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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

“好吧,娘,那你回去好生吃飯。”

陳菊英來的時候一肚子擔擔憂悲憤,老輩人心裡,女人離婚是天大的事,女兒年紀輕輕拖著兩個孩子,真離了婚,往後著日子可咋過呀。這會兒見馮妙笑顏如常,還有心思張羅著吃吃喝喝,反倒還安慰她了,陳菊英稍稍寬慰一些,囑咐幾句才走了。

她一走,大子就好奇地問:“媽媽,為啥要烙個大餅,套在太爺爺和姥爺脖子上?”

“這就是個故事。”馮妙笑,領著小兩隻回屋,從壇子裡掏出醃蘿卜乾和醃辣椒,一邊切碎裝盤,一邊給倆小孩講起這麼個故事:

說一個特彆懶的人,他娘要出趟遠門,擔心他不會做飯挨餓,就做了個很大的餅,中間掏個洞給他套在脖子上,懶人一低頭就能吃到。過幾天他娘回來一看,懶人把前邊嘴能夠著的餅都吃光了,脖子後邊夠不著的他也懶得轉過來,活活餓死了。

倆小孩聽了笑得打撲棱,大子:“太爺爺和姥爺什麼飯也不會做呀,姥姥不管他們就該挨餓了。”

“你信不信,姥姥要是不管他們,他們保證也餓不死,保證就學會做飯吃飯了。”馮妙心說,慣的,她問:“要是媽媽不在家,沒人管你們,你們會不會餓死?”

“那,我就煮雞蛋吃,煮紅薯,我會燒水,水咕咚咕咚冒泡就是開了。”大子揉揉鼻子,趕緊說道,“媽媽,我長大了要學做飯,我可不想餓死。”

“我兒子行。”馮妙笑著伸手擼他的腦袋,想說你現在就可以學做飯了,琢磨著五歲的小不點還是太小,萬一她不在家,小孩子自作主張燒火做飯不安全,就說,“那以後,媽媽做飯喊你幫忙,你大一點自然就能學會了。”

“要多大的餅,才能套在脖子上呀。”二子居然還在琢磨餅,小胳膊比劃一下問,“媽媽,是不是像上次太爺爺拿的那個大鍋盔一樣?”

二子:“媽媽,我想吃那個大鍋盔了,切成塊,放火上烤烤,可香可香啦。”

馮妙好笑地無語。當地傳統的大鍋盔,年節或者喜喪才吃的,十公分厚,又乾又硬,足有臉盆那麼大。記得還是兩三個月前,本家有高壽老人過世,家中才拚了麵粉做了一個,祭奠過後,切成塊分給本家近房“添福壽”。

這小吃貨,就吃記得牢。

“那個不是平時吃的。你要想吃,媽媽明天給你們做發麵餅,做的厚一點硬一點,用火烤著吃,味道一樣的。”

娘仨吃著飯,商量著明兒吃啥喝啥,飯後出門散步消消食,早早地就收拾睡覺。

說不上生氣,馮妙對沈文清來的事,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心裡反倒落實了。

塵埃落定,她也利索了。

她當然也知道這事情在村裡又激起了一片波瀾。鄉下老百姓也懂,知青回城是不允許帶老婆孩子的,像隔壁村那個王知青,要回城先跟媳婦離婚。而今方冀南回城了,戶口都遷走了,本人沒回來,還是讓他姐來辦的,這分明是故意避著呀,肯定是離婚了。

村裡再遇見了,便總有人在馮妙跟前表示一下同情,義憤填膺把方冀南罵上幾句,馮妙聽了也就一笑置之。

馮妙隔天帶著孩子回老宅吃飯,去了才知道老爺子病了這一宿了,都沒怎麼吃飯。馮妙進去看時,老爺子倒是無大礙,懨懨的,隻是一個人憋悶著,也不太說話。

老爺子一輩子忙慣了,辭掉大隊長又讓二叔氣了一回之後,這陣子本來就有點提不起來精神,再加上眼前這事,雪上加霜。

“爺爺,您不舒服呀。”馮妙挨著炕沿坐下。

老爺子半靠在炕頭抽煙袋,隻搖頭說了句:“沒啥,你不用擔心。”

“爺爺,飯好了,您起來吃點兒吧。”

老爺子擺擺手:“我不餓,你帶倆孩子吃飯去。”

老爺子隻字不提,馮妙也不想多跟他提,隻好轉身出去。

馮福全站在屋簷下,看著馮妙嚅嚅道:“你爺爺,他也沒想到這一步,他要是早知道……馮妙,我打算去趟帝京,我要去找他們,我當麵問問他姓沈的!”

“爹,您知道去哪裡找他?”馮妙搖頭,直截了當道,“您知道帝京有多大,怎麼找他?我說句您不愛聽的,門您都不一定進的去,您費那個勁找他乾啥呀?我早就看開了,您隻當咱家這幾年的糧食喂了狗。”

馮福全氣道:“可就算離婚,他也該回來當麵說清楚吧?”

“再說吧,您就彆管了。照顧爺爺就夠您忙的了。”馮妙道,“你們誰也不用替我生氣,我倒覺得現在挺好。他要是從此不回來了,彆來跟我爭孩子,我倒還感謝他了呢。”

這幾天但凡馮妙一出門,總有人過來找她罵方冀南幾句,而她既不喜歡給彆人八卦,又不喜歡聽彆人謾罵“前夫”,索性也就減少出門,關起門來,帶著倆孩子搗鼓些費工夫的吃食。

薺菜正好吃的季節,馮妙興致上來,包了兩頓薺菜肉的餛飩,當地人倒是不太吃餛飩,農村莊戶人家,大概嫌這東西費事還不頂餓,倆小孩倒是吃著喜歡。

肉餡兒弄多了,第三頓不想再吃了,她索性放點兒白菜絲和胡蘿卜絲做炸春卷,反正方冀南寄來的油票她還有。既然倒油炸春卷,乾脆又炸了些饊子,最後鍋裡剩的油丟一把粉條下去,炸得白白胖胖,又香又脆。

二子短短胖胖的小手指捏著炸粉條,嘎嘣嘎嘣吃得脆響,還分出嘴來問:“媽媽,這兩天咋吃得這麼好,過年嗎?”

“傻蛋,前陣子才剛過完年呢。”大子嫌棄地看他。

“媽媽這兩天閒著,不過年咱們還不能吃頓好的了。”馮妙笑。

大子:“就是呀,不過年還不能吃頓好的了?”

馮妙:“你們聽話不搗亂,媽媽有空了,就能天天給你們做好吃的。”

倆小孩聽了傻樂,趕緊表示一定聽話。不過這種表示,也就聽聽算了,不一會兒又滿院子的調皮搗蛋。

中間隔了五天,正月二十四,太陽好,馮妙一早把被子都曬出來了,洗碗收拾完了就拿根小棍敲打被子,聽見敲門聲就喊了句:“大子,去開門,是不是姥姥來了。”

“媽媽……”大子拉開門,小臉愣了愣,臉熟見過的,趕緊喊馮妙,“媽媽,有客人!”

馮妙一看,居然是王建國,頓時也意外了一下,忙放下小棍子迎過來。大子個熊孩子扒著門框,不放人進來,馮妙走到門口也就明白了,不光是王建國,還跟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

她囑咐過大子,不熟悉的人不能隨便放進來。

“王同誌呀,”馮妙打開門,“你怎麼來了?”

她把兩人讓進堂屋,一邊拿碗倒水,一邊笑著問道,“可有日子不見了,這位是?”

“這位是徐同誌,帝京來的。”王建國道。

“哦,我叫徐長遠,是……”徐長遠頓了一下,想了想笑道,“鄒教授您認識的吧,他跟我們莊教授是好朋友,我呢是莊教授的學生。馮妙同誌,鄒教授跟莊老推薦的你,我這次是專門來找你的。”

“你是帝大的學生?”馮妙心裡意外了一下,看他年紀,也該有三十歲上了吧。

徐長遠說:“嗐,你看我也不像個學生,66年停課,我因為家庭成分問題,67年就關到農場了,可也巧了,跟我們鄒教授放到同一個農墾場,現在又追隨他回到帝京,現在跟著莊教授做點事。”

“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馮妙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這樣的,國家現在要修繕故宮,莊教授是牽頭的專家,我們眼下遇到個難題……”徐長遠一板一眼解釋了半天,簡單說,他們修繕維護過程中,遇到了一種雙麵繡的難題。

“雙麵繡?”馮妙知道雙麵繡並沒有失傳,現在也有傳承,她在甬城的時候,跟修複組的人討論刺繡,趙娟玲還提到過雙麵繡。於是馮妙問道:“這個雙麵繡是有什麼特彆嗎?”

“你說對了。”徐長遠笑。

徐長遠說,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先後找了幾個擅長雙麵繡的繡娘,原物據檔案記載應該是蘇繡,修複組專程到江南尋訪蘇繡傳人,卻一直做不出原物那樣,幾個刺繡師傅琢磨了許久,也沒能參悟出來。

“他那個針法比較特彆,我們先後找了好幾個蘇繡流派的老師傅,都說應該是失傳了。莊老這方麵特彆較真,著急上火的,鄒教授知道後,就給他推薦了你。”

徐長遠頓了頓笑道:“不瞞你說,開始莊老也沒抱什麼指望,我們之前請的可都是最有名的蘇繡傳人,能找到的都找了。鄒教授卻說,高手在民間,彆不相信人民群眾,他就給莊老看了你仿製的那件葫蘆八寶的補子,又說你幫他們修複沂安太妃墓的絲織品,對刺繡很有靈氣,莊老就叫我來跑一趟。”

這……

馮妙頓了頓,問:“據我所知,雙麵繡多是用來做團扇、插屏之類的,你們修複宮室,哪裡要用到雙麵繡?”

“窗戶。”徐長遠言簡意賅道,“窗格,窗框。都是顯眼位置,莊老那個人,絕不肯糊弄的。”

馮妙點點頭。一提窗戶她就明白了,這是窗紗。

上一世她生活的年代倒也有用紗代替窗紙的,隻是不常用罷了。

上一世她最常見到的雙麵繡,其實是帕子。宮中最不缺各地來的美人,各地的美人們喜歡各地的帕子,而身為司製房的人,她見過、繡過的帕子不知凡幾,針法更是各種各樣。不過等到她坐上司製的位子,便不太繡帕子這樣的小物件了,甚至連她自己的帕子,都會有小宮女給她繡。

馮妙沉%e5%90%9f了一下:“雙麵繡,我倒是會,可不一定會你們要的那種呀,你有沒有帶原物樣品,我看完原物才能有數。”

“哎呦,得虧我還真有。”徐長遠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小心翼翼打開,馮妙接過來一看,啊這……裡邊銅錢那麼大的一塊。

馮妙嘴角不禁嘴角微微一抽。

“原物那上麵已經朽得不成樣子了,彆說帶來,沒確定方案之前,碰都不敢亂碰啊。再不行,我們就隻能考慮替代方案了,故宮的東西,哪裡敢一絲一毫馬虎的,修複方案都是要經過上邊批準的。”

徐長遠指著說道,“就這,還是我背著莊老,從邊角損壞的剪下來的,我這段時間為這個東奔西跑,帶在身上整天琢磨,萬一不能複製,我們就隻能先保持原樣,然後尋求替代方案了。”

馮妙指尖捏起那片小小的刺繡,這是一片夾紗雙麵繡,她舉到眼前,迎著陽光看了看,又看看另一麵:“那你有照片嗎,越清晰越好。”

徐長遠:“沒有。這可不是一張照片的事兒,好幾間宮殿。”

“可是你這……”馮妙頓了頓,無奈笑道,“你就這麼一小點,也看不出花紋圖案,我怎麼給你繡出來啊。”

“給你看看這個針法,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