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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賴 福祿丸子 4278 字 5個月前

有點沉重:“……她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其實心裡一直都很難過。我是醫生,見過很多患者家屬在麵對至親死亡的時候,悲痛不是馬上表現出來的,藏得越深,傷痛越大。趙小姐情緒已經埋藏了二十年,這種情緒是會發酵的,現在突然曝露出來,可能會讓她有自毀傾向。喂,喂?阿臣,你在聽嗎?”

心頭的悸動像是突然停止,他忽然像落入一個巨大的空洞,周遭的一切聽不見也看不見了。

仰頭再看那透出的光亮,竟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匆匆掛斷電話就往樓上跑。

其實趙元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到這個房子裡來。

進門看到那個巨大的魚缸,居然有幾條鰟鮍在遊動,隻是少了河蚌和田螺。

聶堯臣從蘭卡威回來之後,大概是回到這裡來住的。

也很好理解,家族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讓他的角色變得很尷尬,不管聶權最後能不能定罪,都仿佛是背叛了家人。

最後竟然要躲到他們共同生活的這個屋簷下來。

原來他們都一樣,有家歸不得,或者乾脆無家可歸。

她出去買菜,這回附近的韓國超市終於有比較新鮮的肉和牛排,她買了很多,醃漬好了,用封口機全部封好放冰箱冷凍,聶堯臣今後想起要吃的時候拿出來直接下鍋油煎一下就好。

還有果味的啤酒,其實隻能算作含酒精飲料,他偶爾也想喝酒,可以拿出來解解悶,聊勝於無。

又把黃瓜、紅白蘿卜等等蔬菜切絲涼拌,封在樂扣的密封飯盒裡,作早晨伴粥的小菜最合適不過。

她做這些事,像是下意識的動作,好像天生就會,但在做的過程中卻總是會想起她跟聶堯臣剛到這個房子裡來時的種種。

他還叫不順她的名字,總是1077這1077那的,像在跟一個機器人互動。有時她在廚房忙碌聽不見他叫喚,他才偶爾走進廚房間來,看看她在忙什麼,如果燒的是他最喜歡吃的菜,就親親她耳朵、後頸,心滿意足地走出去;要是他不怎麼喜歡的菜式,就從身後摟住她腰,下巴擱在她肩頭輕蹭,像是這樣就能讓她改變主意。

不過她很快就摸透他的習慣和愛好,後來每次都是燒他愛吃的東西,甚至開發他的味蕾,讓他喜歡一些新的食物。

他還是會摟著她的腰,蹭蹭肩膀,也會親親耳朵。

那時也還談不上熟稔,但已經自然而然的親近起來,畢竟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再做什麼好像都不會難為情。

性和愛本來就很難完全區分得開,界限模糊得就像他們一起在海邊看日出時的地平線。

這個房子裡的所有東西,從地毯到窗簾都是她選的,還有原本空空如也的廚房,也是由她買鍋、買刀、買電器,配齊了居家過日子需要的所有大小物件。

現在想來,還真像新婚的小夫妻開始過自己的小日子,采買這些東西的過程,像是主婦憧憬著新生活的開始。

難怪聶堯臣下棋總喜歡複盤,溫故而知新,回想過去的事原來真的會有截然不同的感受,下棋也一樣吧?

那些道具和鍋都擦得亮晶晶的,她沒回來的這些日子,家政阿姨應該還是照常上門打掃,一點也沒有汙糟的痕跡。

生活的溫馨讓人從心底生出眷戀。

她從刀架上抽出一把刀。最小的刀用得最少也最鋒利,她拿在手裡仔細端詳,在手腕可以看到青紫色血管的位置比了比。

就這樣切下去會很疼嗎?

假如割得不夠深,血液應該會很快在傷口凝固吧?

她大概還需要放一浴缸的水,將傷口浸入,這樣血會一直流,直到生命完全消逝。

她這樣稀有的血型,連送醫搶救的機會都沒有,倒是省去許多麻煩。

但無論誰發現她,那樣的場麵都會很血腥很嚇人吧?

而且這麼貴、這麼漂亮的房子就被汙染了,豪宅變凶宅,對聶堯臣來說也不太公平啊……

窗戶邊有夜風灌入,終於帶來秋天的清涼。

她走到陽台,萬家燈火、車水馬龍儘收眼底。

拉開窗戶往下看,幽深夜色籠著樹影,深不見底。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趙元熙站在那裡,感受到來自黑暗深處的吸引力。

她開始能夠體會為什麼抑鬱症患者總有這樣的衝動,那真的是身不由己的。

聶堯臣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陽台的窗戶全都大開著,門一打開,兩頭通風,夜風便如潮水湧入,將站在窗邊的人吹得搖搖欲墜。

在蘭卡威的遊艇上,她的衣裙都被海風吹得肆意飛揚,但那種憑海臨風的瀟灑跟如今這種決絕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猜到她要乾什麼,即使他天生無法與人共情,卻還是猜到她的心思,那種可怕的絕望和空洞讓他根本來不及想什麼或者說什麼,大步上前直撲她身後,猛的將她從窗邊拉下來卷入自己懷裡。

巨大的慣性讓兩人同時摔倒在地上。

聶堯臣背部和肘部著地,仿佛能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

元熙也被摔懵了,反應過來後大聲質問:“你在乾什麼啊?”

聶堯臣有那麼一瞬間疼得說不出話來,吸進肺裡的空氣都像是戳得他全身疼痛不已,聲音像是變了調:“這話……該我問你才對。”

她到底在乾什麼?爬到這麼高的位置,往前一步,就萬劫不複。

元熙感覺到壓住他的胳膊他似乎很疼,掙開他的懷抱,直起身冷笑道:“你以為我要自殺啊?都還沒看到凶手被槍斃,我爸媽都還沒瞑目,我哪會那麼快就尋死?就算要死,也輪不著你來管我!我是死是活都不關你的事!”

上回那些絕情絕義的話,上上回那一巴掌,都還沒讓他清醒嗎?

聶堯臣費了很大力氣才咬牙從地上坐起來,一手扶著另一隻胳膊:“不是真心的……我知道你說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

“錯!那些才是真的,以前的所有甜言蜜語都是騙你的,隻有現在說的才是出自真心。聶堯臣,你現在看到的,才是我原本的樣子。”

“沒關係……”他忍著劇痛,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然而摔倒撐地那條胳膊大概是骨折了,竟然完全無法動彈,隻能眼看著她有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隻要你是趙元熙,你就是我愛的那個人……夠了。”

元熙心頭劇烈震動——他剛說什麼?他愛她?

“你愛我?你愛我什麼?你連我是原本生活在什麼地方,原本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你叫袁茜,袁枚的袁,草字頭的那個茜。你在福利院長大,趙是福利院院長的姓氏。”

胳膊傳來的劇痛,逼出了他額頭的汗水。

元熙冷冷一哂:“看來你早就查過了,但你以為這就算了解一個人嗎?你連我的名字都沒讀對,我是姓袁,但那個草字頭的字在我名字裡讀qian不讀xi,是表示紅色和草木茂盛的樣子,跟我妹妹的‘薈’字相對。我爸媽也喜歡花草,才給我們取了這樣的名字,沒想到我媽媽最後會在彆人家的花園裡埋藏了二十年。”

袁茜,茜茜嗎?

聶堯臣腦海裡冒出一種奇異的預感,來不及抓住,就消失無蹤。│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也遠沒有你看到的那麼優秀。能做好你的秘書,完全就是投其所好走捷徑而已。我從小有讀寫障礙,非常嚴重,彆人記作業寫字寫拚音就可以,我隻能用自己的方式畫圖來幫助記憶,要不是我媽媽幫我,稍長一點的句子都讀不出來,讀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所以我能理解你,像我們這種天生對這個世界帶有認知缺陷的人,最希望的就是彆人像對待一般人一樣對待我們。我那樣對你,隻是因為知道這一點,隻是為了討好你,不是喜歡你,更不是愛你!”

第78章 【二更】我從來沒說過要……

“你說你媽媽……用什麼方法訓練你?單詞切割,帶字聯想?”

“沒錯,你也經曆過是嗎?那你應該就能明白,我為什麼接近你能這麼得心應手!”

“那你今天到這裡來乾什麼……”聶堯臣問她,“你不是說全是假的,對我沒有一點真心嗎?你搬都搬走了,又到這裡來乾什麼?”

“能乾什麼,當然是回來住。你不是把這套房子當分手費送給我了嗎?既然掛在我名下,回自己的房子住還要什麼特彆的理由?我又不傻,乾嘛放著好好的大平層不住,去擠那種破舊不堪的小公寓?以前是為了在你麵前擺出姿態,欲擒故縱,現在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我也不需要再偽裝了。”

“不是分手費。”他忍著疼痛吃力地糾正她,“我從來沒說過要跟你分手。”

“噢,對,是母憑子貴,要將來要留給孩子做安身立命之所的。你怎麼這麼天真呢,真以為我會給你生孩子?”元熙拉開隨身的小包,翻出一小盒藥片,“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避孕藥,從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天開始,每個月按時按量的吃,包括今年答應你生孩子的這麼長時間,也都沒停過。再加上套,雙重保險,我是不可能懷上你的孩子的,明白了嗎?”

她把那藥盒砸到他懷裡,猶如重錘,直接將他所有的僥幸都砸得麵目全非。

元熙看到了他眼裡的震驚,然後有什麼像火苗一樣漸漸微弱,直至完全熄滅下去,死寂一片。

之前無論她說什麼,他眼裡隻是失望而已,不會像現在這樣,臉色都蒼白得令人不忍直視。

可能她也並不擅長說謊,說了這麼多,隻有孩子這一件事是真真切切她完全沒想過要實現的。

沒想到這麼有說服力。

之前說騙他那些事,無法證明,畢竟兩人在一起有過那麼多美好的時光和彆人不能複刻的默契,就算假的也成了真的,怎麼證明是騙他的呢?他大可以認為那都是言不由衷。

然而到了孩子這件事,他不知怎麼就播下了執念的種子,一心認定隻要有了孩子她就不可能離開他身邊了,無論麵對什麼樣荒誕的局麵,他們永遠都能在一起。

可她跟他說,她一直都在服藥。他們互相依偎,做著情人間最親密的事,憧憬未來有寶寶可以叫他們爸爸媽媽的時候,原來她都篤定她其實是不可能懷孕的。

他兀自在烏托邦裡待了那麼久,最後居然是由她親手來戳破這個幻境。

這一回,趙元熙看著他離開,知道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他抱著胳膊踉踉蹌蹌離開,像極了一個傷兵,茫茫然不知道前路在哪裡。

傷筋動骨的痛,她不能體會,但還能感覺到他猛然將她裹入懷中摔到地上時那種強大的勁道。

他是想要保護她的。

這樣的認知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推拉著她,也跌跌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