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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之感。

艾爾維斯看著他,恰好在這時,他不經意間瞥了眼菲爾發過來的消息,呼吸便是一滯。

季予懷敏銳的發現了這點不同,突然冷不防的問道:“怎麼了?”

艾爾維斯遲疑了一瞬,終於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一時間,季予懷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怔然,最終,還是落在了有些恍然上。

艾爾維斯猛然間意識到問題所在,直接道:“你的記憶恢複了?”

季予懷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嗯。”

艾爾維斯此時的心情簡直五味雜陳,“是,什麼時候?”

季予懷輕聲道:“就這幾天,在這裡的時候,漸漸恢複了。”

艾爾維斯有些愣神,旋即也恍然大悟道:“當初,你故意留在這裡,誘敵深入,就是因為,當時,起義軍已經掌握了將人體記憶轉移的方式?”

季予懷卻搖了搖頭,“這是完全不成熟的技術。當時的起義軍出現叛徒,帝國軍方又在一旁虎視眈眈,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排查了。”

頓了頓,季予懷輕聲道:“在很多人眼裡,起義軍都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患,他們想要報複的人是我,隻要我留下來,起義軍的有生力量,完全可以保留下來。”

至於竟然把艾爾維斯這位星耀帝國的皇太子給一並拉下水了,就完全是屬於意外之喜了……

艾爾維斯語調微妙,“……我不可能坐視你死在這裡的。”

季予懷講了個冷笑話,“然後你把我的屍體帶走了。”

艾爾維斯下意識的反駁:“那不是屍體。”

季予懷漫不經心:“都一樣。”

又沉默了一會兒,雙方都在消化這裡麵的信息。

艾爾維斯再次開口道:“就算當時的技術不成熟,你的克隆體,應該也會出現在起義軍保存下來的那部分有生力量旁邊吧,是人類聯邦的宋家那邊?”

季予懷琢磨了一會兒,卻搖了搖頭,“不,我覺得,這隻是個意外。”

艾爾維斯重複道:“意外?”

季予懷指了指自己,“這應該是因故流失在外的一具克隆體。”

至於這個“故”,現在看來,原因也變得明晰起來——在無法獲得季予懷本體的同時,一具基因足夠穩定、幾乎可以和遠古人類的穩定基因相媲美的克隆體,自然會有其他懷揣著目的的人動手。

而且,人體克隆這種在星際社會因為重重倫理問題被明令禁止的事情,在暗地裡,從未消失過。

或許,連起義軍當時的背叛者都沒想到,事情會拐了個彎,朝著這樣一個令人意外的防線個,一路發展下來。

艾爾維斯曾經專門調查過季予懷現在這具身體所在的宋家,當即道:“宋家在人類聯盟那邊完全是個暴發戶,宋家人自己或許都不知道,這句克隆體背後的事情。”

季予懷點了點頭,“應該是宋進合的原配妻子,她把克隆體假借自己孩子的名義,一直放在療養院中。”

如果不是季予懷恰巧醒來了,這具克隆體,應該會一直留在療養院中,而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任何人際關係,永遠不會惹人懷疑,直到對方需要用到為止……

想到季予懷這一路上的經曆,艾爾維斯都忍不住有些心驚。

“這也太危險了……”

季予懷還沒來得及開口隨便說一句,“被追殺的時候也不遑多讓”,便發現,艾爾維斯再次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季予懷看向他。

艾爾維斯緩慢卻不容拒絕的將這隻手拉過來,十指交握。

他沒有明說什麼,但是,眼神裡的動容和灼熱,卻極為明晰。

季予懷遲疑了一瞬,低聲道:“我們本就立場相對。”

艾爾維斯這次反駁的飛快,“至少現在,我們完全有聯手的空間,不是嗎?”

季予懷沒再吭聲。

艾爾維斯卻直接湊過來,低聲許諾道:“彆急著拒絕我——”

“你身邊的危機,比我想象中更多,但,你依舊是自由的。”

兩人目光相接。

旁邊的火光微微搖曳,彼此的身影並著火光,交織輝映在瞳孔中,仿佛這個世界中再無其他,心中所有的迫切和不安,也就此變得安穩和圓滿。

危機四伏間,他們還有很多可以聯手的機會。

季予懷看向他時,艾爾維斯的目光專注而又溫暖。

仿佛也蘊著同他一樣的灼灼星火。

第55章

星曆3327年,在人類聯邦和星耀帝國邊陲的荒星上,渾身是傷的季予懷睜開了眼睛。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畢業季肝論文的的忙碌中。

畢業答辯還沒來得及參加,轉眼之間,便直接換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狼狽的養好傷之後,季予懷才從周圍人那裡了解到,這是一顆幾近廢棄的礦星,礦石開采量,已經達到了93的臨界值。

每一顆星球上的礦藏,或許種類豐富能源充足,但是,卻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難度。

大規模機械開采,所能采集挖掘的,自然是礦藏量最豐富的部分,這種機械挖掘,也是效率最高的時候。

等到礦星的礦石開采,到了70以上的數值,由於礦石的分散、礦石含量降低等緣故,大能耗的機械開采,便已經沒有了足夠的經濟利益。

這時候,便會有一批礦場主接手這顆已經被“報廢”的礦星,轉而使用極為便宜廉價的活人礦工、甚至是奴隸。

至於那些被礦工再次人工挖掘開采後的廢棄礦坑,參與的礦石含量,已經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了。

在這時候,這些廢棄的礦坑,則是直接被用作垃圾場,將生活著很多人的發達核心星球產生的生活垃圾、以及一些專門的生產星球產生的毒害垃圾,一起運輸過來,進行礦坑填充——當然,垃圾處理這件事,是收費項目,是礦場主除了人力開采之外的第二份“微薄”的收益。

說白了,廢棄的礦星,往往被用作垃圾場。

93的臨界值,則是證明,這顆星球作為礦星的壽命,也已經到達了臨界點,再接下來,它就會變成一顆徹頭徹尾的垃圾星,被廢棄後,徹底離開那些礦場主的視野……

而現在,礦場主已經隨時可能離開這顆星球。

礦石的人工開采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而這也是季予懷受傷沒有參加采礦,也無人在意的緣故。

——底層礦工麵前的,已經是最後一個礦洞了。

而在信息幾乎隔絕、周圍隻充斥著一樣迷茫的底層礦工的環境下,甚至不需要專門的愚民政策,未知,便足夠讓所有人疲憊而麻木的繼續著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周而複始。

對於這時候的季予懷來說,這是一個極為荒謬的世界。

一邊是星際時代,各種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宇宙飛船、科技設備,哪怕是垃圾場堆積的廢棄品殘骸,都透著科技的底蘊。另一邊,荒星、礦工、人口買賣、星際垃圾場,每一個詞條,卻又都透著奴隸貿易、人口買賣的意味。

在這顆礦星上的底層人們和真正的星際社會,似乎直接被人為的區分開來,整個世界,都透出一種荒謬到了極點的割裂感。

人的思想很難不被周圍的環境所裹挾。

礦星上的這些礦工和奴隸,則是在一個高度發達的星際社會背景下的真實寫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季予懷從來沒有哪一刻這樣清楚的意識到,在沒有人打破這個固有的環境之前,所有人的思想都是蒙昧無知的。這不是礦工們的錯,而是他們遭遇的最大的災難。

曾經被他視為老生常談的學習和思考本身,對於礦星上的人來說,卻是卻顯得極為遙遠。

他們的思維被局限在用自己的體力去開采更多的礦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就仿佛,他們祖祖輩輩都是這樣活下來的,在一潭死水的環境下,很難有人想要去打破、去改變什麼。

季予懷的自我認知,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和周圍人的格格不入。

他混跡在那些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些苦難而麻木的礦工和奴隸之中,從撿拾垃圾開始,接觸到一些廢棄星際物品中的少量信息,學習使用最基礎的器械,學習一些估計和核心星球上的居民來說早就過時的常識,了解周圍的環境,並慢慢的為了推翻這個礦星的壓迫和統治做計劃。

礦星上隻有極少數的農業資源,畢竟,填充了各種工業垃圾的礦洞,常常會帶有大量的毒副作用,以至於,周遭的土地,都已經變得無法種植和收獲。

待到這顆礦星的礦石被徹底挖空後,礦場主會離開,他可能帶上自己的努力,如果有合適的下個星球,也會“雇傭”相當一批當地的礦工。

再然後,這顆被廢棄的星球,就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垃圾星。

依舊會有土著在垃圾場中艱難生存,這是源於生命本身的韌性。

礦石開采結束、礦場主離開的時間點,也是季予懷唯一能夠打破這個現狀的倒計時。

季予懷沒有去給人講什麼大道理,說實話,他一個大學生,自己學過的政治理論,其實都是極其淺薄的一些觀念。

不過,對於這些情況已經不能更糟的奴隸和礦工而言,季予懷的存在,和他一直試圖在做的事情,本身就像是一顆種子。

時間久了,總會有人意識到不對勁兒,然後,這顆種子便開始生根發芽。

季予懷籌劃的借機推翻礦場主,讓奴隸獲得自由的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

當然,一個十分諷刺的原因在於,這些盤桓在荒星的礦場主,已經太久沒有經曆過稍微像樣一點的反抗了。

恰好,這些正等待從礦星上運輸走的礦石,則是現成的資源。

在季予懷的推動下,礦場主的奴隸和礦工們,各自瓜分了這個星球上僅剩的資源。

損失慘重的礦場主,以及隱藏在這些礦場主背後、被季予懷挑釁到了的商人和貴族,依舊傲慢的不會給這個來自於荒星的小人物

任何一個多餘的眼神。

季予懷被整個星際社會通緝,是那些所謂的上層人對這次反抗行為的唯一回應。

而後,便是理所當然的逃亡生涯。

輾轉離開了這顆礦星之後,季予懷還沒來得及看到真正的核心星球的樣子,被又機緣巧合的落在了星際海盜的手裡。

意外叫破了季予懷的身份後,當時一個紅頭發海盜甚至頗感興趣的詢問道:“除了官方的通緝之外,也有暗地裡的追殺,你到底是怎麼掘了他們的祖墳,讓人這麼恨你的?”

季予懷隻覺得自己無辜極了。

他當時還摸不準這些星際海盜的路數,便隻是委婉的表示,“我為礦星上的大家普及了一下打土豪分田地的曆史進程。”

當然,行動本身是一回事,在人的心裡留下反抗的火種、並且讓人看到,反抗是可以成功的,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