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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190 字 5個月前

了幾句,結果,不料她竟沒走,就在外間兒聽著哪。閨女這話,正叫她聽著了。她還說今年年下就把咱閨女弄回去伺候老太太。」

魏東家瞧著妻子問,「小金說什麼了?」

魏太太沒敢跟丈夫學,含糊著推丈夫一把,「行了,沒的囉嗦,我已是忘了。小金主要是看她那樣不客氣,以前還見她趁我不在屋裡,悄悄嚇唬咱們年兒,打咱們年兒的屁股,她是心疼我,心疼年兒,才說了幾句不中聽的。」

家長裡短就是如此,想理清個誰是誰非不容易。魏東家聽的頭大,決定明天多扯些料子給褚韶華賠禮。魏東家主要是有別個想頭,眼下卻是不與同妻子說的,隻與妻子道,「別總擺你那長輩架子,咱們和陳大哥家也沒有血緣關係。不過是陳大哥為人厚道,與我兄弟相稱,說來,他是生意場上的前輩,我不過後輩。咱們比大順也不過年長個十來歲罷了。」

今日魏太太委實不佔理,又擔心丈夫深究此事發作閨女,故,丈夫說啥她聽啥,待丈夫說完,她就應一句,「知道了。」心下卻是覺著,自家這樣送東西賠禮,倒更縱起褚韶華的性子來。

——

褚韶華眼下卻是沒空理會魏家母女,頭一天去白家沒見到白老太太,褚韶華是不能罷休的,她第二天準備再去。待出門前把閨女托付給婆婆時千萬叮囑婆婆,「要是魏太太再抱她家臭小子過來,媽你看好萱兒,他再敢欺負萱,你隻管一巴掌抽過去。不然我回來我也不能罷休!」

陳太太養孩子向來粗放,比不得褚韶華精細,先前褚韶華的話她還未放在眼裡,聽到最後褚韶華「不能罷休」的話,還真擔心孫女再出個差子,這個媳婦會找到魏家打架,連忙道,「你放心吧,就是魏太太再抱著她家小子過來,我也抱萱兒離他遠遠的。」

褚韶華收拾停當,就又去了白家。

一連三天,褚韶華去也白去,根本見不到白老太太的金麵。褚韶華半點兒不急,待到第五天,雖未見到白家老太太,倒是見著白太太,白太太是個二十幾許人的年輕婦人,細眉細眼的模樣,依舊留著舊式髮髻,妝容打扮也都是舊式的,唇上一點朱,身上是石榴紅的裙襖,看得出來的溫柔賢淑。

當然,也不乏富家太太的富貴氣派,耳際發間是成套的紅寶石首飾,紅寶石成色極好,隻是放到推祟新文化的眼下,卻是有些過時了的。

褚韶華起身給白太太見禮,笑道,「多日不見,太太還是那樣的高貴溫柔。」

白太太禮數極周全的還了禮,有些疑惑的看向褚韶華,那意思是,咱倆見過?褚韶華隻一見白太太這坦白直接的眼神就明白,為什麼白老太太一來北京立刻就能從白太太這裡奪了管家的權力了。褚韶華坐回椅中,笑道,「太太貴人事忙,大概忘了,去年夏天潘先生嫁女,婚禮是在六國飯店舉行的,我記得白太太和白廳長都有參加。那天我幫著新郎家打下手迎接來賓,太太氣質出眾,我至今難忘。」

這樣一說,白太太就想起來了。畢竟,褚韶華絕不是路人甲的風範相貌。白太太連忙道,「原來是陳少奶奶。我近來記性越發不如以前了。」待丫環捧上茶,又勸褚韶華喫茶。

褚韶華吃過茶,白太太柔聲細氣的問,「這幾天總見少奶奶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褚韶華笑,「也沒什麼事,先前曾有緣見少奶奶一麵,我心中非常仰慕。隻是,您這樣的人物,非我一介商家婦人能結交的。後來才知道,咱們兩家其實也算早就認識的,就想厚著臉皮過來,給府上老太太、太太請安。」

白太太客氣道,「難得你想著。」

褚韶華就說了些今年新樣式的料子,自南邊兒流行過來的新樣式的衣裳的話。交談間,褚韶華也發現,白太太的確就是那種性子極好的女眷,叫褚韶華說,全無官家太太的氣派,倒是柔若春水,溫和淑賢。

褚韶華說一回話,也便起身告辭了。白太太還有點意外褚韶華沒提丈夫外室那筆款子的事,她是個極省事的性子,褚韶華未提,她自然不會多說,不然反叫婆婆不喜。待褚韶華告辭,白太太終是有些內疚,倘家裡由她做主,那筆款子自然是會給陳家的,如今則不一要,家裡都要婆婆說了算,她是做不得主的。於是,親自送褚韶華出了小廳。褚韶華再三請白太太留步,白太太方不再送了。

褚韶華對白太太的印象不錯,她未對白太太提衣料款的事,倒不是出於「印象不錯」之類的情緒,而是,隻看白太太的說話舉止,就知這必是個軟性子的,這樣的人,縱是來往也隻能做個尋常朋友,這樣的性情,又能在家做得了什麼主呢?怪道白廳長敢在置外室!人善被人欺,可見,非在外如此,就是一家人過日子,亦是如此。

不過,今日能見到白太太,自然也是運道不錯的。

褚韶華離開白家時見待客廳裡還有幾人在坐著,觀其穿戴打扮、氣質舉止,約是掌櫃商人一流的人物,此時都是坐在待客廳裡,一人一盞茶絮絮交談。褚韶華隻是在窗外匆匆一瞥,便隨著白家下人離開了白府。

第68章 手段之一

褚韶華回家後烤著火兒把見到白太太的事同丈夫說了,褚韶華翻一翻爐子邊兒貼著的烤紅薯,換個麵兒烤的快也烤的勻,褚韶華道,「白太太倒是溫和客氣,隻是我看她在家不像是能做得主的。」

陳大順顯然也是熟知這位白太太的性情的,抱著閨女親一口,「要是白家內闈是白太太當家,咱們這款子早就回來了。」

褚韶華想到今日在白家待客廳裡見到的那幾人,心下一動,坐直了身子,隨手倒了半杯溫水,同大順哥打聽,「大順哥,如今鋪子裡做生意,如白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不是一月一結賬,就是一年一季一結賬。白家小夫人也不隻是穿衣裳,難道平時就不要置些金玉首飾了?再有吃喝用度,更是一筆花銷。如今年底,大家都在清賬結算,其他這些店裡的賬,不知白家結了沒?」

陳大順把閨女逗的咯咯笑,自己也笑了,伸手拿過媳婦剛倒的水,喝了兩口,笑道,「真叫你問著了,以前我往白家去結賬,在他家待客廳裡遇到過好幾位,都是去結小夫人那裡款子的。不隻咱一家,全都被白老太太打發了回去,說那不是白家人,這些賬也不必來白家結。若隻是咱家這千把塊,白廳長哪裡挪一挪都能騰挪出來。可這幾家加起來,足有上萬大洋,饒是白廳長的位子,這筆錢等閒也不好弄,索性都晾著哪。」

褚韶華聽說這位小夫人一年竟要花銷上萬,不禁甚是驚歎,顧不得喝水,直道,「這些有錢人家的太太奶奶,平日間如何吃用?焉能用這麼些錢?!」

陳大順笑而不語,褚韶華何等樣心靈,悄悄問大順哥,「難不成這錢裡還有給小夫人的回扣?」

陳大順給媳婦個眼神兒,悄聲道,「若不是為了錢,哪個女子會這樣沒名沒分的跟著男人?」

「咱家這錢裡也有?」褚韶華問。

陳大順微微點頭,伸出兩根手指,「自是有的。」

褚韶華想不到裡頭還有這樣的貓膩,她忽又高興起來,左手虛握成拳,輕輕在右掌間一擊,愈發有把握,「那這錢,白家必然得給結!不必咱們著急,那位小夫人怕也是急的!」

「回扣也沒多少,咱們這裡不過兩百塊大洋。再加上其他幾家,我算著也就兩千大洋以內。」

「這位小夫人倒是能幹,一吃吃兩頭兒!一則得了東西,年底還能得些現大洋!怕尋日間也沒少在白廳長那裡弄錢!」褚韶華輕咬下唇,「白家是體麵的人家,明兒我還過去,我就不信他家真能不給咱錢!」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歇兩天再去吧,我瞧著這兩日天氣不大好,剛去茅房拿恭桶,天上又掉雪渣子哪,風也大。眼瞅就是臘八,越發的冷了。」

褚韶華想到這幾日碰的釘子,冷哼一聲,「白家再不識趣,我可就要用些手段了!」

陳大順看她這般厲害,笑問,「用什麼手段?」

褚韶華眉毛一揚,「不是我說話難聽,他白家的內闈之事,也不該這樣為難咱們做買賣的這些人!白老太太說那小婆不是白家人,不是白家人那是誰家人!他自家的事,倒拿咱們買賣人做筏子!這一趟一趟的過去,原是客氣,她可別把客氣當福氣!不說咱家,能在北京支起一攤子買賣的,都不是好欺負的!」

褚韶華具體也沒有告訴大順哥要用什麼手段,第二天果如陳大順所言,夜裡下了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一大早上仍不見早停。陳大順陳二順起床後先把院子掃出路來,褚韶華宋蘋兒則是忍著冷去廚房捅開火做早飯,待吃過早飯,原本掃出的路又叫積雪埋了,陳大順陳二順又掃了一回,父子三人便冒著雪去了櫃上。

待把廚下收拾乾淨,褚韶華仍是把閨女交給婆婆照看,她穿著厚衣裳去白家。饒是陳太太,見褚韶華這樣的大雪天還要出門要賬,也有幾分不忍,勸她,「等雪停了再去不遲,這麼大風大雪的,外頭黃包車怕是都不好找。」

褚韶華呢子大衣外又圍了件貂鼠毛的大圍脖,這是自家鋪子的皮料,原是整張整張的賣,這張有些破損,賣也隻能按破損皮子的價來賣。陳老爺就給了褚韶華,她去庫裡尋了些顏色相近的碎皮子把整張皮子拚起來,到染坊染了個黑色,又用黑綢做裡,如今做了個大圍脖兒。等閒再如何看,也看不出這竟是兩塊皮子拚起來的,冬天戴既體麵又保暖,她又戴上一幅大厚手套,同陳太太,「媽,沒事,雖車少些,也不見得沒有。我撐傘出去,眼瞅就要年了,咱們還得提前幾天回老家。年下櫃上生意好,爸他們都抽不出空,我過去多走幾遭。要是能把這錢要回來,咱們也過個踏實年。」

陳太太歎口氣,叮囑她,「早去早回。」

褚韶華笑,「娘放心,我曉得。」

看褚韶華全副武裝好,宋蘋往日間雖難免嫉妒褚韶華,此時也不禁跑去給她拿來油紙傘,說,「這傘好歹能遮些風雪,大嫂帶著吧。」

褚韶華點頭接過,辭了陳太太就又去了白家。待褚韶華走了,宋蘋心中的嫉妒反是去了不少,道,「大嫂也不容易,這白家也可恨,明明用了咱家的料子,竟拖著不給錢!」

陳太太感慨,「這就是買賣人家的不容易啊。」

褚韶華頂風冒雪的去了,果然又是在待客廳白等了。下人說老太太事忙沒空時,褚韶華也沒說什麼,更沒有如那些來要賬的掌櫃東家似的,一坐就是大半日,她素來不多做糾纏,遂起身道,「既如此,我明日再來。」

因褚韶華時常過來,白家門房也時常見到她。以往總覺著這位陳少奶奶是個極溫和的性子,此時不知為什麼,明明陳少奶奶的神色舉止與以往並未有什麼不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