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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話有些討好的成分在裡麵,但殷玉離卻是真心的。

半晌,沈庭雪閉上眼,勉強壓下`身上那股慢慢升起的不自然的燥熱,沉聲道:“……油嘴滑舌。”

殷玉離低低一笑,神色愈發柔和了。

過了一會,他似乎是想起什麼,忽然道:“仙尊方才不讓我停下,是因為沒換好衣——”

話音未落,沈庭雪便一腳踹在了他懷裡。

殷玉離痛得悶哼一聲,當即倒了下去。

第十六章

等到安靜下來,沈庭雪又當著殷玉離的麵放下了那片帷幕,擋住的自己的身影,開始閉目打坐。

殷玉離這時肋骨的傷口還針紮一般細細密密地疼,卻來不及關心自己,隻暗暗湊到帷幕前,低聲道:“仙尊方才動了靈力,要不要緊?”

“管好你自己。”

沈庭雪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還算平穩,殷玉離沉默片刻:“那仙尊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及時叫我。”

這一次,帷幕內沒了聲音。

殷玉離怔了怔,無奈一笑,隻能盤膝而坐,也開始調養。

他這次傷的有些重,得趕在進入梁國之前把傷養好些才行,要不然次次都讓沈庭雪出手,倒是愈發顯得他像個廢物了。

·

此時,帷幕內。

沈庭雪盤膝打坐了一會,神情有些複雜地睜開了眼,這時他抬起手,靜靜舉到眼前,看著自己已經恢複到了正常血色的指尖,心潮微有起伏。

這個時候就算他再傻,也知道,是殷玉離幾次給他的血起了作用。

他殺寧瑜的時候,動用了十成修為,所以那時瀕臨極點也很正常。

不過哪怕是那一次,沈庭雪也比往日的發作多撐了一會。

他當時隻覺得是自己能忍了些,所以沒有細想。

而這一次他動用的靈力雖然少,但若是往日,也恐怕早就發作了。

可一直到方才,那燥熱最洶湧的時候也隻是讓他有了一種受風寒的感覺,現在打坐調息之後,竟然好了大半,除了尾椎處仍有些奇異的酥|麻之外,彆的異樣一點都沒有了。

龍血果然是有用的。

這種久違的自由和輕鬆感倒是一下子就抵消了沈庭雪因為殷玉離“背叛”而生出的鬱結怒氣。

他現在心情輕鬆了不少,頭腦也愈發明晰了。

先前沈庭雪憐憫殷玉離隻是被殷玉離“純善悲慘”的背景故事欺騙,又覺得預知夢裡那些事確實是太上宗不對再先,又為了避免殷玉離對另外三人下手,便想著把殷玉離留在身邊好好教導培養。

可現在看穿了殷玉離的真麵目,沈庭雪就不這麼想了。

若不是殷玉離拋出了玄龍璽作為誘餌,沈庭雪恐怕早就把殷玉離趕出了陳國地界。

但這也不意味著沈庭雪就能心安理得接受殷玉離的血。

殷玉離心機深沉是一碼事,他做人有自己的準則是另外一碼事。

是以即便此刻魅毒的影響沒有完全清除,沈庭雪也隻是閉目再次開始調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不喜歡跟心思狡詐的小騙子講話。

他最討厭騙子了。

·

殷玉離在車中打坐了兩個時辰,期間沈庭雪都沒有發出一點響動,若不是他能感知到沈庭雪的氣息,恐怕都要以為沈庭雪一個人悄悄離開了。

這時,殷玉離披好外裳,掀起車簾朝外麵開了一眼,瞬間,就被眼前遼遠美景給震了震。

星垂四野,平原遼闊,遠處有嫋嫋炊煙升起,伴隨著那一輪逐漸飛上中天的明月,一條銀帶一般的河流自那點點村落中穿梭而過,曠達中透著一絲淡淡的寂寥。

迎麵吹來的涼風撩起殷玉離鬢邊碎發,皎皎月光,把他瑩潤如玉的麵容照得愈發俊美剔透。

殷玉離出神地欣賞了一下這四野美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心頭已經有了想法。

默默勾了一下唇角,殷玉離先掀開車簾走了出去,拉住了兩匹駿馬的韁繩。

這兩匹駿馬雖然不是凡馬體質,而是妖獸和馬雜交生出來的品種,體力和耐力都遠勝過普通馬匹。

但現在連續不斷跑了大半日,它們也累了。

馬車停下,殷玉離就適時地扭頭,低聲對帷幕內道:“仙尊,馬兒累了,我去趕它們吃些東西。”

帷幕被微風吹得微微浮動,內裡依然沒有聲響傳出。

殷玉離目光動了動,卻沒有失望,反而真的就跳下了車,解下了兩匹馬的鞍韉,拉著它們去不遠處的河流旁飲水吃草了。

這時,馬車內一雙清亮如水的眸子靜靜睜開了。

·

殷玉離趕著馬到了溪水邊,讓馬飲水吃草,自己則是走到一旁,脫了外裳,一點點走進了溪水裡,開始清洗。

滌塵咒固然可以清理身上的塵漬,但不能愈合傷口,清除淤血。

殷玉離有些潔癖,方才一路都沒找到地方清理,現在終於有水了,他自然要好好清理一番。

這裡雖然靈氣不如太上宗濃厚,但地廣人稀,溪水也沒有被汙染,十分乾淨澄澈。

殷玉離清洗了一下傷口,隻覺得舒服了不少,忍不住便低下頭,順勢也把頭發也清洗了一下。

月光下,水花泛著銀光,一個傷痕累累的修長玉白色身軀立在溪水中,烏黑的長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背上,精實漂亮的肌肉都沾濕了溪水,異常動人。

殷玉離洗了一會,似乎洗得有點渾然忘我,直到一個熟悉的清冷的嗓音在殷玉離身後淡淡響起。

“你既然不能一心二用,就不要同時做兩件事。”

殷玉離怔了一瞬,站起身,回頭,就對上了對麵一襲麵沉如水的白衣。

沈庭雪就站在對麵不遠處的草坪上,手中牽著那兩匹駿馬的韁繩。

若不是他及時出現,馬都已經跑了。

當沈庭雪看到殷玉離就這麼從那溪水中站起來,漂亮精實的玉白色身體在月光下閃爍著一層薄薄水光時,他的瞳孔不受控製地縮了縮,接著他迅速就垂了眼,略帶慍怒的彆過頭去。

而殷玉離似乎並未覺察到沈庭雪的異樣,這時他見到沈庭雪手中牽著的駿馬,先是微微一怔,接著就笑了笑:“仙尊不必擔心,這種馬匹生下來的時候身上就打了烙印,隻要有玉牌,隨時都能找得到。”

“那也不該這麼隨意。”沈庭雪嗓音有些發冷。

殷玉離絲毫不惱:“仙尊教訓的是。”

沈庭雪:……

半晌,沈庭雪默默彆過眼:“把衣服穿上,我有話問你。”

殷玉離聽到沈庭雪這句話,眸光一亮,便慢慢走到一旁,開始穿衣。

而沈庭雪這時將馬匹拴好,感受著身後的動靜,不由得微微抿了唇,閉眼斂去了身上莫名再度浮起的燥熱。

他分辨不出來殷玉離方才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但現在從殷玉離的手段來看,預知夢中發生的那些事,必然不都是林雲思他們的錯。

殷玉離八成也勾引了他們。

而且,沈庭雪也終於確定了,龍血服用得越多,就越容易受到殷玉離的影響。

這和魅毒發作的副作用比起來,根本也說不準孰好孰壞。

沈庭雪:……

殷玉離這時已經把衣裳穿好,他見到沈庭雪在那樹下靜立不動,心中隱約生出一點猜測,麵上卻還是帶著那熟悉的純良笑容,走了過去。

聽到殷玉離的腳步聲,沈庭雪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你就站在那,彆動。”

殷玉離愕然,不過沈庭雪都開口了,他自然也就不動了。

沈庭雪這時終於轉過身,定定地看向殷玉離。

殷玉離鮮少見到沈庭雪這種帶著質疑和冷漠的眼神,此刻心頭咯噔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又暴露了。

結果沈庭雪開口便是:“太倉山的事,雲思不會對你講,是你偷聽的,對不對?”

他要知道,殷玉離到底有沒有對林雲思他們動手腳。

如果殷玉離已經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即便是不拿玄龍璽,他也不能輕易放過殷玉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殷玉離眸光微變,半晌,他低聲道:“是,也不是。”

沈庭雪皺眉:“你什麼意思?”

殷玉離沉%e5%90%9f片刻,忽然道:“仙尊現在還信我麼?”

沈庭雪:“若是你的話能讓我信,我就信。”

殷玉離:“若是仙尊覺得我撒謊呢?”

沈庭雪淡淡注視著殷玉離那雙澄澈的幽紫色眸子。

從前他會覺得這眸子如此乾淨純粹,但現在他隻覺得從前的自己太蠢了。

接著,他就冷冷道:“那你該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法術叫搜魂,不巧,我也會。”

沈庭雪這句話一出口,殷玉離第一反應是覺得沈庭雪在開玩笑,但等他看到沈庭雪那雙毫無波瀾的清冷眸子時,便意識到沈庭雪是認真的。

殷玉離麵色驟然蒼白了幾分,背心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寒意。

沈庭雪看著殷玉離這表情,眉頭微挑。

殷玉離感受到了一絲隱約的殺意,心頭一跳,立刻便道:“我方才的話確實沒有騙仙尊。”

沈庭雪:“那你是什麼意思,什麼是,又不是?”

殷玉離沉默半晌,微微露出一絲苦笑:“有些事我說了,隻怕仙尊更不信。”

沈庭雪:“說。”

殷玉離默然良久,終於道:“仙尊知不知道,有個種族叫靈族?”

沈庭雪眉頭微皺:“靈族?”

他腦中對於靈族隻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但關於靈族的一個特異能力他倒是記得。

等等!

“你說的是能夠預言未來的靈族?”

殷玉離眸光微暗,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神色有些落寞:“沒錯。”

沈庭雪:……

雖然他沒有做出任何表情,但在他的內心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殷玉離是靈族,那殷玉離恐怕跟他一樣,已經預知了未來,所以才會算計那麼多。

這樣的話,一時間他倒也無法指責殷玉離的行為了。

隻是……

“你是靈族?”沈庭雪忽然質疑,“可你母族分明都是普通人。”

“我母親是被孟家抱養的,若不是她,孟家也不可能從寂寂無名混成現在的皇親國戚。”殷玉離徐徐道。

他現在既然想要同沈庭雪並肩站在一起,自然也不會想要隱瞞太多事。

而且他清楚,坦誠在沈庭雪那裡,是個很贏得好感的點。

這時,殷玉離悄悄端詳著沈庭雪眸中有些起伏波動的情緒,又緩聲道:“靈族是有一部分傳承記憶的,他們的預知能力與生俱來,無師自通。而且不光是預知未來,靈族還能……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這又是個讓沈庭雪臉色微微發冷的詞。

殷玉離覺察到沈庭雪的不自在,卻並沒有立刻調轉話頭,反而淡淡笑了一笑:“若是逆天改命真的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