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是最後一個趕過來的。
他一向打扮隨意,穿著衛衣,帶個鴨舌帽,往這幾個衣冠楚楚的人裡一坐,像個還在校的學生。
四個人都是熟人,沒什麼可客氣的,點了菜,邊吃邊聊天。
但是吃到一半的時候,也不知道誰開的頭,聊起了高中的事,梁頌一下子回憶起了他高中被鐘宇覃撬走的女朋友,舊恨湧上心頭,臉都臭了三分。
而鐘宇覃還拒不承認。
他還是笑眯眯的,不急不緩地說道,「我不太記得了,高中喜歡我跟戚尋的女生不少,但我總不可能每個都有印象。」
這簡直是輕飄飄又往梁頌心上又紮一刀。
柏西都怕他倆打起來。
好在鐘宇覃又笑著息事寧人,「但這事兒算我不對。」
他往杯裡倒了杯酒,跟梁頌碰了下,「這杯就算給你賠罪。」
說完就一飲而儘。
梁頌皺著眉,「用不著,沒誰對誰錯,我沒那麼小氣。」
他也倒了杯酒,二話不說喝了下去。
鐘宇覃笑眯眯給梁頌又滿上,誇他,「好酒量。」
梁頌經不得激,又喝下去了。
戚尋在旁邊掃了鐘宇覃一眼,他知道鐘宇覃毛病又犯了,就喜歡逗人玩,梁頌這種一驚一乍的尤其好玩。
好在這頓飯還是平平安安吃完了。
鐘宇覃及時收手,也沒真的灌醉梁頌。
結賬以後,柏西跟梁頌去了附近一個古玩店,梁頌在那兒定了一個玉手鏈,送給他堂姐當生日禮物。
戚尋跟鐘宇覃就站在廣場的樹下等他們,順便醒酒。
夜風微冷,鐘宇覃點了一支煙,又遞給戚尋一根。
戚尋搖頭,「不用,早戒了。」
鐘宇覃就又收回去了。
他知道戚尋戒煙的源頭在柏西身上,因為柏西聞不得煙味。
哪怕那時候柏西還不是戚尋的男朋友,隻是戚尋的某個「小朋友」。
他對柏西最初的印象,也就是跟在戚尋身邊的一個小尾巴,轉悠來轉悠去,安靜乖巧,長得可愛,但要說多特彆,似乎也沒有。
可是這麼幾年過去,這個看似「不特彆」的「小朋友」,讓戚尋戒了煙,讓戚尋抽空陪他出去旅遊,又最終成了戚尋的男朋友。
現在還見了家長。
想到這裡,他問戚尋,「我怎麼聽我媽說,你爸媽已經知道柏西跟你戀愛的事了?」
「嗯,我爸媽還邀他去我家過年。」戚尋毫不避諱,「他爸媽也見過我了。」
鐘宇覃更驚訝了,看來戚尋的爸媽不是一般的滿意柏西啊。
不過也不奇怪,柏西本來就招家長喜歡。
他笑了下,看著戚尋,「你們這速度夠快的呀,這才談了幾個月,交往,同居,戴了戒指,見了家長,什麼流程都走完了,再下一步是不是就該結婚了?」
他本是調侃戚尋。
但戚尋卻漫不經心道,「也不是不行。」
鐘宇覃差點給煙嗆到。
他咳嗽幾聲,不可置信地望著戚尋,「你認真的?結婚也可以?」
戚尋道,「很奇怪嗎?」
鐘宇覃想,這豈止是奇怪,這簡直是邪門。
他又想起兩個月前,在戚尋手上見到的那個便宜的小銀戒指。
他當時雖然開過玩笑,但從來沒想過這可能成真。
他神色複雜地問戚尋,「你不會是突然發現柏西是真愛吧 ,天雷勾地火的,才談了四個月就能考慮結婚?」
戚尋卻沒馬上回答。
「真愛」這種詞,對他來說實在太遙遠了。
他父母其實也是商業聯姻,但這些年相敬如賓,關係一直不錯,感情反而比那些當初要死要活娶了愛情的穩定得多。
所以他也一直覺得,伴侶隻要合適就好。
愛得太深,內心的索求也會更多,激情一旦褪去,反而會像一座沉睡的火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
就如當年的趙青桐。
他想起這個名字,眼神微微冷下來。
他反問鐘宇覃,「你覺得什麼算真愛,像趙青桐當初追我一樣嗎?追得驚天動地,全院都覺得他對我死心塌地,到最後連我自己都這麼覺得,好像辜負他是什麼滔天罪過。」
鐘宇覃一時語塞。
戚尋跟趙青桐戀愛的時候,他也是見證了全程的,趙青桐當時對戚尋的追求,鐵石心腸都要被感動。所以連他都心軟了,幫著助攻。
沒想到最後be也是轟轟烈烈。
趙青桐前腳跟戚尋說分手,後腳就讓戚尋撞見他跟彆人接%e5%90%bb。
以前的海誓山盟,癡心不改,全成了笑話。
戚尋也想起了他跟趙青桐分手有多難看。
但他不喜歡跟人說前任的壞話,這些年隻有鐘宇覃知道全部的事情。
他低聲做了總結,「海枯石爛也是很快的。再強烈的感情都能被消磨,尤其是跟我這樣的人。你知道的,趙青桐跟我分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覺得我不夠愛他,沒有激情,沒有他那種瘋狂和深情。但我天性如此,改不了,所以我也不適合跟他這種浪漫主義在一起。」
鐘宇覃沉默了會兒。
他知道戚尋說得有道理,他們這些人,對感情都不會太看重。
所以他又問,「那柏西呢,為什麼你覺得你跟柏西就可以結婚,他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戚尋想起柏西,陰翳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夜風中,他的側臉輪廓在燈影下有如雕塑,俊美,卻不夠生動。
他說道,「柏西跟彆人都不一樣,他很溫柔,善良,他永遠不會用難堪的方式結束一段感情。」
「我說不好我到底多愛他。但是如果現在要讓我組建家庭。我隻會選柏西。想到要跟他過一輩子,頭發花白,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他是真的這麼想的。
鐘宇覃卻聽得一臉微妙。
就算他跟戚尋當了很多年朋友,有時候也搞不清戚尋。
戚尋這人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哪怕長了一張薄情寡性的臉,但隻要他想,他就會是最完美和體貼的情人。
他當初還一度也覺得戚尋對趙青桐愛得深沉,處處體貼溫存,但趙青桐提了分手以後,戚尋隻是消沉了一個月,就再也沒有提起。
這段感情在他的生活裡如同水霧一樣散去了,蒸發得不留痕跡。
如今他也覺得柏西對戚尋來說好像不太一樣,但一想到對麵是戚尋,他又覺得不能用常理考慮。
但還不等他想出頭緒,柏西跟梁頌已經買完東西回來了。
鐘宇覃眼睜睜望著,在柏西出現在他們視野的瞬間,戚尋的視線就定格在了柏西身上,臉上也露出了一個很輕的笑容。
就好像柏西是什麼人群裡的發光體。
鐘宇覃:「………」
他還是覺得他兄弟不太對勁。
29 新年快樂
既然買好了東西,四個人就在商業街口分道揚鑣。
鐘宇覃跟梁頌都各自喊了代駕,戚尋也喝了點酒,是柏西開車回去的。
但他路上看見他喜歡的一家奶茶店居然還開著門,也不管剛吃完晚飯還撐著,二話不說又買了杯奶茶。
他喝起奶茶像個花栗鼠一樣,珍珠都鼓在腮幫子裡。
戚尋伸手戳了戳,提醒道,「你當心晚上睡不著。」
柏西已經喝了大半杯,含含糊糊道,「不會的,我這幾天早睡早起,作息健康得很。」
結果回去就被打臉了。
他在床上滾來滾去,快到一點了毫無睡意。
他扭頭看了看戚尋,發現戚尋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規矩安穩,看上去早就睡著了。
他也不能野蠻到把戚尋拉起來陪自己聊天,眨巴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
臥室裡隻亮著一盞小地燈,屋子裡光線昏暗,可戚尋的側臉本就輪廓感強,反而更好看了。
算算時間,他跟戚尋戀愛也有四個月了,同居也一個多月了,每天他睜開眼就是麵對這張臉。①思①兔①網①
但他到現在都還沒看膩,還是隨時隨地,會為戚尋心動不止。
他有時候甚至覺得時間好像停止在了高三,他對戚尋的洶湧愛意也一直定格在了他愛上戚尋的那個冬夜。
一杯熱可可,一個小時不動聲色的陪伴,還有送他回家的溫存體貼,搭在他身上的外套的溫度,如此種種,構築成了一個牢籠,把他圈得死死的,跑都跑出來。
不過他也心甘情願就是了。
想到這裡,柏西眼睛彎了彎。
他悄悄湊過去,親了戚尋一口。
親了臉頰又覺得不太夠,吧唧在戚尋嘴唇上也親了一下。
他親得十分純情,不含任何情[yù],隻是嘴唇貼了貼,像小貓咪偷腥一樣啾了一下。
親完他就撤退了,準備老老實實培養睡意。
但他還沒來得及起身,腰上就多了一隻手,寬大有力,一把將他重新按了下來。
他差點砸在戚尋身上,好不容易兩手撐住了,抬起頭,正對上戚尋似笑非笑的一雙眼。
他一下子結巴了,「你,你沒睡啊。」
他明明親的是自己男朋友,也不犯法也不違反道德,卻莫名有種被抓包的心虛感。
戚尋好笑地看他,「本來快睡著了,但你又摸又親的,我又不是沒感覺的植物人。這還怎麼睡?」
這話說得,什麼叫又親又摸的。
柏西臉紅了紅,覺得自己在戚尋話裡像個色情狂。
他不樂意了,要從戚尋身上下來,咕噥道,「那我不親了,你睡吧。」
戚尋卻一把摟住他,抓著他的手腕,瞬息之間,兩個人就調換了位置。
柏西摔在了枕頭上。
戚尋低頭看著他,眼神有種散漫慵懶的性感。
他說,「沒不讓你親,但不能親了就跑。」
說完,戚尋就低下頭,把柏西%e5%90%bb了個七葷八素。
他們今天回來的時候,本來什麼也沒做。
因為剛從外麵進門,柏西就嚷嚷著累了,洗澡的時候也撒嬌是要戚尋抱著去的。
所以戚尋就隻是洗澡的時候占了點便宜,上了床卻安安分分。
但柏西現在又主動撩他,戚尋想,這可不能怪他,他年紀輕輕,實在當不了柳下惠。
臥室裡,寬大結實的雙人床搖搖晃晃,時不時能聽見幾聲討饒聲跟抽泣聲。
戚尋端著張君子如玉的臉,乾的卻全是斯文敗類的事情。
見柏西哭得狠了,他虛情假意地幫柏西揩掉眼角的淚,哄道,「彆哭。」
柏西一點都不買賬。
他咬著嘴唇,眼淚汪汪地瞪著戚尋,鼻尖也紅紅的,心裡萬分後悔。
他這是作得什麼死。
不親了,他以後都不偷親了。
結束後,戚尋抱著柏西又去洗了次澡。
戚尋換了新的床單,才摟著柏西重新睡下來。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睡意。
柏西剛才還委屈巴巴的,覺得戚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