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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說,姨忙,要寫文章、還要繡花織布,隻要叔在家,學習的事情就找叔。”丫丫想了想補充道,“二哥說了,他和大哥小時候就是這樣,所以都考上大學了。”

馮妙一時間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好嘛,怎麼乍聽起來倆兒子考大學都是爹教的呢。

不過方冀南輔導孩子確實也有耐心,馮妙的時間充裕,除了工作,閒暇隨意做點兒刺繡,練練手,給自己和丫丫繡個手絹什麼的,就更多地用在學術上,開始著手寫一本關於我國古代絲綢發展史的專著。

絲織品發展史在一般的工藝美術史著作中都有論述,但目前並沒有一本專門闡述古代絲綢發展史的較為詳細的專業文獻,以她現在的年齡和學術經驗,想要寫成一本完整的絲綢發展史還有難度,馮妙沒給自己定時間限製,潛下心研究考據,她恰好是打算通過慢吞吞寫這本書,來促進自己的學術研究。

然而丫丫的作業很快就寫完了,方冀南也做不到隨身帶著小棉襖,丫丫滿院子的玩夠了,就跑來找馮妙,纏著她教她學繡花。

小姑娘最直接的動力,大概就是暑假裡在馮妙的指點下,在自己的白色棉布裙子上繡了名字和幾朵小花,開學後一到學校就贏得了小夥伴的一片羨慕。小姑娘倒是比較有耐心,為了漂亮大約也為了逞能,真斷斷續續堅持繡完了。

“你真要學?”馮妙認真跟小丫頭說道,“丫丫,你以前繡過的,都是最基本的針法,隨便誰都能很快學會的,祝阿姨她們不是不教你,因為你是小孩,學刺繡你看著好玩,其實很辛苦的。”

“可是很好玩啊,很漂亮。”丫丫說,“姨也喜歡繡花啊。”

“姨小時候學繡花也很辛苦。”馮妙笑道,“你要真想學,那就得聽我的,以後先不要繡了,你去穿針吧,拿一條絲線把針一根根都穿上,每次要穿一百根針,你要是能堅持下去,能很快地把一百根針一口氣穿完,我以後就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一百根針?”小丫頭眼睛一亮,似乎還覺得挺好玩的,忙問,“那我要練幾天?”

“那可說不好了。”馮妙不禁笑起來,想了想跟她說,“等你覺得你穿得很熟練、很快了,你就來找我挑戰,要是跟姨一樣快,你就可以學好刺繡了。”

“要跟你一樣快啊……”丫丫小臉苦了一下,有點為難的樣子,“可是我在繡坊聽說,你手指上長了眼睛的,穿針都不用看,隨便一下子就穿過去了。”

“其實也沒有她們說的那麼厲害,”馮妙莞爾,哄她道,“那都是小嬋阿姨她們唬人的,你要想學,就先練練看,這就是為了練個手熟,你看看我的手指頭,刺繡時很少被針紮到,但是新學的人就很容易被針紮到,紮的指頭上全是針眼兒,就是因為她不熟練。”

“對哦,我也被針紮到過,不過也不疼。”丫丫想了想說,“我都慢慢的,沒被紮疼。”

穿針,是司製房學藝小宮女的第一個功課,也是要過的第一關,五六歲接受的基本訓練,用極細極軟的繡線穿一百根針,磨煉性子也磨煉基本功,小宮女每日的訓練便都是穿針,一坐幾個時辰,十分辛苦,稍微做不好就會挨戒尺,就這樣也至少要先練上半個月。

所以馮妙曾經展示的絕技,就是細細的繡針和絲線,到她手裡看似隨意地一送,便輕鬆穿過,讓邱小嬋她們十分驚奇,無他,但手熟爾。

至於眼前這個嬌憨可愛的小閨女,馮妙琢磨著,先讓她自己試試看吧。

馮妙改天還真給丫丫弄了一盒子針,丫丫睜大眼睛:“哇,一共一百根嗎?”

“一盒子正好一百根。”馮妙給她仔細講了規矩,這些針就隻能放在小書房裡,不能拿到彆的地方去。

“你要穿針,就到小書房來穿,”馮妙指著地上新鋪的光滑地墊,地墊上擺了小矮桌和托盤,“穿針就在這兒穿,可以喊我來陪你穿,針要是掉了你得想法子找回來,不可以亂扔,可以用哥哥的書架上的吸鐵石。記住不可以把針拿到彆處去。”

“我知道了,”丫丫點點頭說,“不能弄丟了。”

馮妙其實是怕她小孩子貪玩,把針到處亂拿,哪天要是在她衣服裡、床單上發現繡針可就有的玩了。

第一次丫丫穿針,馮妙陪著她的,然而這件事機械而又枯燥,馮妙選的已經是比她們平常用的大一號的針了,小小的繡針細如牛毛,絲線也是又細又軟,饒是小孩子眼頭好,一會兒也就煩了。

“一點也不好玩。”丫丫看著盒子裡剩下的針,她穿這麼半天,還剩了足有一半啊。

“確實不好玩,還累人。”馮妙道,“可是你看祝阿姨繡花那麼好,彆人都管她叫老師,她小時候也練過的。”

“姨,你小時候也是這麼練嗎?”丫丫問,“你練了多長時間?”

“我那時候比你現在還小,整整練了好多天呢。”

馮妙想說,何止是小時候練過,尤其在故宮雙麵繡小組成立那段日子,她為了怕技藝生疏,一直抽空暗暗地練習,那時候才二十來歲,可以說巔峰狀態,現在整日忙著工作,忙著家裡的事,也沒人再能讓她日夜趕工,手藝沒撂下,熟練度卻未必如前了。

隻不過這個熟練度,也隻是跟她自己比罷了。

“可是這樣眼睛都累了。”丫丫看著托盤裡穿好的針,琢磨著有一半了吧,站起來拍拍手拉著馮妙笑道,“姨,我們出去玩一會兒吧。”

“行,你去院裡玩,我去休息會兒。”馮妙道。她回到房間,方冀南現在工作忙應酬也有點多了,難得的星期天還在家,見她進來抬頭問道:“你這是打算教丫丫刺繡了?”

“還早著呢。”馮妙道,“先讓她穿針磨磨性子,她要是能堅持再說。另外我準備送她去學國畫。”

“學國畫?”方冀南道,“她不是在學兒童畫嗎?”

“我想給她學一學工筆國畫。”馮妙道。

第109章 惡婆婆

9歲的孩子畢竟沒有定性, 丫丫穿針穿了幾次就覺得枯燥了。

但是小孩子卻又不肯認輸,就放在那兒,斷斷續續穿了小半年, 起初完全是穿著玩兒,而今這麼小的孩子哪有吃得了苦的,興許隔三差五想起來了找出來穿上一回。

馮妙也不太管她,隻是小丫頭多了個國畫班的課程,請了老師教她學工筆國畫。馮妙也開始教她毛筆字。練字的事情要求嚴一些, 每天至少二十分鐘, 完成兩張毛邊紙,當初大子二子也是這樣。

以前教倆兒子寫字都是方冀南的活兒, 他的字比較大氣,現在教丫丫馮妙就自己教, 她一手簪花小楷正適合小姑娘練。夫妻兩對小孩寫字一直比較重視,不管他們將來乾什麼, 寫一筆好字總是沒有壞處的。

一直到丫丫11歲, 93年暑假, 馮妙帶她去江南,祝明芳給了她一個繡架。

小丫頭第一次正經坐在繡架前, 在祝明芳指導下開始學習蘇繡。

馮妙進去的時候便看到祝明芳手把手在教丫丫運針。祝明芳已經六十幾歲的人了,眼神真不太行了, 帶著眼鏡,一老一小埋頭在繡架前,輕聲細語地說話交流,畫麵十分溫馨。

“祝老師, 咱們丫丫就算是你的關門弟子了吧。”馮妙走進去笑道。

“你呀。”祝明芳抬頭嗔笑, 她十分明白馮妙那種用心。〓思〓兔〓網〓

馮妙自己當然可以教, 然而不得不承認,馮妙除了讓丫丫穿針,至今沒有認真教過她刺繡,實事求是來說,丫丫學刺繡的啟蒙老師還真是祝明芳。

手藝人重師承,祝明芳作為頗有名氣的蘇繡國手、顧繡傳承人,她來擔這個授藝恩師的名頭比馮妙合適,馮妙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

馮妙身份不同,她如今的成就和影響力也不在繡壇,如果丫丫將來真能在刺繡上有所成就,彆人問她師承何人,她說祝明芳,總比當年像馮妙那樣說“我奶奶”來得強。

這兩年馮妙隻是讓丫丫學畫畫、練書法,讓她養養心性,給她打基礎。如果不是怕小孩一下子學不過來,馮妙還想送她去學兩年音樂,比如古箏就很好。

藝術從來都是相通的,可能馮妙自己,包括祝明芳當年學藝時都不曾意識到,一個單純學手藝的繡娘,繡技可以磨煉,藝術審美上卻很難突破瓶頸,終究不過是個會運針走線的匠人罷了。

“行,這個關門弟子我認下了。”祝明芳笑著摸摸丫丫的頭說,“不過我年紀大啦,已經沒精力再手把手教出一個這麼小的徒弟了,所以請家長回去做好家教吧,家長配合老師輔導作業。”

馮妙忍不住笑,丫丫小鬼精靈的,也咕咕笑起來。

“兒子都大了,你反正跟前就她一個了,這孩子被你養的,是個學手藝的料子。”祝明芳問,“二子今年暑假不來了?”

馮妙說暑期實踐,跟同學打工去了。

“畢業打算進司法係統,還是要當律師?進司法係統當然好,可現在當律師也很有前途,收入更高。”祝明芳轉而笑道,“不過你們家,大概也不必看重收入。”

“我看他還沒個定性呢。”馮妙道,二子這都大三了,畢業去哪裡、考不考研,人家都還沒決定,跟李旭一個曆史係、一個法律係的學生,社會實踐跑去一家報社當助理,居然真有人要他們。

二子不像大子的家族責任感那麼重,大子其實有點矩管自己,二子雖然隻小了一歲,可是有他哥在前邊,有家裡做後盾,他倒也不必著急。

祝明芳兩年前病了一場後,丈夫便不讓她再辛苦工作,隻是她兒女不在身邊,整日一個人關在家裡也不好,每天便來繡坊看看,邱小嬋也不讓她再做事情,要她負責“坐鎮”就行了,還跟馮妙調侃說祝老師就負責給她們當個活招牌挺好。

“左右我也無事,這個暑假我幫你教她。”祝明芳看著丫丫笑道,低頭湊近了看看,給小丫頭指點了下。

“你身體不好,千萬彆把自己累著。”馮妙頓了頓說,“我琢磨著,你精力有限,我呢一年到頭頂多也就暑假過來,咱們繡坊眼下攤子越來越大,裡裡外外可都指望小嬋一個人了。祝老師,所以我琢磨著,轉給小嬋一部分股份,你看行不行?”

邱小嬋當初家裡反對她辭職,不讓她入股,娘家婆家聯合起來阻攔,一分錢都不給她,邱小嬋打了一兩年遊擊才正式辭職加入繡坊。

所以繡坊投資就都是馮妙和祝明芳的,而馮妙占了大半。要問邱小嬋家裡人最懊悔什麼,大概就是最懊悔這件事了。雖然邱小嬋現在工資很高,馮妙和祝明芳每年也都以獎金名義給她一部分分紅,可她並不占股。

祝明芳便笑道:“你這麼想,我其實還琢磨呢,我眼看年紀大了,如今也不管事、也不乾活,小嬋是我的學生,我打算著把我的股份轉讓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