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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扔進了麵前的篝火裡。

殷玉離聽到沈庭雪這句話,心頭微微一喜,可看著沈庭雪此刻映著那篝火卻依舊淡如冰霜的容顏,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結果這時,公儀尋又賤兮兮地湊了上來,好奇道:“仙尊,您是知道殷大哥騙你啊,還是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啊。”

殷玉離:???

沈庭雪這時終於抬起眼,靜靜在兩人麵上掃過。

可最終,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身翩然而去。

留在一臉壞笑的公儀尋和一臉鬱悶的殷玉離。

·

休整了半個時辰,馬車重新上路了。

因為知道寧瑜等人不會追來,這一次他們趕路的進度就沒有那麼急了。

公儀尋車馬勞頓多日,身體素質又隻是個少年,很快就困了。

殷玉離等到公儀尋睡著,終究還是沒忍住,便悄悄跳下他跟公儀尋的馬車,找沈庭雪去了。

殷玉離上到那熟悉的馬車上時,還沒掀開簾子,便嗅到了一股沉潤如水的熏香氣息。

殷玉離嗅到這味道,就什麼都明白了——沈庭雪身上的魅毒還沒完全壓製下去,要不然也不會點著寧神安魄的熏香了。

沉默片刻,殷玉離輕輕敲了一下車簾旁的壁板,低聲道:“仙尊,您休息了麼?我能不能進來同您說兩句話?”

殷玉離敲完壁板後,耐心等了一會,然後他就聽到沈庭雪低低道:“進來吧。”

殷玉離勾了一下唇,默默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結果一進入車中,殷玉離就被映入眼簾的景象輕輕一下,擊中了心口。

嫋嫋香霧中,沈庭雪烏發披散,隻著一襲雪白褻衣,盤膝靜坐在車廂中的軟墊上。

他長長眼睫垂下,香霧繚繞在他清冷如玉的麵容上,乾淨純粹得宛如即將飛升的佛子。

見到這一幕,殷玉離不自覺屏住了呼吸,他默默坐到一旁,下意識就問:“仙尊怎麼又換衣服?不怕麻煩麼?”

沈庭雪聽到殷玉離這句話,靜靜睜開眼:“剛剛放了一點血,怕弄臟外衣。”

殷玉離聽到這,心尖一顫,凝神又看了沈庭雪一眼,才發覺沈庭雪兩隻素白的手腕上都多了一個小小的血孔。

殷玉離眸光顫了顫:“仙尊其實不必——”

“總喝你的血也不是好事。”

殷玉離聞言,靜默片刻,忽然微微笑了一下:“仙尊果然心疼我。”

沈庭雪不作聲了,過了一會,他才問:“你方才,要同我說什麼?”

殷玉離聽到沈庭雪問他,莞爾一笑,就語氣平和地道:“我年少時誤打誤撞,救過公儀尋一次,算是對他有恩。這次去西洲,若是能讓女帝幫我跟仙尊一把,太倉山之行應當會順利許多。仙尊若是不介意,可以同我一起去麵見女帝。”

沈庭雪這時終於緩緩抬起頭,看向殷玉離的眼神也隱約複雜了幾分。

他沒有問殷玉離是怎麼認識公儀尋的,是因為他不喜歡探聽旁人的隱私。

這時殷玉離主動將其中因果說出來,沈庭雪卻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預知夢中,殷玉離就是依仗著公儀女帝和太上宗三人的支持,才奪得了陳國皇位。

預知夢中公儀女帝對殷玉離態度親厚異常,甚至遠好過對她的其他親眷,沈庭雪便想當然的也以為是殷玉離對公儀女帝用了魅術。

可現在看來,倒並非如此。

而能讓公儀女帝感激的事,必然是非常重要的——難道殷玉離替公儀尋改命了?

可靈族替他人改命不是要折壽麼?

想著,沈庭雪看向殷玉離的表情便愈發多了幾分沉凝。

殷玉離不知道沈庭雪為什麼突然露出這種眼神,先是有些意外,接著他便驟然意識到一點——宮倦是被公儀家驅逐出去的,沈庭雪又跟宮倦關係親厚,糟了……

兩人想的渾然不是一件事,看對方的眼神卻愈發複雜。

到最後,他們幾乎是同時開口。

“你是替公儀尋改命了?”

“若是仙尊不喜歡公儀家,我們也可以現在就走——”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抿了唇,聲音戛然而止。

最終,是沈庭雪先緩緩開口道:“我對公儀家沒什麼意見,你不必誤會。”

而殷玉離這時也終於從沈庭雪那句話裡品出一絲異樣的滋味來。

他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仙尊彆擔心,不算改命,隻是一些欺騙天道的小把戲罷了。”

“欺騙天道的……小把戲?”沈庭雪眉頭愈發皺得緊了。

殷玉離生平最喜歡看到沈庭雪擔心他,卻又不直說的模樣,這時便故意不在意地笑了笑,吊足了沈庭雪的口味,才道:“真的是小事,不值一提。”

沈庭雪:……

果然,兩人相對靜默片刻,還是沈庭雪最先開口道:“把手給我,我看看你的脈象。”

殷玉離心頭一跳,立刻便從容地伸出了手。

沈庭雪又道:“不許掩蓋真實脈象。”

殷玉離眸中笑意更深了:“好,都聽仙尊的。”

第二十七章

沈庭雪修長素白的手指輕輕搭在殷玉離手腕上,三指分彆微微用力,仔細地觀察著寸關尺三脈的脈象。

探測了一番殷玉離的脈象之後,沈庭雪神色稍霽。

殷玉離果然也沒騙他,此刻的殷玉離隻是氣血稍顯虛弱,彆的倒是沒什麼妨害。

至於氣血虛弱,應該是這幾次接連放血造成的。

養養就好了。

沈庭雪覺察到這一點,便默默收回手。

殷玉離這時就笑道:“確實是沒事,仙尊也看到了吧。”

沈庭雪看了殷玉離一眼:“這些時日你自己好好休養。”

殷玉離默默一笑,語氣認真地道:“仙尊放心,馬上就要去太倉山了,為了玄龍璽我也一定不會虧待自己的。”

沈庭雪聽到殷玉離這句話,動作微微一滯,然後他就抬眼看了殷玉離一眼。

問出了一個,他先前一直想問,但又沒有問出來的問題。

“你去汝南王墓,確實隻是想去幫我拿到玄龍璽?”

殷玉離沒想到沈庭雪這個時候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但聽到沈庭雪問出來,他也不覺得難受,反而一顆心柔軟了幾分。

他心裡清楚,若是沈庭雪對他懷疑很深,根本就不會這麼問。

既然這麼問了,就代表現在的沈庭雪對他還是有信任的。

這麼一想,為了減輕沈庭雪的心理負擔,殷玉離就道:“汝南王本是陳國血脈,墓中除了玄龍璽,也還有其他的寶物。而且我方才也答應了公儀尋,會在汝南王墓裡尋找適合改變他體質的寶物,並不純粹隻是為了仙尊。”

“並不純粹……隻是為了我?”沈庭雪微微抬眼,看向殷玉離。

沈庭雪的眸子黑白分明,那烏潤的瞳仁就如同浸在一片清泉中的烏玉一般。

殷玉離對上這雙眼,再聽到這句話,心頭一沉,立刻就想解釋:“我當然還是——”

“我明白了。”沈庭雪淡淡打斷了殷玉離的解釋。

“這樣也好,互惠互利。”

殷玉離聽到沈庭雪這句話,心中苦笑,可看著沈庭雪坦然接受的樣子,他也不好再辯解了。

若是這時再說他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幫沈庭雪,隻怕是會越解釋越糟糕。

於是殷玉離隻好沉默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短暫的沉默後,沈庭雪先開口道:“你去休息吧。”

言外之意就是讓殷玉離彆留在這。

殷玉離聽到沈庭雪這逐客令,頓時流露出一點委屈的表情,不過他很快就麵不改色地撒謊道:“公儀尋睡覺打鼾,我睡不好才來找仙尊的。”

沈庭雪:?

看著沈庭雪顯然有些不信,微微皺起的眉頭,殷玉離又補充道:“這幾日我都沒睡好,眼眶都黑了。”

殷玉離這麼一說,沈庭雪真的就又細細看了殷玉離一眼。

倒確實是不假,殷玉離下眼處微微暈著一片淡青色,臉色也有點蒼白,整個人顯出一種孱弱蒼白的病態美來,明顯是失血加上休息不好引起的。

就這樣,沈庭雪再次動了惻隱之心,他想了想,把麵前的簾幕拉了起來,便道:“那你睡外麵,不要打擾我打坐。”

殷玉離立刻就躺下了:“仙尊也要好好休息才行。”

沈庭雪麵無表情地看了一會殷玉離含笑注視著自己時小狗一般晶亮的眸子,輕輕一哂,將簾幕拉得更緊了。

殷玉離本來還能通過簾幕的那條小縫看到一點沈庭雪的衣擺,可這時是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不過他也不氣惱,默默笑了笑,就仰麵朝天,閉眼靜靜睡了過去。

馬車內,熏香的香氣夾雜著沈庭雪身上特有的清雅淡香,倒是很快便把殷玉離送入了睡眠。

這次他倒不是裝的,是真的困了。

而且想到自己身在沈庭雪身邊,他就莫名覺得十分輕鬆且安心,入睡也異常迅速。

·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天邊的晨光已經絲絲縷縷的順著車簾照了進來,清晨的涼風爽利又清新。

沈庭雪悄然睜開眼,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掀開簾幕朝外看了一眼。

最外層的車簾被風吹得搖搖晃晃,有風撲進來,吹在外間躺著的殷玉離身上,把他鬢邊的黑發和纖長濃密的眼睫都吹得在風中亂舞。

可殷玉離隻是閉著眼,安安穩穩地睡著,略顯蒼白的俊美麵容上神情安靜且帶著一絲恬淡的笑。

沈庭雪知道殷玉離沒有裝睡,因為呼吸和脈搏是騙不了人的。

可越是這樣,沈庭雪看著殷玉離安靜的睡顏越是心情複雜。

殷玉離明明那麼擅長算計,擅長揣摩人心,可偏偏這種時候又在他麵前露出這麼不設防的姿態。

如果不是殷玉離真的信任他,那就是殷玉離實在太會演了。

不過靜靜看了一會殷玉離熟睡時的樣子,沈庭雪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便不動聲色地輕輕伸出手,再次握住了殷玉離隨意垂放在身側的手腕。

他還是不太相信殷玉離說的他替公儀尋隻是欺騙了一下天道——逆天改命總要付出代價,不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

如果隻是一個小騙術,也不會讓公儀女帝對殷玉離如此看重。

畢竟,在沈庭雪的預知夢裡,殷玉離雖然最終成了一統三洲的大帝,可下場也並不好。

殷玉離上位之前民心甚旺,上位之後突然就變得濫殺無辜起來,首先是殺了孟思危和他母族的一些親眷,後來又殺了一群朝臣,惹得人心惶惶。

沈庭雪知道孟思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在他的預知夢中,最後的殷玉離明顯是進入了一種嗜血瘋狂的狀態,跟現在殷玉離的情況判若兩人。

沈庭雪懷疑殷玉離的結局應該同他私自篡改過旁人命數和因果有關,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必須提前阻止。

雖然殷玉離這人很多小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