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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闡提三?月前從曼度國昌南登船,送行?者裡除了百姓大臣之外,還有他的繼母王太後,一闡提臨行?前,曾下了一道旨意昭示全國,隻說如若自己?留在了上國,王位便傳於王太後之手。”

“如此看來,一闡提並非是一定要將公主帶回曼度,甚至有了留在上國的打算。”

沈穆知悉了,問起一闡提此時?的行?蹤,“國主眼?下去了哪裡?”

“二大王同他相攜著往正門?之處去了,聽著話?音應是往大荔橋的夜市去,卑職已派人追蹤而去。”

沈穆嗯了一聲,提腳往書房的方向走,他的腳程很快,不出一炷香的距離已然進了書房。

隻因一闡提的危機還沒有接觸,聖上便命他在這間臨時?公主府裡候命,又因禁軍沒有百騎司得聖心,聖上也?有幾分叫沈穆貼身護衛公主的意思。

一踏進書房,就被千牛衛中郎將崔萬鼓襲擊了,沈穆一個閃躲,倒叫崔萬鼓撲了空,險些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崔萬鼓歎了一口氣,沮喪又豔羨地看著沈穆,期期艾艾地湊了過去。

“你同公主湖邊散步,可有什麼有趣的事發生?”

沈穆在書案前坐下,正打算提筆書寫今日的記錄,聽見他問,蘸足了墨的筆便頓住了。

有趣的事?

的確有很多有趣的事發生。

步態優美的鶴,要在耳邊才能?說的話?,一聲催過一聲的塤,還有青藍色的螢星,以及在空中抓一抓的,可愛的手指。

筆尖的墨滴下,在紙上暈染開來,沈穆回過神,換了一張紙。

“遵聖意辦事,何來有趣。”

崔萬鼓看沈穆方才明顯失神,難免不信,意猶未儘地湊過去。

“近距離同公主相處,她可親不可親?想來不會,上真?公主清清冷冷,你也?不愛說話?,豈不是一路沉默?”

他扼腕歎息,“你這樣?的性情,合該配一笑一個小酒窩的甜妹,我這等活潑開朗的人,才能?逗公主開心……”

一笑一個小酒窩的甜妹?

沈穆不置可否,崔萬鼓卻看見了他嘴角眼?尾流露出的,若有似無的笑意,難免又要追問幾句。

“你竟然在笑?是不是發生了不為人知的故事?”崔萬鼓又是豔羨又是好奇,不住地追問,“老實說,你是不是愛上了公主?”

“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沈穆回答的倒很乾脆,“遵皇命行?事而已。”

崔萬鼓悻悻然地閉了嘴,在一旁找了個角落坐下,心裡還在想著上真?公主。

到了下半夜的時?候,李仙芽正在雲絲帳下輾轉反側,卻聽外頭有雨聲滴落在青階的聲音,她料想晴眉會進來關窗,便坐起了身豎起耳朵聽。

晴眉果然進來了,卻並沒有小心翼翼,而是急切切地進來,小聲說道:“二大王傳來消息,國主吃醉了酒,死活不願意回國賓館,這會兒正在門?外頭爬牆呢,算著時?間,一刻鐘就能?爬到臥房這裡來。”

李仙芽驚訝地張口,一時?懵懵然,“那此刻應該怎麼做?他總不敢爬到臥房來吧?門?外府裡都有禁軍把守,二哥哥也?不會放他進來……”

“他是國賓,是貴客,又是個半大的孩子,聖上也?默許他隨意出入,禁軍怎麼敢攔呢?”晴眉有些急切,“也?不知道沈指揮人在何處。”

在這個時?候,忽然提起了沈穆,李仙芽有些不自然,下了床去窗邊倚著,視線看向沉沉的夜空。

“管他做什麼——”

晴眉剛想要說些什麼,就聽小內侍在門?口通報著:“國主爬到淵渟湖了。”

再?過一時?,又有人來報:“……爬到小竹林了。”

“這會兒爬到牡丹園了……”

吃醉了酒還爬這麼快?二哥哥乾什麼吃的,無法?控製住一闡提嗎?

李仙芽這才覺得慌了起來,把支摘窗支了一半起來,正想向外看,忽得有一陣攜雨的風吹來,沈穆出現在窗下,匆匆看了一眼?李仙芽,呼吸有些許急促,白皙的麵龐上有幾顆雨珠滾落,昭示著他的疾行?而來。

小內侍又通報著:“爬到正院門?口了!”

李仙芽的眼?神就有些慌,看向沈穆,沈穆也?不多言,隻將手一撐窗台,一個彎身,整個人邁過了支摘窗,在李仙芽的眼?前落定。

窗外又響起了小內侍的聲音:“國主,國主,您衣裳都爛了,彆爬了,彆爬了……二大王,您勸勸他老人家?——”

李仙芽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同沈穆相接的那一刻,心一橫,雙手摸上了他腰間的玉帶,搭扣一解,玉帶便落了地。

第25章 青燈搖浪

玉帶落地的那一刻, 紫袍兩襟便?落了下來,垂在了他的身前。他夜間尚有公事,沐浴之後扔換了官袍, 內裡襯了一件象牙白的棉布中衣,以係帶綁之。

她的手還停留在沈穆的腰間,女兒手指纖纖,在青藍色的夜色裡顯出如玉似雪的柔嫩質感。

在這一刻匆忙中的間歇裡, 李仙芽的心轟隆隆地跳著?, 簡直要躍出心腔去,慌亂裡她眼睛向上,同他的視線對撞。

也?許是沐雨疾行而?來的緣故, 他的眼睛裡盛了一層濕漉漉的水汽, 浸潤了上下的眼睫,甚至連鬢邊眼角,也?有微小的水珠, 隨著?他的喘熄慢慢向下滑落。

他真好?看。

肌如春雪,骨重神寒。

視線從他微抿的唇向下,弧線勁瘦的脖頸中間, 凸起處上下滾動, 落點?上有一顆極微小的痣。

怎麼去形容此?刻他的樣子?也?許隻有野史裡的某一位深受公主寵愛的麵?首, 才會?有這般蠱惑人心的樣貌。

而?他仍在微喘, 分明是細微的呼吸聲,卻像在李仙芽的耳邊無限放大,令她忽略了周遭一切響動。

夜雨觸花、珠簾隨風動、檻窗開合……

還有一闡提在外頭?可憐巴巴的哭嚎聲……

她瞬間回過神來,眼神再度對上他時, 他微頓,看著?她的眼睛, 像是得到某種預示一般,他抬手除去了紫袍,再踢掉雲靴,牽住了李仙芽的手。

“天命不?敢違。”他微微俯身向前,在李仙芽的耳邊低語,“臣,僭越了。”

他說話時的氣息輕拂著?她的耳垂,酥酥癢癢,其實白日裡也?同他咬耳朵說悄悄話,卻不?知為何此?時這般敏[gǎn]。

“……無罪。”她企圖平心靜氣,可微顫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緊張,“本公主賜你無罪。”

她的話音落地,沈穆已牽住她的手往床前去,腳尖踢到床榻的一瞬間,他已擁著?她往雲絲被裡去,另一隻手一把拽起了被子向上拉,將?他與她蓋住了一半。

李仙芽便?躺在了他的臂彎裡,一邊的麵?頰緊貼在他的%e8%83%b8膛上,仔細聽,轟隆隆作響的,也?不?知是誰的心跳。

“沈穆,你的心跳的很快。”擱在他%e8%83%b8膛的這隻手軟而?輕,說話間微微撫動著?,“害怕?”

“怕?”發頂傳來一聲笑,他的嗓音靜而?無波,“想來是跑的太急。”

這個回答很合理?,李仙芽不?著?痕跡地點?頭?,手指在他的%e8%83%b8膛上左劃右畫。

“百騎司也?會?慌裡慌張?不?該掌握他的所有動向嗎?”

倘或是彆人,也?許該要以為是公主在責備他,可誰教他是沈穆呢,隻輕嗯了一聲,坦然應下了。

“臣原本隻有戍守之責,忽然間成了駙馬的候補,一時疏忽了。”

候補?°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選定的候補是林善方,而?沈穆,則是一闡提不?由分說自己認定的。

李仙芽也?鬨不?清楚這其中的緣由,隻在他的%e8%83%b8`前蹭了蹭頭?。

“你不?是候補。”李仙芽想起在嘉豫門下‘四神足’裡的遭遇,未免有些?遺憾,“我?自始至終都屬意裴長思,哪知卦仙兒在四神足鬨起來,興許把他嚇到了,所以婉拒了此?事。”

她的嗓音裡有淺淺的遺憾,說著?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上那一處被劫持時留下的印記。

其實當?下是不?疼的,回去後觀鏡看,也?不?過一道紅痕,這幾日好?生將?養,印記便?一日淡過一日了。

她的話音落地,沈穆沉寂一時,由仰躺的姿勢,麵?朝著?她轉過身,看向她脖頸間。

這樣的姿勢很親密,她還側睡著?,枕著?他的臂膀,而?他卻也?側著?看她,距離近的快要眼睫相觸了。

她的呼吸一霎暫停,沈穆卻將?視線從她的脖頸間移開,望住了她的眼睛。

“是那一日遭卦仙兒劫持留下的傷痕?”

“非也?,是在乾陽殿上吊時勒的。”她忽然信口雌黃,衝他眨了眨眼睛,因?為是想逗他的緣故,嘴角就顯出了一個小小的笑渦。

平日裡連頭?發絲兒都透著?清清冷冷的小娘子,忽然梨渦淺笑,當?真攝人心魄,然而?她還在悄聲嬉笑著?同他說著?話。

“一闡提能上吊,我?怎麼不?能?他再好?、再可愛、再能哄我?開心,也?不?能強娶我?去海外——去了海外,我?還怎麼找我?娘?”

“公主屬意裴長思,莫非是因?他擅長周易卜卦、奇門遁甲?”對於公主忽然提起的阿娘,沈穆並不?意外,隻以輕聲問之。

李仙芽下意識地點?點?頭?,旋即搖搖頭?,眼神誠摯,“也?不?全是。去歲仲春的時候,我?還在麗正書院讀書,夫子考校我?的學問,我?答不?上來,是裴卿為我?做的小抄。他長得像靜聽鬆風圖裡的美男子,又生就了一副好?心腸,倘或舅舅真要為我?選婿,我?也?會?選他。”

她的聲音很輕,簡直像是在耳語,說要這麼多?之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多?,隻撓了撓鬢角,不?自然地為自己解圍。

“……橫豎我?也?不?會?出降。”

好?像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氣氛便?又陷入了沉靜。兩個人相對而?臥,他的眼睛避無可避,李仙芽突兀地閉上了眼睛,用以緩解無處可安放的隆隆心跳。

她側臥著?,雙手乖巧地貼在麵?頰下,呼吸聲咻咻,極微小的聲音,像隻熟睡的幼獸。

然而?她的裝睡隻持續了三五息,晴眉的聲音就在門外輕輕響起來。

“公主、國主言說隻看您一眼,看一眼就走。”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闡提在外頭?嗚咽著?說話,“小鵝,我?就看一眼——”

李仙芽倏地睜開了眼睛,看向沈穆,沈穆點?點?頭?,李仙芽便?出聲道了一聲好?。

然而?就在這聲好?的同時,身邊人卻坐起了身,將?身上的中衣扯開大半,露出了肌骨緊實的%e8%83%b8膛,倚靠著?床頭?。

那一片勁瘦緊實的肌骨,一下子就晃進了李仙芽的眼睛,一陣訝異過後,公主慌忙移開了視線,投向了臥房門口。

一闡提東倒西歪地走了進來,眼神渙散,眼下三寸肌膚紅暈一片,活脫脫一個酒鬼。

他踉踉蹌蹌地走近了,晴眉生怕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忙上前扶他在秀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