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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參與皇族派係爭端,可劉甫在追捕刺客這件事上所表現出來的儘心儘力,及他私下與旁人表明的態度,無疑是仰慕太子的黨派。

織霧耳邊冷不丁又一回聽見有人提及有關太子的事情,心口似有所感,總有一股莫名的陰寒縈繞其間。

大概也是看過書的緣由……

在織霧心中瑾王自是窮凶極惡,但那位幾乎快要被讚譽為謫仙的太子於書中後來做過的事情,同樣令人肝顫。

前者不過是想要鏟除異己,都被傳得心狠手辣。

殊不知手上染滿鮮血卻仍舊能在百姓心中保持著聖潔溫潤人設而不崩的太子殿下,更不會是什麼簡單角色。

整本書看下來,那也都不過是在百姓頭頂高高雲端上勾心鬥角的煊赫貴胄們的殺戮遊戲。

與他們這些平民反倒極其遙遠。

路口徐老伯恰好要回村裡,劉甫便將織霧送到徐老伯的牛車跟前。

隻是要轉身離開時,坐上牛車的女子忽然將他喚住。

“劉大哥……”

織霧擰了擰指尖,一番猶疑之後,掖在心窩裡的話仍是問出了口:“那刺客是不是有了更為詳細的特征?”

織霧能感覺到劉甫今日是在特意詐她的反應是否有異。

他追查刺客十分用心,懷疑的名單裡不光是織霧、織霧的丈夫、方才那具屍體,甚至來認屍的婦人,在他眼中多半都染上了濃重的嫌疑。

劉甫聞言卻皺起眉,口%e5%90%bb愈沉,“羅縣令不許我再繼續查……”

織霧發覺他語氣隱有不甘,卻開門見山地同他緩緩表態。

“我願意幫劉大哥。”

“若是刺客有什麼特征,我可以在村子裡幫忙留意。”

“畢竟……”

織霧口%e5%90%bb略為篤定道:“我當天險些被刺客掐死,認出他的概率……應當會比其他人的概率更大。”

刺客經過專門的訓練,極其擅長偽裝,要找出對方本就是難上加難的棘手事情。

劉甫聽到這話頗為意外。

他自然不會因為織霧一介女流而輕視對方。

相反,織霧的話讓他想到許多受害者在遇到凶手後本能的驚懼反應。

縱使皮囊可以偽裝,但直覺有時候的確會比眼睛更加準確……

劉甫沉默一番,不由問道:“你果真願意幫我?”

他對這件事情當然沒有放棄。

背靠瑾王的羅縣令特地來阻止他調查,這當中必然有鬼,越是如此反而就代表越發接近真相。

織霧若知曉劉甫心中所想,也會讚成他的猜測。

在“書”中太子回宮的開端劇情中,織霧記得一筆帶過的劇情裡的確是個捕快抓獲了刺客。

不管這個捕快是不是劉甫,她都需要他能繼續堅持下去。

更重要的是,三月初一那日是織霧這副身體原主會死的起因,當天刺客於山神廟中殺人滅口,險些就掐死織霧。

即便她不是死於刺客之手,刺客多半也會知道她死於何種緣由。

所以她比誰都願意幫助劉甫。

劉甫沉%e5%90%9f了片刻,似乎思索了許多。

他頓了頓,隨即對織霧道:“三個刺客已經死了兩個,剩下那個曾被我用鈍刀砍到小腿。”

“按時日掐算,刺客若是還活著,斷然無法利落走路。”

織霧聽到這話,一顆將將要放下的心又陡然一提。

“那對方會不會偽裝成能正常走路沒有受傷的模樣?”

劉甫當即否認,“我辦案多年,將歹人就地正法也是常有的事情,斷然不可能會弄錯。”

砍出去的那一刀會造成怎樣的傷害,劉甫對這點自是很有把握。

“對方即便可以勉強下地,走路也必然會大汗淋漓,艱難支撐。”

甚至短期內,傷口還會重新裂開流血。

織霧仔細將劉甫說出的特征一一記下後,同他點頭示意,這才回了村裡。

一番波折,織霧回到家時已是黃昏。

她推開籬笆小院圍起的矮門,遠遠便瞧見了霞光落在窗口男人清瘦的脊背上。

屋裡的男人如今身體恢複了一些,下榻雖然困難但也會堅持來到窗下翻閱一本破舊醫書。

此刻日沉西山,晚霞的微光覆於他的麵龐,如玉山籠上了朦朧薄紗,令他容貌看起來比白日冷清氣質多出了一縷彆樣的豔。

織霧自是無法描繪出那般不俗之姿,隻覺好看的畫麵令人眼睛都好似受到了溫柔撫慰。

她一麵恍神,一麵正要進到家門。

可手指搭上門框的瞬間,劉甫最後與她交代的話猶如幾道驚雷劈入了天靈蓋般……

連帶著腳下輕快的步伐都瞬間凝滯。

劉甫說,刺客的皮囊可以偽裝,但腿腳不便卻很難偽裝。

鬼使神差間,織霧忽然想到了丈夫也一直無法下地走路的事情。

連日來都被忽略的巨大迷惑緩緩浮上心頭:對方之前明明傷在眼上,為什麼路也會走不得?

他的腿一直行動不便,即便偶爾下地行動,也都是織霧積極從旁攙扶。

即便如此,男人走路也異常艱難……

織霧的心漸漸沉入了水中。

原本張口要喚“夫君”的喉嚨也好似梗入了泥濘。

倘若隻是一場誤會,那也就虛驚一場罷了。

可若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產生差錯……

細細想來,要是家裡的“夫君”是個雙手染滿鮮血的惡人,她還與對方一直同屋生活,甚至每晚都在對方的眼皮底下乖乖入眠……

這與一隻抵在豺狼血腥齒下的軟綿羊羔有何差異?

織霧今日回來頗有些晚。

男人見她臉色微白,似乎疲憊,端了杯茶給她。

織霧心不在焉地接住,低頭看去時,卻在杯中的倒影裡瞧見了對方偏頭打量她的模樣。

一雙深邃眼眸寂如濃夜,眸底的情緒晦暗至極。

織霧手一抖,那茶水便灑落在了桌上。

她掩住袖下輕顫的指尖,竟沒敢喝。

眼睜睜看著那跌倒的杯子就要從桌麵軲轆滾遠。

寬厚的手掌在這時落入美人眼簾之下,扶穩了險些滾落的杯。

手掌的主人低垂下視線,緩緩開口:“阿霧?”

發覺自己竟當著對方的麵摔了杯子……

織霧連忙斂住怯怕的情緒,語氣也弱了許多,輕聲解釋,“夫君,我頭暈。”

“不知是不是病了……”

因為緊張,美人眼睫也好似沾染了潮意,眸中水色愈濕。

晏殷掃了她一眼,卻語氣不變道:“這些時日你一直在地上睡,也許是受涼了……”

“不如去榻上休息片刻?”

織霧見他伸手過來,不敢拒絕,自是拖著沉重步伐一步一步走到榻旁。

待她褪了鞋兒躺下,在男人轉身時,她又好似想起什麼揪住他的袖擺。

伴隨著懷疑逐步的加深,一個大膽的主意登時湧上心頭。

一雙清圓的眼眸直直地對上他的視線,織霧心顫不已,卻仍鼓足了勇氣,口%e5%90%bb愈發輕軟道:“夫君,我今晚……想喝粥。”

“夫君能否幫忙熬一碗白粥?”

米就在廚房裡,不難尋,熬粥的流程也就是將米淘淨,置入水中一直熬煮得粘稠即刻。

對於男人來說,唯一麻煩的就是需要他從這裡一直走到門口,然後跨過門檻再走去外麵廚房。

對於正常人極短也極正常的路程,對他來說,卻不吝於爬一座山般費勁。

果不其然,男人在聽到這話後,徐徐垂落目光。

他低頭看向躺在枕上眸光輕顫的美人,對方抿著紅唇輕輕壓抑吐息,緊緊扣住的玉嫩指尖甚至繃到泛白。

似乎在他麵前隱忍著極可怕的事情。

在織霧被他暗沉沉的眸子盯得頭皮發麻之時,男人卻垂眸莫名笑了一聲。

織霧從未聽他笑過。

那掠過耳畔一瞬間的聲音宛若風拂,幾乎讓她以為自己生出了錯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語氣極淡,偏生嗓音又極為清潤好聽。

“好。”

晏殷答應下來後,從床頭抽取出了一條細長的棍。

他披上外衣,支著棍,後背朝著織霧,一步一步朝門畔走去。

直到人徹底走出了視線範圍,織霧才驀地鬆開了指尖,後背緊貼肌膚的一層內衫也幾乎濡濕。

不到半個時辰。

等粥熬好端來,男人再度重新走進屋來時,織霧不動聲色地在他腿間巡睃,也沒看出什麼異常。

劉甫說過,如果刺客強行走路,多半會崩開傷口重新淌血。

可他褲腳上一點痕跡都不見有……

所以,果然是自己太過緊張誤會了嗎?

在她眸底漸漸浮出迷茫之際,這一次抬手接過粥碗時,卻不知是不是方才過於緊張用力,以至於在接住碗底的瞬間,指尖一軟,竟再度摔了一次。

一碗白花花的米粥頓時跌落在地。

“嘩啦”的刺耳碎裂聲瞬間蓋過了一切。

頭一次失手撒了茶水也就罷了,可第二次,怎麼看都怎麼像是故意在糟踐旁人的好心……

室內在碗跌碎之後驟然陷入一陣沉寂。

坐在榻上的美人怔了怔,隨即聲音極小地喚了句“夫君”。

“抱歉……”

她眸色略顯無措,這次說出口的道歉顯然要比方才真心許多。

拖著殘疾的病體忙碌半晌為她熬出的粥就這麼毀了,換做正常人也許早就沉了臉色。

可晏殷卻隻神色淡然地看著這一切,好似隻看見了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般。

他答了句“沒關係”。

接著就要一手支撐著手拐,頗艱難地俯身去撿起地上碎片。

織霧知曉自己這樣有多過分,見狀連忙掀了軟衾,下榻去阻止他。

“我睡上一覺好許多了,夫君還是讓我來吧。”

慚愧的情緒摻雜在弱弱的語氣裡,明顯是心虛得不行。

織霧雙手搭在丈夫的臂彎,將男人攙扶坐下,又快速將地上的東西收拾乾淨。

一頓折騰下來,天是徹底黑了。

織霧心中忐忑不安,發覺通過這樣淺顯的試探實在看不出什麼。

為了打消心裡那些怪誕的疑點,索性提出給男人按揉腿上的%e7%a9%b4位。

“我是跟楊大嫂學的,楊大嫂說,她生孩子那會兒時常腿上酸疼,劉大哥不知是從哪裡學了一套揉捏腿上%e7%a9%b4位的方法幫助緩解酸痛……”

“夫君一直不良於行,想必也是缺乏了%e7%a9%b4位刺激,多揉捏揉捏也許能疏通血脈,讓腿腳恢複一些。”

晏殷腿腳不便,勉強坐在榻側。

他手裡的細拐被織霧接過隨手放到了他抬手觸碰不到的地方。

不等晏殷拒絕,織霧便揣著心思試探著與他拉近距離。

屋裡的地方不是很大。

她靠近時,膝蓋隔著薄裙難免觸碰到男人的大腿,裹著一陣幽香貼近。

和上次“扶他”不同。

上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