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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意的聲音循環往復,像惡魔在狂笑。

“閉嘴啊!”

陸生加奈猛地把書桌上的書鎮順手扔掉,玉石書鎮在寂靜的書房裡發出撞擊地麵的■當聲,和在地麵滑走的嘩啦音。

這種聲音在夜晚格外的清晰,仿佛在提醒著她,她剛剛湧上來的瘋狂和歇斯底裡。

忽然,陸生加奈捂住臉,她抽出咒具手杖,甩開在自己的身邊揮舞兩下。

她不想戴咒具眼鏡,不想看自己周圍是不是有那些醜陋的咒靈。

或許,今晚她最好去神社。

那是陸生家世代相傳的神社,不求神佛庇佑,隻求清心靜氣。

沒錯,現在就去!

陸生加奈放下書,披上外套,她小跑著推開陸生宅的大門。

門外,熟悉的車輛讓她一愣,正是今天晚上送她回來的那輛。

蘇格蘭……不是走了嗎?

發現陸生加奈拉開了陸生宅的大門,諸伏景光連忙從車裡出來,他在黑夜與星光下,奔向了陸生加奈。

“加奈,是有找麻煩的人嗎?”

說著,諸伏景光警惕的微微側身,望向陸生加奈的身後。

今天才被襲擊過,不會是又有人來吧?

是不是深更半夜就容易被感動啊。

當一個人義無反顧的奔向你,擔心著你的安危,尤其那還是個顏值不錯的帥哥情況下,怎麼會不心動呢?

【報應】

【報應報應報應報應……】

惡魔低語魔咒一般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陸生加奈扭過頭,她這個遲早也會像明理姐姐一樣,會被報應死掉的人怎麼配得到喜歡。未來,讓眼前的年輕人陷入她現在隻能硬著頭皮向前的境地嗎?

“加奈?”

諸伏景光見陸生加奈不說話,有些忐忑。

陸生加奈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恢復成平時的樣子,她勾起嘴角勉強的微笑:“蘇格蘭,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回去?”

諸伏景光皺眉,這樣強顏歡笑的加奈,他看著很難受,是發生了什麼嗎?

“我擔心你的安危。”

諸伏景光沉默了幾秒,補充道,“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被襲擊吧。”

“之前你都是去別的地方,今天突然回陸生宅,也沒個幫手,我在這裡看著點,沒準能做點什麼。”

陸生加奈的內心震動。

如果她沒出來,她甚至都不知道蘇格蘭在外麵守著。

是不是,他到明早沒聽到襲擊的動靜,就會默默的開車離開,一點壓力都不給她?

他、他怎麼能這麼溫柔啊!

陸生加奈微微扭過頭,聲如蚊蚋:“……我有喜歡的人的。蘇格蘭,別喜歡我。好嗎?”

這句話又輕,又讓人難受。

隻說別喜歡她,肯定要問為什麼,陸生加奈一直都是用自己有喜歡的人來拒絕別人。

這句拒絕在諸伏景光看來就像一隻奶貓在微弱的抗議。

幼幼的叫著,隻讓旁觀的人覺得可愛。

不過,陸生加奈的拒絕裡多了一分讓人難受的悲傷。

“好,我答應你。”

諸伏景光說,“不喜歡你,但我們是朋友吧。關心朋友的安危也不可以嗎?。”

這就讓陸生加奈沒話說了。

諸伏景光又看了眼陸生加奈身後寂靜的庭院,看起來應該是沒有危險,要是有的話,早就追過來了。

“所以,加奈,怎麼了?作為朋友,我想我們也可以聊聊吧。”

“什麼嘛,明明我比你要大誒。被個年紀小的弟弟安慰,也太丟臉了吧。”

“加奈,你為什麼老那麼執著年齡。年長的人也會被突如其來的事情打擊,年長者難道就不能被安慰嗎?加奈,明明你不是長子,為什麼要給自己那麼大的長者壓力?”

一個家庭的長子長女要承受更多的責任,照顧弟弟,妹妹,他們不能倒下。對和睦的家庭,這種現象尤為顯著。

陸生加奈從小被姐姐帶大,小孩子的她最初的學習模板就是自己的姐姐,當然是因為她想像姐姐一樣。

“夜裡風涼,加奈,我們進去聊。”

諸伏景光用的是肯定的句式,而不是徵求。

他確實沒有徵求陸生加奈的意見,哪怕她不同意,他也不可能放她獨自沉浸在現在糟糕的情緒中。

諸伏景光抓著陸生加奈的手腕進入院內,落下門鎖,“書房,還是簷廊?”

一般古老的日式大宅都有那種外走廊。空曠的可以直接望向庭院,頭頂被遮擋著。

陸生加奈抬頭看了眼夜空,輕雲如紗,明月高懸。她走到簷廊下,坐在木質地板上,“就在這兒吧。”

諸伏景光沒說什麼,坐過去,兩個人就這樣坐在簷廊吹著晚風。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最終,還是諸伏景光開口了。

“加奈,你又要自我調理後,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下去,強迫自己堅強嗎?那樣,遲早會再次爆發。”

就像他,如果沒有遇見加奈,他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會什麼時候爆發。

他甚至想,死亡預言信裡,他為什麼搶了萊伊的槍,不是解決掉對方,而是解決掉自己。

賭萊伊萬一真的是正義的一方,在有組織追兵的情況下,保住對方的命的嗎?

這讓他想起鬆田第一次看見那封死亡預言信時候誇張的笑,說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那麼偉大唉,他才不會那麼傻呢。

他也想過,他才不會那麼傻呢。

事實上,事情不真正發生在麵前,誰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選擇。

一個從來沒偷過東西的人,可能為了生存去偷竊。一個嘴裡說著我才不會那麼傻的人,可能真的傻傻的選擇犧牲自己。

“我其實也不知道。”

陸生加奈雙臂抱膝,把頭枕在手臂上,她盯著身旁的胡茬青年,隻是發呆的盯著。

“如果說之前隻是靠一股氣兒,讓自己堅持下去,現在突然那口氣被今天發生的事給泄掉了。我過去其實從來沒見過特級咒術師的全力一擊呢。”

“應該說,需要特級咒術師全力一擊的情況很少。”

五條悟當年轟殺伏黑甚爾的時候,場麵應該不小。不過那時候負責管事的是她姐姐明理,她也全部精力都放在大學那邊,咒術師這邊她還想著,等她畢業再來給姐姐打下手。

讓她沒想到是,她剛從警校畢業接觸咒術師管理辦公室這邊業務沒多久,她的姐姐就意外死了,死於米花最常見的奇葩謀殺,還殺錯人了。

“我是最該不該想這個問題的人。那樣超規格的傷害,普通人真的能抵抗嗎?這個問題我的部下可以迷茫,我絕對不能迷茫。”

“我明明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陸生加奈麵露茫然,“但當我回到書房,看著陸生家世世代代積攢下來的記錄和筆記,那麼多,那麼多,我突然不知道了。我在堅持什麼?人類的力量太渺小了。”

“我想關掉天元結界,讓米花恢復正常,但高層不會同意,誰也不敢保證,沒了天元結界,東京一千五百萬人口的負麵情緒會不會孕育出超級咒靈?”

“那時候,大規模傷亡算誰的?用一地換一都平安,這是上至首相下到內務省高官都默認的方案。”▃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甚至,如果不是她的姐姐因米花町的奇葩謀殺案誤殺,她都一直明知道這件事,卻沉默的默認了。

所以,夏油傑說,明理姐姐的死是她們這些知情旁觀者的報應。

陸生加奈甚至也覺得,這好像確實就是報應。

別看她每次見到夏油傑都用垃圾話懟死對方,專門往他痛點紮,他何嘗不也是專門在紮她的痛點。

“米花?”

諸伏景光瞳孔震動,這是他第一次聽說這些。

陸生加奈淺淡的笑了,她的笑讓她就像一抹青煙,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是啊。米花。整個東京都有咒術師下的巨型結界。為了避免東京巨量人口產生的負麵情緒誕生出超規格咒靈,所有的惡意都傾瀉到了米花町呢。其實,很多人都在納悶吧,為什麼米花的犯罪率那麼高,就連警察都在抱怨,早上在抓小偷,中午查殺人案,晚上不知道哪不是著火又爆炸。全國沒有哪裡像米花那樣有那麼多衝動。”

“生活在這裡的人仿佛沒有丁點自製力。我們或許會口嗨,給那麼多工作,天天加班,還沒多少錢,殺了垃圾老闆。但真正去殺老闆的又有幾個呢?米花有,還很多。”

“他們就跟著了魔似的,不去想殺人的後果,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他。等真殺了後,痛哭流涕的懺悔。嗬……”

陸生加奈冷笑,她根本就不需要懺悔,把她姐姐還給她啊!

“米花啊,是特殊的。因為惡意被傾瀉過來,低級咒靈泛濫,所有人的殺意都被放大了。這就是米花町這麼多年以來,犯罪率那麼高的根本原因。”

陸生加奈淺淡的笑著,“而我一直都知道這些,卻什麼也沒做。”

“蘇格蘭,你有沒有過想要乾脆自殺,或者乾脆不管不顧直接發瘋的消滅你臥底那個組織的人衝動?”

諸伏景光:“……”

他確實有,他甚至想過,再讓他去做任務殺他不想殺的人,他早晚會在某一天,直接一槍崩了琴酒。別管自己會不會死,他已經身處地獄。臨死能帶走個犯罪組織高層幹部,他賺了,也算為民除害。

“我第二次見到蘇格蘭,就看見你身邊纏繞著七八種那種會讓人惡墮黑化的咒靈呢。”

“蘇格蘭,你恨不恨我,恨不恨讓米花變成這樣的,那些,垃圾上層政客?”

如果米花町犯下殺人案的那些凶手知道這個真相後,一定會大喊自己無辜的都是被咒靈蠱惑的。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陸生加奈就更加茫然和想吐。

這個命令又不是她們陸生家族決定的,為什麼要報應在她的姐姐身上。僅僅是因為她是知情者嗎?

諸伏景光:“……”

“景光你喜歡我什麼呢?你其實根本就不了解我啊。”

陸生加奈很少叫諸伏景光的名字,她更多是叫蘇格蘭。

她不想習慣叫對方的名字,一旦習慣,有一天,他用厭惡的眼光看著她,她又該何處自處?她本身就是個骯髒的政客啊。

諸伏景光嘆氣:“加奈,你為什麼要把所有的壓力都背在自己身上。”

他聽著都替她辛苦。

他當警察的時候也見過受害者家屬抓著警察的衣領,哭喊著為什麼不救救啊。他的同事沒有救嗎?不是,而是來不及了。

“就算加奈你想把那些問題自己扛住,那就別回頭,大膽的往前走。回頭和迷茫都是絆腳石。”

胡茬青年在此時綻放出笑容,“你問我恨不恨你,這個決定又不是你做的,我為什麼要恨你。哪怕我處在你的位置,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誰知道另外的選擇會不會就是更好的呢?”

陸生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