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1 / 1)

,靈族怎麼會混到近乎滅族的程度?”

“逆天改命的代價,太大了。”

沈庭雪:“什麼代價?”

殷玉離這時微微吐出一口氣,看了一眼天邊的明月,忽然就伸手按了一下%e8%83%b8`前一直隱隱作痛的肋骨,低頭慢慢坐在了草坪上。

末了,他還對沈庭雪道:“仙尊也坐吧,說來話長,站久了腿酸。”

沈庭雪:“你說你的。”

殷玉離被沈庭雪拒絕了,倒也不惱火,反而淡淡笑了一笑。

殷玉離笑起來的時候,薄唇微彎,眼尾勾起,迎著那清冷的月色,整個人都如同一塊裹在黑綢中的美玉一般,瑩瑩生光。

沈庭雪看到殷玉離這個笑容,心頭不自覺又悸動了一下,可隨即他眸光愈發沉了些——殷玉離太會偽裝了。

但沈庭雪這次是真的誤會了。

殷玉離這一次確實沒有彆的想法,他這時看著這月亮,看著這草地,吹著微風,再看著一旁的那一襲清冷的白衣,忽然就想把自己心頭藏著的那些秘密,全都說出來。

那些秘密在他心頭壓了太久,有的都已經腐爛成了傷口,卻還是沒辦法治愈。

現在,他終於有這個機會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讓他願意講出這些秘密,那個人就是沈庭雪。

即便沈庭雪現在已經不那麼信任他,但他心裡很清楚,就算沈庭雪知道這些秘密,也不會加害於他。

這麼想著,殷玉離便抬頭看向一旁靜靜立著的沈庭雪,道:“逆天改命的代價,就是靈族人的壽命。”

“能改動的大小,也是由靈族人本人的修行和被改命的對象決定的。”

“就好像我母親,她應該很早就預測到一些事,所以會對我那麼壞,而她想要改命的對象是我父親,可她連築基都不到,又怎麼能改變天選皇族的氣運?所以到死,她也沒有瞑目。”

沈庭雪聽到殷玉離這句話,又猛然想起殷玉離曾經對他說的,他母親對他的不好的那些故事。

這些細節串聯到一起……細思恐極。

殷玉離看著沈庭雪的表情,就知道沈庭雪已經猜到了,反而笑了笑:“沒錯,我母親在偷偷窺測我父親的未來時,應該是看到了我會造反這件事,所以她恨我,罵我,打我,咬我。又各種逼我立下絕不背叛陳國的誓言,卻決口不提預言的事。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活在她的恐懼和仇恨裡。”

沈庭雪的呼吸微微有些不穩了,而殷玉離還在繼續講。

“後來母親病危,臨死前父親還在行宮快活,都不肯見她一麵,我當時氣急了,就提著刀去了行宮,想要逼父親去見她。”

“結果父親恍然大悟,指著我罵道:‘你母妃說你有造反之心,果然是真的!’”

殷玉離說到這,話音戛然而止,肩膀卻不受控製地顫唞了起來,他的唇在笑,他的眼睛卻透著一股難以自製的恨意和痛苦。

一旁的沈庭雪在震驚和難受中靜默了。

“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我還不想殺他,隻覺得他是個糊塗的昏君。可他在說出那句話之後,我是真的想殺他了。”

“雖然他什麼都不知道,但就是因為他,造成了我從出生至今的痛苦和折磨。”

“可我還是失敗了。”

說到這,殷玉離忽然伸手捂住了眼睛,捂了一會,他低低笑了出來。

“後麵的事,仙尊應該知道。”殷玉離的嗓音逐漸疲憊沙啞了下來。

“母親被追封貴妃,並且獲得日後合葬的殊榮,連帶孟家也雞犬升天。隻有我……”

殷玉離說到這,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了,就隻是垂著頭,捂著眼睛,仿佛陷入了自己無儘的痛苦回憶中。

沈庭雪看著殷玉離的背影,雖然因為先前被欺騙過,仍然是不太願意相信殷玉離說的那些話。

可沉默了許久,他還是緩緩走上前去,伸手輕輕放在了殷玉離肩頭。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不怪你。”

但如果你又騙我,我絕不會再容忍。

可這時沈庭雪沒有說出第二句話。

他隻是在殷玉離默默放下手,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道:“所以你也是用預知術看到雲思會去太倉山替我取玄龍璽?”

殷玉離此刻雙目微微泛紅,聽到沈庭雪這句話,他點了點頭。

沈庭雪眸光冷了一絲:“那你還看到了彆的麼?”

殷玉離沉默片刻:“我看到他的結局很不好,整個太上宗的結局都很不好。”

沈庭雪放在殷玉離肩膀上的手,一點點收緊了。

可殷玉離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沈庭雪的動作一下子停住。

“隻是很多事我無法看到,我猜到那些事是跟我自己有關,所以我看不到,因為靈族是沒辦法預測自己的命運的。”

“就像我第一次看我母親的未來,我隻看到她的死亡會跟我父親有關,卻不知道也跟我有關。如果我能看到,很多事就不會發生了。”

“是嗎?”沈庭雪慢慢收回了放在殷玉離肩頭的手。

殷玉離感受到自己身上那股威壓一點點撤去,心頭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道:“沒錯,正因為靈族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這也導致了靈族的滅族。”

“你看到的雲思和我師尊他們的命運,是怎麼樣的?”沈庭雪又問。

殷玉離想了想,道:“我說實話,仙尊不會生氣吧?”

沈庭雪:“你說。”

殷玉離頓了頓,低聲道:“林仙尊是因為在汝南王墓發現了一樣寶物,想要拿到卻中了暗算,斷了手臂。”

沈庭雪麵色微僵,沒錯,殷玉離說的是對的,但在他的預知夢中林雲思之所以想要那樣寶物,也是因為殷玉離一直在一旁勸說。

可看著殷玉離平靜的神色,沈庭雪忽然意識到,他們在預知事件的時候,立場是有問題的。

“至於黎仙尊,是因為太上宗被攻陷時他沒有及時趕回來,趕回來的時候又腹背受敵,受了重傷。”

“宮宗主是取龍脈時被卿天宗那位太上長老暗算,傷了根基,一蹶不振。”

殷玉離一直平靜地講述著,而沈庭雪的神情卻愈發複雜了起來。

他想說殷玉離說錯了,可殷玉離說的卻又是事實。

黎聞鶴確實是因為決策失誤,但他那時是知道了殷玉離是始作俑者,想要抓住殷玉離,結果反倒耽誤了時間,讓太上宗淪陷。

宮倦的事算是意外,但也跟殷玉離脫不開乾係,隻是……

“隻是命運本來就是龐然大物,牽一發動全身,現在許多事情已經改變,所以預知中的注定也未必是注定。”

殷玉離一句話,驟然就把沈庭雪拉回了現實。

沈庭雪這時定定看著殷玉離微微泛紅卻無比明亮平靜的眸子,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你說得對。”

現在許多事情已經改變了,未來的事便不一定就是殷玉離和他自己預知到的那些。

沈庭雪想著,心頭稍安。

可偏偏就在這時,一雙溫熱的手臂竟然就這麼伸了出來,從後方默默抱住了他的腰,並同時將頭貼了上來。

沈庭雪:!

“放手。”

“仙尊讓我抱一會,好不好?”殷玉離的語氣罕見地有些脆弱。

“不好。”

殷玉離聽著沈庭雪色厲內荏的語氣,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將頭埋在了那清瘦的腰間,明顯就感覺到沈庭雪的身體逐漸僵硬了起來。

殷玉離勾了一下唇:仙尊果然是很純情。

而就在沈庭雪瀕臨爆發的邊緣,殷玉離隔著一層柔軟的衣物,靜靜嗅了嗅那清雅的淡香,啞聲道:“可是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訴了仙尊,仙尊都不願意讓我抱一下麼?”

沈庭雪語氣微沉,卻明顯有些動搖:“你不是小孩子了。”

殷玉離:“我才十九。也不大。”

沈庭雪啞了。

“而且,我真的沒有騙仙尊。如果仙尊不信,去了梁國可以去拍賣行買吐真丹,再問問我那些話是不是真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庭雪僵硬著身體,淡淡道:“你是靈族,吐真劑對你也未必有用。”

殷玉離歎了口氣,仰起頭,露出他微微泛紅的眼圈:“那仙尊要搜魂嗎?”

沈庭雪:……

“我就知道仙尊舍不得——”

殷玉離這句話剛說出口,他就被沈庭雪拎著後頸,提了起來,丟垃圾一般丟到了一旁的草坪上。

殷玉離摔在地上,剛接好的肋骨又是一陣悶痛。

等他忍痛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沈庭雪已經踏上了馬車。

這時,沈庭雪正好回過頭來,月光下,那清潤的眸子如同冰雪一般淡漠,那雙眸子遠遠注視著殷玉離,語氣清冷:“日後再動手動腳,動哪裡,就剁哪裡。”

殷玉離怔了一瞬,車簾嘩啦一聲在他麵前落下了。

看了一會那還在隱約晃動的車簾,殷玉離沉默了好久,不由得便伸手抵著唇,低笑出聲。

仙尊果然很可愛。

而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招,也確實管用。

他心裡很清楚,沈庭雪既然那麼厭惡欺騙,必然是喜歡坦誠。

所以借這個機會,他索性就把自己從前的陳年舊傷一起都掀了出來。

很奇怪,以往殷玉離隻要想起那些事,就會覺得咬牙切齒,如墜冰窟,往深處想一分便對他是最大的折磨。

可今日對著沈庭雪,他自然而然就把那些話說了出來,除了剛開始那一瞬間爆發的痛苦,說完之後卻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暢快。

尤其是當沈庭雪的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的時候,他忽然就明白,一向謹慎算計的他為什麼會願意頭腦發熱地跟在沈庭雪身邊。

因為從前,在他受到傷害的時候,從沒有人對他伸出過手,一個都沒有。

而現在,他找到這個人了。

在他靜靜抱住沈庭雪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隻要沈庭雪在,他是可以逃離從前那種生活的。

想到這,殷玉離心頭莫名熱了起來,而這股熱度就像是星點的火落在了他心頭,越燎越旺。

於是,殷玉離忍不住就衝著那車簾道:“仙尊!”

自然是沒人答應。

殷玉離便又不厭其煩地叫了幾聲。

終於,裡麵的人忍無可忍,一顆石頭飛射而出,狠狠擊在了殷玉離的額頭上:“閉嘴!”

殷玉離頓時捂著額頭,發出了一聲委屈的痛呼。

可很快,他又目光明亮且快樂地抬起頭,對著那馬車,輕聲道:“仙尊願意相信我,我好高興。”

殷玉離這句話說完的那一瞬,四周仿佛都寧靜了下來,草地上有微風拂過,月光似乎都變得格外溫柔起來。

馬車內卻久久沒有動靜。

當殷玉離捂著額頭上微微青紫的傷口,略微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時,他又聽到了那熟悉而清冷的嗓音。

“滾進來,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