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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4406 字 6個月前

聲。

湖州有些遲疑,眼睛裡卻閃爍著興奮。

她手握著一個秘密,隻是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薑麗娘見狀,便又添了一把火:“湖州姐姐,你就告訴我嘛,這裡邊是不是還要什麼事啊?”

湖州再三看過周圍沒人,才悄悄靠近她耳邊,說:“她不是生病死的,是自己覺得丟人現眼,才吊死的!”

薑麗娘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湖州躊躇了幾瞬,終於道:“韓夫人覺得她下賤無恥,剜掉了她那裡的肉……”

她以目示意:“那裡。”

薑麗娘終於明白過來,瞬間毛骨悚然!

怪不得那個丫鬟吊死了!

她下意識捂住了嘴。

院子裡的風依舊和煦,陽光明%e5%aa%9a又溫柔,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具活動的骨架,渾身上下哪個地方都在漏風!

韓夫人……韓師嫂……

一直對她跟元娘關愛有加,瞞著人悄悄接濟薑家,甚至於不介意薑家出身低微,率先對她們表露善意,請她們過府做客……

這樣一個處事周到,熱情又體貼的人,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出乎了薑麗娘的預料!

湖州見薑小娘子仿佛有些被嚇到了,也有些後悔,忙勸道:“都過去,小娘子彆想了,要不是那婢子自己下賤,怎麼會落得這種下場?她是咎由自取。”

薑麗娘小聲問:“她死了,沒有人管嗎?之後怎麼處理呢?”

“能怎麼處理呢,”湖州不以為意道:“本來就是家貧賣身進來的,給她老子娘一筆錢,也算是孫家宅心仁厚了。”

薑麗娘又問:“她是因為家貧,才被賣進來的嗎?”

“應該是吧,聽說原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前些年一場大水,京畿都遭了難,多得是賣兒賣女的人家,”說到這裡,湖州點點頭,說:“說起來,我也是那時候被管事買回去的。”

薑麗娘看著她無波無瀾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忽然間輕輕一顫。

她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你不想家嗎?”

“想家乾什麼呢?吃不飽,穿不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餓死了。”

湖州說:“在石家多好啊,老爺夫人都和氣,兩位小娘子待我也好!”

薑麗娘“噢”了一聲,覺得在此地消磨的時間已經夠久,這才匆匆往行宴的院落裡去。

心頭平添了一樁心事,再去麵對那些珍饈美酒,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提不起勁兒,知道不能掃韓師嫂和其餘賓客們的興致,便也笑%e5%90%9f%e5%90%9f的遮掩過去,博了個賓主儘歡。

然而等到宴席結束,賓客各散之後,薑麗娘還是忍不住悄悄問了出來:“那個丫鬟,她叫什麼呢?她真的是……想做那種事嗎?”

“好像是叫青紅?我記不太清了,至於是不是真的想,誰知道呢,我也是聽孫家相熟的使女說的。反正她一個人深夜跑到三爺書房去,正好被韓夫人撞見了,還能冤枉她嗎……”

湖州說著,又給她倒了茶,關切道:“小娘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薑麗娘默不作聲的將茶盞接到了手裡。

她叫青紅啊。

聽了這個故事,這一晚,她輾轉反複,難以入睡。

韓師嫂是壞人嗎?

對她來說,當然不是,再沒有比韓師嫂更體貼周到的人了。

可是對於青紅來說……

青紅該死嗎?

她是真的有心勾引孫師兄嗎?

退一步講,就算她真的有這個心,她就該死嗎?

賣身做了丫鬟,隻有老老實實伺候主子,之後找個小廝嫁了,生一串小奴才秧子繼續做家生奴才,才能換一句老實本分嗎?

薑麗娘看著頭頂的帳子,心想:

薑行,你是不是陷入到白左的偏頗當中去了?

一個素未謀麵的丫鬟的死,跟你有什麼關係?

是韓師嫂對你不好嗎?

青紅生在這個時代,卻不守這個時代的規矩,所以也被這個時代所懲罰,不是嗎?

……是嗎?

唉,薑麗娘歎了口氣。

睡吧。

隻是心裡邊總跟壓了什麼東西似的,沉沉的,重重的,叫她喘不上氣。

她朦朦朧朧間覺得自己應該抓住點什麼的,但是頭腦暈沉沉的,總是不能如願。

睡吧。

半夜時分,一隻夜梟從薑麗娘窗前掠過,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而她也在這一瞬猝然驚醒!

薑麗娘冷汗涔涔,擁著被子,身體不受控製的劇烈顫唞。

她終於明白她一直想要抓住,卻又始終未能如願抓住的那根線是什麼了!

她是幸運的青紅!

青紅是不幸的薑麗娘!!!

第54章 我給朱元璋打工那些年15

外間守夜的人是湖州,聽見夜梟鳴叫的動靜,忙披著外衣進來:“小娘子是不是被嚇著了?”

再看薑麗娘臉色慘白,滿頭冷汗,她趕緊去把窗戶關了,坐到床邊,安撫道:“彆怕,隻是一隻鳥罷了,沒什麼的。”

薑麗娘嘴唇動了動。

她想說,自己這一身冷汗,並不是因為那隻夜梟,而是因為那個素未謀麵的,名叫青紅的女孩子。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下去了。

最後薑麗娘隻是勉強的笑了笑,說:“沒事兒。湖州姐姐,你去歇著吧,我自己躺一會兒就好了。”

湖州卻有些不放心,伸手試探過她額頭溫度,到底還是穿戴整齊出了門,叫廚房給熬一碗安神湯,薑麗娘叫她都沒能叫住。

湖州暫時離開了,薑麗娘的睡意卻也沒有了。

她平躺在塌上,看著帳子頂,心想:我跟青紅有什麼區彆呢?

無非是命比她好罷了。

青紅從前不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嗎?

薑麗娘想:如果遭逢水災的是西堡村,家裡無米度日,要麼餓死,要麼被賣去大戶人家做婢女,我會去嗎?

……應該會吧。

老話不是也說嗎,好死不如賴活著。

隻怕想做奴仆婢女的人太多,大戶人家都買不過來。

薑麗娘又想:若是我做了婢女,我真的能逆來順受的做奴才,起早貪黑的做活兒,再大一點被某個上了年紀的老爺要去暖床,玩膩了之後,再配給某個小廝嗎?

我能一邊起早貪黑的做活,一邊挨丈夫的打,一邊生一連串的孩子,叫我的孩子重複我那豬狗不如、毫無尊嚴的命運嗎?

如果我是青紅,易地而處,我會生出搏一把,主動爬床的想法嗎?

如果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如果我這樣做,我就是大逆不道,就該死嗎?

這樣做好像是不對的——薑麗娘想,孫師兄有妻子,從某個角度來說,婢女主動爬床,這不就是小三?

可是代入到青紅的處境之中……

我考慮的是生存,你卻用道德來審判我嗎?

大不了也就是一個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作為一個朝不保夕的奴婢,尊嚴也好,道德也罷,本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了!

所有的矛盾,似乎都集中在了既定的一個點上——叢林社會底層中的奴隸,應該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嗎?

就像是一根火柴忽然間被點燃,薑麗娘腦海中猛地亮起了一點光芒,她瞬間知曉了答案——當然不!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難道是天生的貴種嗎?!

憑什麼世間大多數人,都要被他們踩在腳底?!

可是因此而生的那些矛盾呢?

想到這裡,薑麗娘又遲疑了。

如果青紅真的想要爬床,真的做了孫師兄的妾,那韓夫人又算什麼呢?

而朝堂之上,那位曾經獨攬大權、如今岌岌可危的竇大將軍,難道不就是另一個青紅嗎?

如若他真的成功登臨大寶,因此死難的人又算什麼?

青紅不僅僅隻是一個死去的奴婢,更是天下千千萬萬被困囿在階級之中掙紮無路人的縮影。

可是青紅的路在哪兒?

薑麗娘失眠了。

……

第二天,她早早到了石筠的書房,鄭重其事的向他行禮:“老師,弟子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想要您為弟子排疑解難。”

石筠注視著她,意味深長道:“你比我預料中來的要晚。”

薑麗娘錯愕的看著他:“老師……”

石筠卻沒有對她解釋什麼,而是溫和問她:“麗娘,你遇上了什麼問題?”

薑麗娘反倒躑躅起來,猶豫著說:“我要是說了,您不要取笑我,我自己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來,您可能會覺得很可笑。”

石筠道:“本來就是尋求道理,我怎麼會笑你呢?”

薑麗娘便把青紅的事情說與他聽。

她手指緊緊地抓住衣裙下擺,慢慢道:“青紅做了奴婢,所以她要認命嗎?她必須順從嗎?她不能反抗嗎?如果她的反抗傷害到了彆人,那她應該被譴責嗎?可是如果她不反抗,她死了,又或者豬狗一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一個十幾歲小姑娘的一生被毀了,又有誰會為她惋惜,對她的人生負責呢?”

她說到這裡,被一股莫名的情緒所感染,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青紅跟我,有什麼區彆呢?跟大戶人家的女兒,又有什麼區彆呢?都是爹生娘養的人,隻因為有人托生在富貴人家,有人托生在莊戶人家,所以就要有兩種命運嗎?”

“青紅不可以反抗嗎?不可以不甘心嗎?這種不甘心,與因此而生出的反抗,違背了聖人所說的綱常倫理嗎?”

薑麗娘說的時候,石筠便隻靜靜的聽著,等她說完之後,又一個個依次回答她的問題。

“她當然不是必須要認命。她當然不是必須要順從。她當然可以反抗。”

“因為她的反抗而遭受到傷害的人,本質上並不是被她所傷害。”

“冰冷扭曲的製度像是密密麻麻的鑲嵌了鐵刺的繩索,將她死死的捆住,叫她無力掙紮,隻能被迫等待命運的施加,所以當她選擇掙脫繩索的時候,繩索彈開的瞬間,難免也會傷害到牽繩子的人,這樣的情況,又該怎麼去責備她呢?”

“隻是她也好,被動受到傷害的主人也好,從施加傷害、到被迫承受傷害,乃至於掙脫繩索、主人被繩索上的刺傷到,這一係列的動作,受害人的人也好,施加傷害的人也好,可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多數人隻能看到最淺層的表象——一個膽大包天的奴婢想要爬上男主人的床,她成功了,她成了女主人的肉中刺,亦或者她失敗了,遭受懲罰,被殺掉了。這樣而已。”

薑麗娘喃喃道:“是這樣嗎?”

石筠道:“我的看法,是這樣的。”

薑麗娘緊緊注視著他:“可是老師,如果是這樣的話,聖人所說的綱常,又算什麼呢?青紅的做法,難道不是大逆不道嗎?您為什麼會覺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