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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石頭與水 4217 字 5個月前

別放心上,當沒聽到就成。」

褚韶華笑笑,心說,我要是把你娘說的話擱心上,早氣死了。褚韶華沒再多提這個,而是叫丈夫給她撐著繡線,她找個硬紙片把繡線纏出來理順,一麵同丈夫道,「我爺爺以前不是在北京做生意麼,他老人家吃的多也見的多,過得回家時偶爾燒菜就會講一講,魚紅燒怎麼做,菜出來勾個芡汁更漂亮,湯汁也濃稠。我娘做菜就那樣兒,一輩子都一個味兒,都是我照爺爺說的做。這也好些年沒做過了,也就是在咱們老家,鄉裡人沒吃過沒見過的,覺著好。」

「哪兒啊,是真的好,比那天咱們大席上縣裡廚子燒的不錯。」陳大順剛說話不留神,這會兒連忙拍媳婦馬屁補救。

褚韶華笑,「縣裡的廚子也就是略比鄉下把式強些,大順哥你在北京城,吃過見過的,就別笑話我了。」

「我哪裡是笑話你,是真的。」陳大順道,「其實在北京也沒的天天下館子的理,除非是有事請人吃飯,或是有人請吃,這才去館子。」

「那你和公公還有鋪裡的夥計吃飯要怎麼辦?」褚韶華隨口問了一句。

陳大順道,「咱家在北京是租的宅子,那東家太太閒著,就是雇了她給做飯,每月給她些錢罷了。」

褚韶華繼續問,「那你們平時吃什麼?」

「就是尋常飯菜,平常就是饅頭麵條,我跟爹還有掌櫃吃白的,夥計吃棒子麵兒的。」棒子麵兒,玉米麵的一種別稱。

褚韶華一尋思便說,「這樣買了糧食叫別人幫著做,不是我說,大順哥,這裡頭的貓膩可多了。」

「隻要不大差就算了唄。」陳大順知道當糊塗時就糊塗的理。你請人做飯,哪裡能計較的這麼真。

褚韶華纏繡線的手慢慢頓下來,「你就沒想過,開年你一走,咱們明年底才能見了。」

陳大順老實的說,「我哪兒能沒想,我隻要一想,就不想走了。」

褚韶華向有主意,何況這事兒她心裡早尋思過,她道,「大順哥,我看你們在北京忙生意,你和公公都是大男人,不是我說,生意上的事你們成,家裡的事你們大男人哪裡乾的來。要是有個女人幫你們收拾收拾,平時洗洗涮涮,做做櫃上夥計掌櫃的吃食,豈不便宜?」

陳大順道,「有了呀,房東太太就做這些。」

褚韶華橫他一眼,「別給我裝傻。」

陳大順立刻不敢傻了,笑,「你是說你去啊。」

「我不是想跟你到北京享福,我是心疼你,外頭人隻瞧見做生意賺錢,可咱的生意,賺的都是汗珠子的錢。我去了,就省的雇房東太太,一則省下人工,二則也節約物力。再有,咱們成親本就晚,這一過年,你都二十了,我也十八了。村兒裡像你這年歲的,都當爹了。」褚韶華現下成親了,也不諱言生孩子的事,她道,「我想好了,我跟過去伺候你,還能服侍公公,幫你們料理宅子這一攤子事兒。就是平時有要好的朋友吃飯,哪裡就用總去館子呢。我手藝雖一般,可要是交情好的一道吃飯,就這些尋常的雞魚肘肉,我都料理的來。這豈不又是一樁節省。」

褚韶華分析著,陳大順真是聽著有道理,褚韶華歎道,「還有件事,咱們既做了夫妻,我也不瞞你。當初你家下聘,我心裡自是向著咱們自己個兒的小日子的,我費了番周折才把那聘銀要到手裡了,不然,你以為哪兒來的這些嫁妝。我全都置辦了嫁妝陪嫁過來,以後,這就是咱自家的東西。可我家那個境況,你也知道。我平生最恨沒誌向之人,他們過來,也沒什麼秋風好打,可免不了聒噪。倒不如我跟你去北京,清淨不說,他們看我走遠沒有能幫襯的,興許自己個兒能學著立起來。」

陳大順新婚燕爾,且與韶華情投意合,心裡自是願意與韶華長久著在一處的。陳大順道,「成,我跟爹商量商量。隻是這事不要急,咱們剛成親,年前說不大好,我心裡忖度著,還是年後再提。」

褚韶華心裡也是這個意思,她剛進門兒,就叫大順哥去說有些急了,不妨放到年後再提。褚韶華把繡線纏好,笑,「我聽大順哥的,要依我說,這事兒提提就成了,要是公婆不樂意,就算了,畢竟我也是剛進門兒。」

「剛進門兒怎麼了,剛進門兒也是要過一輩子的媳婦。」陳大順是真覺著舒坦,屋裡多了個人,還這麼的心貼心。他每天身上的衣裳是乾淨熨燙過的,吃的飯菜都是合口的,當然,二弟妹做飯的日子除外。陳大順兒這活了小二十年了,頭一遭覺著,日子過的怪美的。陳大順由衷的說,「怪道以前咱鋪子的方掌櫃總說不成親不成人哪。」

「又想哪裡去了。」褚韶華輕輕的推他一把,找出一塊白布一塊藍布,都是短布頭,比劃著裁了兩雙棉襪子。陳大順說,「我還有襪子哪。」

褚韶華道,「不是給你裁的,是給公公婆婆裁的。我看家裡人都不穿棉襪子的,白天倒沒啥,如今夜長,早早上了炕,又不立時就睡覺,穿著棉襪子在炕上也暖和。」

陳大順看她要做針線,伸手把小炕桌兒上的油燈撚亮。

褚韶華極伶俐的人,做了棉襪子也不自己去給公公婆婆,不然免得宋蘋沒麵子,又要多想恨她什麼的。說來也是,這人一旦無能,不想著怎麼長本事,倒是怨那有本事的出風頭。不論她婆婆還是她這位妯娌,都是這樣的貨色。褚韶華乾脆讓丈夫去賣這個乖,褚韶華想的清楚,她做媳婦的,跟公公婆婆畢竟隔了一層,隻要公公婆婆疼她大順哥,她們這房的日子就差不了。

褚韶華還問陳大順,「知道怎麼說不?」

「實話實說唄,說你做媳婦的孝順,特意給公公婆婆做的。」陳大順笑。

褚韶華敲他腦門兒,「公公跟前這麼說可以,婆婆跟前兒就不能這麼說。」

陳大順很實誠的請教,「那要怎麼說。」

褚韶華又要敲他腦門兒,被褚大順一把握住手,拉自己跟前兒,左右瞧無人,飛速親一下。褚韶華臉都紅了,說他,「真個不正經。」

陳大順說,「親自己媳婦,這是再正經不過。」

褚韶華橫他一眼,道,「怎麼油嘴滑舌的,以前看還挺正經的。」

「我現在也正經。」陳大順握著妻子的手,叮囑她,「過年本來家裡活就多,也別太勞累了。」

褚韶華笑著點頭,「我心裡有數。」

陳大順是分別把襪子給的爹娘,給他爹的時候就說,「我媳婦想著,眼瞅就是年了,想孝順爹些什麼。做大衣裳來不急,就給爹做了雙棉襪子。」

陳老爺不是看重東西的人,主要是看重兒媳婦這片心,很高興的收了。

陳大順待給她娘時就擺出一幅男子漢大丈夫當家做主的嘴臉,道,「我跟她說的,年下可得孝順娘點兒東西!這兩天晚上點燈熬油做的,我瞧著針線還成。有我在一邊兒盯著,做的用心。」

陳太太接過襪子瞧瞧,果然半點兒不領褚華的情,隻管同兒子道,「也就是你還念著娘。」又問兒子,「在屋兒裡,你倆誰說了算?」

陳大順立刻板了臉道,「這還用問麼,當然是兒子說了算。兒子說東,她不敢往西。要是敢往西,有她好瞧!」

陳太太就很滿意了,覺著兒子有本事,能降伏住那潑貨!

第18章 哭一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送出兩雙襪子,這也就到年下了。

褚韶華提前問了陳大順,過年得給哪幾家的孩子準備過年紅包。陳大順兒道,「咱爹也沒個親兄弟親姐妹的,奶奶當年生養了六個孩子,就活了咱爹一個。再遠些的,爺爺輩兒倒是有幾個老兄弟,現在也都不在了。幾個堂叔堂伯家就是親近的,到時他們的孩子過來了,一人給個銅錢就行。」

褚韶華聽丈夫說著,就從箱子底兒拿出個錢袋子,裡頭是置嫁妝後剩下的錢,還有平時褚韶華攢的一點兒私房,當壓箱底錢帶過來的,都是銅子兒,正好預備出過年給孩子們的壓歲錢。陳大順見狀,忙從個小櫃裡拿出個錢袋交給褚韶華,陳大順悄與她道,「這是我以前攢的,你收著。」

褚韶華也沒推卻,見裡頭既有散碎銀子也有銅錢,約摸有二三十兩了,就把銀子依舊放錢袋裡,銅錢合在一起,數出一百錢串作一吊,一吊一吊的整錢,也都跟碎銀子放一起。另則些銅子兒放著零花。韶華給了丈夫些零散銅子放在口袋裡,道,「平時身上也放些零用,要是哪天用了,你跟我說。雖說錢是我收著,這是咱倆是家底子,以後或是給公婆置些孝敬,或是咱們自己用,都便宜。」

韶華說的入情入理,大順焉能不願。

這給孩子壓歲錢的事,褚韶華先跟宋蘋商量的,畢竟是一家子妯娌,這上頭出了岔子就叫外人笑話了。倆人商量後又問了陳太太,陳太太想到每年往外撒的這些錢就心疼,歎道,「從來過年都是往外給,你倆可得爭氣,多生幾個,到時咱們也能往回收一收。」

倆人皆不好意思的應了。

這剛成親,就是想生也沒有啊。

新年轉眼便到,大年二十九就開始包餃子,餡兒是韶華調的,一直要包出從初一到初五吃的餃子來。待到年三十,褚韶華宋蘋倆媳婦忙活的年夜飯,宋蘋現在也不跟褚韶華灶上比高低了,反正這樣正經吃席的時候,她就都聽褚韶華分派,做哪些菜,怎麼準備,也都聽褚韶華的吩咐。

今年一下子倆兒媳婦進門,陳老爺心裡高興,同陳太太道,「他娘,你也喝兩杯。」

陳太太笑,「成!」

陳老爺又道,「媳婦們也一人喝一杯。」

褚韶華又拿了兩個杯子,跟宋蘋一人一杯的滿上,陳老爺道,「都成人啦,我也不多說,咱們一大家子,以後一條心的奔日子!」

大家乾了這杯酒,宋蘋險沒叫辣著,褚韶華倒沒什麼事,陳老爺笑道,「老大家的有酒量,今兒沒那麼多的規矩,多喝兩杯。」

褚韶華笑,「我酒量也尋常,爹這麼說了,那我就再吃兩杯。」陳大順把酒給媳婦倒上,褚韶華舉杯道,「爹,這杯酒,我敬您。您為咱們這個家,每年風風雨雨的在外頭,一忙就是一年。別人隻瞧著咱家的光鮮,您支撐這一大家子不容易,這杯酒我敬您,又一年了,祝您身體康健,也祝咱家生意明年更興隆。」

陳老爺歡喜,笑,「好,爹喝了,你隨意。」

褚韶華也跟了,第二杯就敬了陳太太,陳太太一扶腦袋瓜子,搭拉著個眼皮不正眼看褚韶華,她平生最見不得這等千伶百俐之人,道,「我吃不了這些酒。」

褚韶華真服了她這婆婆,就為了不給她麵子,當真是半點兒場合都不看。說真的,這便是自己婆婆,褚韶華也瞧不上這類人。褚韶華眉毛都沒動一根,轉而笑與陳老爺道,「爹,我娘吃不了酒,您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