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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146 字 5個月前

潤的,褚韶華分了三份,陳太太要支應一家子開銷,拿大頭,拿五成。剩下五成,她與宋蘋一人一半。宋蘋原還有些推卻,認為生意都是褚韶華張羅的,她該遜褚韶華些。褚韶華勸了她一回,她才接受了。所以,陳太太近來頗有收入,再加上她多少總還有些私房,很大方的說,「這田裡買種僱人到時都從我這裡拿錢。」

褚韶華聽這話好笑,田裡的收入陳太太又不會分給別人,自當陳太太下本錢的,如今說這話,好像多大方一般。想到陳太太的性子,褚韶華也隻得心下暗暗搖頭,湊合罷了。

家裡商量好後,陳太太又過去同陳三叔說了一回,兩家血脈不遠,陳三叔又是陳家村的村長。如今陳家沒有男人在家,有事自然要多指望族裡的。別看聽著好像不需族裡幫襯似的,可以後雇長工,陳家這一家子女人,想不受人欺負,就得有族裡幫著撐腰。陳三叔聽著陳太太絮叨了一回,覺著倒也成。待陳太太走後,陳三叔道,「二哥大順這一走,二嫂倒是會算計著過日子了。」

陳三嬸收拾著小炕桌兒上的茶水,笑道,「哪裡是二嫂會算計,定是大順媳婦的算計。大順媳婦才是能幹,原我還為她一家子發愁,想著這一家子女人回來,一個個的老的老小的小,除了二順媳婦粗粗壯壯的,不像是能種地的。倒是大順媳婦,今年就把個家給支起來了,她裁的衣裳,如今三鄉五裡都有名兒的。除了特別不講究的,略要些好兒的都願意讓她幫著做衣裳。她要價不高,手藝也好,要說這北京手藝就是不一樣啊。」說著陳三嬸又道,「要不是有這個媳婦,二嫂的日子可就難了,哪裡還有現在的活錢兒。你沒見著,大順媳婦但凡出去,沒一回不給二嫂買東西回來孝敬的。什麼煎餅火燒包子熟食,她自己不大吃,就是給二嫂買的。你說,多孝順個媳婦。」

陳三叔點點頭,「大順也不算沒福了。」

說到陳大順,陳三嬸歎口氣,「要同有福,不該那樣早就去的。」到底孤兒寡母的過日子艱難。

褚韶華家裡慢慢的張羅起裁縫生意,王家兄弟也為她高興,想著這個表妹到底是個有能為的。聽說陳家把地收了回來,褚韶華原想雇長工來幫著種玉米的,王家兄弟聽說後直接趕著兩輛大車過來,除了王大力兄弟三人,還把二叔家的兩個堂兄弟叫了一起,帶著種子帶著農具一起過來,陳三叔是一村之長,見狀也帶著家裡小子們過去,半天就幫著把陳家的十幾畝地種上了。

把陳太太高興的,忙忙的在家準備飯食。就是陳家村的人見了,都說褚韶華娘家兄弟真是個實誠的,知道她家裡沒男人,種地也想著幫襯。

褚韶華心裡感激非常。宋蘋想想自己娘家,愈發沉默起來。陳太太說她,「就當她們死了就是!」把宋蘋勸的險哭一場。

褚韶華原是覺著沒什麼好勸宋蘋的,可看宋蘋這傷心黯然的模樣,就說了一句,「我娘家也沒人過來啊。大力哥他們是我姨家表兄。」

宋蘋心酸,「嫂子好歹有表兄表嫂疼惜。」

褚韶華歪歪頭,「三四年前我們還不大說話的。」與宋蘋道,「人與人的關係,還不都是處出來的。咱們還年輕,慢慢來往著,你對人好,人多是對你好的。」

褚韶華這話,並不能如何安慰到宋蘋。其實,世上有許多事,想的通的人不必勸。想不通的人,勸也是勸不通的。端看各人罷了。

待把玉米種好,褚韶華就準備去縣裡和邵家布鋪的掌櫃談一樁生意。

褚韶華一向是個有成算的,她先時跟王二嫂子商量著讓王二嫂子幫著張羅裁衣裳的事,乍開始生意不過一二件,如今隨著王二嫂子生意越發順遂,褚韶華的裁縫店也算正式做起來了,三鄉五裡的,總有些名聲。

褚韶華從未將眼界止佈於王二嫂子一家,她先前沒做過裁縫,雖自詡衣裳做的不錯,可一無名聲,二無人脈,總要先做積攢。如今覺著聲名尚可,而且,她這做成衣的法子也先後在自家綢緞莊以及王二嫂子的布頭攤子上得到驗證,褚韶華就有心思去邵家布鋪談一談了。

褚韶華出門向來會帶著宋蘋,一則是她一人出門有些孤單,二則有宋蘋在畔,省得口舌是非。陳太太在家看孩子,褚韶華這回是搭的村長三叔的車,如今正是邵家收糧的時節,陳三叔是邵家糧鋪在陳家村的代言人,收了糧食就給邵家送到縣裡去,然後,邵家糧隊一併送到北京,所以,現下搭車進城很方便。

邵家布鋪褚韶華還是第二次來,想到前一遭是同丈夫定親後拿著聘銀來置辦成親及陪嫁的衣裳被褥的料子,如今再來,褚韶華頗有些滄桑感慨。那布鋪掌櫃姓彭,認得褚韶華,見到她仍是稱少奶奶的。褚韶華笑,「您還是這麼客氣。」

雖說陳家如今敗落了,彭掌櫃對褚韶華仍是客客氣氣的,笑問,「少奶奶過來是看料子嗎?我可是聽說少奶奶的裁縫鋪闔縣都有名兒的。」

「什麼裁縫鋪,不過是閒來給鄉裡人做些針線,我也掙口飯食罷了。」褚韶華一向是能大能小的性子,她既做得了少奶奶,也能攬得了生意。褚韶華眼睛掃過邵家布鋪擺的料子,與彭掌櫃道,「我不看料子,倒是有樁生意想與你談。」

彭掌櫃請了褚韶華宋蘋二人進去說話,有小夥計端來茶水,褚韶華曲指輕擊幾案,端起茶呷一口方說了自己的打算。褚韶華道,「我二表哥生意自是沒法兒跟你們比,你們這鋪子的料子高檔,我二表哥是進些布頭或是有些殊次的便宜料子來賣,現下也在縣裡置了個小鋪子。」

「知道。二東家生意開張那天,我還過去道了聲喜。說來,雖說是次等的料子,生意很是不錯。」彭掌櫃還打聽,「莫不是裡頭有少奶奶的股?」

「你想哪兒去了,那是我表哥家的生意,與我半分乾係都沒有的。」褚韶華道,「自北京回鄉後,我就尋思著得尋個生計,倒是他家鋪子裡掛著的幾件旗袍裙襖都是我做的,如今我能做些裁縫事務,也是二表哥二表嫂疼我,幫我攬些活計。」

「說來,這主意以往在北京時也用過。有些料子,簡簡單單的這麼放到鋪子裡,客人來了就瞧著尋常,可其實做起衣裳來就不一樣了。那時我們鋪子有料子不大好賣,我就想著,既是不好賣,不妨做件衣裳穿。倒是做成衣裳掛到鋪子裡,有客人一眼就瞧上了。」褚韶華道,「後來就時常這樣,生意倒也比以前強些。我有一回見我表嫂在集上賣布頭,就把這主意說與了她知道。我幫著做幾件衣裳掛她那攤位上,一則旺了她的生意,二則我也尋著了新生計,兩全其美。」

彭掌櫃也得說這法子不錯,他有些猜到褚韶華的來意了。果然,褚韶華笑道,「我這回來,就是毛遂自薦的。你要是樂意,衣裳我白給您做。若是有人做衣裳,您薦到我那兒去,我這做衣裳的錢裡,我讓出兩成利來,算是您櫃上抽成。您看如何?」

彭掌櫃尋思一回,他與褚韶華是舊相識,就是陳老爺陳大順,他也是熟的,既都是熟人,彭掌櫃也沒拿捏,道,「我聽著這法子成,就是這事兒我得跟東家說一聲,聽一聽東家的意思。」

「這是自然。」褚韶華同彭掌櫃道,「其實咱們就是試試,剛開始我也不能盡扯著你家的料子做衣裳,先做個一件半件的擺出來,看看有沒有效果。有效果您就用,若是無效用,您也跟我說一聲。說真的,這做買賣,必要得兩邊兒都高興,都賺著錢才好。要是我這法子不成,也沒啥,並不影響咱們的交情,您說是不是?

褚韶華說的自然大方,彭掌櫃一時想著這位少奶奶委實是個命苦的,一時又想偏生是這樣會算計的性子,最終,彭掌櫃笑,「少奶奶真不愧是在北京熏陶出來的,這做生意的手段,比我有見識。」

「有什麼見識?我們婦道人家,吃穿上的事兒當然比你們老爺們兒要明白些。」褚韶華懇切的說,「也就是您這樣的商場前輩,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說著又奉迎了彭掌櫃一句。

褚韶華見過彭掌櫃,又往王二嫂子的鋪子裡瞧了一回。王家兄弟商量後,在縣裡租了個小鋪子,王二嫂子夫妻平時就在縣時看鋪子,王二力出去進貨時,就換王三力過來,鋪子裡沒個男人不成。就是開了鋪子,王家也沒斷了往集上擺攤的營生,反正家裡兄弟妯娌多。自家兄弟不夠使,還有堂兄堂弟,有王大力帶領著,兄弟幾人一改先時家風,很是抱團過起了日子。

褚韶華過來也是送上次做好的活計,順道看看有沒有新增的活計,如今正是賣糧時節,賣了糧食,鄉裡人有個餘錢,總會給家裡閨女媳婦扯幾尺布,做身新衣的。⊥思⊥兔⊥在⊥線⊥閱⊥讀⊥

王二嫂子見著褚韶華妯娌過來就歡喜,笑道,「我就說你們這兩天必是要來的,這裡有幾件裁衣的活計,還有來了幾塊新料子,妹妹幫著瞧瞧,看怎麼裁衣裳好看。」

褚韶華把手時做好的遞給王二嫂子,一件件同王二嫂子對過,再去瞧新料子,心裡有了章程再扯料子,扯多大尺寸,配什麼樣的滾邊兒,盤什麼樣的花扣,褚韶華一樣樣的心裡都有數。光褚韶華會的那些花扣種類,王二嫂子就佩服的了不得,想著同是女人,也不知褚韶華的手怎生地就那樣的巧。

待把這一攤事忙完,褚韶華就跟王二嫂夫妻說了跟邵家布鋪商量生意的事,褚韶華笑,「一會兒我再去瞧瞧邵伯母,雖常來縣裡,卻是鮮少上門兒。說來也是我的不是。」

王二力道,「是該多走動。」

王二力問,「可要置什麼東西不?」怕褚韶華手上沒錢,他去幫著置辦一二果點。

褚韶華笑,「這並不用,我都準備好了的。」

褚韶華給邵太太做了雙鞋,她自來針線極好,都能靠這個混口飯吃,用心做的鞋襪自然也是精細異常。邵太太拉著褚韶華的手直說,「何必做這費神的物件,不知熬了多少神去。」

褚韶華笑,「這費什麼神,不過是做的略細些罷了。我心裡一直想著伯父伯母,去年一直在家悶著,懶得動彈。今年方看開了些,也張羅了些事務做。有二弟妹一起,我們也能掙下平日花銷。如今打起精神,過來看看伯父伯母,我知道你們定也記掛著我。你們隻管放心,我好著哪。」

邵太太笑著拍拍褚韶華的手道,「這就好這就好。」又問褚韶華現下生意如何,顯然是知道褚韶華如何在家裡開裁縫鋪的事。褚韶華笑,「倒還成。每天都有活計做,我們也把家裡的田地收回來了,有我表兄幫著耕種,農忙時再雇些短工,收成夠我們一家子吃喝不盡。」

邵太太連聲稱好。

她是真覺著褚韶華好。

褚韶華出身尋常,說來實在命歹,小時候褚老爺子在時,褚家日子好,褚韶華也是家裡小姐一樣的長大,自小沒吃過什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