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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妙本身對緙絲工藝並不精通,查閱古籍,研究古代緙絲織品,她還調研了國內 “明緙絲”和“本緙絲”現狀,江南市傳承下來的就屬於“明緙絲”,而崇城一帶屬於“本緙絲”,外觀差彆很明顯,但織造方法相同,都是通經斷緯。馮妙在嘗試著研究它們的緙織方法,恢複傳統工藝。

而經過這半年的努力,她們繡坊已經完成了第一批緙絲訂單,主要是出口日本的緙絲和服腰帶,馮妙接下來著手開發一組緙絲團扇。

“我們新收了兩個學習緙絲的小夥子,其中一個還是美術專業的學生。”祝明芳告訴她。

馮妙就愛聽到這樣的消息。這陣子馮妙跟祝明芳討論最多的就是緙絲。其實她們現在做緙絲產品利潤不大,因為織工少,不成規模,前期投入的成本又太大,但是一天天發展起來了。

臘月二十八,馮妙趕回帝京過年,方冀南來機場接她,戲稱她“空中飛人”。

“跟你說一個好消息,老家村裡的電話裝上了,前天我剛跟爺爺和倆孩子通了電話。”方冀南道。

於是馮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電話裝在大隊部,她先打過去,一說她是馮妙,對方就喊姑姑,本家侄子輩的一大堆,其實馮妙也分不清是誰,就說:“你幫忙去我家看看,叫我娘來接電話,我過十分鐘打過去。”

十分鐘後打過去,陳菊英和馮福全一起來的,問小孩,說倆孩子被馮躍進接去甬城玩了,年三十跟小舅、舅媽一起回來。馮妙問了著年貨備好了嗎之類的家常,家裡一切都好。

“熊孩子玩得可真歡。”馮妙放下電話道。

於是這個春節就變得索然無味了些,年三十馮妙和方冀南回老爺子那邊一起過年,三個大人就很無聊的感覺。肖父今年身體不太好,前陣子還住院,過年前才出院回家,肖微也沒心思來串門找她說話。

年初二卞秋芬和肖淮生來肖家,照例來老爺子這邊拜年走動了。大過年,卞秋芬穿了一件深紅色長款羽絨服,還燙了頭發,看起來氣色不錯。

卞秋芬不是笨人,知道馮妙故意不待見她,倒不會表現得那麼親昵熱絡了,見了麵客客氣氣的。兩人畢竟是老鄉在一個單位,保持客客氣氣也挺好。

卞秋芬這次把老三肖京京帶來了,小孩四歲多了,很漂亮的一個小男孩,長得不隨肖淮生,認識的人都說跟肖淮生前妻長得很像。肖京京跟卞秋芬特彆親,特彆黏她,一直牽著她的手跟在後邊,小孩活潑可愛,馮妙喊他名字,他就躲到卞秋芬身後衝馮妙笑。

看得出,在對兩個大的失望之後,卞秋芬把精力和關愛都放在這個老小身上了,對肖葵和肖玫就是和和氣氣的。

“兩個哥哥不在家,也沒人跟他玩了。”馮妙拿了一把糖果送給小孩。

“大子二子跑出去玩了?”

“回老家呢,在姥姥家過年了。”馮妙道。

“唉,你說我帶著三個孩子,都好長時間沒顧上回去了。”卞秋芬坐下說話,小孩就自發爬到她腿上坐著。

卞秋芬就哄他:“京京,去跟姐姐玩呀,找找姐姐們跑哪兒去了。”卞秋芬跟馮妙笑道,“熊孩子就整天黏著我,你說兩個大的也不帶他,隻管自己玩,大院裡他也不認識幾個小孩。”

升初中後肖葵也在附中,跟大子不是一個班,兩人就隨意聊了些小孩學習之類的,大子期末考試考得不錯,卞秋芬說:“肖葵成績總是那樣不好不壞的,肖淮生也沒時間管她,將來也不知道能怎麼樣。”

兩人聊了會兒,客廳那邊方冀南送肖淮生出來,一家三口就手牽手走了。

“怎麼了,蔫巴巴的樣子。”方冀南看著馮妙道。

馮妙:“你說小孩不在家,過年怎麼那麼沒意思。”

“過年唄。”方冀南笑道,“老家今年肯定熱鬨了。”

“那是肯定熱鬨了。”馮妙道,“你那倆兒子,到哪兒不熱鬨呀。”

寒假開學沒多久,農曆二月中,老家打來電話說老爺子病了。

馮妙和方冀南起初也沒太在意,畢竟老爺子這個年紀,老毛病總是不缺的,跟馮躍進通了電話,馮躍進說他這幾天就回去看看。

兩天後馮躍進打電話來,說:“姐你們要不回來吧,爺爺讓你們回來一趟。”

馮妙心裡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放下電話告訴方冀南。方冀南默了默,跟馮妙說:“那趕緊準備一下,我去請個假,明天咱倆先回去。”

回到家人就不行了,一邊抓緊給馮振興發電報,一邊方冀南打電話跟他父親說,讓沈父安排人把倆孩子送回來。

老爺子79歲了,作為長子,其實馮福全早就把有些事情預備起來了,甚至在兩年前老爺子因為血栓病住院時,他就先給老爺子準備了木料。人到了一定年紀,便把生老病死看得多麼順其自然,老爺子自己挑的木料,還跟馮福全討論了一番。

老人之前在村前馮妙和方冀南那邊的房子裡住,也是在那房子裡走的。老人一走,本家近房便自發來幫忙操辦,馮福全便說,得抬回老宅去,老爺子得在那邊出殯。

這讓方冀南有些不好接受。

他知道鄉間這些風俗,送老如抄家,老人從哪個房子出殯,房子必然要搞得一團糟,那個房子三年內也不能再辦任何紅白喜事。所以農村往往會發生幾個兒子都不願意老人在自家房子裡辦喪事的事情。

可這些對方冀南來說根本無所謂,他三年內總不成兒子要結婚辦喜事,完全不會有任何影響到的事情。老爺子已經不在了,做什麼非得再抬回老宅去送。

馮福全說,是老爺子自己囑咐過的。

“你爺爺一輩子都是個講究人,凡事講規矩、講禮數,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我是長子,老小躍進也結完婚了,自然應該在我家裡出殯。冀南你是老爺子的孫女婿,怎麼能在你這邊出殯呢,沒這規矩。”

也是,老宅姓馮,他這邊房子姓方,他又沒招贅給馮家,老爺子自己都安排好了的,人生的最後一程也是合規合矩。

79歲了,這在農村是喜殯,全村的人們按部就班忙起來。老宅的兩扇木板大門上,馮躍進結婚時的喜聯還看得見大紅印記,便又貼上了白色喪聯,生命更迭,歲月交替,白紙燈籠掛起來了,白色靈幡升起來了,一個人,一輩子,就這麼端端正正畫了個句號。

第二天,沈父派了身邊的勤務小王帶著倆孩子坐飛機趕來,同時讓小王幫他送來了花圈。

馮妙在大門口接到小王和兩個孩子,便讓他們先進去給老爺子靈前磕個頭,進去時看到馮振興媳婦和馮躍進媳婦一邊一個披著白色麻布站在門口,迎接來吊孝的女客。

馮妙便對馮躍進媳婦說:“你進去找地方歇會兒,躍進說你害喜害得嚴重,我在這幫你站著。”

作者有話說:

各位,作者君今天出遠門了,所以一大早努力更新了二合一的大肥章,下午就不再更新了哈,麼麼噠。

第94章 教孩子 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辦完爺爺的身後事, 老人安葬的當天晚上,家中子孫還不能走,都要在老宅再守一晚上靈堂。按照鄉間風俗, 用作靈堂的兩間堂屋五七之內都不會關門,屋裡桌椅板凳早就都搬出去了,地上鋪滿了麥草,馮福全三兄弟就帶著自家兒子孫子坐在麥草上,他們今晚要睡地上, 不能上炕。

這大概是馮福全他們三兄弟和各自的兒孫難得的一次大家庭團聚了, 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老爺子一去世,本來就分家了的老兄弟三個以後各家過各家, 估計也不大可能再聚這麼齊了。

馮妙她們作為女眷不用參加守靈,屋裡一堆男人就橫七豎八擠裹一床被子在麥草上睡, 她們留下也真不方便,所以二嬸和三嬸帶著自家閨女和兒媳婦各自走了, 馮妙便讓振興媳婦領著孩子回家歇歇, 她帶著陳菊英和躍進媳婦回前邊房子。

馮福全說:“把大子、二子領回去吧, 這屋裡冷,睡不好, 夜裡再凍著。”

馮妙看看倆小子,目光詢問他們自己的意見。大子說:“爸爸和舅舅他們都在這兒, 我們也想留下。”

小孩心裡似乎覺得這像是某種家族儀式感,家裡的男性成員們都在,他們也是半大的男子漢了,怎麼可以缺席呢。

“那就留下吧, 沒事兒, 夜裡我看著呢。”方冀南道。

雖說是儀式感, 可他還真擔心夜裡倆小孩凍著,又悄聲跟馮妙說回去再送一床被子來,鋪一床蓋一床,再加上大人的黃大衣,給倆孩子在麥草窩裡鋪了個被窩。

夜晚漫長,大人也睡不著,方冀南和馮躍進、馮振興三人就開始討論爹娘養老的問題。意見一致,首先,二老不能再種地了。

馮福全對此很是不以為然,說他們老公母倆才不到六十歲,不種地乾什麼?這個年紀就不乾活等著養老,給兒女添負擔,在農村是要讓人笑話的。

“爹,那你反過來想,”方冀南道,“我們三家在旁人眼裡算是有出息的,條件都過得去,要是讓爹娘偌大年紀還辛苦乾活,人家不笑話,人家要罵我們了。”

馮躍進說他想把二老接過去,正好他媳婦懷孕了,二老去帶帶孩子,方冀南說爹娘要不就去帝京,他們那邊房子也寬敞,離公園還近。

可是馮福全搖頭不乾。

“誰家也不去,我們在村裡大半輩子了,進城住不慣,我又不是沒進過城,連個能種菜的泥土地都找不到,我們住著難受。再說了,我們走了,老家的人情過往、雞鴨豬狗什麼的誰管呀?不去,我跟你娘又沒七老八十,你們誰也不用管我們。”

方冀南他們三個於是紛紛表示反對,就跟談判似的,雙方討價還價半天,最後給馮福全下了個最後通牒:要麼接你們進城,要麼就不種地,頂多自家種點兒菜自己吃。

“那不行。”馮福全開始掰著手指頭講道理,“你看我跟你娘,我們得種點兒花生自家打油吃吧,種兩畝吧,你們來家還能給你們帶點兒自家榨的油吃,糧食得種點兒自己吃吧,小麥、玉米、紅薯、雜糧,一樣種個一兩畝,咱家就那麼幾畝地,我們也累不著,我一個老農民才五十幾歲,你讓我買糧食吃,我可丟不起那人。”

方冀南和馮振興、馮躍進三個人硬是說不服他,真是拿這個老頑固沒辦法,他們也不過是覺得爹娘辛苦一輩子,想讓他們少辛苦一些罷了。

二叔在旁邊聽得羨慕嫉妒恨,氣哼哼地罵:“你說大哥家裡兒女都孝順、都省心,我怎麼就攤上個無用不孝的貨,衛生你整天就讓我和你娘幫你乾活,還指望我們幫你養活一家子呢,整天還拿我和你娘當驢使,養老孝順的事情可沒聽你提過。”

馮衛生則反駁:“那堂哥和姐夫他們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我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