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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228 字 5個月前

了他出來。小傢夥搖搖擺擺的就朝祖母跑了過來,圓滾滾的小身子撲過去,奶聲奶氣的吐出倆字,「祖母。」

「唉喲,這才幾天,韶兒說話越來越清楚了。」

「我也說,就會叫祖母,爸爸媽媽還不會哪。」聞太太說著直樂,「把他爸爸急的每天晚上回來給他叫爸爸,他就是不開口。」

薑舅媽也是一陣笑,眼神裡不禁透出羨慕,伸手接了聞韶在懷裡。聞太太看她這樣稀罕孩子,眉眼中都是笑,問孫子要不要喝水。錢嫂子把聞韶的奶瓶拿了出來,裡麵是多半瓶溫水,說,「一醒就要找太太,還沒顧得上喝。」

聞太太接過奶瓶要喂,小孩子正是學用東西的時候,聞韶兩隻小胖手嗖的抓到懷裡,自己咕咚咕咚喝一陣。薑舅媽又稀罕又羨慕,直說,「這孩子真是招人疼。」

「喜歡也叫達兒生一個,他也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聞太太也記掛娘家侄子的親事。

這話直說到薑舅媽的心坎兒,薑舅媽道,「我真是急死了,大姐你說我閉眼前能不能見著孫子的麵兒,這不孝的東西。憑你怎麼說,他全當耳旁風。」

「你也別太急,你想想先前秋兒這親事,我也急的不行。雅英她媽去了後,我就一直想著得給秋兒再說房媳婦,結果折騰多少年,如今不也水到渠成了。這也得看緣分。」聞太太先勸幾句,才跟弟妹打聽,「現在不流行舊式相親了,新派人都是自由戀愛,達兒在外有沒有交女朋友?」

「好幾個朋友家都有不錯的女孩子,人家也是正經高中畢業,還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我想著,先問問他的意思,可沒一個他樂意的。我說你也得瞅瞅自己二十好幾的大小夥子了,人家十七八,你還不樂意?你有什麼好挑的!我這樣絮叨一回,他聽過就忘。我要是罵他一頓,也跟沒感覺一樣。你說這是什麼人哪。」

「什麼人?咱們達兒也是有出息的孩子。這些年跟著他爸爸走南闖北,生意做的也不錯。眼光高些也是有的。」聞太太很欣賞娘家侄子,認為娘家侄子優秀出眾,同弟妹道,「這不找是不找,一找就得找個極好的。跟秋兒一樣。」

「他要是能找個跟上韶華一半的,我也念佛。」

「肯定能找個比韶華更好的。」聞太太謙虛的說著,心裡卻是覺著,這種可能性不高。

「說來,上次大姐打發錢嫂子給我送去的呢料子真不錯,又軟和又厚實,有兩樣鮮亮的,我自己做了件旗袍。還有那兩樣深色的,給他們父子做的大衣,瞧著跟以前買的進口料子沒什麼差別。」

「是廠子裡織的料子,給你們送去的都是上好的羊絨料。從機器到羊絨,都是國外進口的。工廠裡的師傅送他們出國學習的外國技術,可不跟國外的沒什麼差別麼。」聞太太說著很自豪,「我聽韶華說,上海紡織廠不少,多是織棉布的,呢絨廠他們是頭一家。你看我身上穿的這褂子,也是廠子裡的料子。」

「這顏色也好,既不太鮮亮也不陳舊,正是咱們這年紀穿。」

「你喜歡我還有一塊,一會兒你帶了家去也做一身。」

「這怎麼好意思,我一來就連吃帶拿的。」

「這又不是另人家,我還有好些哪。家裡做什麼就不愁什麼,你還不是總送洋酒給我。」

薑舅媽特意過來給家裡提個醒,聞太太也知弟妹好意。待晚上兒子媳婦回來,與他們提了一句。褚韶華寬慰婆婆,「方將軍與陸督軍許次長以前在日本留學時還是同學,這次方將軍佔領上海,還去拜望過陸家老太太。媽你放心,我今兒剛去過將軍府,方將軍都讓我喊他叔,說我既認了陸家做乾親,就不是外人。他老家也是山東,跟我家直隸就挨著的,說來我們都是北方人。」

聞太太聽到沒事就放心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很關心的繼續問褚韶華,「聽你舅媽家現在外頭生意不好做,你們那廠子的生意沒影響吧?」

「影響也有一些,我們屬於各地都有代理商。就是前些天打仗,發不了貨,現在沒妨礙了。」薑舅媽不僅關心官場政治,還很關心工商業啊。

聞太太見兒子媳婦都沒有受這場戰事的影響,心中擔憂一掃而空,高高興興的說起孫子的週歲酒來。

第280章 一代又一代人

聞韶的週歲宴之前,孫先生一行到達上海,方將軍內心對孫先生的三民主義,還是以上海主人之姿宴請孫先生一行,畢竟,孫先生是要北上共商國事,方將軍與如今在北京任總理的何先生、還有關外胡大帥、西北馬將軍都交情一般,不過,他畢竟屬北洋係,還是要給何總理這位北洋元老一些麵子的。

儘管何總理如今不過是傀儡,都知道他的軍隊早就打光了,現下不過是被胡大帥馬將軍推舉出來做個牌坊。

方將軍還邀請了與國民黨關係親密的上海名流嚴先生做陪,他沒有女眷在身邊,原想請嚴太太相陪孫夫人,可嚴太太還是小腳老太,羞於見人的舊式婦人,方將軍想到褚韶華提及孫夫人美國大學畢業的洋派人物,這倆人在一起估計想聊天都沒話題。

這倒沒什麼,可以瞎客套嘛。

於是,方將軍請嚴先生攜夫人同往。

嚴先生為太太推辭了這趟差使,言及夫人生性羞怯,不能交際。

聞氏夫婦並不在方將軍的做陪名單之列,嚴先生不過閒散名流,聞氏夫婦則有著強烈的野心。儘管這對夫婦在人品與才能上都令方將軍另眼相看,但是,方將軍也相信,如果有朝一日他老方退出上海,這對夫婦立刻就會為新的上海灘的主人效力。

隻是,轉念一想,如今軍閥混戰,不隻聞氏夫婦如此,誰不如此呢?真正有骨氣不食周粟的,也不過伯夷叔齊二人。

好在,如今上海尚是他老方當家,憑這對夫婦的聰明,自然是要為他的盡心的。何況,廣州見我待他夫婦二人甚近,怕也不敢輕易信他們。

方將軍便令手下給聞家下了帖子。

這是一次比較私人的宴請,孫先生並沒有大作排場,方將軍這裡也隻請與廣州關係不錯的二三人做陪,餘者便是他軍中心腹武官。

女眷中孫先生一行隻有孫夫人汪夫人兩位,褚韶華與這兩位夫人交情不錯,在褚韶華的建議下,還請了宋小姐一起過來。

宴會有專業的廚師準備,褚韶華並沒有提前過來,這次方將軍請他夫婦二人做陪,其實有些微妙,方將軍還親自問過褚韶華與廣州政府交好的事,這位逢人便笑的將軍頗有心計,他可不是隨便問問。褚韶華坦蕩回答,並無隱瞞,隻是如今孫先生一行來滬,席家原想設宴以待,卻是被孫先生身邊的季先生婉拒了,隻說行程緊張,不想多耽擱。

方將軍明知他夫婦二人與廣州交情不錯,還請他二人赴宴,往好裡想是方將軍想請幾位與廣州熟悉的人做陪客,往壞裡想,不知是否這位笑麵將軍又多心了。

故,夫婦二人都很謹慎。

褚韶華穿一身墨綠色法蘭絨旗袍,聞知秋則是身著警察局長的製服,方將軍笑著打趣,「知秋你是洋派人士,如今已經下班了,怎麼還穿製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找你警察局長公幹哪。」

聞知秋敬過軍禮,很恭敬的回答,「聽內子說孫先生是因公事北上,既是公事,我想各盡其職,還是穿公務製服。」

在方將軍眼裡,這就是知道本分的意思,滿意的說,「想得多了,咱們就是隨便吃個飯,招呼一下孫先生。他路過這裡,不好不見一見。」

褚韶華笑,「是啊,方叔你當盡地主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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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將軍大悅,哈哈大笑,「就是這麼個意思。」

聞知秋心說,我妻子這口才,倘是做官,必是一把好手。

當天的宴會很豐盛,空氣中隱約浮動的是水仙與玫瑰的香氣,氣氛也很愉快。褚韶華在夫人群裡說話,孫夫人能見到小妹,汪夫人的性子與褚韶華很合拍,彼此相談甚歡。

在明天,孫先生就要登船北上,所以,今日一見,就要分別。

褚韶華說起廣州創辦軍校的事,褚韶華笑道,「我以前聽一位長輩說起過,當年袁先生有感於國內軍隊教育不足,在天津開辦講武堂。接著有雲南講武堂,關外奉天講武堂,連我這樣不懂打仗的人都聽過的名聲。我聽說廣州開辦軍校,想到留學時聽到的美國西點軍校,德國柏林軍事學院、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都是舉世聞名的軍事學校。我不懂這些,隻是覺著學校是人才的搖籃,不論哪裡開辦學校,我都由衷高興。」

宋小姐手中香檳輕晃,笑道,「聞姐姐你還說不懂,隨口都是有名軍校。」

「也隻知道個名兒。方叔叔以前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留學,我聽他說起過。」褚韶華也不掩與方將軍的親近,問,「現在廣州軍校是誰任校長?」

汪夫人笑,「是蔣先生,現在得說是蔣校長了。」

褚韶華心下讚歎,蔣先生必是極受孫先生重用的,話中卻不提蔣先生,而是同宋小姐說,「他們夫妻長駐廣州,以後咱們想見蔣太太就不容易了。」

宋小姐不論出身、學識、眼界、見識,與蔣太太都不是一路人,她也不認為聞太太褚韶華會真的欣賞喜歡蔣太太,不過,社交場上的寒暄大家都懂,宋小姐也便說,「是啊。我倒還容易,你就不容易了。」

汪夫人吃了一小塊黃油蛋糕,抿口檸檬水說,「前些日子上海打仗,我還為你擔心來著。」

「在上海誰不擔心呢?一打仗,我這心裡就心驚肉跳的。後來方叔叔進城,手下兵士無一擾民之事,一切都如先前一般,我們都說上海是塊寶地,心裡都很感激方叔叔。」褚韶華正色道,「不然,先不說咱們這些住在上海的老百姓,就是上海的建築房屋,一顆炸彈來就能房倒屋毀,可是要重建不知要費多少時間。這還隻是錢的事,若是再有無辜者傷亡,就是有再多的錢也買不回活著的生命。」

大家都不禁點頭。

哪怕廣州與方將軍分屬不同的派係軍閥,可是,在戰後安民的事情上,大家都有著共同的認知。

然後,褚韶華又說起方將軍對陸督軍家眷的照顧,言語中亦不吝讚美方將軍的仁慈%e8%83%b8懷。公允的說,雖褚韶華有些誇張,可方將軍在上海的確未曾擾民,頗有值得稱頌之事。

讓褚韶華有些意外的是,孫夫人也是極擅言辭之人,今晚的話卻很少,偶爾還會向孫先生那裡投去擔憂的一眼。

這場宴會持續約一個半小時,待宴會結束,方將軍親送孫先生,褚韶華也與汪夫人說著告別的話,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孫先生的臉色帶著疲倦與蒼白,褚韶華的視線落在孫先生的唇上,血色淺淡,褚韶華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的直覺是:

難道孫先生的身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