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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財寶,當地保護不力,許多老百姓就跑到附近一通亂挖,結果歪打正著挖到了隱藏在恭王墓後側山腹的沂安太妃墓,聽說因為積沙積石的防盜措施,還有鄉民丟了命。

當地由於估計不足,先打開作為幌子的假墓室,折騰半天沒什麼收獲,以為已經被盜光了,還是無意中發現的真墓室。積沙積石墓比較特殊,當地所謂文保辦也是些半吊子,簡單粗暴自上而下直接挖開的,墓室驟然打開,大批隨葬物品就那麼突然暴露在空氣中,甚至曝曬在陽光下,各種成箱成堆的金銀器、瓷器、漆器、絲織品等等。

“史書記載恭王純孝,要看這個墓葬,他還真是竭儘所能的厚葬了。”張希運感慨。

“那麼多寶貝呀。”馮妙問,“保護是不是很難?”

“肯定了。金銀、瓷器還好,漆器一經暴露曝曬就出問題,更彆說那些絲織品。尤其絲織品,彆說甬城當地,就是眼下我們整個考古界,恐怕也搞不好,這裡邊還得先排除那些個外行指導內行的瞎搞。”

“絲織品是不是很難保護?”

“那是自然,絲織品又不像金銀、瓷器,絲織品最難保存,尤其像這種墓中出土的,長久埋在地下,出土時處理不當,一接觸空氣就立刻變色腐朽、變脆了,甚至化為灰燼。咱們經驗技術也不足,萬一再碰上外行,直接給你扯成一堆爛泥,什麼價值都完了,眼睜睜看著東西毀了,心疼還沒半點法子。”

“沂安太妃身上的衣物都是織金、繡金,整套整套的,級彆高,考古價值非常高,可是當時發掘的情況就不利,我聽說情況比較糟糕,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挽救,出土絲織品的保護和複原一直是個難題。”

看著馮妙低頭出神,張希運隻以為這些她作為行外人聽不得不感興趣,看著旁邊倆小孩笑道:“這兩個孩子真乖,這麼懂事。”

“那是因為有東西吃,嘴沒閒著。再說跟你還生,跟你混熟了敢往你身上爬。”馮妙笑。

果然小孩一會兒就不老實了,二子吃著餅乾,就主動找張希運玩了,拿餅乾給他吃,扶著張希運膝蓋衝他傻樂嗬。

“大姑父。”

“哎。”

“大姑父。”

“哎。”張希運說,“二子真乖,真有禮貌。”

“大姑父。”

“哎,”張希運,“真棒。”

“彆淘了,快過來。”馮妙不禁好笑,這小還明明是新學會個稱呼覺得好玩罷了,來回念叨,得虧張希運這麼有耐心跟他玩。

關於沂安太妃墓,她其實很想再聊下去,然而作為一個這年代的普通人,甚至連接觸的途徑都沒有,再聊下去,她說多了可就有問題了。

沂安太妃呀,馮妙心說,造化如此奇妙,她跟這位沂安太妃,千百年時光之前也算是故人了。

張希運坐了會兒就告辭了,馮妙起身送出去,送到門口想了想笑道:“大姐夫,關於你們那個沂安太妃墓,我有個想法也不知對不對啊,我覺得你們需要的不光是考古人員,要複原那些絲織品,或許你們需要個懂得做衣服的人。”

“懂得做衣服的人,裁縫?”張希運搖頭笑道,“哪有那麼簡單,這是古代的東西,跟現代裁縫壓根不沾邊。”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隻是想複原,倒可以找個會做戲服的老師傅來幫忙看看,隻是這些年破四|舊,戲服師傅一下子都不好找了。”張希運思忖道。

“懂戲服的,還有懂刺繡的,他們不懂考古,可是最懂針線呀。”馮妙轉而笑道,“大姐夫,考古什麼的我也不懂,就是聽你一說挺有意思的,那些東西多珍貴呀。”

“都是國家的珍寶。”張希運道。

等張希運走後,馮妙卻越發對這件事念念不忘,放在心裡了。一邊是珍貴文物保護複原不了,另一邊,卻是她明明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心癢難耐,卻沒法幫忙。

哎,真想親自去看看。

八月初,方冀南來信,說大概要恢複高考了。

馮妙看完信,便領著倆小子,順手把她上午買來的豆腐和鹹魚拿了一些,拎在籃子裡去老宅。

“爺爺,方冀南來信了。”馮妙自己拿板凳坐下,瞥了懶洋洋坐在樹蔭下的馮躍進一眼。

“看我乾啥?”馮躍進說,“要我讀信?”

“你姐認識字。”馮妙道,遞給爺爺兩頁信紙,這是他一個信封裡寄來的,專門給爺爺的,也就是彙報近況,問候一下爺爺和爹娘。

“馮躍進同學,”馮妙抿嘴一笑,“彆指望給你推薦個什麼工農兵學員了。”

“昂?”馮躍進,“為啥?”

馮躍進現在高一,73年以後初高中基本恢複正常,馮躍進一直盤算著等他高中畢了業,讓爺爺給他推薦個工農兵大學上上。

這可不是他做夢想好事兒,也不算走後門,畢竟整個馮家村乃至整個桃李公社,能跟他比政治出身的人不多,根正苗紅、八輩子貧農,幾代軍屬功勳家庭,尤其他姐沒推薦工農兵大學,他哥當兵入伍了也沒推薦,無論從哪方麵來說,輪也該輪到他們家了。

你看隔壁生產隊民兵營長家那個小學畢業的傻兒子,憑著兩手老繭,去年還推薦了個工農兵大學,拽得二五八萬呢。

馮躍進:“憑啥呀,輪也該輪到我了。”

想了想越發堅定的語氣:“反正我不要回村務農,不乾,招工我又不夠年齡,我想進城上大學。”

“那你就使勁兒想吧。”馮妙笑嘻嘻擼一把他的腦袋說,“要恢複高考了,方冀南信上說了,他聽到的消息,最早今年最遲明年,就恢複高考了,你想上大學,隻能自己憑本事考。”

“真的假的?”馮躍進撇嘴看她,委屈巴巴地抽抽鼻子,誇張的哀怨口氣,“怎麼輪到我就得自己考了呀。”

想了想又搖頭,“姐夫說的也不一定對,今年是肯定來不及了,這都馬上暑假開學了,怎麼也來不及了,可是……”他小臉一跨,“我明年才高中畢業呀。爺爺爺爺,能不能趕緊給我要個推薦名額,反正也沒規定非得高中畢業。”

老爺子掀掀眼皮子瞅他一眼,沒理他。

“你消停吧啊。”馮妙拍拍他毛刺刺的腦袋笑道,“你自己都說了,這都馬上暑假開學了,人家名額兩個月前就報完了,今年你推薦也來不及了。所以馮躍進同學,好好學習,想上大學你就隻能憑本事考,你瞧瞧你,自從放假整天跑外邊瘋,還不給我滾去看書。”

大子笑嘻嘻在旁邊來一句:“還不給我滾去看書。”

“嘿,你個小東西,你也敢說我。”馮躍進一把抓過大外甥,凶巴巴舉到頭頂,逗得大子嘎嘎嘎大笑起來。

玩鬨了會兒,馮躍進放下大子,在馮妙笑眯眯的目光下,認命地回屋看書寫作業。

“爺爺,我爹娘呢?”馮妙問。

“你爹娘去自留田還沒回來。”爺爺瞅一眼她籃子裡,“你帶的鹹魚?晚上吃鹹魚燉茄子,你去做飯,我看著兩個娃。”低頭看看兩娃,笑眯眯問,“你們還要吃啥,叫你媽做。”

二子:“要吃白糖,白糖……”

大子說想吃煎雞蛋。

二子:“白糖,白~~糖~~”

爺爺:“那就煎雞蛋,多煎兩個。”

馮妙笑嘻嘻低頭親了下二子:“行,燉茄子,煎雞蛋,我先把饅頭蒸上。”

馮妙原本沒打算在老宅吃,一聽這樣,就轉身去菜園摘茄子。鹹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她切了四個茄子,燉了一大鍋,煎雞蛋,二麵饅頭,再煮個粥就行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二更送上,22章的紅包剛才已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日更進行時,早六點晚六點,不見不散哦。

第25章 甬城之行

時隔半個多月, 張希運又來了一趟,這次倒真是順路。

他結束了甬城的工作返回帝京,因為攜帶沂安太妃墓出土的珍貴瓷器碎片, 要帶回帝京大學修複,甬城當地出於安全考慮,決定派車送他到甬城坐飛機。

張希運便讓車順道拐到馮家村來道個彆,問問馮妙有沒有東西要帶或者帶個話。

送他們來的是一輛軍綠色小吉普,這年代最多的一種車型, 然而鄉下小地方畢竟少見汽車, 以至於車開進村,就有一群小孩子追著跑。車開到馮妙家門口停下, 村裡好多人探頭探腦出來看。

“聽說方冀南家裡是大將軍,是不是坐小包車回來了?”有個婦女說。

“下來了下來了, ”另一個眼尖說道,“下來的不是方冀南, 這人好像是上回來過的, 跟那女的來的, 方冀南家親戚。”

“誰說人家方冀南跑了的來著?人家這不是來親戚了嗎。”

“親戚來了又不是他本人,你彆忘了, 他可走了三個多月了吧,鬼影子都沒見回來, 我看他早晚得當陳世美。”

小車開到門口,正在院裡玩的大子眼睛一亮,丟掉手裡東西就往外跑,二子也跟著跑出去看稀奇, 歪著腦袋研究這個長輪子會跑的家夥是個啥東西。

同車四人, 除了張希運和司機、一個甬城來送行的年輕人, 還有一個六十歲左右、知識分子模樣的人,介紹是他同行的鄒教授。馮妙便招呼他們在院子裡坐下,端茶倒水,又隨手洗了幾個香瓜招待。

大人坐著說話,大子就來跟媽媽報備,要領著二子出去玩,馮妙追在背後囑咐了一句:“不許跑遠了,就在大門口玩。”

大子頭也沒回地答應一聲“知道啦”,隨著話音早跑出去了。

得虧這位大姐夫禮數周全,臨走還真跑來一趟,馮妙看到他十分高興,就問起沂安太妃墓的情況,她尤其關注的是那些岌岌可危的絲織品。

“怎麼可能全部修複,去之前隻聽說沒保護好,去了才知道有多令人痛心,很多都碳化氧化了,搶救出來的幾件,後期慢慢弄吧。”張希運道。

“敗家子兒,太讓人痛心了!”一同來的鄒教授重重放下茶碗。

鄒教授氣道,“沂安太妃墓出土數量最多的就是絲織品,除了墓主身上裝裹的,光隨葬衣物就七八個朱漆大箱子,結果呢?出土後他們就那麼隨隨便便打開了,就那麼抬出來了,剛出土時聽說還能看見顏色和花紋,甚至還很柔軟,結果呃,眼睜睜看著它們化為灰燼,等我趕到就真的隻有灰了。混賬東西,敗家子,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張希運:“鄒教授您少生點氣,氣大傷身,就是您當時在場,也不一定能保住,眼下咱們沒那個技術條件。”

鄒教授:“起碼還能搶救一下吧?再不濟我也及時拍個照吧?”

古代絲織品都是用的蠶絲棉麻,有機物,長期埋在地下,出土後接觸空氣就會迅速碳化氧化,所以絲織品出土,顏色花紋基本都是曇花一現,也就容考古人員驚豔地看上那麼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