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沒有察覺到她的反常,麵露不忿道:“就是李媽媽刺殺的老爺啊,幸好她沒有得逞,老爺性命無礙……”
“李媽媽人呢?”齊予大聲打斷下人的話,嗓音忍不住隱隱發顫。
“李媽媽死了,這婆子真是罪該萬死……”門人還在說話,齊予卻什麼都聽不到了,她隻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大公主走上前來,伸手挽住了齊予的胳膊,默默扶住了她搖搖欲晃的身子:“李媽媽的屍首在哪,帶本宮過去。”
“我也要去。”齊予站穩身子,順著胳膊看向一旁的大公主,眼底是掩不住的絕望。
大公主微微點了一下頭,下人就領著她們進了書房,李媽媽是在書房行刺的。
房間裡很淩亂,似乎經曆過一番打鬥,李媽媽觸目驚心地躺在書桌後麵的地上,嘴角的血跡順著脖子流到地板上,一雙眼睛半閉著,似是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齊予快步走過去,一雙腿就那麼徹底軟下來跪倒在地。
早該想到的。
若是她上次沒那麼著急,沒有那麼急著來找李媽媽詢問,李媽媽就不會對齊父產生懷疑,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是我害死了她,對嗎?”
齊予回頭看向大公主,嗓音乾澀地開口,話音一落,嘴角就忍不住顫動幾下,眼睛裡的水汽瞬間彙流成河,一滴又一滴地滾落下來。
大公主嘴唇張了張,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善良的人才會內疚,這個時候她們需要的或許隻是安靜的自責,安靜的悲傷,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
不一會,齊父聞訊趕來,他見齊予跪在李媽媽身邊一臉悲切,便忍不住怒斥道:“這婆子差點要了老夫的命,你還為她落淚,混賬東西。”
齊予聞言猛地站起來,她淚臉上掛著冷笑,定定地看向齊父張口欲言,這時大公主上前兩步,堪堪擋住了父女兩個的視線。
“駙馬,你要冷靜。”大公主把人抱住,低聲耳語道。
齊予身子顫了顫,滿腹質問都堵在嘴邊,她埋首在大公主的%e8%83%b8`前,默默垂淚。
大公主閉了下眼睛,隨後她睜開眼,冷聲道:“去叫禦醫來為國師醫治,駙馬受了驚嚇,就先隨本宮回府了。”
第42章 來壺酒
公主府。
寒水跪在書房:“奴婢該死, 沒有救出李媽媽。”
大公主沉聲問到:“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
“奴婢趕到的時候,李媽媽已經不行了,她念叨了句什麼周家上下會找你索命的, 就咽氣了。”
關於駙馬的外祖家, 當初還沒有和公主大婚的時候,寒水就有調查過。
齊予的外祖家姓周, 是普通商戶,幾代經營下來的產業稱得上是殷實之家, 周家大小姐出門拜佛,驚了馬,被當時剛封了國師的齊父所救,再後來齊夫人難產而死, 周家進京吊唁,回去的路上遇到山賊,儘數被殺。
周家的產業就都到了齊父手裡, 可國師府這些年的日子並不富足,可見他把那些不義之財都用在了彆處,比如在京郊建一個村子做據點。
如此一來,就都說得通了, 李媽媽應該是發現了齊父跟周家被滅門有關係,所以才會鋌而走險, 她或許一開始就抱了必死的決心吧,因為小姐不能弑父, 而她無論成功與否,都能給公主府留下警示。
這也解釋了李媽媽離開時為什麼要特意跟大公主說那番話。
入夜,下人來稟報說駙馬不想用晚飯。
大公主看著桌上的碗筷,最後提了兩壺酒, 來到駙馬的門外,房門沒有關,裡麵有壓抑的哭聲,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齊予正趴在桌子上,她聽到聲音便急忙擦了擦眼角,道:“我不想吃東西。”
“不吃東西,來陪本宮喝酒。”大公主晃了晃手裡的酒壺,走到她身邊坐下。
齊予不語,卻順從地接過一個酒壺,然後也不去拿酒杯,直接對壺痛飲,仿佛這樣才能疏解內心的苦悶。
大公主給自己倒滿一杯酒,喝了一半,見齊予悶頭痛喝,她低歎一聲道:“母後生下我就去了,是難產卻也不是難產,因為她也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本宮那好皇弟的母妃,當時的貴妃娘娘,後來皇弟一出生,父皇就把貴妃打入了冷宮。說起來母後也不無辜,據說她們兩個當時鬥來鬥去,最後兩敗俱傷,兩家都受了連累,死的死,貶的貶,所以本宮也沒有外祖。”
齊予握著酒壺的手緊了緊,而後放下來,靜靜地看向大公主:“公主有奶娘嗎?”
“有啊,不過是一年換一個,所以本宮沒有駙馬那麼幸運,有一個如娘親一般的李媽媽陪著你長大。”
大公主兀自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遺憾,還是在慶幸。
齊予默然,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戚感。
大公主好似也不在意她是否回應,自顧自的又往下講:“父皇總以為瞞得好,可我們都長大了,又豈會不好奇,好奇母妃是怎樣的人,好奇外祖一家為何像沒有存在過,想來二皇子也知道真相了,所以才會和本宮反目成仇吧。”
說完,她將杯中的酒喝完,然後把杯子一推,也學著齊予抱著酒壺喝了幾口。
齊予:“…”這是在比慘嗎?莫名覺得大公主比她更慘一點怎麼辦?難道要換自己來安慰這個女人?
算了,她也難過著呢,還是喝酒吧,醉了就能一起解千愁了。
一刻鐘後,大公主抱著空空的酒壺,朝門外道:“寒水,再拿兩壺酒來。”
“拿四壺,不,拿八壺。”齊予把手裡的空酒壺一放,在一旁大聲幫腔。
大公主神色一頓,低聲吩咐道:“拿一壺酒夠了,再去裝一壺兌了水的來,記得讓廚房煮兩碗解酒湯。”
“哎,奴婢這就去拿。”寒水偷笑一聲應下,心道駙馬的酒量真差,好像上次在平蠻州的時候也是,都醉暈過去了。
不一會,大公主又重新用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後耐心地看向桌對麵的人。
見齊予喝了幾口沒察覺出什麼,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是真醉了?連兌了水的酒都喝不出來了?
齊予不知道自己的酒是摻了水分的,還豪氣地舉了舉酒壺道:“乾杯,不醉不歸。”
“駙馬,你醉了。”大公主一臉愕然,乾杯是什麼話,她怎麼沒聽過,是共飲此杯的意思嗎?看來駙馬是真的醉了啊。
“我沒醉,你知道嗎,我在這裡最在乎的人就是李媽媽了,我這輩子第一次見死人,我害怕,我沒有李媽媽了。”齊予想到李媽媽,忍不住又嗚嗚咽咽地抽泣幾聲。
大公主見她哭濕了臉,心底歎息一聲站起來,然後走過去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臉,柔聲道:“其實李媽媽還拜托本宮今後照顧好你,駙馬可以把公主府當成自己的家,不論發生什麼,你的身後都有本宮,有公主府。”
逃避痛苦,是人的本能,她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大抵是能明白一些的,駙馬的心裡一定很難過吧,所以才喝的這樣急,醉的這樣快。
就像她小時候每次才剛對奶娘有了感情,就換了個新人,如此換下去,她也逐漸失去了那份對母親的依戀情結。
但最初的難過卻是沒辦法抹去的。
齊予抬頭,醉眼迷離,她嘴角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大公主的側臉道:“你這個女人,又想se誘我,我是不會上當的,你休想得到我的人。”
大公主抬手去攔,卻因為她的話,在半空中收去了力道,本來要阻攔的動作也改為握住齊予的手腕,se誘?又想?什麼時候的事?
她腦中抓住了關鍵詞,隱隱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駙馬是在說本宮?本宮什麼時候…什麼時候se誘你了”
“當然是你了,你這個黑心大反派,昨天沐浴完……。”齊予話說到一半就停了,她皺了皺眉,好像是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思┆兔┆在┆線┆閱┆讀┆
她看著大公主的臉,佳人如玉,引得手指微動,她抬手又去摸了摸那精致的眉眼,才露出一絲得償所願的傻笑。
昨天沐浴?大公主想到什麼呼吸一緊,臉上不由得升起紅雲,她微微側了側臉,語氣循循善誘道:“那依駙馬看,本宮怎樣才能得到你的人呢?”
她緊張地等著齊予的回答,原本被壓下去的心思又緩緩探出頭來。
齊予卻遺憾地歎氣道:“你是得不到我的,因為我是大猛·攻,隻有我得到你。”
少女醉眼朦朧,沒了平時的應付和敷衍,眼睛裡、話裡都滿是赤誠。
大公主怔怔地看著,忘了眨眼。
大猛·攻又是什麼意思,是發起猛烈的攻·勢嗎?可那不是戰場上才會用到的詞嗎?
這時候,本來在她臉上作亂的手移到了耳後,移到了鎖·骨。
大公主的脊背猛地繃緊,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兩步站開,這個人簡直…簡直是大膽。
齊予見人躲開,神色微惱,似是對大公主的不配合感到不滿。
大公主手指撚了撚,鬼使神差地又朝著齊予蹲下去。
驀地,在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又驚嚇似的站起來,眼底的情緒淩亂又慌張。
當真是昏了頭不成,對一個醉鬼期待什麼?
“寒水,伺候駙馬睡下。”
大公主神色不自然地淡淡道,對寒水匆忙說了一句就回了後院,連解酒湯都忘了喝。
寒水看著大公主離去的背影,總有種主子落荒而逃的錯覺,她進門看著醉倒在桌前的齊予,心裡嘀咕幾句也沒有琢磨出什麼。
次日。
齊予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她揉了揉額頭,隱約想起昨晚的事情,不是吧,摸了大公主的臉,那個女人沒把她的手給剁了嗎?手還在,看來不是真的,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不會吧不會吧,齊予頓覺驚悚,她掀開床幔,往房間裡打眼一看就忍不住尖叫一聲:“臥----我去,公主。”
看清房間內的人後,她腳下急退,一個趔趄栽倒在床上,這下是真驚悚了。
“駙馬你醒了。”大公主端坐在桌前,垂在袖中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齊予急忙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站起來道:“公主怎麼在我房間裡。”
隨後她眼神一恍,眼前的女人一身素白色輕紗,似乎是剛沐浴完一樣,頭發也沒有盤起,就那麼散落在%e8%83%b8`前,美則美矣,但一大早就這麼出現在房間裡,嚇死人了好嗎!
大公主不經意地打量著她的神色,而後眼神微閃,開始說正事:“本宮今早派寒水把京郊外的村子給圍了,裡麵的人既然是意圖謀反的前朝餘孽,就沒有縱容他們的道理,所以現在他們都在刑部大牢裡關著呢。”她想到什麼,眉尖輕揚接著道“大長老沒送刑部去,在咱們公主府的地牢裡。”
“真的假的?都抓起來了?”齊予一臉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