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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

她不記得方冀南什麼時候提過了,說他原來的名字叫沈燁,二姐叫沈文淑。

方冀南道:“名字無非就是個代號,叫什麼不行啊,我都叫了快十年的方冀南了,早習慣了,你現在喊沈燁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加上我母親姓方,我回來以後就沒急著改,現在乾脆就懶得改了,我父親反正也無所謂。”

“馮妙,我今天上午回家一趟,都跟我父親說了,他聽說找到你們了也非常高興,叫我抓緊把你和孩子接回去。”方冀南把自行車停在大門口,問馮妙,“今天星期六,明天正好星期天,要不我們明天回去一趟唄,我大姐歸我大姐,我父親是尊重我的。”

馮妙停住腳,專注地看看自己腳尖,心裡玩味一下,頓了頓道:“方冀南,我說過了,我們之間的問題根源,原本也不在肖微身上。”

“不是……”方冀南哽了一下,張張嘴,徒勞地說道,“你說相信我,我跟肖微從來沒那意思,我……我沒變心,馮妙,你十四歲就認識我,十八歲嫁給我,你說我們這麼多年,我們兒子都兩個了,我要是乾出那種事,那我還是人嗎。”

“行啦,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馮妙打斷他,“你先回去吧,今晚就彆來了,你自己也看見了我那邊真住不下,一夜擠得大人孩子都睡不好。你走吧,我得趕緊進去上班了。”

這天陸續又來了幾個報道的繡娘,也都是從江南市來的,馮妙都逐一做了了解。

馮妙選人的時候有說過,儘量不要擅長亂針繡的人,尤其年輕的繡娘,要學會這種相對複雜的排針繡,並且想儘快上手熟練的話,就很容易受亂針繡的影響。

可是具體落實下去,就成了要選派年輕優秀的繡工,新來的人中,有兩個自己介紹說擅長亂針繡的,人都千裡迢迢來了,馮妙也不好再說什麼,就默默都記了下來。

一個人再專業,長期形成的習慣也是改不了的。

想要達到她這樣,熟悉各種不同種類、不同流派的繡法且能互不影響,那起碼也得像她這樣,很小就捏針,十歲進司製房,然後一輩子都在做這個事情。

所以馮妙決定先靜觀其表現吧。

“馮妙同誌,請問你師承於哪位大師呀?”一個新來報到的繡娘問。

“我奶奶。”馮妙笑。

“蘇繡世家呀,怪不得呢。”對方追問,“你奶奶是哪一位老師?江南的蘇繡大師,我好多都見過的。”

“我奶奶……就是我奶奶,也不是什麼大師,我是北方人,雍縣來的。”馮妙笑道。

“雍縣啊……”那姑娘露出某種異樣的表情,慢聲細語道,“是我不知道嗎,北方那邊,可真沒聽說過有什麼好的繡工。”

祝明芳放下手裡的素羅繡布,笑了笑道:“所以就說你們年輕,見識還是淺了。我幼時跟著我母親學刺繡,她就告訴我藝無止境,手藝在民間。”

那姑娘頓時閉了嘴,訕訕地低頭整理繃架。馮妙抬眼看向祝明芳,換來她會心一笑。

大家眼下隻是做一些準備工作,馮妙打算等選調的二十名繡娘都來齊了,再開始教她們故宮雙麵繡針法,而這二十人裡如果有領悟差、實在跟不上的,可能還要淘汰。

畢竟她要的不能隻是“會”,而是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之後,能夠把針法熟練地應用自如,不能出差錯。

這一天她們整理了繃架和物料,下班時晚了一會兒才走。到家一進大門便看見方冀南和倆孩子,一大兩小父子仨蹲在外院的青磚地上,居然在打紙牌,把兩張硬紙折成正方形,鄉下小孩叫做“寶”,看誰能把誰的“寶”打翻過來。

挺會玩啊。

“媽媽,媽媽回來啦!”小二子一抬頭,歡呼一聲跑過來,拉著她的衣襟告狀,“媽媽,哥哥和爸爸,他們合夥欺負我,他們把我的寶都給贏走了。”

“你自己輸了,還耍賴皮,”大子鄙嫌棄的小眼神,“你再耍賴,下次就沒人跟你玩了。”

“可是,可是……我都沒有大寶了。”二子看看手裡的一張小紙牌,嘟起嘴巴。

“哥哥,要不你先借我一個。”

“嘁,你手裡那個還是我借給你的呢,借給你了你還得輸給我,你又贏不來,你都沒有的還。”

“你、你得借我個大的,要不我贏不了你。”

“回來啦媳婦兒,”方冀南走過來,笑不可抑地擼一把二子的腦袋,順手把手裡的一張“大寶”遞給他,“喏,去玩吧,大子你得讓讓他,他小。”

小哥倆在大子嫌棄的小表情中再次開戰。

馮妙曾有過疑惑,原書中三個孩子都特彆懂事,特彆聰明,可莫須有的老三就不說了,看看她養的這兩個吧,大子算是乖巧的了,夠機靈,有時還挺有責任感,老嚷嚷要保護媽媽,可每天也皮的要命,調皮搗蛋比誰都行,腦子裡大約隻有吃和玩。

至於二子,貪吃貪睡反應慢,看著就是個有點遲鈍的孩子,可真沒看出來哪兒有天才兒童的潛質。

後來她慢慢的也就琢磨過來了。原書中的二子,不到兩歲就經曆喪母,上有哥下有弟,他夾在中間,似乎總是那麼懂事。

可眼前的兩個孩子,幼年沒有經曆喪母,不需要去適應一個新的媽媽和家庭,讓她養成這樣樂天活潑也是自然。尤其二子,沒有老三,他就成了老小,家裡人不自覺地就寵一些。

你看大子,嘴裡整天嫌棄弟弟,甚至欺負他,小哥倆乾架的時候指不定給他來一巴掌,可整天又明明護著,他自己嫌棄欺負就罷了,旁人誰要是欺負弟弟,大子一準不讓他。或者乾脆,小哥倆合夥乾。

養得這孩子傻了咕咚的。

第47章 自己作的死

馮妙便囑咐小孩一句, 叫他們不要跑出大門,抬腳往裡走,方冀南幾步竄過來, 手貼著她的背跟著她走進二門,一邊說道:“媳婦兒累不累?我跟你說,我煮了大米粥,飯菜也好了,洗個手就能吃飯了。”

“……”馮妙停住腳, 警惕地問道, “你做的?”

“昂。那什麼,粥是我煮的, 飯是我買的,菜是我弄的。”

馮妙:“今天什麼日子?”

“這叫什麼話。”方冀南, “你這不是上班辛苦嗎,我今天又沒彆的事乾, 我來給你做個飯還怎麼了。”

他原本請了兩星期假回老家, 這不剛到家就嚇得滾回來了嗎, 今天事情多就先沒去上課。

方冀南咧嘴笑,那表情跟他倆兒子賣乖的表情如出一轍。

馮妙欲言又止, 確定能吃?

馮妙人生頭一回,吃到了方冀南做的飯菜。

能吃。

說他“做”, 其實還是有點牽強的,這貨就是把小米放進鍋裡,在爐子上煮了粥,買來的饅頭, 買來的醬菜, 最醒目的是一盤糖醋蘿卜絲, 北方那種青皮紫心的大蘿卜,切成絲,撒上白糖倒點醋,雖然那蘿卜絲兒切的吧,粗的粗細的細,居然也贏得了倆小子大力捧場。

“我跟倆孩子在外邊玩兒,這個粥差點溢出來,得虧煤球爐子火不大,我就把鍋蓋掀開一點讓它熬。”方冀南美滋滋喝了一口粥,笑道,“你還彆說,碳爐子小火熬出來的粥就是香。”

“挺好。”馮妙點點頭。

“嗯,好喝。”大子點點頭。

二子隻管忙著吃,他對那盤糖醋蘿卜絲十分喜歡,小嘴巴嚼出清脆的聲響。

方冀南滿意了,跟小孩得瑟:“怎麼樣,誰說爸爸不會做飯了?”

可是他的高興勁兒在晚上睡覺時馬上又被打回原形。先給孩子收拾睡了,他剛打算洗腳睡覺,二子睡得迷迷糊糊來了一句:“爸爸怎麼還沒走呀。”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方冀南一口氣差點嗆著,熊孩子幾個意思?

“爸爸去哪裡呀,爸爸回家了,這是咱們家。”方冀南說,“爸爸以後都不走了。”

“你擠我。”二子從被窩裡爬起來坐著,打個哈欠,委屈巴巴嘟囔道,“你肚子上睡覺不舒服,咕嚕咕嚕響,你吵我睡覺。”

嘿,這小子吧。方冀南倒抽一口氣,剛想給兒子來個孝道教育,小孩吧唧吧唧嘴,往下一趴,自覺找個舒服姿勢又睡了。

“這熊孩子,可能是撿來的。我都沒嫌他壓得我夜裡喘不過來氣呢。”方冀南看看孩子娘訴苦。

馮妙心說,能認你就不錯了,那麼點小孩,那麼長時間沒見,哪還記得你。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先回去,你回你家住。”馮妙道,“你趕緊的,彆回頭又趕不上末班車。”

“爸爸今天騎自行車來的。”還沒睡著的大子來了一句。

“……”方冀南伸手在大子腦袋上揉了一把,虎著臉說,“我看你倆都是撿來的。”

“不對,劉小五說了,小孩子是媽媽生出來的,他看見他媽媽生妹妹了。”大子從被窩裡翹起頭,笑嘻嘻道,“爸爸,我是向著你,你看天都黑了,你騎自行車,會摔倒的。”

“對對,好兒子。看我們大子多孝順。”方冀南笑。

“可是真的很擠,你太大了。”大子說,“爸爸,我們的床太小了,睡不下你。還是家裡的大炕好。”

方冀南笑容頓時一僵,哎。

“行啦,大子,趕緊睡覺。”馮妙道。

馮妙瞥他一眼,不想在孩子上床睡覺的時候跟他廢話,便給倆孩子蓋好被子,看著他們睡了,自己轉身去小廚房,先把爐子上放了燒水壺,把爐子封上,一轉臉,果然方冀南跟著來了。

“方冀南,你這樣有意思嗎?”馮妙頭也不抬道,“算我求求你了,我們家孤門小戶的,你高抬貴手,放過我行不行?”

方冀南臉色一變,噎住,老半天。

“馮妙,你說什麼呢。”他走過來,輕聲道,“我在家裡,跟爺爺和爹娘保證了,今天還給他們發了電報,說找到你們了,都好好的呢,我跟他們保證過了,一定會好好對你,好好彌補你,保證不能叫他們失望。”

“你少拿我爹娘爺爺說事兒。”馮妙道,“你怎麼不拿你家說事,你在馮家村,我家裡人是怎麼對你的,你家人又是怎麼對我的?憑什麼呀。”

“我知道。”

方冀南沉默片刻,“彆說你,我聽了心裡都難受。我以前以為,我大姐那個人就是挑剔了些,四十好幾的女人了,她從小到大經曆又不順當,人就變得有點刻薄,動不動會犯蠢。我當時也是沒法子,尋思就讓她去幫我遷個戶口,她去了就回還能做什麼呀,可是我真沒想到,她能乾出這種事來。”

沈文清蠢嗎,才不,不光不蠢,她可足夠毒的了。

試想她那一番操作,要是馮妙真是個沒知識、沒見識的農村婦女,很可能就被她一番威逼利誘,答應把孩子交給她了。畢竟在很多人看來,孩子是馮妙的籌碼,她把這籌碼搶了,孩子小,她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