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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慢走。”

見著那道身影遠去,兼竹感歎地看了眼堪稱銅牆鐵壁的蒹葭蒼蒼守護二人組,“果然愛情使人盲目。”能讓人忽略修為跨境界的壓製,肆無忌憚地發出挑釁。

二人聽懂了他的潛台詞,不以為懼反以為傲,“必須的!”

“……”

他們先是聊了幾句兼竹“閉關期間”的事,隨後話題又轉回到話本上麵。兼竹好奇,“寫了什麼續集?”

江潮雲說,“你現在不都是出竅期了嗎?放眼整個宗門僅次於洛師兄,蒼譽兄恐怕都沒你修為高。我就緊跟時事編了個續集——”

他說著清清嗓子,“你雖然不在意修為,一心同他在一起,但他頑強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因此一直在宗門內隱姓埋名埋頭修行,希望早日趕上你的修為,再與你相認。”

江潮雲說完,何師兄還要問兼竹,“看,是不是很感人?”

兼竹歎服地點頭,“相當感人。”邏輯鏈堪稱完美,他差點都信了。

江潮雲說,“所以不是他始亂終棄,是他在默默努力!”

兼竹拍手,“真押韻~”

“……”

·

他前段時間外出還順手帶回些土特產,這會兒見到江潮雲和何師兄兩人,就拿出來分了些給他們——其中包括他愛的悉穀仁。

江潮雲咬著小乾果,哢嚓哢嚓的,“這是什麼?還挺好吃的。”

“奪命丹。”

兩人吃東西的動作一頓。兼竹笑笑,“開玩笑的。”

二者神色又放鬆下來。

眼看著快要到早課時間,兼竹說,“走吧,該去上課了。”

他好歹也是臨遠宗名義上的弟子,出關之後不去上課說不過去。反正接下的那懸賞也得等到晚上再去比較合適,白天沒事不如去學堂裡坐坐,接受知識的熏陶。

他這一坐就是一整天,規規矩矩地上完了一天的課。

待黃昏日落他回到蒼山,還沒到席鶴台就遠遠看見一道銀色的身影站在前方,站得像塊望夫石一樣,“……”

兼竹落到懷妄跟前,順著他剛才的視線轉頭看了看,“你在看什麼?”

然而懷妄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懷妄沒有回答,隻問他,“你去哪兒了?”

“我是臨遠宗的弟子,當然是去上課了。”

“跟著你那師兄?”

“還有師姐。”兼竹說完看懷妄薄唇抿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洛沉揚,“我和洛師兄不在一處,他已經不用去上課了。”

懷妄眉心稍鬆,兼竹便問他檜庾的情況如何了。懷妄說,“檜庾的識海波動很活躍,如果情況較好,或許不日便能醒來。”

兼竹點點頭,“等他醒了,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多有關靈氣複蘇和幕後之人的信息。”

“但願如此。”

現在離天黑還有大半個時辰,兼竹從地裡拔了幾棵雪霖萵,他還沒開口,懷妄就從旁邊自然而然地接過來,“想怎麼吃?”

兼竹說,“炒個肉丁再煮個湯,我還從魔域帶了點悉穀仁,可以炒到肉丁裡麵,做那個宮保肉丁。”

懷妄瞥他,“哪裡來的肉丁?”

兼竹的目光有一瞬不由自主地偏向旁邊肥美的靈鶴。

懷妄:……

靈鶴:?

下一瞬那不禮貌的目光又收了回來,兼竹恍若無事發生,“隨便抓隻雞就行了。”

懷妄應了一聲,身形一晃離開蒼山,沒多久就從外麵拎了隻雞回來,“暫時隻找到普通的雞。”

“你懂的,我不在意。”

“所以我拎回來了。”

一段看起來有些多餘的對話就此打住。他們回了後山的屋前,懷妄處理著食材,兼竹去外麵找了塊大石頭搬進來,靈力一動削成石桌擺在院中。

他擺完後還打量了一下,“要是再來棵桃花樹就好了。”和蒹山一樣。

懷妄擇菜的手“哢嚓”擇下一片葉子。兼竹聽到那聲脆響,轉頭同他說,“懷妄,擇菜不需要這麼用力的。”

“……嗯。”

兼竹原本還擔心懷妄失憶後會不會忘了怎麼做菜,做出來的菜不合自己口味。他都做好了打算——就算很難吃,也要屏蔽了五感靠著愛意把它們吃下去。

但在懷妄端上湯菜之後,他驚喜地發現還是原來的味道。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口味?”

懷妄頓了頓,“憑感覺做的。”

兼竹就看了前者一眼,心說大概是懷妄下意識還記得怎麼做菜,他沒有再糾結,端著碗就吃起來。順便還信守承諾地分了兩碗菜湯給跟來的靈鶴和黑羊。

湯裡浮了幾片菜葉子,靈鶴伸著長喙往裡麵“哆哆哆”地啄。黑羊小嘴一張,連湯帶碗一起吞下去,吞完意猶未儘地衝兼竹叫了一聲,“咩。”

兼竹說,“沒有了,阿黑,要是吃不夠,晚上再給你加餐。”

黑羊聽懂了,立馬乖乖地坐到一旁不再吵鬨。懷妄聞言握筷子的手緊了緊,又狀似無意地繼續吃飯。

自重逢之後,這是兩人頭一次不在幻境中,而是在現實裡坐在院裡吃懷妄做的菜。

兼竹吃到好吃的本來想下意識地夾給懷妄,又想著懷妄現在還沒恢複記憶,大概會介意他的口水,於是就此作罷。

懷妄等了半天沒等到兼竹給他夾菜,悶悶地埋頭吃著,連話都少了。

他食不言寢不語的形象深入人心,兼竹一時沒覺出哪裡不對勁。待吃飽喝足後收了碗筷,兼竹看著暗下來的天色起身道,“走吧,我們去找任務目標。”

懷妄在心裡默念了幾句“識大體”,“好。”

·

這次出門,懷妄依舊化成了蒼梧的模樣,又把那枚玉佩彆在腰上。兼竹保持著本尊的容貌,兩人離開蒼山一道往鷺棲城飛去。

兼竹飛身在前方領路,懷妄看他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你知道人在哪兒?”

“去過。”兼竹說,“還欠著人情。”

懷妄不知道他怎麼又認識那懸賞目標,兼竹的人脈總是出乎意料的廣。他還沒問,兼竹便落到下方一條僻靜的小巷中,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麵跟前,“到了。”

懷妄暫時收下疑問,跟著他走了進去。

店內還同兼竹上次來時一樣昏暗,四周珍寶少了一些,又增添了新物,不知從哪兒來也不知去往了何處。

櫃台後麵淺橘色衣衫的女子聽見動靜抬頭看來,一層薄紗覆蓋了雙眼,但依舊掩不住姣好的容顏。

她靠在一張椅子上悠悠閒閒,“喲,來了。”

語氣熟稔自然,像是等來了意料之中的一位老朋友,“這次又要什麼?”

“這次不是來買東西的。”兼竹也不轉彎抹角,走過去掏出那懸賞牌往櫃台上放了放。

女子“嗯?”一聲,“來逮捕我的。”

兼竹搖搖頭,“我們也可以任務失敗。”

女子無所謂地笑了一聲,“那你還接什麼?”

“合我眼緣,隨便摘下來看看。”

“……”薄紗後的那雙眼似乎在打量他,接著女子說道,“憑你二人的修為,這任務倒是能成。”

兼竹不置可否,懷妄忽然開口,“你可知懸賞你的人是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女子紅唇勾起,似是輕蔑。懷妄道,“訟閣閣主是嗎?”

兼竹側頭看了懷妄一眼,女子沒有否認,便等同於默認。他一瞬恍然,難怪從早上起就覺得哪裡有一絲違和——

這懸賞一掛好幾個月,從來沒有人完成過,甚至因此折損了不少珍貴的天級殺手,給訟閣帶來的損失已非酬金所能彌補。按理說這懸賞早應該被撤下去,但它一直高掛任務欄上,甚至不惜折損更多的人來完成它,這背後授意的隻能是訟閣閣主本人。

訟閣閣主要追殺的人……兼竹看向麵前的女子,已知訟閣閣主是敵人,敵人的敵人那多半就是朋友了。

更何況他從見到女子第一麵起,隻覺神秘而並無惡感。兼竹想著主動道,“姑娘,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你記得就好。”女子說著坐起身,目光忽而又移向懷妄的腰間,“咦,原來你送給了他。”

懷妄愣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掛在腰間的那枚青白色玉佩。

女子轉向兼竹,饒有興趣,“拿一個人情換一枚玉佩,這麼舍得。他是你的情郎?”

懷妄心口怦然一跳,麵上微熱有些緊張。他沒看兼竹,隻垂著眼視線落向櫃麵,心中隱隱有所期待,卻又怕聽到讓人失望的回答。

兼竹笑了笑沒有否認,“沒什麼舍不得,你不是說隻要自己覺得值就行了。”

“也對。”大概是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女子的語調都上揚的幾度。

聽到二人這番對話,懷妄心頭的熱意瞬間蔓延到了整張臉上。或許兼竹隻是覺得沒必要同一個外人解釋他們的關係,但兼竹沒有撇清關係已讓他心底生出了一絲甘甜。

他正兀自甘甜著,又聽那女子用歡快的語氣道,“不過沒想到在你心中還是那條發帶最值當,寧願用人情來換玉佩,也不願用一條隻有裝飾作用的發帶來換~”

懷妄,“……”

不知自己所言在旁人心裡掀起了多大波瀾,女子很快將話題翻篇,“所以呢,你現在是還我人情來了?”

兼竹說,“你早說過我會還你人情,難道不是現在?”

“背叛了訟閣,你知道是什麼下場嗎。”

“知道。”兼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本,翻開同女子展示,“都記上麵了。”

女子,“……”倒也不必如此認真。

兼竹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女子見狀也不磨嘰。纖細的手指敲了敲櫃麵,蔥白的指尖宛如未沾陽春水,卻能叫無數天級殺手有去無回。

“可我的條件不是讓你們放過我。”

女子緩緩開口,“我要訟閣。”

·

這個要求聽上去驚世駭俗。

女子也非不通人情,沒有叫兼竹他們立馬答應下來,隻說給他們幾日時間考慮,要想拒絕也可以。

兼竹倒不是嫌麻煩不想還這人情,隻是訟閣背後牽扯到那神秘的幕後之人,隨便一個動作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他和懷妄的確需要再回去籌謀一番。

同女子交換傳訊方式後,他們趁著夜色告彆了小店,又回了蒼山。

回到小木屋前,靈鶴已經飛回了它的席鶴台,隻剩黑羊還眼巴巴地蹲在院子裡,等兼竹給它加餐。

兼竹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轉頭又看向從剛才起就沉悶不語的懷妄——懷妄一臉不開心的模樣。也不能叫不開心,雖然難以置信,但兼竹覺得他像是經曆了大喜大悲一樣。

“懷妄。”兼竹叫了他一聲,後者仍垂著眼睫,兼竹想到今晚自己就要快樂遠航,不忍心讓懷妄一人在這兒暗自神傷,就走過去問,“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