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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少女 風流書呆 4334 字 5個月前

高的藝術修養卻讓他無法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一些違背職業水準的話。

校領導衝他使了個眼色, 催促他趕快表現,他隻能暗暗握拳。

金錢可以買來藝術品,卻買不來藝術天賦。朱歡歡既沒有天賦又不懂得努力,麵對她拙劣的作品,導師無論如何都誇不出口。

剛擠進圈子裡的朱歡歡並不覺得自己沒天賦。這是她最滿意的一幅作品,所以才會送來參展。在她看來,自己的一切都是優秀的,而旁人口中頗具靈氣的周小沁不過是仗著導師的喜歡才備受讚譽而已。

她看了看牆上的畫作,又看了看烏榕城默默品評的側臉,心裡不由充滿了期待。

她想聽聽爸爸會怎麼說。他會誇她嗎?肯定會的。

然而下一秒,朱歡歡的期待就變成了難堪的錯愕。

隻見烏榕城緩緩搖頭,語氣嚴肅地說道:“與其他作品比起來,這幅畫是功底最差的一幅。它色彩臟亂,結構失衡,還全無靈氣,我不明白它為什麼可以掛在這裡。”

他看向女兒,似乎想責備幾句,憶起她已經失憶了,便又歎息著揉揉她的腦袋,語氣頗為無奈,卻又透著寵溺:“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從頭開始學吧。”

他複又看向導師,慎重說道:“鄭老師,以後麻煩您多多費心了。”

罵是不可能罵的。畫這幅畫的人是朱歡歡,又不是他的小芽芽,他是瘋了才會把朱歡歡的過錯歸咎在自己女兒頭上。

烏芽芽連忙向鄭老師鞠躬道歉,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表情。她還從來沒上過學呢!

原以為自己今天必然要為五鬥米折腰的鄭老師著實大鬆了一口氣。他必須承認,烏先生的人品果然很高尚,烏家的家教也比傳言中更優秀。

難怪認祖歸宗之後,朱歡歡同學的精氣神都變了很多,看著比以前開朗明%e5%aa%9a了,像顆小太陽。

真正的朱歡歡默默往人群裡退了一步,然後低下頭,藏起自己臊紅的臉。彆人的批評她從來聽不進去,可是父親的否定卻像當頭棒喝,猛然間把她打醒。

她看了看那幅曾經被她視作寶貝的油畫,竟也慢慢發覺了它的缺點。

所以,她給爸爸丟臉了是嗎?

在這一刻,朱歡歡竟然由衷慶幸自己是周小沁。這樣的話,她就不必承受爸爸失望的目光。但與此同時,她卻更渴望成為人群中最優秀的那一個。

她想讓爸爸為自己感到驕傲。

正這麼想著,烏榕城突然指向旁邊的一幅畫,說道:“這幅畫很有靈氣,我走進來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它了。”

這幅畫好巧不巧,正是曾經的周小沁畫的。她是油畫係最具潛力的一名學生。被硫酸融毀雙手,對她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鄭老師沒想到烏榕城是真的懂畫,連忙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這幅畫,言辭間不乏對周小沁的極度欣賞和喜愛。看見朱歡歡就站在人群裡,他立刻把對方拉過來,一句接一句地誇獎。

剛才還很難堪的朱歡歡,這會兒已抬頭挺%e8%83%b8,露出笑容。

看見烏榕城衝自己投來欣賞的目光,她心裡像喝了蜜一樣甜。她已經忘了,這幅畫根本不屬於她。當然,就算她記得,她也不會為此而感到愧疚。

她的血脈或許來自於一隻杜鵑,因為她是天生的掠奪者。掠奪和欺騙隻會讓她感到快樂。

烏芽芽最討厭的鳥兒就是杜鵑。她悄悄鬆開爸爸的手臂,轉而摟住易H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毫不避諱地翻了一個大白眼。

她吃醋了!

易H捏捏她挺翹的鼻尖,低聲笑語:“你爸爸是真的很喜歡周小沁的畫。”

“他的眼睛能看見凡人看不見的東西。周小沁的畫是真的有靈氣,不是形容詞。”烏芽芽小聲解釋。

瞥見朱歡歡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她又翻了個大白眼,暗暗咒罵:“強盜!”

易H把五指插入她濃密的發絲中輕輕揉了揉,以示安撫。

被烏榕城和導師誇得兩頰泛紅的朱歡歡刻意看向烏芽芽,然後毫不意外地瞥見了一張寫滿“嫉妒”的臉。

在這一刻,她像是打了一場勝仗,淤積在%e8%83%b8中的憋悶和痛楚都散去了,隻餘下暢快。她衝烏芽芽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後借著這次機會緊緊跟在烏榕城身邊,陪他看完了整個畫展。

走在爸爸身邊的時候,她是如此幸福快樂。

半小時後,一行人回到休息室。

朱歡歡連忙從衣兜裡掏出那塊手表,用雙手捧著遞到烏榕城麵前,語焉不詳地說道:“烏叔叔,聽了您的話,回去之後我有好好反省。我感到很抱歉,希望您能原諒我。”

烏榕城側頭看她,表情淡漠。

烏芽芽飛快追問,“我爸爸對你說了什麼話?我怎麼不知道?”她斜著眼睛,噘著嘴巴,一副很不爽的樣子。

烏榕城輕輕放下茶杯,搖頭莞爾:“這茶怎麼是酸的?”

負責招待他們的老師連忙解釋:“這是今年開春的新茶,不是陳茶,應該不會發酸。要不我幫您換一杯?”

易H笑著擺手:“烏先生在跟芽芽開玩笑呢,您彆介意。”

那位老師看看滿臉不爽的烏芽芽,又看看殷殷切切捧著禮物的朱歡歡,頓時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這幅場景真是越看越奇怪,這兩位同學是不是在爭寵啊?

G,不對啊!周小沁乾嘛要跟朱歡歡爭寵?那是朱歡歡的爸爸,與她八竿子都扯不上關係吧?難道她想當朱歡歡的小媽?這也不奇怪啊,畢竟烏先生長得這麼英俊。

捧著茶盤出去時,老師已經腦補了幾十萬字的小媽文學。

朱歡歡明確地感知到了烏芽芽散發出來的敵意。不過她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她隻想把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送出去。

她對錢看得特彆重,平時也會用各種各樣的借口從周旭陽那裡套錢。一口氣花掉大半積蓄為一個人買禮物,這樣的蠢事她從來不會做。

但是,如果收禮物的人是爸爸,她又覺得特彆值得。

她眼巴巴地看著烏榕城,瞳珠幾乎要沁出淚來。

烏榕城終於開口了,語氣還是那麼寬和:“謝謝你周小姐。但是這塊表太昂貴了,我不能收。你剛回到周家不久,我想你會更需要一筆完全屬於你自己的,可以隨時動用的資金。退掉這塊表,你會擁有更多安全感,這才是你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他的每一句話都深刻地點明了朱歡歡的處境,也完全理解了她的難處。而這樣的理解和包容,是朱歡歡從未得到過的。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烏榕城,微顫的眼瞳慢慢蓄積淚水,眸光也隨之變得清透明亮。她越發深刻地認知到,自己的爸爸是多麼強大而又溫暖的一個人。

她怎麼可以放棄這麼好的爸爸?她真傻!

朱歡歡握著禮盒的手緊了緊,然後便乖乖收了回來。這份禮物雖然沒能送出去,卻比送出去了更讓她感到開心。

因為這份被退還的禮物,她從爸爸身上汲取到了第一絲溫暖。隻要她堅持不懈地追逐,就能得到更多溫暖。

她是如此堅信著。

烏芽芽鼓了鼓腮幫子,差點氣成河豚。她知道這是爸爸婉拒朱歡歡的借口,但她還是覺得好酸。

她眼珠子轉了轉,然後便故作愧疚地說道:“爸爸,我都沒給你送過禮物。我是不是很不孝?”

不等烏榕城說話,她抓起桌上的一支圓珠筆,笑嘻嘻地開口:“爸爸,我也送你一隻表。”她飛快捉住烏榕城的大手,用圓珠筆在他手腕上歪歪扭扭地畫了一隻表。

幾乎所有的孩子在幼年的時候都會對著爸爸塗塗抹抹,但烏芽芽從未這麼乾過。她畢竟與普通的孩子不一樣,她小時候隻有爪子,沒有雙手。

但是此刻,她終於明白人類幼崽為什麼喜歡這樣乾了,因為手腕上畫了一隻歪歪扭扭的表的爸爸,看上去真的好滑稽。

在她麵前,他從來不是什麼神o,而是一位再溫柔不過,也再包容不過的爸爸,他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烏芽芽滿心的酸氣都消散了,丟下筆之後捧著爸爸的手腕欣賞,然後竊竊直笑。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烏榕城也頗為愉悅地低笑起來。這是他的孩子,所以無論她怎麼頑皮,他總是包容的。

不,或許用“包容”來詮釋他的心情並不貼切。他其實是幸福的。

在孤獨中佇立了千萬年,在黑暗中沉睡了無數個日日夜夜,他隻會更加珍惜這個嘰嘰喳喳將他喚醒,又在他枝頭歡快地蹦蹦跳跳,從此為他驅走一切孤獨和黑暗的孩子。

若不是這個孩子,他也會像其他神靈那般,永遠消散在空曠無垠的天地間。

她是長在他樹冠裡的珍寶,也是與他的心跳一同存在的另一個心跳。

滿腔父愛都在此刻洶湧地漫上來,令烏榕城暗沉了一雙眼眸。他輕輕摟住女兒,笑著%e5%90%bb了%e5%90%bb她的額頭。

“淘氣。”他低聲訓斥,嗓音卻柔軟得不可思議:“知道嗎,爸爸很早就想要這樣一塊表了。彆的爸爸都有,爸爸也要有。”

在芽芽麵前,他不是神靈,他隻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父親。

“爸爸,我給你這塊表畫個商標。這是芽芽牌的,全世界隻此一塊。”烏芽芽在表盤裡畫了一隻歪歪扭扭的小烏鴉。

她玩得很開心,而烏榕城感知到她的開心,隻會更開心。

他揉了揉女兒的圓腦袋,嘴裡歎息,眼角眉梢卻掛滿了溫柔笑意。

看著湊在一起玩鬨的父女倆,剛才還覺得自己收獲了一場勝利的朱歡歡,此刻隻覺得徹骨冰寒。

烏榕城贈予她的那點溫情,與烏芽芽得到的深如淵海的父愛比起來算什麼呀?說得更難聽一點,她在烏芽芽麵前不過是個乞丐而已。烏榕城隨手施舍給她一絲關懷,她就以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但其實烏榕城的世界裡隻有一個烏芽芽。那才是他認定的女兒。

可是他真正的女兒分明是自己呀!

“爸爸,我在這裡,求你看看我!”朱歡歡差點把這句話喊出口。

但是喊出來之後,她將以殺人犯的身份麵對烏榕城,所以她不敢。她把手藏進口袋裡,幾乎把那塊表捏碎。

烏芽芽給爸爸畫完手表,又抓住了易H的手。

“你給我畫一塊電子表,也要芽芽牌的。”易H隻會比烏榕城更放縱小妖怪。

烏芽芽搖搖頭:“我不給你畫表。”

“那你畫什麼?”

“我給你畫一枚訂婚戒指。”

隻這一句話,烏榕城的臉色就變黑了,易H反倒情不自禁地低笑起來。他的芽芽為什麼總是這麼甜?

走神的片刻,烏芽芽已經在易H的無名指上畫好了一枚鑽石戒指,還畫了幾條散射的線,表明這枚戒指非常亮晶晶。

易H垂眸看她,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們買一對兒真的訂婚戒指吧?你喜歡什麼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