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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錯覺。

哪怕知道那隻是錯覺,可安陽還是有一瞬間的心悸。於是她緊走兩步到了徐沐的病榻前,俯身握住了她微涼的手,心底那一絲惶恐才漸漸消散了去。

“徐沐,徐沐……”安陽輕喚了兩聲,可惜徐沐毫無反應。

安陽有些擔心,可想到吳太醫信誓旦旦說沒事,便又將那些擔心暫時壓下了。

現下時候不早,宮門早已下匙,安陽出宮時便已經打定主意今夜守著徐沐了——她得看著她喝了藥解毒,還得看著她清醒過來,才能真正安心。於是她抿著唇坐到了床沿,目光定定看著病榻上的人,看著看著卻漸漸失了神。

時光匆匆,七年的時間不是沒在曾經那少年身上留下痕跡的。如今的徐沐臉上少了幾分稚氣,平日裡靠著冷厲偽裝起來的氣勢也消失了,反倒透出幾分女子的柔和來。

看著看著,安陽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在徐沐的眉角輕輕劃過。

那裡有一道疤,從第一次見麵時安陽就留意到了。隻不過最開始她以為那疤痕是徐沐在戰場上留下的,後來變成了黑鷹她才知道,這道疤其實是她伏擊信王時留下的——徐沐是個倔強的人,這樣並不算深的疤痕其實是有藥膏能夠除去的,但她特意留著便是為了提醒自己彆忘了報仇。

這樣的徐沐讓安陽覺得心疼,可想起白日裡徐沐說報完仇就要走的事,又讓她有一點糟心,忍不住便呢喃道:“想讓你得償所願,但你若真得償所願了,我是不是就再見不到你了?”

恍惚間說出了心裡話,安陽心情更複雜了,旋即她一抬眼卻見徐沐嘴唇嚅動似在說些什麼。

安陽心裡一驚,有些擔心徐沐醒來聽見自己的話,結果仔細觀察一番才發現對方閉眼蹙眉並沒有要醒的意思。她放心了些,又想知道徐沐在說些什麼,於是便俯身將耳朵湊了過去。

淡淡的幽香籠罩了徐沐,同時她的輕聲囈語也傳入了安陽耳中:“小六,小六……”

安陽聽清了徐沐的囈語,撐在床榻邊的手倏然便握緊了——這世上除了徐沐,大概再沒第二個人比她更明白這一聲聲“小六”喚的是誰了。

她在喊她,中毒昏迷後心中惦記的也是她!

安陽一瞬間心裡又酸又軟,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拽住了心臟,滿心滿眼都隻剩下了眼前這人。她不自覺握緊了徐沐的手,將臉貼在了她的手心裡,很想答一聲“我在”,可喉間的些許哽咽卻讓她發不出聲來。隻是不知不覺,一滴淚就落在了徐沐的手心。

這一滴淚落在掌心,徐沐的指尖似乎微顫了一下,但安陽並沒有察覺。

安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落淚。她沒有很痛苦,也沒有很高興,甚至就連與故人久彆重逢都算不上。畢竟於她而言,她根本沒有與徐沐分離七年,她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但這個一直又能持續多久?是隻到徐沐報仇辭官嗎?

一瞬間,安陽心中思緒萬千,仿佛有什麼情緒再也壓製不住,即將噴湧而出。隻是還不等她將這些思緒理清,也不等那情緒爆發,忽然便聽到外間房門被敲響了。冬淩的聲音旋即傳來:“殿下,藥熬好了,奴婢可以進來嗎?”

安陽回神,諸多情緒也在瞬間褪儘,她下意識抹了眼淚站起身應道:“你等等。”

說著起身繞過屏風去開門,短短距離已經收拾好心情。所幸天色昏暗冬淩也看不出她神色異樣,安陽更沒有讓人進門的意思,接過藥碗打發了冬淩就又回來了,準備親自照顧徐沐喝藥……雖然她從前並沒有照顧過人。

隻是端著藥回來的安陽沒想到,她回到床邊略一抬眼,竟就對上徐沐漆黑的眼眸。

第92章 承認

徐沐的眼睛黝黑明亮, 不像是中毒虛弱的人,反倒是有種看透人心般的銳利。

安陽不是頭一回與徐沐對視了,可當此時她對上這雙眼睛, 心裡卻莫名打了個突。她想著剛才自己的失態, 又擔心自己眼睛是不是還紅著, 但萬般思緒終被她暫時壓下,隻端著湯藥上前道:“你醒了, 那正好,快將這藥喝了好解毒。”

徐沐深深看了她一眼, 終究沒急著說什麼。她抬手去接安陽手中的藥碗,卻不想中毒之後身體虛弱得不行, 險些連隻碗都端不住。

所幸安陽沒急著鬆手, 見狀忙將藥碗端了回來:“還是我喂你喝吧。”

徐沐臉上明顯能看見些許不自在, 但她垂眸想了想竟也沒有拒絕:“多謝,有勞了。”

安陽聞言臉上止不住露出了些許笑意,端著藥碗上前時仿佛不是照顧彆人喝藥, 反倒像是自己喝了蜜水一般, 由衷生出了幾分滿足來。

當然, 安陽臉上這些細微的神情變化,並沒有逃過徐沐的眼睛。她心頭稍動, 掙紮著坐起身來,然後就著安陽的手一口便將那苦澀的湯藥飲儘了。

直到徐沐喝完了藥,安陽才突然想起什麼似得懊惱道:“這藥好苦的, 我還沒備蜜餞。”說完目光往四下了一掃,忙又道:“我去給你倒杯茶來,你喝了去去口中的苦味。”

說完這話安陽就想起身,結果卻不妨被徐沐一把拉住了手腕。

也不知這解藥當真如此神奇, 還是徐沐積攢了許久的力氣,之前明明連碗都端不住的人這回竟真的一把將人拉住了:“你等等,我有話想要與你說。”

安陽不太敢掙紮,怕徐沐手臂的傷口崩裂:“說話也可以等等,我又不會跑。”

這隻是順口一句抱怨,卻不料話音落下之後,安陽明顯感覺到被握住的手腕又緊了兩分。她有些詫異,但與此同時卻感覺心頭噗通亂跳,仿佛有什麼事即將超出她的控製般讓人不安。

徐沐不再說話,或者說沒有更多的力氣廢話。她執著的抓著安陽的手腕,一雙清亮的眸子定定的望著她,不知不覺就讓人生出了妥協來。於是安陽心中的掙紮根本連朵浪花都沒翻起來,便就在這樣的目光下妥協了,乖乖坐回了床沿。

見她如此乖巧,徐沐抿起的唇角略微彎了彎。事實上不止安陽察覺到氣氛不對,亂了心跳,此刻的徐沐又何嘗不緊張呢?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安陽,許久才小聲喚了句:“小六?”

呢喃般的輕呼傳入安陽耳中,卻死一顆巨雷在她心頭炸響——與之前聽到徐沐呼喚不同,那時她還在昏迷之中,喊著“小六”也不過是囈語。可現在徐沐清醒著,卻衝著自己喊出這一句,莫不是自己的身份一句被她察覺到了?!

安陽與徐沐的交集不多也不少,縱使換過了許多次身份,她與她相處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足一年。可那一年又是極其不同的一年,她陪著她征戰沙場,陪著她失親複仇,可以說是看著對方一點點成長的。

換句話說,安陽其實很了解徐沐,所以她明白對方不是個無的放矢之人。

徐沐的話音一落,安陽便明白對方至少有八成把握看透自己的身份了。這讓她有點慌,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披著馬甲讓她如何與徐沐相處都行,可真到了坦誠相見之時,過往的種種卻讓她不知如何麵對。更何況那些過往,那些奇遇,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安陽抿著唇沉默下來,心裡七上八下的混亂。

正因為安陽的沉默,徐沐心中那一點點的妄想似乎被證實了,讓她的眼睛越發明亮起來——安陽其實高估了她,徐沐再如何的膽大心細,也不敢胡亂猜測堂堂長公主。畢竟怪力亂神這種事,她自己信就信了,卻是萬萬不敢攀扯皇家的。

可眼下來看,安陽似乎是默認了?┅思┅兔┅網┅

這樣想著,徐沐緊張的%e8%88%94了%e8%88%94唇,又喊了一聲:“小六?”

這一聲呼喊就比之前大了許多,也讓安陽想裝聽不見都不行。可她還沒想好要如何應對,心亂如麻間下意識便否認了:“徐將軍這是在喊誰?”

徐沐可不是傻子,她不僅不傻,這些年還越發機敏起來。眼見著安陽都要繃不住慌亂了,她眼中的光芒自然越來越盛,心中也漸漸篤定安心起來。她仍舊抓著安陽的手不讓她輕易掙開,卻是信誓旦旦開口道:“自然是喊你。咱們許多年不見,難道你要假裝不認識我嗎?”

這話說到後來,竟似帶著三分委屈。

安陽哪裡見過這樣的徐沐,一時間竟是怔住了,心裡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動搖。

徐沐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趁著安陽怔愣動搖,她忽然又伸手從懷中掏出張紙,情真意切道:“小六,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說話間,徐沐自己都沒控製住,眼底漸漸漫起了一層水光,讓人不禁想起了當年的生離死彆。

安陽心中終於止不住觸動,她微微握了握拳,旋即緩緩伸手接過了徐沐手中那張紙。紙張邊角已經磨起了毛邊,攤開來一看,上麵一筆一劃都讓她想起了從前——當年她作為老虎飛鷹,都無法握筆寫字,徐沐便是想出了這拚字的法子,讓雙方能夠隨時交流。

是了,她一直在等她,等著她回去與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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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沐的步步緊逼之下,安陽無法忽視曾經那些情誼,終於還是承認了身份。

這種怪力亂神之事,安陽若不承認徐沐也沒辦法,相反現在見她終於肯相認了,早已變得沉穩的徐沐也是喜不自勝。她臉上揚起了純粹的笑容,蒼白的臉色都重新染上了幾絲血色,抬手便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裡:“真好。你終於回來了,真好。”

接連兩個“真好”,將徐沐此刻的激動暴露無遺。饒是前一刻還想著拒不承認的安陽,這時候也徹底軟了心腸,抬手輕輕回抱住了徐沐:“是,我回來了。”

兩人相擁,溫情脈脈,不隻是久彆重逢的欣喜,更多的是失而複得的寶貴。

良久,徐沐也沒舍得鬆開安陽,卻是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六,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與我相認,但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安陽原本嗅著徐沐身上熟悉的氣息正覺得眷戀又安心呢,乍然聽到這話卻有點懵——徐沐知道了什麼?自己又有什麼秘密需要她保守,為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

兩人原本或許不相熟,可相認過後卻沒什麼不能說的了,於是安陽便鬆開了徐沐奇怪的看著她:“此言何意?我有什麼秘密是不能說的嗎?”

徐沐聞言卻正色道:“這事你不必瞞我。當年我就知道,你其實是精怪。黑鷹是你,小老虎是你,再之前的似雪大概也是你吧?你可以一次次的改換身份,用的都是暫時附身的身體……我不知道為什麼從前你隻能附身到動物身上,但如今你附身成了長公主,我也會替你保守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