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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起來多高,本能的“啊”了一聲,氣得鼓著臉拍他胳膊。這貨卻悶聲不吭地,一路把她抱到炕沿坐下。

“媳婦,咱不生氣了?”方冀南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誓死效忠馮妙同誌,以後保證不敢再瞞你任何事情了。”

“……”馮妙眼前頓時浮現出電影裡那些喊“誓死效忠皇軍”的漢奸反派,越發覺得這貨沒眼看了。

“你就準備好,死心塌地跟我過一輩子吧。”他笑,抱著她咬她的耳垂,惡狠狠道,“再敢胡說八道,看我怎麼收拾你。”

“起開。”

“不要。哎,趁著倆熊孩子不在,讓我……”

“有人敲門。”馮妙無奈地推開他。

方冀南隻好跑去開門。

陳菊英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了,滿心擔憂又踟躕不前,隔著小院,屋裡也聽不到什麼動靜,沒聽見吵鬨哭罵,有心敲門,又怕女婿在屋裡哄媳婦,她進去反而不好,有心離開,又怕小兩口鬨起來。

正站在大門口擔心猶豫,忽然聽到馮妙“啊”地叫了一聲,陳菊英頓時急了,趕緊砰砰敲門。

“娘,”方冀南開門出來。

“冀南,你、你沒打馮妙吧,”陳菊英急切地拉住他,“她、她不懂事,我幫你說她,我這就幫你罵她,你可彆打她,她都不夠你一拳頭……”

方冀南:“……”

“娘,”方冀南摸摸鼻子,“我們沒打架,您放心,那個……我跟你保證,就算她打我,我保證不還手。”

心裡則忍不住埋怨,丈母娘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馮妙猜也猜到是自家爹娘來了,跟在方冀南後邊出來,見是陳菊英,忙叫她進來。

“你們,真沒打架呀?” 陳菊英猶不放心。

“娘,打什麼架呀。”馮妙走過去挽著她,讓她看看自己好好的呢,“娘你先進來。”

“那,那我就不進去了。”陳菊英拉住女兒,欲言又止,頓了頓還是沒忍住,歎氣道,“馮妙,你這個丫頭,你就彆跟你爺爺生氣了,一把年紀了,從你走了,他就坐在那兒一動沒動,一直抽煙,也不肯說話。”

“算了吧,娘你回去吧,我不生氣了。”

馮妙對老爺子心中是有怨的。

歸根結底,老爺子對她這個孫女,終究沒有那麼重視。

然而他這個年紀的人,對於做主孫女的婚事,大約覺得理所當然吧。老爺子做主慣了,包括對她隱瞞方冀南身世的事,他有他的道理,他大概也很難認為自己不對。

並且老爺子那個脾氣,錯了他都不會認的。然而老爺子對她,終究也有疼愛。

馮妙回頭叫方冀南:“你跟娘去,把兩個孩子領回來。”

“這麼晚了,再領回來做什麼,說不定都睡了,放那邊睡吧。”陳菊英想說,孩子放那邊,你們小夫妻好好說通說通,彆鬨氣,“你倆好好的,彆吵彆鬨就好。”

馮妙:“要是不睡覺鬨人呢,叫他去看看。”

方冀南卻是秒懂,立刻伸手攙住陳菊英胳膊:“娘,我送你回去,順便看看倆熊孩子,要是睡了我就回來。”

方冀南陪著陳菊英回到老宅,倆小孩已經被馮福全哄上炕了,二子呼呼睡得像小豬,大子趴在被窩裡還沒睡著,見方冀南進來,翹起小腦袋看他。

“爸爸,媽媽呢?你是不是惹媽媽生氣了?”

“沒有,媽媽在家呢。”方冀南在他腦袋上擼了一下,“你媽跟我討論事情,沒吵架,我們早和好了。”

小孩也不好哄了,狐疑地點點頭:“那行吧。媽媽要是生氣,你讓著她,彆跟她打架,她打不過你。”

第23章 票和票子

這小孩跟誰學的!

方冀南一臉黑線, 拍拍小孩,叫他鑽進被窩裡睡了,起身去堂屋。進去時老爺子倒是沒在抽煙, 可一進門雲遮霧罩,滿屋子嗆人的煙味兒。

“爺爺,”方冀南走過去,把屋門窗戶都放開,熟練地脫鞋上炕, 學著老爺子那樣盤腿坐在他對麵, “爺爺,馮妙叫我來看看你。”

老爺子:“哼!”

方冀南也不接茬, 隻管笑微微看著他。

“爺爺,你還真生氣呀。馮妙那個倔脾氣, 你就彆跟她置氣了。”

方冀南道,“再說這件事, 也難怪她生氣, 都怪我, 都是我不好,我回去跟馮妙賠禮道歉。你們祖孫倆就彆賭氣了, 一把年紀,氣壞身體不值當的。”

“我都不知道她對我有那麼多怨氣。”老爺子鼻子裡哼哼, “你看看她,要吃人了,衝我尥蹶子。”

方冀南:“馮妙就那性子,倔驢脾氣, 隨您。”

“滾!”老爺子一瞪眼, “你哄小孩呢, 少拿這一套糊弄我。”

方冀南坐那兒沒動,笑微微看他。

“快滾!”老爺子一敲煙袋鍋,“滾回去把你媳婦哄好了,你自己的媳婦,自己把她管好了,彆讓她來氣我。”

“那我走了?”方冀南笑,“馮妙在家等我呢。”

“滾!”老爺子又罵了一句,看著方冀南下了炕,穿上鞋子走到門口。

“冀南,”爺爺叫了他一聲。

方冀南停住腳,便聽見老爺子低沉的嗓音道:“你小子,好好對她,要不我這輩子都得虧欠她。”

方冀南眼眶一熱,趕緊說:“爺爺,你放心。”

兩天後,5月16號,方冀南動身回帝京探親。

方冀南走了以後,爺爺當晚把馮妙叫去老宅吃飯,祖孫倆各自彆扭著,但是又默契地誰也沒再提那天的事。老爺子看見馮妙也沒說彆的,就淡淡一句:“回頭帶倆孩子搬這邊來住吧,叫你爹娘有個照應。”

“不用了,爺爺。搬來搬去的麻煩,又沒多遠。”馮妙道。

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她已經分家搬出來了,總不能因為方冀南走了,再大人孩子搬回娘家去。

吃過飯陳菊英把他們娘仨送回來,還是勸她搬回老宅住一陣子。

“娘你不用擔心,家裡都彆擔心我,你說大子二子都那麼大了,您還拿我當小孩呢。”

“你再大,爹娘眼裡也是小孩。”陳菊英勸道,“你一個年輕女人家,兩個孩子又這麼小,咋的能讓人放心。你就搬回去住一陣子,橫豎振興、躍進都不在家,躍進一個星期才回來一趟,你還住你們原先那屋,等冀南回來,你們再搬回來。”

馮妙心說,誰知道他哪天能回來,他要不回來,那我還不過日子了。

嘴裡可不敢這麼說,免得她娘又嘮叨個沒完。方冀南不在家,爺爺和爹娘倒是異乎尋常地關心她,生怕她有個啥難處。

方冀南走了以後,村裡人說鹹說淡的可都有,知青女婿(媳婦)跑路在時下農村又不新鮮,走的時候都說好好的,賭咒發誓不變心,可沒見有幾個回來的。替她擔心的有,等著看她當棄婦的也有,就連大姑回趟娘家,也拉著陳菊英關心了半天。

陳菊英說:“那你以後彆做飯了,回家吃,你帶倆孩子做飯不值當的,我多添一瓢水就行了。”

馮妙說哪天不想做了,就領小孩回家吃。

她把陳菊英送到門口,陳菊英又想出來一折:“要不晚上來跟你做伴兒吧,再不然,讓你爹搬過來,正好你們西屋空著,叫他陪你們住一陣子。”

“娘啊,你真不用管我。”馮妙無奈地扳著陳菊英肩膀把她往外帶,“你怎麼什麼都擔心,咱村挺太平的,你說我這家裡,屋門一關,頂多也就院裡三隻雞、兩畦菜,有什麼好偷好搶的呀。”

好容易把陳菊英安慰走了,一轉頭,隔壁大門開了,宋軍從門裡探出個腦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沒出去呀。”馮妙隨口打個招呼,轉身打算回去,宋軍卻拉開門走出來了。

“馮妙,我先說清楚,”宋軍沒頭沒腦來了一句,“我從來不摸本村的雞。”

馮妙:“……”

鄉間有一些流傳的笑話,也不知真假,據說宋軍偷雞吃,都偷出絕技來了,半夜從人家的院牆翻過去,把那雞脖子往翅膀底下一彆,能把那雞一聲都不叫地給偷出來,並且不驚動雞圈裡其他雞們,比黃鼠狼還難防。

說他跟附近村鎮幾個不學好的知青一道,拉幫結夥,整天遊手好閒,偷了雞也不賣,也不多偷,也不偷彆的,除了田裡掰個玉米、扒個花生,嘴饞了就摸兩隻雞吃吃。

說的活靈活現,好像他們親眼跟在後邊看見的。

馮妙趕緊辯白:“我沒說你,半點那個意思也沒有,這不是安慰我娘嗎。”

“我沒說你說我,我就是提前聲明一下。”宋軍,“主要是有人渾水摸魚,誰乾的都能賴給我,我比較好賴。上回馮四嬸家丟了一隻雞,還故意走我門口罵。”

馮妙:……

宋軍:“放心吧,你彆怕,我平常夜裡都在家,真要來個什麼毛賊壞蛋,你就使勁喊一聲,我就聽見了。”

宋軍說完走回去,一手推開大門,又回過身來。

“放心吧,方冀南會回來的,你彆聽那些人瞎說八說。”他頓了頓說,“那小子跟彆人不一樣。”

“……”馮妙,“我沒擔心,我好著呢。”

能不好嗎,方冀南走時給她留了一千五百塊錢,加上她手裡原本攢下的小兩百,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算方冀南不回來了,哪怕做最壞打算,再過兩年,就該開始改革了。

半個月後,馮妙收到方冀南的掛號信,厚厚一封,沉甸甸的,馮妙簽字後從郵遞員手裡接過來,拿在手裡還琢磨,真有這麼多話要說?

結果拆開一看,兩張信紙,中間均勻平整地夾著花花綠綠的票據,馮妙一樣樣歸類分開,糧票、布票、肉票、棉花票,少部分糖票和油票,馮妙不禁一樂。

“媽媽,是爸爸的信嗎?”大子湊過來問。

“對。”

“爸爸信上說啥了?”

“我還沒看呢。”馮妙拿起信紙,一邊看一邊跟大子講,“你爸說,你爺爺身體還好,不過你爸現在有點忙,回不來,叫你們好好聽話。”

一低頭,二子爬到她腿上,小手抓起兩張紅色票票揪著玩,馮妙趕緊哄下來。

“二子,這個不能撕,記住沒。”她拍拍二子的小腦袋,“這是糖票,回頭給你們買糖果吃。”

小孩關注點立刻就轉移了,二子從她腿上跪起來,抱著她脖子:“媽媽,糖果,買糖吃,要吃糖。”

大子:“對對,買奶糖,大白兔。媽媽,有肉票嗎,我想吃大肉包子了。”

“行,等會兒咱們就去買肉、多買點兒白麵,給你們包大肉包子,正好二子的奶粉也快喝光了。”

馮妙想了想,家裡三隻雞,倆小孩基本上每天一個雞蛋,二子斷奶後斷斷續續一直吃奶粉,大子喝得少,也不知道營養夠不夠,反正現在手頭寬裕,以後也給大子每天喝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