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東西可就隱藏不住了!
燕王一張臉都憋紅了,卻愣是拿他沒辦法,更可怕的是,他真把太子招來了!
太子本也是午睡剛醒,聽見動靜過來一瞧,就見弟弟躺在塌上,麵容扭曲,一副掙紮著想要起身又無能為力的樣子。
太子驚了一下:“怎麼了這是?”馬上就要使人去傳太醫。
燕王一把拉住哥哥的袖子:“彆!大哥,我沒事兒!”
太子狐疑的看了兒子一眼。
朱棣滿臉無辜。
太子又上下打量燕王:“沒事你倒是起來啊?”
燕王:“……”
燕王進退兩難,躊躇難言。
太子見他似乎並非身體不適,倒好像是有些難言之隱,遂擺擺手打發了人出去,沒等燕王反應過來,便猝不及防的發力,將他蓋在身上的被子掀了。
燕王大叫一聲,下意識翻個身遮住了方才發出一聲斷裂聲響的地方,不曾想等了好一會兒,卻都沒聽見太子的聲音。
燕王小心翼翼的轉過頭去,就見太子的目光正落在床榻中間偏下的位置。
他目光順勢往下一掃,隻見那床褥上好大一團潮濕的水漬,難怪他方才一直覺得身下潮乎乎的……
燕王:“……”
太子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神情異常的複雜,最後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的幫弟弟把被子蓋上了。
燕王:“……”
太子乾咳一聲,馬上從床榻邊上站起身來。
這檔口燕王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在這大好名聲馬上就要煙消雲散的時候,一把拉住了太子的衣袖:“大哥!”
他滿麵悲憤:“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你彆走……”
太子:“我沒想走。”
他目光落在塌上略略一停,繼而又飄忽著挪開了。
他純粹是有點潔癖。
燕王更難受了:“大哥!”
他死拽著哥哥的衣袖,看一眼旁邊刁滑的大侄子,再想到自己前後兩次被這小崽子戲弄,還有這段時間以來沒日沒夜的被老爹剝削,隻覺得悲從心來,潸然淚下:“大哥有人欺負我,你得幫我!”
朱棣原地呆住,回神之後,瞠目結舌道:“這家夥要不要臉啊?他是小孩兒嗎?怎麼還跟家長告狀?!”
他氣勢洶洶道:“那可是我爹!”
朱棣馬上開口,看著太子,軟軟的道:“爹……”
燕王胡亂抹了把臉,對著他怒目而視:“我跟我哥哥說話,有你什麼事?一邊去!”
朱棣:“……”
太子神情微妙的挑一下眉,看一眼弟弟,再看一眼兒子,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微微搖一下頭,為之失笑。
燕王都已經開始抹眼淚了,先從這段時間以來吃得苦開始講,講到一半又說起那天侄子戲弄自己,然後又小聲提起自己看見內侍總管教訓小內侍的事兒,繼而又大聲控訴侄子戲弄自己這個叔叔!
太子從頭到尾耐心聽完,又好氣又好笑,瞥一眼旁邊目光躲閃的兒子,沉著臉問:“是真的嗎?英哥兒。”
老實說,太子素日裡是個溫緩的性格,可一旦板起臉來,威嚴畢露,朱棣還是很打怵的。
他屏住呼吸往前蠕動了一下,低著頭沒敢吭聲。
太子見狀輕哼一聲,示意弟弟起身,又去看他身下被褥裡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燕王眼見著大哥從褥子底下摸出來半塊芝麻酥餅。
他真是恨得牙癢癢。
燕王:“你好惡毒的心腸啊,往我褥子上倒水,汙蔑我尿床?!”
朱棣:“不是你先往我褥子底下塞碎玉鎮紙的嗎?!”
燕王:“你還往我褥子底下塞芝麻酥餅呢!”
朱棣:“這是一報還一報,誰讓你往我褥子底下塞碎玉鎮紙?!”
燕王:“歸根結底還不是你先戲弄你叔叔我?!”
朱棣:“我怎麼知道叔叔你心眼兒跟個芝麻似的,這麼點小事兒還要報複回來啊?!”
燕王:“……”
燕王悲憤大叫:“大哥,你看他!”
太子起初還被這叔侄倆吵的頭疼,聽到最後,卻是忍俊不禁。
心下失笑,臉上卻不顯露分毫,仍舊是冷冷的板著,喝道:“吵什麼吵?堂堂親王皇孫,如同市井中人一樣彼此攻訐指責,像什麼樣子?!”
燕王與朱棣鵪鶉似的,齊齊一縮脖子。
太子冷冷覷了他們幾眼,正待再說句什麼,卻聽外邊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
他轉目去看,卻是親軍都尉府指揮使嚴釗親自前來,神情肅殺,向他致禮之後道:“皇爺聽聞燕王殿下與皇長孫爭執,使臣前來傳召他們禦前問話。”
朱棣也好,燕王也好,二人反應如出一轍,先是一驚,繼而心生悚然,然後兩雙眼睛帶著央求,齊齊去看太子。
老爺子的脾氣,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要真是動了氣要喊打喊殺,能勸住他老人家的,也就隻有太子了。
太子又一次被氣笑了。
原來你們倆還知道害怕呢!
他有意給這倆人一個教訓,接收到了求救的眼神,卻沒有做聲,背過身去,冷冷拂袖道:“去吧!”
朱棣與燕王頓時麵露絕望。
……
前殿裡,皇帝正在理政,聽聞燕王與皇長孫前來,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素日裡皇家行禮,都是行家禮即可,可這會兒朱棣與燕王心虛,實在不敢如平日行事,當下老老實實的跪下`身去磕頭行了大禮,沒聽到回應之前,便都戰戰兢兢的縮著脖子,一聲也不敢吭。
燕王在為自己今日的小小報複心虛。
本來其實隻是一件小事的,英哥兒也還是個孩子,他這個做叔叔的,跟七歲小兒計較個什麼勁兒?
還有專程用老爹的玉鎮紙搞事,或多或少也有些犯忌諱。
朱棣也在為自己今日的小小報複心虛。
本來其實隻是一件小事的,他這個做侄子的戲弄叔叔在先,之後明知道對方設套,卻反過來將對方套住……
又大喊大叫,驚動了太子,叫老爺子知道,不定覺得他有多毛躁,難當大任呢!
在燕王麵前,皇帝一直都是嚴父,前幾天雖然慈愛了一點,但先前二十年的記憶,哪裡是隨隨便便就能轉圜的?
在朱棣麵前,皇帝一直也都是嚴父,這輩子他才開始多久呢,更多的判斷,還是取材於上一世的父子相處。
此時皇帝默不作聲,倆人跪在地上,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
忽然聽“哢噠”一聲輕響,卻是皇帝隨手將禦筆擱下,繼而站起身來,踱步到他們麵前來。
卻仍舊不曾作聲。
滿殿裡的內侍和宮人們都垂著手,泥塑木偶一樣沉寂著,隻有燕王與朱棣叔侄二人略有些沉重的呼吸聲間歇響起。
燕王心想,老子我今年都二十多了,可不能在小兔崽子麵前露怯!
朱棣心想,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最後一哆嗦了,怎麼能輸給他?
兩人隔空鬥法,憋住一股心氣,誰也不肯搶先開口。
如是過去幾瞬,卻聽頭頂上方,皇帝忽的冷笑一聲。
就好像是萬金巨錘砸碎堅冰一樣,朱棣與燕王瞬間破防,痛哭流涕的爬上前去,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皇帝的大腿。
“爹/皇爺爺你彆殺我啊,我知道錯了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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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我朱棣生平最恨偏心眼的老頭子23
皇帝原是打算給這一兒一孫一點教訓嘗嘗的,故而才晾了他們許久都不作聲,這會兒見倆人不約而同抱著自己大腿鬼哭狼嚎,心裡邊那點小火苗也就熄滅了,一時之間,隻覺啼笑皆非。
平心而論,這事兒真不是什麼大事。
老四雖然想用自己的名頭狐假虎威,但他從頭到尾也沒瞞著人,碎掉的玉鎮紙是在內侍總管眼皮子底下拿到手的——也就相當於間接的跟老爹報備了。
而英哥兒——到底也還是個小孩子呢!
他隻是氣這倆鬼東西山豬吃不了細糠。
堂堂大明親王和皇長孫,居然用這種小兒科的東西互相攻訐,撒潑打鬨,也不嫌丟人現眼!
史書記載的彆的王朝皇親內鬥:結黨,邀買人心,彼此攻訐,笑裡藏刀。
史書記載的皇甫家皇親內鬥:叔叔用老爹心愛的玉鎮紙的仿品嚇唬侄子,侄子偷摸往叔叔被褥底下塞芝麻酥餅,用茶水偽裝叔叔大齡尿床……
真是丟死人了!
再看麵前兒孫倆哭的滿臉是淚,英哥兒那個鬼東西還偷摸把鼻涕往他四叔袖子上抹——
皇帝也就沒了說教的心思,不輕不重的分彆給了二人一腳,讓他倆趕緊把自己放開。
“英哥兒去禦書房念你的書,滾滾滾!”
“老四,今天下值彆走,先把東邊那摞奏疏批完再說!”
朱棣與燕王聽到此處,便知是過了一劫,顛顛的從地上爬起來,涎著臉跟皇帝謝恩。
皇帝煩不勝煩:“滾,都滾!”
叔侄倆對視一眼,嘿嘿笑了笑,麻利的滾了出去。
等人都消失了,皇帝還忍不住冷哼:“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
深冬時節,內殿地龍燒得正旺,又有暖爐填補,格外燥熱。
內侍總管洗乾淨手替皇帝剝了幾個蜜桔,雙手呈上之後,又笑眯眯道:“可是奴婢覺得,皇爺嘴上生氣,心裡是高興的。”
皇帝眉毛一挑:“有嗎?”
“有啊,”內侍總管笑道:“燕王殿下跟皇長孫如此胡鬨,正說明天家和睦,叔侄相親呢,但就說這一份親昵,就是尋常人羨慕不來的!”
皇帝聽到此處,臉上不禁顯露出幾分得色,顯然是真正被撓到了癢處。
這也是燕王與皇長孫行為稍有越矩,他卻沒有真正生氣的原因。
天家富貴易得,人情味兒難得啊!
叫那些個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秦漢皇帝和兒孫相互殘殺成癮的李唐皇帝看著,不定有多羨慕呢!
……
朱棣下學之後,便往段皇後處去用晚膳。
彼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殿內業已掌起燈來,隻是因為段皇後向來節儉,所用的竟然隻是尋常蠟燭,與百姓用物一般。
尚食局早就備好了膳食,封在加蓋封條的膳盒之中,叫專門的宮人提著,侍立等候在側。
幾個叔母都已經到了,正親自侍奉婆母,擺筷子的擺筷子,擱碗碟的擱碗碟,晉王妃向來細心,正協同胡尚宮一處著人試吃驗毒,唯有太子妃因為月份大了,得到帝後特彆的恩許,無需格外勞動。
朱棣對此心知肚明,彆看老爺子臉上不顯山不露水,事實上從朱允炆那兒得知了前世之事後,隻怕老早就著人關注著太子妃了。
畢竟從滿屋子死鬼的離世日期上來看,太子妃排在第一個,若是她的命運能夠得到改變,那其餘人身上仿佛也格外增添了幾分保障。
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