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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點太多,根本容不得推敲。”

“那時宮倦已經突破大乘,步入窺天,等同半步金仙的境界。傳說中窺天可窺因果,對於神魔井出問題的事,他難道就沒有半分預知?”

“而且,封印神魔井的時候,他讓一個化神弟子衝在前麵,自己遲遲才到,又是為了什麼?總不至於到了那種危急關頭還在家裡沐浴焚香才出門吧?”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現在的修士們都對神魔大戰的真實性表示懷疑。確實,窺天不出手,讓一個化神幾乎豁出全身性命去封印神魔井,聽起來都像個笑話,也難怪他們質疑。”

“更彆說那位沈仙尊一閉關又是數百年,根本沒幾個人看到當時現場封印的情形,自然會覺得這是太上宗作的一場戲。”

殷玉離聽到這,心細如發的他腦中已經閃過一個令他有些不太敢想的念頭,但是當著公儀女帝的麵,他沒有把自己這個猜測說出來。

反而故意道:“也或許是因為他當時真的來不及,也沒有預測到天機?”

“你知道尋兒的病吧?”公儀女帝忽然抬眼看向殷玉離。

殷玉離對上公儀女帝此刻驟然帶了一絲恨意的眸子,心口微微一冷,便垂眸低聲道:“知道。”

這時,公儀女帝神色有些詭異地緩緩一笑:“我當初帶尋兒去求過宮倦,前兩次,我帶的禮物不夠多,宮倦都沒有見我。”

“直到第三次,我帶了萬年玄玉,他才終於肯見我一麵。”

“那時,他隻說了一句話,他說這是尋兒的命,因果循環,不可更改,讓我再生一個。”

“他明明是堪得破天機的。”

“後來我抱著尋兒回了西洲,才聽說,原來萬年玄玉是用來給那位沈仙尊治傷的。”

“當時我心頭惱恨,覺得宮倦真是狼心狗肺,自己的親侄兒不管,居然去管一個外人。後來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宮倦這樣一個無情無心的人又怎麼會對一個已經成了累贅的徒弟這麼好呢?”

“直到我後來讀到一本上古的秘書,再加上今日親眼見到那位沈仙尊,我就全明白了。”

“宮倦哪裡是心疼徒弟,他不過是心疼自己養出來的,用來替他擋因果的工具罷了。”

公儀女帝這句話出口,殷玉離腦中轟然一響,眼前一片空白。

而公儀女帝這時又徐徐道:“成為窺天者之所以不能飛升,還是因為他心境和福德均不夠,說白了就是德不配位。而窺天一旦開始乾涉人間因果,便愈發會受到天道的約束和懲罰。”

“但宮倦作為太上宗宗主,怎麼可能一絲因果都不沾?”

“神魔井之事,他作為宗主,本該負最大的責任,可他不見了。之後他動輒閉關,連自己的親侄子也不救,也就是為了不承擔因果。可因果這種東西有時候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開的。”

“所以他必須找一個,內心純粹,道心堅定的人來替他承擔這些因果。”

“你的沈仙尊,應該就是被選中的那個。”

“而且也不是尋常人就能替彆人承擔因果的,這位沈仙尊的身份隻怕——”

公儀女帝這句話還沒說完,殷玉離卻忽然翻身在她麵前靜靜跪下了。

公儀女帝神色微異:“你這是做什麼?”

“我求乾娘把關於沈仙尊的事都忘了。”殷玉離沉聲道。

“尋兄的事,我會儘力幫他,但沈仙尊——”

“我是看出來了。”公儀女帝靜靜打斷了殷玉離的話。

然後她便伸出手,扶住了殷玉離的手臂,低聲道:“他的眼睛,跟你的眼睛很像。”

殷玉離眸光顫了顫,隻是抬起眼,用一種乞求的神情靜靜看向公儀女帝。

公儀女帝看著殷玉離這個眼神,半晌,長長歎了口氣,無奈道:“你覺得乾娘是這種人麼?”

“如果乾娘真的想逼你,或者那位沈仙尊替尋兒逆天改命,在五年前,乾娘就不會放你回陳國。”

殷玉離仍是跪著,沒有說話。

公儀女帝看著這樣的殷玉離,沉默半晌:“沒錯,我是有算計的心思在裡麵,但那也都是為了尋兒。”

“現在尋兒平安無事,我也沒有那麼急。”

“我隻是想著若是你們願意,慢慢陪在尋兒身邊,或許日後也能找到解決的方法。至於你們願不願意替他改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殷玉離聽到公儀女帝這句話,心頭一顫,然後他便抬起頭靜靜凝視著公儀女帝,低聲道:“如果乾娘信我,等我去完太倉山,我就回來,替尋兄做一次魂魄歸位的儀式。”

公儀女帝眉頭一挑:“這種話,可不是亂說的。”

殷玉離原本一直有些避諱跟西洲打交道,就是因為這個,這件事付出的代價對於他而言,是有些難以承受的。

但此時此刻,殷玉離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反而又鬆了口氣。

這時他靜靜笑了一下:“乾娘對我很好,尋兄對我也很好,這是我應該做的。”

公儀女帝看著殷玉離那雙沉潤明淨的眼睛,沉默半晌,伸手輕輕撫了一下殷玉離的鬢發:“陳國那些人都說你是妖孽,隻有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不過,我也不逼你,這件事你願意做,就做。若是你不願意,我不勉強。去太倉山的事你有什麼需要也儘管同乾娘講,好不好?”

殷玉離:“好。”

公儀女帝這時慢慢抽回了撫在殷玉離鬢邊的手,坐回到原位,就道:“回去吧。”

第三十一章

殷玉離離開了公儀女帝的寢殿。

這一路上日光明%e5%aa%9a,薰風習習,可他走著走著,卻莫名覺得背心有些冷。

這個結果其實是殷玉離早已預料到的。

他知道公儀女帝不會真的逼他,但有的是各種方法讓他心甘情願。

可他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當初來西洲的時候,他還沒有暴露靈族的身份,公儀女帝就對他十分和悅,隻是後來他救了公儀尋一次。

從那之後,他就知道,公儀女帝看他的眼神不一樣了。

隻是公儀女帝並不是什麼善用陰謀的人,坐到了那種位置,已經不需要陰謀,光明正大的陽謀就足以讓很多人對她死心塌地。

殷玉離也是其中一個。

這也是為什麼他當初寧願和孟思危虛以委蛇,也不願意來西洲。

因為他知道,他很難抗拒一個真正對他無條件好過的人的請求。

而且,他可以把孟思危玩弄在股掌之中,卻又隻能被公儀女帝玩弄在股掌之中——如果公儀女帝想的話。

公儀女帝對他的好就宛如一團熱烈的焰火,讓人覺得四處都光耀奪目,可稍不注意又會被吞噬進去。

殷玉離害怕被吞噬,所以寧願躲在黑暗裡。

那個時候他還沒見過沈庭雪,他以為對人好到極致就是公儀女帝這樣,所以他放棄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共生感,選擇在黑暗中自由。

直到後來他遇見沈庭雪。

他才知道,原來真的會有人願意無條件的支持你,讓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又分文不取的。

就像那一夜寒潭上的月光,或許不夠明亮,但足夠溫柔,也能一直將你從黑暗中送出去。

想到這,殷玉離默默勾了一下唇角。

所以,他現在越來越想抓住那抹月光了。

·

殷玉離回到公儀女帝給他和沈庭雪安排的住處時,寢殿內正在焚香。

幽淡清冷的香氣,很舒緩沁涼的味道,獨屬於沈庭雪的味道。

嗅到這股香氣,殷玉離原本有些緊繃的心神逐漸鬆弛,然後他就默默朝著那扇屏風後端坐著的人影走了過去。

殷玉離走到矮榻旁邊的時候,沈庭雪正在打坐,香霧繚繞間,他的麵容清冷中透著一絲寧靜的柔和,整個人身周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華光,謫仙一般。·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殷玉離什麼話都沒說,隻是在一旁靜靜坐了下來,就這麼看著沈庭雪打坐時如玉般雕琢的冰雪側顏,他便覺得心裡舒服了很多。

少頃,沈庭雪睜開眼:“回來了。”

殷玉離唇角不自覺勾出一抹淡笑:“回來了。”

沈庭雪收勢,回頭看了殷玉離一眼,卻陡然發現殷玉離帶著微笑的麵上神色卻有點蒼白。

沈庭雪眸光微動:“你去見女帝了?”

殷玉離沒有隱瞞,點點頭:“她給我講了一些故事。”

沈庭雪沉%e5%90%9f片刻:“關於太上宗的?”

殷玉離:“是。”

沈庭雪沒有再說話了。

而殷玉離這時卻道:“我心中自有判斷,仙尊不必擔心我會被誤導。”

沈庭雪眸中微微流露出一絲訝異的光,接著他又點點頭,垂眼道:“你不偏聽偏信,是好的。”

殷玉離凝視著沈庭雪垂眼時溫潤如玉的側臉,忽然道:“仙尊覺得,女帝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沈庭雪疏落的長睫顫了顫,睜開眼:“她說的都是事實,隻是身在其位,必謀其事,我師尊做的事雖然未必對我是最好,但對整個太上宗是最好的。”

殷玉離聽著沈庭雪這個結論,難得出奇的平靜,沒有反駁沈庭雪的話,隻是道:“仙尊說的沒錯,其實女帝也是一樣,身在其位,必謀其事。”

說著,殷玉離又眸光深邃地看向沈庭雪,低聲道:“但仙尊,我們不能光看一個人說了什麼,要看對方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

沈庭雪聽到殷玉離這句話,心頭不由得一跳,然後他便皺眉靜靜看向了殷玉離:“女帝……是不是逼你做了什麼?”

殷玉離搖搖頭:“沒有。”

看著殷玉離出奇平靜的表情,沈庭雪仍是不信,結果殷玉離卻在這時忽然伸手,輕輕抓住了沈庭雪的手。

沈庭雪第一反應是避開,可隨即他又發現,殷玉離的手太涼了,涼得有些不正常。

他下意識就沉聲道:“你去做了什麼,怎麼手這麼涼?”

殷玉離沒說話。

沈庭雪愈發覺得事情不對,這時他便也顧不得其他,伸出手就去扳過殷玉離的肩膀,想要逼殷玉離看著他。

而就在他伸手扳過殷玉離肩膀的那一刹那,殷玉離忽然抬起了頭。

原本被法術遮掩過的黑色瞳眸在這一瞬間又變成了那極為瑰麗絢爛的幽紫色。

那瞳孔中宛如藏著萬千星空,流轉著就讓銀河一般的旋渦將沈庭雪整個人的意識都吸了進去。

就在沈庭雪悄無聲息地失去神智的那一刹,殷玉離靜靜扶住了他的手臂,閉上眼,將自己的額頭靜靜抵在了沈庭雪的額頭上。

瞬息之間,兩人相貼的肌膚處有一點細線一般的紫光彌漫了出來,漸漸籠罩住了他們,將他們包圍在了一個繭一般的光圈中。

殷玉離雙眸緊閉,眉頭微微蹙著,神色愈發蒼白了些。

雖然他知道沈庭雪過後可能會怪他,但他也沒辦法了。

從前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