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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纏綿 景小六 4239 字 6個月前

信奶奶竟然這麼狠心。

“不是我趕走的,是她主動要求離開的。”老夫人語氣平靜,但小柳陪在她身邊多年,她又何嘗真正舍得。

“我不信!柳姨從來沒有說過要走,怎麼可能突然就自己離開,連聲招呼都不打,她都沒有告訴我!”

柳姨疼她愛她,就算自己選擇了她不認同的感情路,最終也還是接受了。這樣的柳姨怎麼可能不告而彆,連聲再見都不說就消失了,袁緣無法接受。

老夫人沉默了一陣,袁緣越想越傷心,急切想從奶奶那裡弄清楚緣由。

“她說自己沒有儘責,讓你誤入歧途。既然上次去美國沒能勸你回心轉意,隻能自己承擔所有責任。所以,小柳選擇離開是必然。”

袁緣喃喃自語:“柳姨是因為我才離開的?可是她上次明明接受了我的解釋,怎麼回來後又變了主意呢?”

袁緣心裡很亂,她沒想到柳姨竟然會因此而離開,徹底地離開。

“小緣,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所做的選擇負責。你是這樣,她也是如此。但每個人不是完全獨立的個體,她的離開有你的因素,這就是你堅持所選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因為你的堅持,因為你的執迷不悟,所以柳姨因你而承擔了責任。

“奶奶,就算要怪,也應該怪我,為什麼要讓柳姨背鍋?這些年她儘心儘責,把我照顧得那麼好,難道這些你們都看不到嗎?”

袁緣生氣,怎麼能這樣是非不分呢?一人做事一人當,她跟葉輕回來就做好了承擔一切的準備,為什麼要讓無辜的人替她們承受這些。

“這就是社會,這就是現實。小緣,不是所有人和事都會按照你的意願發展。你爸爸也好,柳姨也好,他們對你退讓容忍是因為在乎你,但外麵其他的人不會。那些買了袁氏股票的投資者不會在乎你的感受,可是你的行為會對他們產生重大影響。”

袁緣吸了鼻子,硬氣說:“那我不當袁氏繼承人,將來離袁氏遠遠的還不行嗎?如果家裡人不願意接受我們,那我們就留在美國,躲得遠遠的不讓你們心煩,這樣行不行?”

老夫人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對於孫女不負責任的言論非常不滿。

“胡鬨!就你這樣的幼稚想法,還好意思說自己成年了。你的人生有多少是可以完全自己選擇的?該你承擔的責任你卻一句話推脫,自己跑到美國去跟葉輕廝混就覺得是負責?”

“那奶奶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樣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不會跟葉輕分開,那樣我會生不如死。我也不是不願意承擔家族責任,但如果要以失去葉輕為代價,那我真地做不到。”

袁緣哭著跪到老夫人麵前,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彆人明白,自己隻有這一個卑微的心願:隻求一心人,安穩過完這一生。

“當年你爸爸也求過我,但最後他還是做出了理智的選擇。”

袁緣哭著搖頭,眼淚直流,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哽咽著:“不一樣,我跟爸爸不一樣!爸爸也後悔了不是嗎?他那麼多年心裡一直沒有放下過,他也沒有開心過啊!奶奶你難道要我也一樣這樣不快樂生活下去,然後去過一段彆人都覺得好而我自己卻覺得毫無意義的生活嗎?”

老夫人垂眸看著她,從她臉上看到了義無反顧的堅定,還有對未來的抗拒。

“值得嗎?小緣你一門心思護著葉輕,為了她你可以什麼都不要,哪怕傷了家人的心,哪怕會失去未來富足穩定的生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女人值不值得你這樣做?”

袁緣毫不猶豫點頭:“值得的!”

老夫人心裡升起濃濃的失望,她再次拿出那個資料袋,交到袁緣手裡。

“你先把這些看完,再告訴我值得不值得。”

袁緣顧不上擦乾眼淚,模糊著視線打開袋子,裡麵是一疊照片還有幾張A4紙打印的資料。照片上的人大多是她不認識的,隻有一個人是她所熟悉的。

那是每天與她同床共枕的愛人,是在她內心深處安營紮寨的伴侶,是她發誓要一生攜手的良人。

照片上的葉輕麵容青澀,看上去像是還在讀書。原來那是年輕時候的葉輕,也曾張揚肆意,也曾叛逆頹廢,也曾混跡於各種聲色場合。隻是她眼底那絲疏離和清冷,和現在有八分相似,讓人一眼就認出是她。

袁緣一張一張看過去,看到了和一群嬉皮士抽煙喝酒的葉輕,看到了靠在街頭塗鴉牆前砸酒瓶的葉輕,也看到了在各大秀場後台應酬交際的葉輕。

最後的幾張照片,跟之前的風格不同,葉輕成熟了一些,應該是已經畢業了。她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眉目已有成熟姿態,眼中的頹然被堅定取代。

她專注手裡的創作,在她身邊是一個短發年輕女人,與她年紀相當。她們應該是同行,不時交流,相視而笑,為彼此的作品交換意見。袁緣從照片裡看出一種惺惺相惜,彼此成就的美好。

最後一張,是葉輕被那個年輕女人擁抱。雖然她看不到葉輕的正臉,但從她的肢體表現來看,她對那人是信賴的,甚至是喜歡的。

而袁緣看到了那個短發女人的正麵,渾身一僵。

她不是她,卻麵容相似,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小緣,我本不想給你看這些,但你剛才說值得說得那麼堅決,我怕你將來後悔。”

袁緣顧不得回應奶奶,匆匆把那幾張資料看完,下意識把它們揉成一團。

“這些東西我保證不會流傳出去,但我不希望我的兒子和孫女接連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葉輕對你,未必像你想的那般單純。”

袁緣哽咽得說不出話,心很痛,頭也很痛。

“這些事她沒跟我說過,我不能代替她回答什麼。但,我相信她。”袁緣抬起頭,眼神裡有傷痛愕然,但仍然堅定。

老夫人無力搖搖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既然這些都沒能讓你們鬆手,那不妨順其自然,讓時間來證明你們到底有沒有結果。”

袁緣的腦子已經混亂成一片,奶奶的話讓她隱約見到曙光。即便知道不會是簡單的考驗,但至少比強硬地拆散要好得多。

“我不會強迫你們分手,也不會像鴻浩之前那樣斷了你的經濟,排擠葉輕的工作,我可以什麼都不管。但我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在你碩士畢業之前,不可以見麵。”

不可以見麵?

袁緣在心裡盤算一番,她現在才剛讀大二,十九歲。如果要到碩士畢業,那就差不多要五年。五年不能見麵,何其殘忍!

看到袁緣臉上的震驚,老夫人微微一笑,說:“當然,你們可以保持聯絡,打電話,寫郵件,視頻都可以,隻是不能見麵,任何場合的見麵都不行。如果你們在五年後仍然堅定選擇對方,我就接受你們的感情。”

五年,在這樣快節奏的社會中,五年不能見麵意味著什麼,袁緣心裡很清楚。而且五年後,葉輕已經三十六歲了,這五年是她最璀璨的年華,卻要用來和她隔空戀愛。這樣的折磨她怎麼舍得讓葉輕承受,但這是唯一能得到奶奶認可的的可能,袁緣矛盾極了。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如果你們無法證明彼此的感情,那就不要怪我狠心。我不能把自己的孫女就這樣不明不白交到一個過往不堪,心思不純的人手上。”

**

袁緣僵直拖著雙腿下樓,從來沒有感覺過從二樓下來是如此漫長艱難。葉輕早已在樓梯口處等她,見她這個樣子,心裡一沉。

“怎麼樣?”葉輕走上前,想要攙扶袁緣。

袁緣卻下意識地側了側身,避開了葉輕,然後自己也愣了。她有意避開葉輕的眼神,輕聲說:“我沒事,回去再慢慢說。”

袁鴻浩這時也跟了過來,見女兒除了眼睛紅腫,臉上並無任何被打痕跡,情緒也還算平穩,隻是有點疲憊,心稍稍放寬。

“時間不早了,收拾一下準備吃飯吧。”=思=兔=網=

“不了爸爸,我想跟葉輕先回去了。麻煩你跟奶奶解釋一下,過兩天我們再回來陪她。”

袁鴻浩看了袁緣一陣,讓司機送她們回去。

當晚,老夫人並未下樓用餐,袁鴻浩一個人坐在空曠的餐桌前,看著滿桌佳肴毫無動筷的欲、望,草草吃了幾口就讓傭人收拾。

今天袁家大宅的氣氛很詭異,大家都屏氣不敢出聲,生怕不小心惹惱主人家。但大家心知肚明,肯定和葉小姐有關。至於是哪種有關,則很令人遐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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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宅出來,袁緣一直沒說話。葉輕主動去牽她的手,她沒掙脫,卻也不像從前那樣用力回握,倒是有點任憑擺布的隨性。

葉輕的心沉到穀底,卻固執地不肯鬆手。

回到她們租的房子裡,葉輕打開了客廳的燈。周遭突然安靜下來,燈光明亮,葉輕就站在她身後,讓她避無可避。

“袁緣,你有話想跟我說嗎?”葉輕在她身後看了一陣,咬唇開口,聲音裡是努力克製的忐忑。

葉輕承認,今晚她失態了,她是怕了。

雖然和袁緣一路走來,有過太多苦難和未知,但她的勇氣來自於袁緣的態度。現在,袁緣有點變了,葉輕就開始慌了。

“我想要自己冷靜一下,可以嗎?”

這房子是複式結構,樓上有兩間臥室。袁緣沒有質問,沒有爭吵,仍然隻是選擇了自我消化。葉輕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點了頭。

此後,她們沒有過多的交流,各自洗了澡,道了晚安就去了不同房間。

袁緣關上了房門,葉輕開著床頭燈全無睡意。她甚至把自己的房門留了條縫隙,隻為看到袁緣那邊的動靜。到了下半夜,她甚至想要抱著枕頭去找袁緣,想念她的懷抱,更想要她堅定的回應。

葉輕想,袁緣應該是看到了那些照片吧,那她為什麼不生氣呢?又或者是來讓自己解釋也好啊,這樣沉默是為什麼呢?

葉輕開始胡思亂想,失了一貫的冷靜。她拿著手機在網上搜索各種情侶冷戰的解決方法,卻仍是難以平靜下來。

直到天快要亮了,她才揉了揉酸澀的眼,把手機丟到一邊。

葉輕苦笑,原來自己已經這樣在乎這份感情了。如果有一天袁緣真地離開她,那她的心大概也就從此死了。

迷迷糊糊,葉輕打了幾個嗬欠,卻仍堅持著不肯睡去。她看了眼時間,快六點了。海城夏天的天亮得早,她想再等一會兒就去給袁緣買她愛吃的早餐。

袁緣愛吃海城街頭的粢飯,尤其是肉鬆榨菜餡兒的。在美國總是沒有合適的,自己嘗試著做味道也不純正。雖然袁緣從來不說,但葉輕就是知道她饞這個。

袁緣房間突然有了聲響,葉輕想也沒想就跟著走出房間。兩個人看上去都一眼無眠,麵容憔悴。比起葉輕臉上的緊張,袁緣則顯得更加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