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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待在蒹山歲月靜好。

遠離塵世的紛紛擾擾,也遠離自己的紛紛擾擾。

銀光散熱搓衣板在池底釘了好長一段時間,終究還是被想要見到兼竹的急切心情壓倒了羞窘。

懷妄閉目凝神,靈氣運轉一周天,而後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他飛身出了瑤池,準備去尋他親愛的道侶。

銀光一瞬離了昆侖。

隻餘瑤池水下兩道腳印深深嵌入了池底。

.

兼竹的神識依舊躲著他,懷妄找不到人,心裡急得像是冒了團火。

又是悶痛又是心癢,恨不得立馬擁人入懷,讓兼竹知道自己全都記起來了。

可他昨日就將九州之內兼竹會去的地方翻了個遍,結果一無所獲。還是在渭都城裡找到了兼竹留下的一絲線索。

懷妄頓了頓,轉頭又回到渭都城。

既然兼竹買了河燈,想必也在城中露過麵,一定有人見過他。隻要沿途打聽,多多少少能得到一點兼竹的消息。

回到渭都城時,盂蘭盆節已經快要結束。

街上的遊人比起先前減少了大半,三三兩兩結伴往回走著,還有些攤販準備收攤。

懷妄心中急切,根本沒顧得上做任何偽裝,或帶頂帷帽遮麵。他就這樣一襲銀衫穿梭在稀鬆的人群中,冷峻的相貌、謫仙般的氣質十分惹眼,引得遊人紛紛回頭。

“天啊,看見仙人了。”

“那般身姿,也不知是哪位仙君?”

“銀衣銀發……等等,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懷妄仙尊?”

“嘶!那位天下第一的大乘!?”

細碎的議論夾雜在稀稀落落的人聲中,若是平日懷妄早就有所察覺、將身形隱去,但他現在顧不得這些。

興許是他周身氣場太過淩厲,給人一種無法近身之感,懷妄一路走過,遊人紛紛側身避讓,像是怕身上的塵埃沾染了這位無上仙尊。

懷妄徑直到了賣河燈的地方。他記得這裡,他每年都同兼竹一道來。

賣河燈的地方隻餘三兩盞河燈,商販正打算收攤回去。他抬頭看見懷妄先是一愣,接著忙不迭起身,“請問這位……這位仙君有何需要?”

“勞煩,可曾見過一名青衣修士,相貌清俊,如這般高?”

“自然是見過的。”那商販年年在此處賣河燈,年年都見過兼竹,對人印象很是深刻——兼竹一襲青衫,生得又極好,每年都同一名白衣修士一道來放河燈。那兩人看著便恩愛相合,叫他想忘都忘不了。

“那位年年都來,今年也來過。隻是今年他獨自一人來放河燈,放過就離開了。”

商販說著眉心微蹙。他方才還疑惑著:今年怎的隻有青衣修士一人前來?但他不敢多問,看後者心情不錯,隻將河燈賣給人便沒多關注了。

懷妄聞言攥緊了手心,“可知他離開後去了哪裡?”

商販搖搖頭。

興許是見麵前這位仙君神色失落,他想了想又補充,“放完河燈離開後沒多久,他似乎回來過這裡。就在那條街上逛了逛,那青衣惹眼,我像是看見了,但沒看清臉,也不知是不是他。”

“多謝。”懷妄匆匆道了聲謝,轉頭便往那商販所指的街道走。

盂蘭盆節到了夜裡會清空街道供鬼魂通行,眼下攤販已收了二三,懷妄不禁懊惱,他該早點來打聽。

街道沿途的攤鋪賣的都是些小玩意兒,和鷺棲城中的大同小異。因著今天是盂蘭盆節,又多了些節日特色。

倒像是兼竹會喜歡的。

懷妄從街頭到街尾沿著攤鋪挨個詢問,一路問下來攤販們都是搖搖頭,擺手說“沒來過”,或是見過人但不知去哪兒了。

懷妄的心從最開始的期望慢慢沉落:是他來得太晚,說不定知道兼竹下落的人已經走了。

直到快問至街尾,他終於在一家攤鋪上問到了。

“青衣修士嗎,是不是生得極好?看著像隨時帶笑。”年輕的小販同懷妄形容。

“是。”懷妄聲線一緊,“你可知他去哪裡了?”

“這就不知了。”

小販說完,懷妄睫毛垂下。心頭正沉悶著,忽然又聽前者說,“但他在我這邊買了不少小玩意兒,像什麼竹捧煙花,水燈……之類的。”

他說完看懷妄聽得認真,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應該是替彆人帶的伴手禮。他還問我哪些東西適合送人,我同他介紹了幾樣寓意好的,他便高高興興地買了。還說……呃,也不知人見沒見過?”

懷妄聞言一愣。

他聽到前半截,本以為兼竹是買了要送給自己。但聽後半截的意思,兼竹送禮的對象應該沒參加過盂蘭盆節。

兼竹的朋友他都知道,不是師門裡的人就是諶殊、薛見曉他們。

諶殊乃佛門中人,盂蘭盆節歸屬佛教,諶殊不至於沒見過;薛見曉被抓回家裡,不知要多久才能見著。

還有一個人……

懷妄眉心壓下,一個讓他十分不爽的人浮出腦海。但很快他心中又是一動:自己翻遍了九州之內都沒找到兼竹,唯獨有一個地方還沒去過

——那便是魔界。

懷妄想著,心頭驀地激動起來,又有點酸酸的:兼竹躲著躲著還躲到烏瞳那兒去了,那烏瞳又不是什麼好鳥。

他向小販道過謝,隨後立馬化作一道流光,在四周人的驚呼聲中一刻不停地奔向了魔界。

·

此時此刻,兼竹並不知道封印解除的懷妄正朝自己一路狂奔而來。

浮途殿後是烏瞳的後花園,之前他們從未去過。今日他來找烏瞳時後者並沒在浮途殿中,他便隨著宮衛一路去往了後花園。

後花園裡奇山異石,瓊池玉山,一張黑曜石打製的石桌旁栽了棵茂盛的夕桂樹。

烏瞳退了黑甲一身輕裝,簡單的紅衣在月下顯得隨意不羈。他正坐在桌旁,看著兼竹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將從盂蘭盆節上帶回的小玩意兒“叮叮當當”倒在桌麵上。

“這都是些什麼?”

兼竹把帶回來的東西抖了個乾淨,幾乎占了半張桌麵。一旁柳越領著兩行宮人靜靜候著,明亮的宮燈映亮了桌上的土特產們。

兼竹看烏瞳真不知道,立馬有種買對東西的成就感,他挨個拿起來向人介紹,“這個是竹捧煙花,你將它放在地麵點上火,就會砰地炸個小煙花出來,給你的魔界增光添彩~”

烏瞳的嘴張了張似乎想吐槽什麼,但礙於自己是收禮這方,又將話吞下了,“旁邊的呢?”

“這是水燈,傳說能給鬼魂引路,你就當是祈福用的。”兼竹說著還示範一般地點了一盞水燈給烏瞳,“看。”

烏瞳,“……”

他掀起眼皮子將人看著,“你把鬼魂都引到我的後花園來了。”

兼竹反應過來,羞赧一笑轉手遞給了柳越,柳越會意地叫宮人拿了出去,估計是去放到魔界的哪條河裡。

待他再轉回來時,隻見烏瞳一手搭在桌沿,指尖點著光滑的桌麵,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烏瞳兄有何事?”

“懷妄沒找到你?”

“要是找到我,我就不會在這裡跟你分享土特產了。”

“嗬,也是。”烏瞳笑了一聲,“今晚留宿?”

兼竹琢磨了一下,“留吧,若不待在你這兒,我出去就會被找到。”

烏瞳看了他幾息,隨即抱起胳膊,“你到底是在躲懷妄什麼?”

當然是怕被釘個三天三夜。兼竹心裡想著,卻不好對烏瞳明說,他正沉默著思索措辭,對麵烏瞳忽然站起身來。

“烏瞳兄?”

“你們正在鬥氣?”烏瞳的視線往他背後的天際瞥了一眼,又不動聲色地轉回來看向他,唇角牽起,“要不要我幫你。”

兼竹,“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還未反應過來烏瞳話中的意味,一隻長臂忽地伸過來拉住了他。他被烏瞳一把拉至身前,張揚的黑發隨著後者低頭的動作落下來,有幾縷甚至掃到了他的麵上。

緊接著一隻手繞過身側,攬在了他背後。

兼竹一下愣住,伸手便要將烏瞳推開。他剛剛將手抵在烏瞳身前還未用力,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動響。

伴隨著柳越和宮們人的驚呼聲,一道疾風從背後襲來。隨即腰間一緊,一雙胳膊把他從烏瞳身前拉了出來——熟悉的氣息帶著冷露風霜,猝不及防地將他包裹。

急促而灼熱的呼吸落了下來,兼竹心跳陡然加速,整個人都被懷妄緊緊錮在了懷中,“懷……”

“我想起來了。”

兼竹的話音戛然而止。

懷妄目光直對向烏瞳,唇齒卻碰上兼竹的耳朵。疼惜懊惱中帶著歡喜,又泛著咬牙切齒的酸意,“你喜歡的人從頭到尾都是我,對不對?”

第84章 隻可遠觀

被唇齒觸碰的地方泛起一陣酥癢, 緋紅不自覺地自耳廓蔓延至頰邊。兼竹下意識握住懷妄摟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心頭一慌:完了,三天三夜。

然而還沒慌過一瞬就被懷妄話中的意味衝擊得愣住:……懷妄, 記起來了?

他趕緊轉回頭去,伸手扒拉懷妄的臉, “什麼意思, 你記起什麼來了?”

兼竹心頭怦怦直跳, 他等了太久,反而害怕期待落空。那張俊臉被他扒拉下來正對著自己, 眼底是他熟悉的神色——愛意熱烈而濃稠, 此刻又被酸脹的疼惜填充。

懷妄眼睫低垂著,“我是你的道侶, 我就是蒼譽。”

兼竹瞳孔微微一縮, 懷妄這不聰明的小腦瓜真的記起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迎接這份欣喜, 就看前者忽然抬起頭看向烏瞳, 目光戒備萬分。橫在他腰間的胳膊勒了勒,把他的呼吸都勒得斷了一下。

兼竹, “……”

懷妄渾身充滿了占有欲,“這是我的道侶,望你自重。”

烏瞳似回過神來, 聞言嗤笑了一聲,“被你始亂終棄的道侶?”

“胡說!”懷妄心頭一亂立馬把兼竹抱得更緊,他低下頭去親兼竹的耳朵,“我沒有始亂終棄。”

他一邊親, 一邊牙根都咬緊了:這隻壞鳥,就知道挑撥他和兼竹的感情!

兼竹感覺自己像根肉骨頭被懷妄叼在嘴裡啃啃咬咬,他微微偏過頭避開了懷妄的唇。

“對, 你隻是先走一步。”

“……”

這一動作像是刺激到了後者,懷妄將他轉過來麵對著自己。他不知道兼竹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但兼竹生氣也是應該的——他將人丟在了蒹山,重逢後還那樣對他,說了這麼多傷人的話。

他轉而去拉兼竹的手,十指相扣,生怕人跑了似的。

正要說些什麼便聽烏瞳開口,“兼竹。”

“什麼?”兼竹被懷妄錮得很緊,他艱難地扭過上半身看向烏瞳。懷妄話頭一止,目光也一道跟了過去。

烏瞳在兩道目光下輕巧地笑了笑,“不是說今夜留宿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