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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妄應過一聲,目光落在許師姐身上。

許師姐緊張地站直了身子,不知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敢問仙尊有何事?”

“雪霖萵的幼苗是你給的?”

“是,仙尊。”

“你同我來。”

他說著抬步往予徽峰後山走,許師姐在一眾弟子好奇的目光下趕緊跟上。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懷妄這才開口,“還有沒有花葉好看的靈植?”

“啊?”許師姐恍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抬眼對上那道淡淡的目光,又立馬反應過來,“有的。不過仙尊若是想種在蒼山,恐怕氣候不和。”

“無礙。”懷妄隻說了這一句,許師姐便再不多言了。

她領著人去往自己的花圃,撿著好看的挑挑選選了十來株,“仙尊,這些行嗎?”

“嗯。”

許師姐一麵將花苗收撿出來,一麵在心底揣摩:懷妄仙尊從來一心向道,不像是會打理花草的人。她上次和兼竹師弟傳訊時也有幸瞥見過蒼山的情形——天寒地凍,無一綠植,顯然它的主人並不執著於山清水秀的環境。

倒是她那小師弟會喜歡這些。

她想著突然心頭一跳,先前的某些猜想又浮出腦海。

等等,該不會是因為……

許師姐清了清嗓子,將花苗遞給懷妄時試探地出聲道,“其實玉梓是最好看的,但也最是難養。不過若是兼竹師弟,應該喜歡這種花植。”

她話落就聽懷妄開口,“那便拿幾株。”

許師姐心跳逐漸急促,她大著膽子抬頭看向懷妄。後者麵上未見彆的情緒,坦然的姿態仿佛是在談論天氣一樣。

“可是不好養……”特彆是在蒼山。

那目光垂下,淺色的瞳孔映著她手裡的植株,“你不是說他喜歡。”

………!靠。許師姐趕緊轉身快步去取玉梓幼苗。她背對著懷妄幾乎無法掩飾麵上的山崩地裂:這是什麼意思?就直接認了嗎!

仙尊還真是為了她那小師弟!

匆匆薅了一大把珍稀的玉梓幼苗遞給懷妄,許師姐心中沒有半分不舍,反倒生出一絲絲微不可察的小驕傲。

她這是在幫仙尊追求小師弟吧?

要是成了,她豈不是天下第一仙尊姻緣裡的紅娘!

“多謝。”懷妄收下幼苗,轉手給了她一小瓷瓶的丹藥當作交換。

許師姐慌慌張張地擺手,“不用不用,幾株幼苗不值錢的!就當是我對兼竹師弟的一點心意了。”

仙尊給的丹藥多半價值不菲,她那幾株花草也隻是圖個好看,哪能換得了這般好藥丹?

“收著。”懷妄未給她拒絕的機會,留下一句話便閃身離開。

看那白光飛逝去往蒼山的方向,許師姐捧著小瓷瓶在原地呆站了會兒,忽然拍拍腦袋,“唉!”

她真是笨,難怪仙尊要拿丹藥來換。

這怎麼能是她的心意?那分得是仙尊的心意。

.

蒼山天寒地凍,常年覆雪,確實不適合種植普通的靈植。

懷妄將換回來的植株放入了乾坤袋裡。要想在這裡種下植被,先得將蒼山改造成如蒹山那般宜人的環境。

蒼山覆雪並非天然形成,隻是因為懷妄先前覺得這樣清苦的環境更有利於專注修行,便降下寒霜白雪來。山下還蘊藏著這方土地上最渾厚的一條靈脈,絲毫不輸蒹山的靈韻。

他穿過蒼梧林徑直去向樹林後方那處落水寒潭,潭水自靈脈流出,還有離火長孕育著潭心。

問閒落入掌中,銀色的袖袍一揚,五道溝壑從潭邊延展而出,潭水順著溝壑汩汩流下,細細密密地滋養了整座蒼山。

令無數修士眼紅的蒼山靈潭水就這麼被懷妄用來澆沃土壤、培育花草,若傳出去不知要叫多少人痛惜。

但懷妄眼皮子都沒眨一下,隻在心裡想著:這潭水太冷,要不要再用離火溫一溫?

兼竹起床時外頭天已大亮。

他推門而出,沒聽見隔壁的動響,院中也沒見懷妄的人影,“懷妄?”他叫了一聲無人應聲,又道,“前夫?”

四下寂靜無聲,聽見“前夫”都沒有反應,看來是真的沒在這裡了。

兼竹攏了攏衣衫抬步往前山走去。

穿過樹林到了席鶴台上,正見著那抹銀白的身影背對著自己,在鶴飛羊跳中躬身搗鼓著什麼。還有一道清澈的靈泉自蒼梧林另一頭流向席鶴台,澆沃著土壤。

察覺到他的到來,懷妄直起身轉回頭,手裡正握著兩株花苗。他看見兼竹,耳垂有點紅,“這些不好種,我先試試。”

兼竹看著他腳下翻開的土地,心中一動走了過去,“哪裡來的花苗?”

“從你那師姐那裡換來的。”

兼竹探頭看了看,唇角勾起,十分喜歡的模樣,“還挺好看的。”

懷妄看他喜歡,心頭也不自覺地雀躍,“嗯,還有更好看的,等把蒼山環境養好了再種。”

“好啊。”兼竹便揣著袖子靠在一旁,任懷妄在原先的菜地上搗鼓。

玉冠將銀發高高束起,留下一半垂落頰側。懷妄種花時神色很是認真,眉眼收斂著,高挺的鼻梁映著頭頂的日光,如玉山雕琢。

兼竹眼底的眸光柔了下來。

隔了會兒,懷妄將最易存活的那批花苗種好,抬眼看向兼竹時帶了點小期待。他走過來停在後者麵前,垂頭道,“手有點酸。”

“嗯。”兼竹差點就笑了。問閒劍一瞬能輕易舞出四十九式,這會兒種點花花草草懷妄就叫“手酸”。但他沒有戳破,隻偏著頭問,“然後呢?”

那隻“嬌弱”的手腕就抬到了他麵前。懷妄抿著唇紅著臉,“為了……可持續發展。”

兼竹笑了一聲,原來是來要獎勵了。他伸手握住懷妄的手腕,指腹輕輕揉了揉,“怎麼樣?是不是溫柔而不失力道?”

懷妄點頭,“效果特彆好。”

兼竹一邊替人輕輕揉著,一邊問他,“你是怎麼同許師姐討要花苗的?”

“我就直接問了,說要好看的。”

“師姐怎麼說,她不覺得奇怪嗎?”

懷妄便將二人的對話一字不差地同兼竹複述了一遍,“她還說你喜歡玉梓,我說那便拿幾株,隻要你喜歡。”

替人揉手腕的動作停下來。兼竹在心頭感歎,懷妄就差在宗門裡拉橫幅昭告天下了。“你這樣說,也不怕日宗門裡就有流言瘋長。”

“無礙。”懷妄麵上毫不介意,心裡卻想著,那不是更好嗎?

兼竹似看透他的想法,提醒道,“你彆忘了我們的小話本還在門中廣為流傳。這樣一來,眾弟子豈不都知道仙尊你要挖牆角?”

懷妄周身的靈力一陣波動,像是心緒難平,“那本來就是我。”

兼竹笑得停不下來,“他們又不知道。”

懷妄一下不開心了。他想起那話本裡麵的內容,的確和平日的他大相徑庭,不怪弟子們想不到,就連當初他看到時也完全沒往自己身上想。

雖然有寫實的地方,但藝術的部分未免太過誇張。

他想著忍不住開口,“我哪有動如脫兔?”

話落,兼竹的笑聲停了下來。懷妄心裡猛地一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暴露了看過話本的事實。

果然,下一刻兼竹就抓著他的衣袖,雙眼微眯,“你看過了?”

懷妄心虛地彆開視線不願對上兼竹。兼竹卻伸手將他的臉扒拉回來,“你在哪裡看的?什麼時候?從實招來。”

那話本上不但有兩人的愛情故事,還有不少愛情動作故事。懷妄瞬間眼花耳熱,嘴唇抿了抿,終是抵不住兼竹犀利的目光。

“搭木屋那次……不小心看到的。”

記憶回籠,兼竹這才想起:搭木屋那次他隨手就將話本塞在了枕頭底下,再拿出來的時候還多了道褶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越想回憶是越清晰,他記得回來時屋裡一片狼藉,懷妄情緒不對,自那日後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生了好幾天的悶氣。

他這會兒終於知道理由了:原來是關著門在醋自己。

兼竹鬆開懷妄的臉笑得渾身直抖。

“彆笑了。”懷妄拽住他的胳膊,避免他抖動的幅度太大,仰到後麵的樹乾上撞著腦袋。看他還一直笑不停,懷妄又把人拉到一旁坐下,讓他安全地抖動,自己則轉身繼續種花去了。

兼竹在笑出來的朦朧淚光中提醒他,“懷妄,蒼山太冷了,你還得把雪停一停。”

“嗯。”懷妄應了一聲,耳尖紅紅地背對著他,靈力一動,頭頂窸窣的落雪徐徐停下。

風聲漸小,原本凜冽的寒風穿林而過,在卷起兼竹身後的墨發時又全都化作了繞指柔。

·

山下,晨課結束。何師兄同江潮雲找了處涼亭坐下。

何師兄前段時間出門曆練,沿途遇上了不少逸聞趣事,回來後多了好些靈感急於和江潮雲交流。

江潮雲也寫好了小話本的第三部 ,正翻開給何師兄展示著。

兩人一拍即合,聊得不亦樂乎。興到濃時,何師兄同他說起曆練時碰到兼竹的事,說著忍不住向他分享自己和薛見曉打的那個賭。

“這個賭約,簡直離譜!”何師兄說,“薛小少主就知道胡亂拉郎配,還想把師弟配給仙尊。”

江潮雲立馬縮出兩層雙下巴,“胡言亂語,毫無根據,亂點鴛鴦,天打雷劈!”

“沒錯!不說師弟變心,就是仙尊也不可能輕易動了凡心。”

“仙尊開竅絕不可能,除非哪天蒼山回春!”

兩人一通吐槽後相視一眼,隨即信心滿滿地撫掌大笑,“哈哈哈哈……薛小少主怕不是要賠慘!”

正笑著,聲音忽地戛然而止。

他們轉頭就看重巒疊嶂的群峰之後,一縷曉光破雲——蒼山幾十年來頭一次停了細雪,如春風回暖,光映亮了整座山頭。

第86章 門中流言

那曉光如雨後初霽, 皚皚山頭細雪融化,江潮雲和何師兄呆了會兒,接著何師兄“刷——”地轉頭看向前者!

江潮雲心頭一緊慌忙擺手, “彆看我,我隻是隨口一說。”像是自我安慰一般, 他補充道, “我人微言輕, 說了都不做數的。”

“嗯嗯。”何師兄收回目光含糊地應了兩聲,“巧合巧合……都是巧合。”

兩人放鬆下來,卻又沒完全放鬆下來。心頭總有點惴惴不安, 像是有什麼要應驗似的。

他們在涼亭中杵了半晌,何師兄還是邁不過這道坎,“要不問問師弟發生什麼了?”

“有道理, 這就問問。”說著二人當即傳訊給了兼竹。

對麵接得很快, 熟悉的聲音透過傳訊響起,還帶了點未儘的笑意,“怎麼了, 有什麼事?”

江潮雲,“兼竹, 你在哪兒呢?”

“剛回宗門,在蒼山。”

“你, 你在蒼山啊?”江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