白頸上,竟無比得冰涼麻木。

而那個在織霧想象中食草動物一般的溫潤丈夫,此刻正於一團血泊當中。

男人一手扶在石壁之上,聽見了身後動靜。

他徐徐抬起低垂的蒼白麵龐,一雙漆黑眼珠裡不見分毫情緒,卻映入兩點月色瑩光。

看起來更像是褪去無害的人皮後,蟄伏於深淵的危險野獸。

在目光掠過地上滾了兩圈的木棍後,晏殷視線徐徐斜移,偏頭看見了洞口處的女子。

他黑沉的視線凝向織霧,頗有人夫感的丈夫和在家中溫潤病弱的形象幾乎毫無二致。

在一具連成年壯漢看見多半都會驚駭失色的屍體麵前,男人卻視若路邊尋常的花草般,隻語氣溫和地啟開薄唇。

“阿霧,過來……”

這血很臟。

他不良於行的雙膝還未徹底恢複,需要她過來扶他。

晏殷淡然自若的語氣好似單純是被泥點弄臟上了袍角。

而不是被死人的血濺了一身。

……

劉甫被派去外縣辦事的這段時日,終於從忙碌的空隙中將“陳霧”所偽造的身份也一同敲定。

知曉這對夫妻身份皆有不實之後,在這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