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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海,西山界,青丘山。

正午的青丘山晨霧已經散去,露出一片蒼翠,一抹白藍色以不規則的蜿蜒曲折從山頂貫穿到山腳。

山腰處隱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不算不算,這把不算。”有著如同山泉般清脆聲音的女子做著與其極不相稱的動作,一把推倒了麵前碼放著的竹牌,“我還就不信了,偏我一直輸不成?”

“精衛你都輸了十多把了還不死心?”一隻黃皮老虎悠閒地翹著二郎腿坐在石凳上,隻有側過臉才能發現他長著一張劍眉星目的人類樣貌。

旁邊坐著的黑發男子晃了晃手上的竹牌,笑眯眯地道:“哎,再來一把就再來一把。”

他轉頭看向旁邊坐在被墊高的獸絨椅子裡的小孩,伸出手摸了摸他蓬鬆柔軟的小卷毛:“怎麼了?堯堯困了?”

小崽崽的發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動,緊接著一雙粉色的狐耳從裡麵探了出來,因為接觸到外麵的微風,耳朵尖還晃悠了幾下,他軟乎乎的臉上滿是認真,肉?肉的爪子上捉著一塊雀牌,那牌都快有他巴掌大了,他必須得兩隻手一起抓,看起來特彆呆萌。

小孩含著濕意的眼睛眨了眨,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黑發男子。

在意識到是在跟他講話後,他下意識坐直了搖晃著的身體,奶聲奶氣地說:“堯堯不困,還可以玩。”

話音未落,他又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打到一半,想起什麼似的,又憋了回去,接著又用手欲蓋彌彰地揉了揉眼睛,朝長輩們露出了一個軟乎乎的笑。

儘管他更想小被窩,但精衛姨姨實在是輸得太慘了!作為長輩們的小棉襖,他,已經很有擔當的青丘山主,決定犧牲自己,陪姨姨贏一把!

塗山堯在心中給自己打氣,屁股在凳子上挪了挪,小手在身後悄悄地揪了揪自己的尾巴上的小毛毛。

嚶!怎麼這麼痛。

塗山堯吸了吸鼻子,憋住了差點從眼睛裡飆出來的淚花。

最後一把,他忍得住!

塗山堯以為自己的動作做得隱蔽,可麵前的三位神獸對他的小動作那可是一清二楚,白澤摸牌的手頓了頓,瞪了一眼跟小孩子還耍賴皮的精衛。

他家堯堯這麼乖,倒是大人還不懂事,非得小孩子去遷就!

小崽子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這次學乖了,提前拿手把自己的嘴給堵上,努力裝作一點也不困的模樣,陽光落在他柔軟的發絲上,顯得他格外乖巧可愛,也讓叫著繼續的精衛都有些不忍心了。

“堯堯回去睡覺吧,咱不打了。”精衛忍不住勸道。

塗山堯咂了咂嘴,用爪爪搓了搓自己圓潤的臉,免得自己睡過去。

雖然姨姨這麼說,但他話都說出去了,作為超級厲害的青丘山山主,他肯定不能言而無信。

“不行,再來一把。”塗山堯搖搖頭,一臉肯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e8%83%b8膛,“我這一次讓讓姨姨,肯定就能贏了。”

“哎哎哎,怎麼能這麼說,明明都是運氣!”精衛死鴨子嘴硬,死活不承認是自己的技術差,連三歲的幼崽都打不過。

塗山堯托著臉嘻嘻地笑了一聲:“誰叫姨姨那麼漂亮,我也那麼可愛,加在一起,就是雙倍的……的膩害!”

精衛老臉一紅,嘟囔著:“小馬屁精……”

隻見石桌上淩亂的竹牌熟練地被他們擺好,碼成十八墩放在自己身邊,一看就是打雀牌極為熟練的樣子。

精衛丟了骰子,眾人開始摸牌。

“話說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人間界也快接近了吧?不知道這次又能帶來多少好玩的花樣。”精衛興致勃勃地擺著牌,顯然依舊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

“碰。”白澤丟出竹牌,“我們上次分離人間的時候是叫明朝吧?除了堯堯沒有見過人間界,大家應該很熟悉了。”

“堯堯下次有機會去玩嗎?”塗山堯歪著頭,看著手上已經能和了的牌,又看了看一臉興致勃勃覺得自己能翻盤的姨姨,小大人般地歎了口氣。

怎麼辦啊,姨姨這麼菜,他都快演不下去了!眾長輩還以為是小崽子想要看人間才惆悵的,紛紛安慰著。

“很快就有機會了!到時候堯堯想看啥都行。”

“和了!”陸吾沒過幾輪就攤開牌,臉上的王字都翹了起來了,尾巴嘚瑟地一甩一甩。

“哎哎哎,陸吾你是不是用能力了!”精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重新將手上的牌打亂,“這次也不算!我怎麼可能輸這麼快。”

年僅三歲但已經很了解自己長輩本性的塗山堯從椅子上蹦了下來,走到有些自閉了的精衛麵前,努力踮起腳拍了拍精衛的手臂,他的眼神清澈,像是一汪小小的湖泊,裡麵寫滿了真誠。

“姨姨不難過,堯堯下次再讓你!”

塗山堯說著說著還有點小心虛,似乎……姨姨玩什麼都是輸誒?算了算了,大不了下一次玩鬥地主,他們組隊!

精衛輕輕地掐了一下臉:“哎呀,我才不要堯堯讓呢,誰說我不能贏的!”

塗山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讓姨姨,姨姨為什麼不願意。”

精衛扶額,要讓神獸們知道她還需要小朋友遷就才能贏遊戲,那都丟死鳥了。

“哎呀,我的崽子怎麼能這麼可愛!”她連忙轉移話題,將堯堯抱起來,往青丘山腰的洞%e7%a9%b4走去,“你先回去睡覺,姨姨給你準備好吃的。”

塗山堯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興高采烈地揮著手:“有肉?肉嗎?”

“你猜!”

……

塗山堯保持著白狐的狀態睡在由百鳥織成的柔軟籃子中,長而蓬鬆的尾巴就像是天然的小被子蓋在他的身上,凰鳥的毛帶著微微的持久的熱度,讓他陷入一片暖乎乎中不願起來。

他是山海界近萬年來唯一誕生的幼崽,雖然沒有同族的關愛,卻一出生就被一堆閒得慌的神獸撿了回去,一直生活在眾多神獸叔叔阿姨的照料下,可以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誕生整整三年也沒被允許走出青丘山的塗山堯,整天睡了吃吃了睡,活生生胖成了一個狐球球,從遠處看上去就是白絨絨的一團,看起來特彆好Rua——雖然他自己不覺得,但體驗過的都說好。

啊……好困,今天下午又要陪哪個長輩玩?

塗山堯翻了個身,讓自己的身體在羽毛窩裡均勻受熱,眨了眨還有些朦朧的眼睛。

如果是白澤老師,他就得學習山海界的各種動植物;如果是精衛姨姨,他就得陪姨姨玩各種搞不懂規則的遊戲;如果是其他不常來的叔叔伯伯們,估計就得拉著他鍛煉身體……

果然還是咪咪最好了,不僅軟乎乎的很好抱,而且還會給他%e8%88%94毛!

想到那隻經常來山上玩的斑紋虎皮貓,塗山堯在心中歎息,

“堯堯起床了沒,今天下午是好吃的瞿如[1]肉哦~”擋風的草簾被掀開,美麗的女子端著神火灼燒過的美味鳥肉走進來。

“下午要堯堯陪姨姨玩嗎?”塗山堯從窩中探出頭,用爪子清了清臉,有些口齒不清的話語帶著幼崽獨屬的甜意。

“是呀,咱們繼續玩好玩的!”精衛將放在石盤上的肉放到石桌上,還用竹筒取來了一罐子的甘甜的英河水。

塗山堯含著水,腮幫子鼓鼓的,還在堅持說話:“不行奧,老師說要學習幻術。”

“沒事沒事,我保證今天下午最後一次。”

“可是……”

“堯堯最好啦。”精衛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笑眯眯地自說著,“我去拿好玩的東西,到時候你記得裝鈴鐺裡頭,現在我去拿。”

“你乖乖吃飯,不準偷偷存下來喂小貓咪!”她還殺了個回馬槍,朝塗山堯露出威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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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翻了個滾,嚶得一聲又躺回窩裡了。

青丘山上,白澤和陸吾沒什麼事做,也不急著回他們的住處昆侖山,而是繼續捧著杯茶水繼續閒聊著,充當最外層的保護者。

“我總覺得這次兩界接近不會那麼得順利,但卦象卻是一片迷霧,無處尋蹤。”白澤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隨著他的話語,頭上的獨角處有一絲草色漸生,一朵新芽竟在頭上冒了出來。

陸吾虎爪托著小杯,頗有一種鐵漢柔情的感覺,見白澤頭上的綠色,他忍不住說道:“你彆每次都算來算去,算不出什麼正經事就算了,頭上長草還要我幫你剪!”

“哎,怎麼能這麼說。”白澤委屈地眨眨眼,“這明明是白澤的傳統,堯堯都誇我算得準!”

“那個小家夥見誰不是誇……”陸吾語塞,一臉好氣又好笑,“也不知道學得誰,性子那麼溫良純善。”

“反正九尾狐武力從來不差,以後等他長大一點,山海界也能橫著走。”

兩人本欲就養崽話題再深入探討,卻見天色忽變。

從遙遠的東山界開始泛出薄薄的紅色,本來湛藍的正午天瞬間被渲染成了黃昏,呼呼呼的風聲從遠處傳來,吹得周圍茂密的樹木都有些倒仰,鳥雀乍起。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兩界碰撞?”

山海世界地廣人稀,因為漂浮在不定的空間夾層中,偶爾也會與其他世界發生碰撞,屆時他們便可以透過昆侖山的天池去圍觀另一個世界的人土風情,相對應的,自身的信息也可能被泄露部分。

白澤當機立斷地道:“我們直接去東山界看看情況,要是裂縫不大就很快能修複了,這次說不定能帶來些新鮮玩意。”

陸吾有些猶豫:“可是堯堯在這邊……”

“不是有精衛在麼?”白澤眯了迷眼,白澤天性追逐全知,他的血脈催動著他去探索未知。

陸吾想了想,確實有理,兩人便一同離去。

那廂,精衛剛從窩中找出“撲克”,打算帶回去跟塗山堯一起玩抽鬼牌,見天生異變狂風四起,頓時翎毛一炸,逮著牌就往洞%e7%a9%b4裡衝去。

“糟糕,要是堯堯被嚇哭了我又要哄半天。”

“堯堯——”

精衛猛得揮開簾子,隻見室內空蕩蕩,還冒著熱氣的瞿如肉上還留著牙印,熱乎乎的小窩裡還殘存著幾根白毛,可這一切的主人卻消失無蹤影了。

精衛:崽呢?!我那麼大的一個崽呢??

她忍不住化作原形衝天而起,直接將洞%e7%a9%b4頂部撞了個大洞,用堪比鳳凰高歌的嗓音朝全山海界叫道:“堯堯他——不見了——!!”

“轟!”裂縫更加明顯了。

……

塗山堯原本乖巧地啃著對他沒長好的牙來說烤得有些焦的鳥肉,時不時還用爪子掬起一捧英河水來喝,既閒適又慵懶,他甚至想把窩都移到桌子邊,坐在暖呼呼的窩裡吃。

可惜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塗山堯猛得感受到腳底的地麵一個震動,一個不明顯的“哢嚓”聲響起,他隻來得及抓住自己放在窩旁邊的小鈴鐺,便猛得從不知何時出現的透明裂縫中跌了出去,“颼颼”的風聲從耳邊傳來,一時間白毛團子身上的毛都炸了起來,看起來反倒像個白毛刺蝟。

從腳踏實地到突現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