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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沈仙尊願意離開太上宗,加入我們西洲皇室,當我兒公儀尋的太傅,我便親自出手,替沈仙尊解毒。如何?”

若說先前公儀女帝的話還是讓二人有所震撼,那這句話便是真真正正地宛如驚雷一般,砸在了沈庭雪和殷玉離心頭。

可很快,沈庭雪便回過神來,目光明亮,毅然決然地推辭道:“女帝的好意晚輩心領了。隻是晚輩發過誓,隻要這輩子太上宗在一日,就不會離開太上宗。所以恕晚輩沒辦法接受女帝的條件。”

一旁的殷玉離雖然知道沈庭雪會這麼說,但這時他的神情也極度複雜了起來。

反倒是公儀女帝,像是想起了什麼,低低哂笑一聲:“沒想到我兄長那種無情之人也能教出沈仙尊這樣的好徒弟,真是令我意外。”

沈庭雪聽到公儀女帝公然詆毀宮倦,眉頭微微一皺,就想反駁。

結果公儀女帝卻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沈仙尊先彆急著反駁。”

沈庭雪沉默著沒有開口,但眸中情緒卻已經冰凍到了極點。

而公儀女帝則在這時,看著沈庭雪那雙清冷澄澈的眸子,緩緩低聲道:“沈仙尊,你心裡明明清楚你那位師尊其實也可以救你,他修為可比我高多了,可他居然就讓你就這麼拖了一百多年,你覺得,這是個師尊該做的事麼?”

殷玉離:?!

沈庭雪神色平靜:“太上宗高手不多,內憂外患,情況和西洲自然不能比。”

公儀女帝淡淡一笑,以手托腮:“果然是他能找的借口。”

第三十章

沈庭雪見到公儀女帝這般態度,就知道兩人立場不同,為了防止再起爭執,他索性便不開口了。

公儀女帝一雙威嚴鳳眸在沈庭雪身上流轉片刻,之後她修長的,戴著玳瑁護甲的手指輕輕在椅子的扶手敲了兩下,又道:“不過既然沈仙尊忠於太上宗,我也尊重沈仙尊的決定,既然沈仙尊不願意,這事便就此揭過吧。”

沈庭雪道:“多謝陛芐體諒。”

公儀女帝笑笑:“幾日不見我皇兒,我先去同他說兩句話,玉離,這宮中你熟,你就陪著沈仙尊在這宮中轉轉吧。”

殷玉離:“好。”

公儀女帝離開了。

沈庭雪默默站了起來,神色清冷,看不出來太多情緒。

經過方才一番對話,殷玉離心中已經有了另外一重判斷,但這時他看了一眼沈庭雪清冷如霜的側臉,沒有再勸說什麼,反而隻笑了笑道:“西洲的鳳凰花最好看,這個季節應該全開了,我帶仙尊去看花吧。”

沈庭雪聽到殷玉離這句話,不由得看了殷玉離一眼,但見到殷玉離唇邊眸中都掛著微笑,臉上更是不帶一絲異色,沉默片刻,沈庭雪道:“也好,你帶路吧。”

於是殷玉離就在前方帶路,沈庭雪落後他半步,兩人保持著一個十分微妙的距離。

穿過宮中的重重回廊,很快,兩人就看到一大片如同烈火一般明豔動人的鳳凰花林了,那鳳凰花林綿延似有數百裡,一直就這麼燦爛輝煌的綻放到天際,仿佛要將那天邊都染成屬於它的紅一般。

此時有風吹過,絲絲縷縷鮮紅的鳳凰花被吹得四散開來,飄搖在風中,滾落在玉白色的大理石地磚上,彆有一番驚豔的美。

沈庭雪也是從小到大頭一次見到這麼美的鳳凰花林,一時間凝視著這天地造化之氣孕育而生的美景,忍不住有些出神。

殷玉離這時靜靜看著沈庭雪的側臉,默默一笑,就道:“我十多歲來西洲為質的時候,第一次見這鳳凰花也覺得極美,後來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沈庭雪聽到殷玉離這句話,不由得便將視線從那大片火紅的鳳凰花林挪了回來,落在殷玉離玉色的俊美側臉上。

顯然是想起殷玉離曾經說他也曾在梁國為質的事了。

殷玉離知道沈庭雪在想什麼,這時就平靜一笑道:“我父皇其他妃子生得兒子都金尊玉貴,舍不得送出去,隻有我是個賠錢貨,到處送送還能緩和兩國關係,何樂而不為?”

沈庭雪眸光微動,不說話了。

殷玉離這時看了沈庭雪一眼,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道:“仙尊,西洲這位陛下,雖然性情有些張揚,但也算是個好人,她說她能治好您的病,應該是真的。”

“我知道是真的。”沈庭雪靜靜打斷了殷玉離的話,“隻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殷玉離沉%e5%90%9f片刻:“我知道了。”

竟然也不再勸了。

畢竟殷玉離了解沈庭雪的性格,雖然他知道公儀女帝說的那些話應該至少九成是真的,但宮倦畢竟是沈庭雪的師尊,相處那麼多年的感情,不是他們三言兩語就能動搖的。

而且,從沈庭雪的應答來看,沈庭雪自己似乎都知道這件事。

殷玉離除了在心中歎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以前覺得沈庭雪太好說話,日後說不定被人騙了拿去賣了還要幫旁人數錢。

可現在他才發現,這種事或許已經發生過了。

殷玉離沉默了,沈庭雪反倒是有點不習慣,這時他看了一眼殷玉離情緒有些低落的側臉,反而道:“我不習慣欠彆人恩情,而且女帝和我師尊之間本就有矛盾,即便我不接受女帝的條件隻接受女帝的救治,回去我也沒臉見師尊。因為我這麼做,是不信任太上宗,也不信任我師尊的表現,你明白麼?”

殷玉離聽著沈庭雪這些話,內心複雜至極,簡直就想說仙尊你替旁人考慮的時候也要替自己考慮一下。

可看著沈庭雪那清潤如水的眸子,他倒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終隻能點點頭:“我明白了。”

沈庭雪這時伸手,輕輕拍了拍殷玉離的肩膀,低聲道:“你若是想同他們敘舊,我等你幾日,等時間到了,我們便啟程。”

殷玉離心尖微微一顫,低聲道:“好。”

沈庭雪轉身走了過去。

殷玉離的目光忍不住便追了過去。

此時,有不少鳳凰花瓣被風卷起,落在沈庭雪那素白的衣袍上,在天地一片絢爛的嫣紅之中,沈庭雪那一襲清雅的白,難得地十分灼目。

殷玉離凝視了許久沈庭雪的背影,都沒有說出話來。

因為在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一直以為沈庭雪最心軟,但其實,沈庭雪心中那一片最堅硬的地方卻又是最難以撼動的。

·

就這樣目送著沈庭雪遠去,殷玉離心情愈發複雜。

他在原地靜立了一會,倒也無心賞花,正想去找公儀女帝說明情況,早日啟程,一個熟悉威嚴的嗓音就在他身後靜靜響起。

“玉離,一個人傻站在這做什麼,沈仙尊都走遠了?”

殷玉離心頭微動,默默回過眼:“陛下。”

公儀女帝淡笑:“你又忘了,沒人的時候叫乾娘就好了,乾娘喜歡你親近乾娘。”

殷玉離點點頭,卻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把乾娘兩個字叫出來。

公儀女帝像是看穿了殷玉離的心思,目光動了動,她也不氣惱,反而抬手,迎風接了幾片飄搖而下的鳳凰花瓣,這才漫不經意地一笑道:“乾娘知道,你是覺得乾娘逼那位沈仙尊逼得太過了,是不是?”

殷玉離搖搖頭:“乾娘您有自己的判斷,我不會胡亂揣測的。”

“可若是我說,太上宗那群人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你那位沈仙尊即便拿到了玄龍璽,壓製了身上的傷,回去也隻是被那些人敲骨吸髓,我這麼做,反倒是救他呢?”

殷玉離眉頭微皺:“乾娘此言何意?”

公儀女帝靜靜看了殷玉離一眼,轉身道:“找個地方,我私下同你說吧。”

殷玉離沉默片刻,跟了上去。^o^思^o^兔^o^網^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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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煙嫋嫋,公儀女帝此刻換了一身明黃色的寢衣,頭上高高的發髻和發冠也都拆了,隻這麼靜臥在屏風後,閉目養神。

殷玉離坐在茶案前,靜靜給公儀女帝燒了一管煙,便將那金色嵌瑪瑙的煙鬥遞了過去。

公儀女帝接過煙鬥,默默抽了一口,便舒服地閉上眼吐出一口氣:“果然還是玉離你手巧,你燒的煙可比那些禦用女官燒的都好得多,尋兒什麼都學不會,也不夠聰明,真是讓我操心夠了。”

殷玉離垂眼淡淡道:“尋兄自有他的機緣,我也羨慕他無憂無慮。”

“無憂無慮?”公儀女帝像是想起什麼,慢慢吐出一口煙,便道,“若不是有旁人撐著,什麼能活著一輩子無憂無慮?他不過是生在公儀家,命好些罷了。”

殷玉離不說話了。

公儀女帝自顧自抽了一會煙,大約是發覺了殷玉離的沉默,這時她才按了按太陽%e7%a9%b4,低聲道:“你瞧我這記性,倒是忘了正事了。”

殷玉離:“乾娘平時也辛苦,想說什麼便說什麼吧。”

公儀女帝笑了笑:“其實我要說的也不多,我隻說幾件彆的事,你大概就明白為什麼我想要招攬那位沈仙尊了。”

殷玉離:“乾娘請講。”

公儀女帝抽了一口煙:“第一件,就是宮倦當年被逐出公儀家的內情。公儀家對外稱他是忤逆家主,不服管教才把他逐出家族,其實這種說法比起他自己做的事,真的是給足了他麵子。”

殷玉離默默抬起頭。

公儀女帝說完這些話,又頓了半晌,才慢慢道:“把他逐出公儀家,其實是因為在家主選拔的比賽中,他試圖弑兄。”

殷玉離眸光微變,眼底瞬間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但他的表情還算鎮定。

“我大哥公儀明,也就是前任公儀家家主,當時在同宮倦一起過試練塔的時候,被宮倦迷惑,以為宮倦在第八層受傷,便心軟了。他放棄了自己的試煉層數,想要背著宮倦一起離開試練塔,結果被宮倦捅了一劍,差點送命。”

殷玉離眉頭微微挑了起來。

“我大哥當初一力遮掩此事,可還是被我父親用溯魂鏡看到了真相,父親大發雷霆,想要殺了宮倦,結果還是我大哥求情,才把他逐出家族。”

“這種弑兄的白眼狼,你覺得他能當好師尊?”

殷玉離抿了唇,沒有第一時間下判斷,而是慢慢道:“那還有彆的事呢?”

“還有封印神魔井的內情。”

公儀女帝這句話一開口,殷玉離臉色驟變。

他隻以為彆的事會有內情,卻沒想到這件事上居然還有。

公儀女帝看出了殷玉離的神色,這時便低聲道:“當年神魔井可是離太上宗的駐地最近,他們也有一半的管轄權,一旦出事,首先覆滅的就是太上宗和陳國,所以當初太上宗傾巢而出封印神魔井,一部分或許是為了大道,另外一部分也是因為他們必須保住太上宗,分內之事罷了。”

“當然,這最多隻能說宮倦並非品質高尚,不是能指責宮倦的點。”

“但當年其他的很多事細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