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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我是皇子,誰人不知我兄弟是東宮太子?再者說了,倆兄弟也得分開上禮。除非——”

“除非什麼?”一闡提問道,“除非我是你爹?”

“一闡提你他爹的,我爹可是聖上,仔細你的皮!”李靈均看看四周,壓低了嗓音警告他。

“那你總罵我他爹的做什麼?雖然我爹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可你也不能總這麼辱罵他。”

“你懂什麼,這是本大王的口頭禪、致勝的法寶——你想啊,我罵旁人你他爹的,倘或被罵的人不能忍,反口罵我一句你他爹的,我就完全有理由誅他九族!”李靈均狡黠一笑,洋洋得意。

“畜生。”一闡提被他無恥的話?震驚了,麵無表情地關上了窗戶,“真?不是個好東西?。”

辰光在倆人的鬥嘴聲裡慢慢溜走,午間?的時候,銅駝大街襄國公府的門前,一輛氣派的黑榆木馬車停靠著,由上頭跳下來一雙小娘子,略高一點的眉眼?清麗,稍矮一些?的笑靨如花,倆人擠擠挨挨地下了車,一提裙角,飛也似得進了襄國公府的大門,直惹得身?後的婆子仆婦一窩蜂的追上去,直喊娘子仔細些?。

沈燈棋跑的快些?,轉了七八道彎兒之後第一個跳進了母親的臥房,東找西?找都沒看到自家阿娘的蹤影,沈燈畫跟著跳進來,氣喘籲籲地停下來了。

“阿娘呢?這麼緊要的時候,她去哪兒了?”

上房裡管事的仆婦上前為二?位小娘子奉了茶,這才溫聲道,“謝祭酒府上的謝二?娘子遞來了拜帖,說是明晨要來,夫人有些?煩心,去正廳裡了,小娘子沒遇上?”

燈棋、燈畫兩姐妹聞言,都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眼?睛裡都有驚恐之色,茶也顧不上喝,齊齊奔出了母親的臥房。

這裡離正廳還有一段距離,兩姊妹跑的累了,慢慢走著,免不得把方才的事複盤一遍。

“堂邑翁主是正兒八百的皇家親眷,由她那裡得來的消息一準兒不會?錯。你瞧,謝二?娘子明日都要來家裡,一定也是聽到些?什麼風聲。”

“可明明是謝祭酒家先提的退婚,也過去了好幾日,怎麼今日卻遞了拜帖?”

“莫非她也聽到了傳聞,前來求證?”

今日的裙幄宴上,堂邑翁主進了帳,坐下來隻飲了幾杯酒,便問她二?人,可知道自家阿兄這幾日的動向。

沈燈棋和沈燈畫被問的一頭霧水,接著便聽到堂邑翁主眼?睛亮亮的,說起了近來坊間?愈演愈烈的傳聞。

“你們阿兄是幾時做了紫微宮的嬌客?聽說上真?公主愛甚,同他在嘉豫門下相擁來著。”

沈燈棋與沈燈畫的眼?睛就瞪的老大,不知道是翁主瘋了,還是自己的精神錯亂了。

“翁主說的是我們家阿兄?小兒見了都要啼哭不止的沈穆?”沈燈棋不可思議地說道,見翁主認真?地點了點頭,難免掩口驚呼,“上真?公主愛甚?”

雖說自家哥哥確實有幾分姿色,可那是上真?公主啊,一顰一笑都叫人神魂顛倒的人,怎能同自家哥哥的名字扯在一起?

上真?公主還愛甚?

真?是滑稽,上真?公主就應該在畫裡、在供桌上、在雲霧繚繞的天上,接受世人的頂禮膜拜,怎麼能對一個凡人愛甚呢?

哪怕是自己家哥哥也不行?!

沈燈棋無助地捂住了嘴巴,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又?向翁主再三確認,“翁主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翁主意味深長地一笑,身?旁的小娘子名喚季希寧,是忠勤伯頂小的女?兒,因?為忠勤伯為聖上統管著內務的緣故,知道一些?內情,這時候笑著接了話?。

“……嘉豫門下的事,我是沒有看見的福氣,但紫微城裡的事,我卻知道一二?。上真?公主前幾日搬出了九州池,住進了嘉豫門下的府宅,有人看見,沈指揮連續數日在那裡秘密出入,如若不是欽定他為國婿的話?,此事可就蹊蹺了。”

“嘉豫門下的府宅?”沈畫棋聞言怔了怔,問道,“可是前朝的豫王府?”

見李希寧點頭稱是,沈燈棋同妹妹相視一眼?,不說話?了。

那間?豫王府如今是沈家的產業,公主怎麼會?搬進去?沈燈棋想了想,適時住了口,沒把這件事說出去。

沈家兩位小娘子,同堂邑翁主與季希寧是非常好的閨中?密友,故而彼此之間?說話?都沒有什麼顧忌,此時翁主見這兩姊妹都有點兒發?懵,難免笑著解圍,“興許是鬨了什麼誤會?也未可知,你們姊妹兩個回去打聽打聽,若是有了什麼消息,也好同咱們說道說道。”

沈燈棋與沈畫棋兩姊妹從裙幄會?上回來,便第一時間?去尋母親了,哪知道聽見了謝二?娘子明日要來拜訪的消息,不免心裡更加忐忑。

這一頭,沈家兩個小娘子往正廳裡走,廳裡襄國公府的主母裴氏卻看著手裡的拜帖,心裡起了一團疑雲。

前幾日兒子帶回了謝祭酒要退婚的消息,裴氏雖然傷感不已,也發?了一通脾氣,可到底是情緒穩定的中?年人,又?通過中?人知道了謝祭酒的態度,這便死了心,將當年的婚書退了回去,不曾想,今日這謝二?娘子卻獨自遞了明日要來的拜帖,不知來意為何。

她正疑惑著,兩個雙生女?兒卻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先把今日的傳聞明明白白的說了,直叫裴氏瞠目結舌,一時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阿兄,是為聖上辦事的,興許接到了特殊的使?命也未可知,一時他回來了,阿娘來仔細問問。”

燈棋燈畫兩姊妹卻等不及,興奮地直搓手,燈棋仔仔細細把神都城裡的流言說了,最後猜測道,“要是哥哥真?能尚公主就好了,那可是上真?公主啊,我想同她說說話?——”

裴氏知道兩個女?兒,自打在見過青龍寺的龍女?成佛畫像之後,便心向往之,如今說這個話?也是自然。

“……為娘原本以為,關於你們哥哥的那些?風言風語不必理會?,清者自清,可謝家這一退婚,為娘心裡實在不好受,偷偷還落過淚來著,倘或真?能尚公主,尤其是上真?公主那般天仙菩薩,為娘心裡可就舒坦了——可惜這樣的好事,真?能落到咱們家嗎?”

裴氏的擔心不無道理。

兒子襲了爵位,又?深得陛下信任,按理說公主也尚得,可如今滿神都城都流傳著兒子的惡名,上真?公主又?是那般的至真?至純,換了平常,裴氏想都不敢想,卻不曾想,今日竟能得來這樣的好消息。

娘三個說著說著,都覺得很興奮,叫如風往金吾獄那裡跑了六七趟,到了夜間?,終於把沈穆盼了回來。

沈穆今日又?是在金吾獄中?審案翻閱陳年卷宗,再加之昨夜也沒有怎麼睡,這會?兒回到府上,一雙眼?睛就熬的泛紅。

他依著常例向母親請了安,卻意外地發?現兩個妹妹就趴在母親手邊睡著了,而母親則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他,大有好好盤問一番的意味。

“你站住。”裴氏看著兒子白皙的麵龐上一雙熬紅的眼?睛,忽略過去,叫他坐在自己麵前的椅子上,“這幾日忙些?什麼,日日不沾家,為娘練石鎖都練的不安心。”

沈穆拖了椅子在母親麵前坐下,眉間?那道深穀舒展開來,“母親想問什麼?”

裴氏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兒子,這便開門見山道:“坊間?都傳說陛下欽定你為國婿,是真?是假?為娘還聽說你在嘉豫門下抱了公主,膽大妄為四個字母親就不說了,隻問你一句,你同公主,可是兩情相悅?”

母親一連串的問題甩到了沈穆的臉上,他麵上無風無雨,沒什麼情緒起伏,隻在母親的話?音落地後,低低重複了兩情相悅四個字。

“一切行?事,都是執行?公務。”沈穆的語氣沒什麼起伏,頓了頓之後,又?道,“公主已有意中?人,母親不必妄加猜測。”

“公主拿你做什麼人,你不問過怎麼知道?”裴氏一顆心沉到了底,失落之色溢於言表,她實在不甘心,歎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你爭取一下,做個麵首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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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宵真永

裴氏喃喃說完, 自己也覺得可笑。

兒子都說了,一切都隻?是公?務,並非真的同上真公主有了機緣。

“你是百騎司的統帥, 又是聖上的耳目,怎麼能任由這樣的流言滿天飛呢?公主仙才卓縈,萬不可讓她置身在流言裡。”

沈穆聞言微舒了口氣,低低嗯了一聲。

見母親還要嘮叨, 他站起身欲告辭, 卻聽母親身旁的妹妹燈棋睡眼惺忪地仰頭看他。

“起先的那些流言,說不得就是阿兄自己放出去的呢——”

燈棋實在是太困了,說完這句話, 實在支撐不住又趴下去睡了。

一石驚起千層浪, 裴氏也警覺起來?,自語了一句不能吧,又向著?沈穆發問。

“到底是什?麼樣的公?務, 需要你親力親為?公?主?她又怎能屈尊住進咱們家的宅子呢?倘或公?主?要是真喜歡住在那兒,你便奏請聖上,將宅子贈給公?主?——橫豎也是先帝當年賞賜下來?的。”

眼看著?母親的問題越來?越多, 沈穆看了下濃鬱的夜天, 隻?覺得要快些結束對?話才好。

“母親, 這一切, 不過是為了應付渡海而?來?的曼度國國主?。”沈穆言簡意賅地將這件事說給裴氏聽,見母親的神情慢慢由不解轉為了失落又釋然,方才放心,“母親說的是, 公?主?不該身處流言之中,孩兒會看著?辦。”

難得聽兒子說了這麼話, 裴氏的心也軟乎下來?,歎了一口氣道:“原本棋兒畫兒說了,為娘的心裡?還噗通噗通跳來?著?,既盼著?是真的,又覺得不可能,眼下你說清楚了,為娘也死了尚公?主?的心。”

她叫沈穆彆忙著?走,隻?將自己的憂愁說給他聽,“翻了年你也二十二歲了,謝家等了你兩年,我們又等了謝家三年,到頭來?卻做不成親家,說起來?真讓人唏噓,這謝家二娘子遞了明日要來?的拜帖,也不知因何而?來?,為娘心裡?還有些不舒坦。”

沈穆聞言微怔。

對?於?謝家的婚事,從?前是父親做主?,他同謝家二娘子幾乎沒有交集,前幾日謝祭酒親同他說起退婚之事,他想著?也好,沒得叫自己狠惡的名聲連累了謝家,本以?為退婚之後一切塵埃落定,兩下裡?也都清爽,卻不知謝家二娘子所為何事。

裴氏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殺伐果斷的女將軍,近些年操持家事消磨去了許多意氣,此時見兒子踟躕不言,眼睛裡?也有些疲累之色,便也不再嘮叨了。

“行了,明兒謝家二娘子來?,為娘會看著?辦的,橫豎大人之間的事同她不相乾,為娘會待她和氣。”

沈穆知道母親自來?知理,便也隨著?她的話音點了點頭,不再贅言,往自己所居的院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