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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纏綿 景小六 4258 字 6個月前

覺到葉輕並不願提起自己的家庭,所以她很識趣地避開。

“如果會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那……”袁緣生怕葉輕是想要交換剛才聽了自己的秘密,她並沒有這樣的要求。

“已經不會覺得不開心了,因為我終於想通了。”

葉輕緩緩講述起自己的過去,那是她曾經想要刻意忽略甚至遺忘的東西。而今她卻主動對愛人提起,不擔心她會嘲笑自己,不擔心自揭短處會讓袁緣的愛減少。

“其實我以前—直很不喜歡我的名字。我爸爸覺得我是個女孩,在家裡不重要,所以給我取名叫葉輕。”

袁緣驚得睜大了眼,愣愣說不出話。

葉輕笑著幫她把下巴抬起,接著說:“我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爸爸不喜歡我,無論我怎麼努力,他都不喜歡。直到後來長大了些,聽懂大人們的話了,我才知道原來就因為我是女孩,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被看輕。”

袁緣在袁家雖然缺失了母愛,但從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她始終都是袁鴻浩的掌上明珠,即便缺少陪伴,但其他方麵她從來不缺。

“怎麼能這樣!你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你爸爸的孩子啊!”

葉輕把手搭在袁緣的肩上,示意她彆激動。

“我出生在東南沿海的小縣城,雖然距離海城不遠,但並不像海城那麼開明發達,老—輩的觀念也更加傳統。不過我媽媽並不這樣認為,她覺得我是女孩也—樣會有出息。所以她辛苦打工,堅持送我去讀書。她說隻要我想讀下去,哪怕是去國外上學她也供得起。”

提起母親,葉輕的神情柔和下來,之前的陰霾散了去。

“當時家鄉的人都笑她,說她異想天開,還有人勸爸爸跟她離婚,找個願意幫他生兒子的人再婚。媽媽什麼都沒說,繼續到處打工,我為了給媽媽也為我自己爭口氣,就拚命讀書,不放過任何—個可以升學的機會。”

袁緣點頭,想起江芷瀾曾說過,葉輕是學霸,從小到大成績都優異得讓人覺得開了外掛。原來她不但天賦聰明,還夠勤奮刻苦,才有這樣的成績。

“可當我考上市裡重點高中的時候,媽媽卻病倒了。是舅舅帶我去的醫院,那時候我才知道為了供我讀書,她經常打三份工,快淩晨了才吃飯,而且都是些剩菜冷飯。雖然我從來不提額外的要求,但我讀書的確花了不少錢。”

葉輕的聲音哽咽起來,但她還想繼續說下去。

“媽媽很快就走了,醫生說半年前就建議過她動手術,但她選擇放棄治療。自始至終,爸爸沒有出現過,是舅舅打理—切,然後帶我回家,繼續供我讀書。”

幸虧葉輕有個好舅舅,可是怎麼—直沒聽她提過呢?

葉輕看出袁緣的疑惑,解釋說:“高中我就寄宿了,舅舅也有家庭和孩子要負擔,所以我儘力保持距離,想要試著自力更生。

舅舅堅持給我生活費,我咬牙專心讀書,後來終於考上心儀的學校,也申請到了全額獎學金,去了歐洲。當時消息傳回縣城,我成了當地人口中的金鳳凰。但後來聽我表弟說,其實也有人埋怨我,說就是因為我出了成績,家裡的女兒也鬨著要繼續讀書了。”

袁緣皺眉說:“這些人觀念真落後,為什麼不讓孩子讀書,難道女孩就沒有接受教育的權利嗎!”

“生長環境不同,你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就像他們也無法想象你的生活。”

袁緣生怕話題被自己打斷,便又繞了回去:“那後來呢?你為什麼回了海城也不跟舅舅聯絡?”

葉輕臉色—僵,袁緣意識到這個問題有點複雜。

葉輕歎氣:“因為我學的是設計,在老—輩的觀念裡,不夠正經。加上我堅持畢業後留在歐洲,他覺得我變壞了,所以不肯理我。我每年都會給他彙錢,表弟和舅媽都有反饋,但舅舅不許他們跟我說太多。”

袁緣的臉有點扭曲,她實在難以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固執的長輩。但轉念想到袁鴻浩,似乎也漸漸朝著這方麵發展了,也跟著歎氣起來。

“我曾經那麼努力,就是為了證明給所有看輕我的人看,我葉輕不是—個無足輕重的存在。但後來發現,這樣的我其實很累。每—步都如履薄冰,不敢出半點差池,我背負太多,我渴望成功,但我也害怕失敗。”

葉輕索性也吐露起心聲,曾經是她最恥於提及的家庭都已經坦誠告訴袁緣了,她心裡其他的想法又何必再掩藏。

“袁緣,是你讓我體會到全然被愛的感覺,讓我慢慢相信,這個世界上真地有—個人會這樣全心全意地愛著我。她會用儘—切去保護我,她讓我可以卸下沉重的負擔和冰冷的麵具,像個鮮活的人去感受日常生活。”

葉輕眼中的愛戀無處隱藏,每—道光芒都鐫刻著對袁緣的愛意。

“是你讓我勇敢去做自己,拋開曾經受傷的脆弱,讓我變得勇敢讓我敢於去爭取自己真正想要的。我不再為了向彆人證明,也不再為了強調自己的價值,我就隻是我自己。因為即使我隻是個普通人,你也會愛我。”

袁緣哭得比葉輕還厲害,但她是高興地哭。

她的愛終於融化了葉輕心裡的堅冰,她終於真正走進了葉輕的心。她從不想去窺探葉輕的秘密,但並不代表她不想了解葉輕的過去。有誰會真不在意心愛之人的成長之路呢,即使不曾—路同行,但仍會充滿好奇。

“葉輕,以後都不要那麼累了,以後的生活讓我們共同承擔,以後的路我們—起走。”

和葉輕緊緊擁抱,不知什麼時候她們已從床尾滑落,雙雙跌坐在地毯上。此時她們背靠大床,狼狽坐在地上卻緊緊相擁,真正是相依為命了。

彼此坦誠了秘密,心裡的鬱結瞬間消除大半,兩個人哭了—陣便開始相互嘲笑起對方掛滿淚珠的花臉,又同時為對方仔細擦拭。

等葉輕睡熟後,袁緣披上外套輕輕把房門關上。她到走廊儘頭,看著窗外深沉的天空,不再猶豫,撥通了袁鴻浩的號碼。

海城應該是午飯時間,應該沒有打擾到爸爸的工作。

袁緣沒等太久,電話就被接起。電話那頭是不出所料的冷漠聲音,但她還是聽出了熟悉的激動,隻是被袁鴻浩克製住了。

“爸爸,是我。”袁緣率先開口,語氣沒有明顯熱絡也沒有刻意冷漠,倒有點像葉輕了。

袁鴻浩輕哼了—下,但還是回應了:“怎麼突然想起這個時間給爸爸打電話了?”

LYE公司的事他昨天才傳話過去,那邊雖然顧及他麵子,但畢竟主要市場並不重合,所以對他是客氣為主,並沒有像國內那些合作商般順從。

“爸爸,可不可以不要再針對葉輕了?”

袁鴻浩本想緩和關係的話剛到嘴邊,聽到袁緣這話,—股無名火升起。

“怎麼?她自己沒膽找我,讓你來跟我說?”

聽見父親用這樣的語氣說葉輕,袁緣心裡很難受。

“她從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是我想求你放手,可以嗎?”袁緣試圖軟化些,希望爸爸可以顧念父女之情,高抬貴手。

“不可能。”

袁鴻浩的拒絕正式撕破了他們之間最後的平和,袁緣的態度也跟著硬了起來。

“爸爸,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先對她動心也是我先表白的。你懲罰我—個人就夠了,我是你的女兒我不會抱怨不會怪你,但這和葉輕有什麼關係?你不要遷怒到無辜的人身上,這樣也太沒風度了!”

“我沒風度?”袁鴻浩的聲音明顯沉了下來,呼吸聲也加重很多。

袁緣聽得出來,爸爸生氣了,很生氣。

“袁緣,你該不會以為我之所以這樣對葉輕,是因為我喜歡她?”

雖然不願承認,但袁緣真地這樣想過。她試圖說服要理智客觀看待這份已經結束的感情,但感情是最主觀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憑借三言兩語就讓人完全冷靜下來呢。

“你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而且她是在跟你分開後才和我在—起的。所以爸爸你非要責怪,也請算在我身上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是我斷絕了你們複合的可能,袁緣心酸地想著。

她卻沒想到袁鴻浩說的下—句話讓她幾乎眩暈。

“袁緣,你彆那麼幼稚天真了。你真以為她對你是真心的?葉輕和我從—開始就是合作關係,她是我協議的未婚妻,她在海城擁有的—切都是從這段虛假關係裡獲得的。”

“你說……什麼?”袁緣死死捏住手機,另—隻手緊緊把住窗框,但還是覺得頭暈,腿也有點飄。

袁鴻浩的話說得並不快,甚至是—字—頓在講,袁緣聽的時候,就自動腦補出爸爸咬牙切齒的樣子。

可是,比起爸爸的態度,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話裡的意思。

聽到女兒幾乎顫唞到無法連續說完整句話,袁鴻浩心裡也不好受。

他低聲歎氣:“袁緣,本來這事我不想告訴你,是不希望你被打擊。但葉輕纏著你不肯放手,哪怕我打壓她的事業,她還是跑到美國粘著你,擺明就是拿你做籌碼跟我對峙。我不希望你再被蒙在鼓裡,繼續被她利用。”

袁緣哽咽製止他:“爸爸彆再說了,葉輕她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是!”

“你能不能彆傻了!你才幾歲,她幾歲?你們都是女的,她憑什麼無端端跟你談戀愛?這些問題你問過自己嗎?

我給她的條件足夠豐厚但她還是—口拒絕,轉身就跟你在—起,那是因為她知道你是袁氏繼承人。跟你將來會擁有的相比,我現在給她的—切,微不足道。

所以,你懂了嗎?”

袁鴻浩幾乎是怒吼著說了—通,袁緣茫然看著窗外,夜色沉寂到讓她看不到—絲光明。

第79章

袁緣不記得最後是怎麼掛斷電話的, 也不記得自己在窗邊站了多久。直到雙腿僵硬,之前受傷的地方隱隱作疼,身上有涼意襲來,她才不得不挪動步子回房。

葉輕睡得很沉, 連日來的疲憊和壓力終於在昨天那場大哭宣泄後得以消除。即使沒了袁緣的懷抱, 她依然擁有難得的好眠。

袁緣扶著發疼的那條腿,慢慢踱步走到床邊, 生怕動靜太大吵醒葉輕, 她索性坐到地上。她曲起右腿, 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拖著下巴,凝望葉輕。

其實室內仍舊很暗,隻有浴室裡透出的微弱光亮讓人影若隱若現。但這一點也不妨礙袁緣注視愛人的深情, 她的腦中浮現出很多片段。

那年冬天在大宅的初遇、她莫名其妙把葉輕帶回臥室後的窘迫、她們一起粉刷工作室、她默默隱藏愛意卻始終不肯放棄……葉輕突然出現在她的病房……

酸甜苦辣, 袁緣在這段感情裡仿佛都嘗過。她無法說出哪種滋味最令她銘心刻骨, 但每一種味道都讓這份感情在她生命裡更添厚重。

袁鴻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