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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長腿就從李仙芽的身邊掠過,落了地。

先前除下的官服還在窗下的書案上,兩隻雲靴分彆丟在了兩處,玉帶也躺在地上,沈穆走過去穿衣穿鞋,玉帶束上腰的那一刻,正偷眼看著的李仙芽,不由地看直了。

方才他衣衫半褪的時候,%e8%83%b8膛的肌肉分明?很緊實,這會?兒穿上外衫,係上玉帶,腰怎麼這麼細?

沈穆的腰,有點兒東西。

倘或一闡提沒?有喝醉酒,看清楚臥房裡淩亂的衣衫玉帶,怕是會?更受刺激……

李仙芽的思?緒亂飛,在沈穆轉身回看的一霎間,低睫數起了佛珠。

沈穆穿戴整齊,走到她的麵前告辭,李仙芽嗯了一聲,他卻還不走,李仙芽很好奇,仰頭去看他。

“你又在笑。”她敏銳地捕捉到沈穆眼尾上仰的弧度,出聲抗議,“你笑什麼?”

沈穆聞言不置可否,視線落在她手指上,須臾微微俯身,低聲道:“公主的佛珠,是彩色的。”

他的呼吸在麵頰上輕輕拂過,李仙芽一窒,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七彩寶石串成的佛珠,沒?覺出有什麼與眾不同。

“嗯……”她歪頭看他,“沒?見過?”

“平生第一次。”他站直了身子,拱手告辭,“臣告退。”

他說完告退之後,就絕然地轉身而去,背影殺伐果斷地,連在一旁躺著的厝厝,都嚇了一大跳,喵嗚一聲竄進了窮奇的小窩。

第27章 鳩雨催綠

沈穆回到前院書房的時候, 雨已停歇,連接垂花門與東角門的中庭處,有值夜的仆人正清掃著地麵的落葉與水漬, 見沈穆走進來,都靜默無?聲地屈膝行?禮。

崔萬鼓滿臉豔羨地跟在沈穆身後?,亦步亦趨地追著同他遞話,“……半夜從金吾獄奔襲歸來, 有點兒恩愛不離的意思了。”

他話裡的酸氣?太明顯, 以至於自己說完都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哎,雖說隻是奉旨行?事,可還是讓人羨慕——若是這輩子能讓我有這樣的造化, 下輩子坐一隻木魚天天被?人敲頭, 都心甘情願。”

沈穆聞言腳下不停,進了書房之後?說了一句好?了,語氣?比平日裡溫和幾分。

“……我還要往金吾獄走一遭, 公主府這裡有勞你?多擔待。”

崔萬鼓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憐巴巴地看著沈穆,見他解了外袍往淨室沐浴更?衣去了, 難免又追了上去問。

“方才那小國主鬼迷日眼地在牆外嚎叫, 我想著好?賴是國賓, 聖上又有善待他的旨意, 便也沒怎麼阻攔——後?來發?生了什麼?應當不會穿幫吧?”

淨室的水蒸氣?升起來,將沈穆籠罩在其間。

下雨的春夜要比平日裡冷上許多,仆人準備的熱水滾燙,消解了他今日的疲憊。

崔萬鼓喋喋不休地問, 沈穆應他一句不曾穿幫,“多謝了。”

從沈穆嘴裡聽到一聲謝, 崔萬鼓有點納罕還有點意外:謝什麼?謝他沒攔住曼度國國主,還是謝他攔住了?

他正納悶想要多嘴問一句,沈穆的聲音又從煙水氣?裡傳出來。

“關門,多謝。”

哦,原來是讓他關門啊。

崔萬鼓悻悻地轉身出去了,正打算出去巡夜時,便見沈穆身邊的上鎮將管良劍匆匆忙忙地進來,一腦門子的汗。

“將軍有禮了,敢問我家指揮何在?”

崔萬鼓指了指淨室,管良劍麵?上的焦急之色不減,他知道崔萬鼓不是外人,這便一拱手請托他代為轉告。

“卦仙兒?頭領肖趁雨在獄中故技重施,引得同監牢二?人自焚,急需指揮示下。”

崔萬鼓知道這是沈穆近來正在偵辦的密案,點點頭,管良劍見崔萬鼓應下,這便拱手退下。

崔萬鼓往淨室看了一眼,俗話說得好?,狗吃飯的時候都不能攪擾,更?何況是洗澡?事則緩圓,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且讓他消停洗個澡先。

沈穆的確身有疲累。

煙水氣?氤氳向上,他舀起一瓢水向肩頸處澆下,水珠向下滾落,從%e8%83%b8肌至腰腹,劃過的每一寸勁瘦緊實的肌骨,都白淨而溫潤,不失健碩。

後?來發?生了什麼?

沈穆拂了一把麵?上的水,再抬眼時,氤氳而上的煙水氣?裡,依約顯現了一雙手,色如美玉生暈,纖軟有如絲緞。

纖手輕解玉帶,像是水珠劃過肌膚,輕柔的分量所有似無?,令他仰頭的同時閉上了眼睛。

眼睛不再去看,煙水氣?裡氤氳而生的柔荑漸漸消散了,隨之而來的,卻是響在他耳畔的,輕躍、柔軟、帶著些許清冷的聲音。

“沈穆,你?大膽……”

氣?海生出的欲望令他口乾舌燥,是水太熱了。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沈穆倏地睜開眼睛,一瓢水從頭澆下,旋即披了棉巾擦乾更?衣。

再出來時已是月上中天,沈穆從崔萬鼓那裡知道口信之後?,立刻騎馬奔襲至位於順義門三道橋後?的金吾獄。

金吾獄中關押的,都是罪孽滔天的人,也是秘而不能宣的重刑犯。

卦仙兒?明麵?上招搖撞騙,私底下蠱惑人心、戕害無?辜,企圖動搖國本,已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更?遑論前幾日,卦仙兒?為首幾人竟還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公主,更?是該死。

故而聖上抓此案抓的十?分要緊。

這裡美其名曰金吾獄,實則已成百騎司辦案審訊的地界,甫一踏進去,陰風四起,似有若無?的嗚咽聲在一整個牢獄內外盤旋,令人毛骨悚然。

管良劍領著五名刑獄侍衛追隨在沈穆之後?,低聲奏稟道:“……肖趁雨已被?控製住,可另外兩名案犯已然被?燒死了。”

沈穆的一雙劍眉擰緊,披風一轉已走至金吾獄提審舍裡,那肖趁雨須發?皆白,其上沾血,雙手被?吊起來,麵?容上卻無?風無?雨,嘴角甚至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倘或不是沈穆親手將他從萊州郡捆來,見過他蠱惑教眾的樣子,恐怕都要認為他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善人了。

沈穆坐在椅中,並不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隻端起茶水細品,方才耳語吩咐一旁的管良劍。

“無?要事不可驚擾。”

這是指揮審案時的鐵規矩,管良劍自是了然,應了一聲是,吩咐下去了。

那肖趁雨此時被?銬在鐵架上,卻仍不減氣?勢,隻眼睛鼻孔向下,頗有幾分睥睨天下的威風。

他身材清瘦,須發?皆白,據說已經有一百二?十?歲的高齡,在神?州各地都有大量的擁躉,人稱平天教主。

在沈穆抓到他之前,他正在萊州港登船,妄圖領著一眾信徒倉惶逃到海外去。

“小子,這幾晝夜,你?用儘了酷刑,照樣不能將老夫怎麼樣,怎麼?急了?”

他心裡恨毒了這%e4%b9%b3臭未乾的年輕人,偏偏自己手下又沒有幾個得力乾將,百騎司的虎狼一來,便做鳥獸散了。

倘或在十?年前就出海逍遙而去,恐怕也不會落到此等境地。

聽聞這沈穆上任不過四年,便在朝野江湖上有了地府鬼將的惡名,當真不好?對?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為今之計,隻有拖上一段時間,等外力介入,好?將他拖出泥沼,逍遙升仙去。

聽他叫囂,沈穆並不著惱,隻將茶碗擱下,若有所思地看著肖趁雨,一時才出聲。

“上刖刑。”

肖趁雨聞言,驚懼的神?情一閃而過。

刖刑,便是將犯人的膝蓋骨剜出來,這兩夜,他隻是遭受了棍刑,至多就是痛上一陣子罷了,可這沈穆一來,便要剜掉他的膝蓋骨?

“無?能之人,摜用酷刑。”肖趁雨冷笑著,“老夫有卦仙護體,即便掀了老夫的頭蓋骨又如何?今夜過後?,卦仙由水中顯靈,必會將你?拖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一向裝神?弄鬼慣了,由此也忽悠了不少人,本以為這閻羅會心有顧忌,卻見他微動手指,便有侍從呈上來幾枚銅錢,一副八卦羅盤。

沈穆看向肖趁雨,一笑,“請卦仙兒??”

肖趁雨臉色晴雨不定,隻見這人連起身都不曾,隻接過了八卦羅盤,將它托起,緊接著轉動內盤,須臾之後?,另一手將銅錢撒上。

那銅錢卻不曾落下,竟在羅盤之上懸空打著旋兒?,而羅盤之上的天池紅線也轉個不停。

整個畫麵?詭異之極,然而肖趁雨卻震驚到無?以複加:這閻羅,竟也會驅使卦仙兒??

沈穆抓過銅錢,連同羅盤一道,隨意往地上一扔,站起了身。

“卦仙兒?可能護佑你?不受刖刑?”

他一步一步逼近,麵?色深穆,在周遭幽暗的光下,真如閻羅鬼將一般駭人。

肖趁雨的角色一霎蒼白,然而他並沒有機會討饒,沈穆已取出匕首,躬身時手起刀落,已然剜出了肖趁雨的右膝蓋骨。

肖趁雨痛極,掙紮著說了一句老夫招了,然而疼痛上腦,將他擊潰,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便痛的昏死過去了。

沈穆扔掉匕首,並不著緊,隻退回至椅上坐下,命管良劍將近十?年間,有關於怪力亂神?引發?的案件卷宗都搬上來,慢慢查看。

這些卷宗乃是從大理?寺調撥過來,經過了第一次分類,尚不算細致,仍有不少旁的案件在其中混雜著,故而翻閱檢索起來,頗為麻煩。

肖趁雨被?抬下去救治,沈穆索性慢慢看,這一看便又是一夜過去了,到底是發?現了一些線索。

“肖趁雨同這張畫像,似乎頗為相像。”沈穆將一張畫像舉起在燈下看,問向管良劍。

“是屬下眼花了嗎?遮去胡須白眉,這分明就是同一個人。”管良劍頗為意外,去看畫像所屬的卷宗,邊看邊歸納道,“二?十?名花案。建元二?十?六年,洛陽京畿一帶,一共有二?十?位小娘子失蹤,年齡約莫在十?一至十?三歲之間,其中不乏有高官、富商之女,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二?十?名小娘子,在失蹤之前,都與此人或多或少有過交集。”

“然而這人名喚郎爭天,籍貫蜀地,還是建元六年的進士,自此案後?被?通緝至今日,一直都沒有歸案。”

沈穆思緒微頓,好?一時忽又想起了一事,低聲道:“襄國長公主失蹤,是在何時何地?”

這幾日,管良劍一直在收集襄國長公主失蹤前後?的痕跡細節,此時聽見指揮問起,這便沉思一時,將他收集記錄的草紙呈上來。

“二?十?名花失蹤案,是在建元二?十?六年的四月初七,而襄國長公主她?老人家雖是在同年失蹤,卻足足晚了四個多月。”管良劍仔細道,“而且長公主是在巡遊至淮南路海州城時,忽然便消失了蹤跡。沈帥,您是懷疑這兩起案件有關聯。”

沈穆微微點頭,腦中忽有什麼細節一閃而過,他凝神?定氣?想抓住,可卻一無?所獲,隻看見那個線頭飄啊飄,就是捉不住。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時,忽有侍衛匆匆跑來,麵?色慌張,徹底打亂了沈穆腦海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