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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見曉的聲音傳來。

他原本看見兼竹和懷妄大清早地一前一後出了門,還以為兩個人是準備過什麼二人世界,於是沒有催促。結果等了大半天還沒見他們回來,就沒忍住聯係二人。

呼呼的風聲傳了過去,兼竹說,“在天上。”

薛見曉,“???”

薛見曉聽不懂,“什麼意思?”是物理上的還是……

兼竹,“打入內部查探敵情。”

“什麼內部?什麼敵情??”

兼竹把情況大概同他講了講。言罷,薛見曉義憤填膺,“當初就覺得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在私下亂搞。”

他說完又問兼竹,“誒,仙尊呢,在你身邊嗎?”

兼竹瞥了眼一言不發的懷妄,“在,但又不完全在。”活得像個空氣。

懷妄,“……”

薛見曉又開始聽不懂了。他不再糾結,隻問兼竹自己和佛子兩人能做點什麼。

“要求高一點就是你們也想個辦法混進來,要求低一點就是不要被天闕宗和藥宗的人發現。”兼竹說,“不然我們又會再次麵臨內憂外患。”

薛見曉,“……”

交流到此結束。掛斷傳訊之後,雙方各自行動。

兼竹很快找到了弟子們上課的學堂,他停在學堂外的一棵大樹上,順便招呼懷妄,“過來點,擋太陽。”

銀白的大翅膀頓了頓,覆蓋在他頭頂上。

他們所在的大樹距離學堂有七八丈遠,學堂外是一片空地,炎炎烈日底下寸草不生。從兼竹的視角看過去斜對學堂的窗口,裡麵的弟子如果不特意探頭出來就看不到他們,但他們可以清晰地聽見裡麵的聲音。

青霞門也修劍和道,和臨遠宗出自同源,但遠遠比不上臨遠底蘊深厚,道心正直。

兼竹在枝椏上聽了會兒學堂裡的授課,覺得不過如此。

他感歎,“青霞門的日常看起來還挺普通的。”

懷妄這次紆尊降貴地開了金口,“普通?”

兼竹同他細數,“普通地上課,普通地修煉,普通地勾心鬥角。”

“……”

雖然這段“普通”槽多無口,但青霞門表麵上確實平靜無波。等到下課,學堂內人聲嘈雜起來,兼竹看見方才比練場上的那幾名弟子正從門口走出來。

都是青霞門內的佼佼者,其中也包括了奪得第一的那名大師兄和箬莘。

大師兄手腕上盤著一條赤綠相間的蛇,應該就是他剛剛獲得的靈寵。蛇身隱隱透著魔氣,可惜在場之人並無察覺。

周圍弟子們正圍著他讚不絕口,十分羨慕地看向那條斑斕的“靈蛇”。

大師兄的目光越過眾人捕捉到從一旁走過的箬莘,叫住她說,“箬莘師妹,你的靈寵呢,怎麼沒帶著?”

箬莘停下腳步,冷哼著看他,“傅覺大師兄,上課當然是要專心致誌,怎麼還帶著靈寵?你當課堂是花鳥市場不成?”

傅覺被回懟也不惱怒,笑了笑道,“師妹的靈寵該不會和你不親近吧?”

“嗬嗬,怎麼可能,他可親近我了。”

遠處的兼竹將幾人陰陽怪氣的對話收入耳中,轉頭同懷妄逼逼,“那要叫親近的話,烏瞳對我豈不是算得上熱情似火?”

懷妄睨了他一眼:嗬嗬。

學堂前,幾名弟子還在陰陽。其中一人擺擺手道,“你們彆爭了,明天不是有試煉嗎?長老也說了,要看看大家和靈寵的適配程度如何,等明天帶出來不就知道了。”

“也對。”傅覺輕笑一聲,“既然師妹的靈寵這麼親近你,那明天你就帶出來給我們瞧瞧。”

箬莘咬著牙說了句“好”,隨後袖子一甩抬步走掉。

兼竹見前方幾人散了,拿翅膀戳了戳懷妄,“你說會有人送了禮物之後,還去追蹤收禮人和禮物之間是否相處甚好?”

懷妄敞著翅膀,被他一下戳在胳肢窩下麵,整隻鳥都微微一抖。接著回複,“有。”

兼竹從毛絨絨的臉裡瞪大了眼睛,又聽前者道,“閒的。”

“……”

很好,懷妄也會花式冷嘲了。

懷妄說完,看兼竹絨毛裡的那對眼睛又眯了回去,心頭莫名一陣酥癢。他下意識探頭過去,想蹭個毛——剛探出一截,兼竹便條件反射似的縮起了脖子,一副謹防被啄的模樣。

懷妄的頭探出一半停住,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又代入了鳥的習性,便慢慢把頭縮回去了。

兼竹警報解除,回歸正題,“明天的試煉,我們也跟上去看看。”

懷妄“嗯”了一聲。

兼竹轉過腦袋瞅了他幾眼:從剛剛開始懷妄的話就很少,還動不動啄他腦袋,估計是對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意見。

他本著寬宏大量、以和為貴的原則,支著爪子蹦了兩下跳過去,拿%e8%83%b8口懟了懟懷妄,“明天我們又要開始一致對外了,要團結友愛,不要內訌。”

兼竹語重心長,“有什麼意見你先放放,要識大體,懂嗎?懷妄。”

不識大體的懷妄,“……好。”

兩人達成和睦的共識,兼竹叫上懷妄回那院子外麵準備搭個窩,“你會不會搭鳥窩?”

“會。”

“那你搭大一點的,我們可以在裡麵擠擠。”

懷妄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止住了。兩人一起飛回箬莘的院子外麵,在兼竹找好搭窩的地方後,懷妄便一聲不吭地飛走去銜樹枝來給兩人築巢。

·

趁著懷妄去搭窩,兼竹心說自己也不能太過死皮賴臉、坐享其成,還是該乾點正事。他去院子牆頭瞅了瞅,看見烏瞳正一隻鳥窩在院裡的那棵樹上,箬莘應該是回屋了。

也不知道明天帶著烏瞳出去參加試煉,箬莘要怎麼和他在一天之內把關係打好。

兼竹落到院內的樹椏上,“烏瞳。”

烏瞳的腦袋轉過來,兼竹問他,“領你回來的人和你說什麼了嗎?”

烏瞳四個字簡明扼要,“威逼利誘。”

“……”兼竹感歎了一句他果然好酷,接著問,“聽說他們打算明日帶你們去參加試煉,你們有沒有什麼任務?”

烏瞳搖頭。

“那試煉場有沒有什麼結界或是禁製?”兼竹說,“我也想去看看。”

烏瞳狹長的黑眼映著他毛絨絨的頭頂,居高臨下,“你去做什麼?”

“開拓眼界。”

“……”烏瞳頓了會兒,忽然道,“最好彆去,不安全。”

兼竹倏地抬眼看他,那張烏紫色的臉上依舊冷酷如常,不知是不是因為沾染了魔氣,烏瞳黑色的眸底流轉著一絲邪性。

“你怎麼知道?”烏瞳卻不再理會他了,又變回了那隻冷傲的鳥。

兼竹揣測可能是他倆關係還不到位,於是他又朝著黑鳥的方向蹦了蹦,“烏瞳兄,人生就像一場戲,拿了劇本彆小氣。你知道什麼,快同我分享一二。”

他說話間,整個身子都傾向了烏瞳。還沒碰到對方的羽毛,頭頂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緊接著銀光一晃,懷妄幾乎是垂直地從天而降,“噗嘰”將兼竹從烏瞳身邊擠開了。

兼竹被擠得差點翻個跟鬥,他穩了穩身形,抬眼就看見懷妄整隻鳥都冒著寒氣,嘴裡還銜了一大堆枝椏,淺色的瞳中居然有一絲幽怨彌散。

仿佛一個在外打拚的丈夫,累死累活回家卻看見媳婦在和隔壁村頭的王大牛談笑風生一樣。

“啾啾啾啾……”兼竹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腦補戳到了,他張開嘴發出一串活潑清亮的笑聲。

他笑得整隻鳥都抖動起來,宛如一個搖晃的青色絨團。懷妄嘴裡銜著枝椏沒法說話,便拿翅膀裹了他一下,神識傳音:回去了。

兼竹就抖抖抖地被他裹挾著飛回院外。

烏瞳看著這一幕:……

雙黃蛋?嗬嗬,他差點就信了。

·

兼竹跟著懷妄一道回去之後,也想著幫忙搭巢。結果一記漂亮的轉身,翅膀直接將一堆木棍掃落,“……”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網⑧提⑧供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懷妄盯著他。

兼竹心虛地彆開頭退了兩步,剩下的全權交給前者。

沒有了兼竹的熱情相助,接下來的進度順風順水,懷妄很快搭起一個巢來。兼竹見鳥巢築好,備感新奇,鳥身一蹦蹦進去,隨後發現自己已然占了將近一半的位置。

“這個巢是不是小了點,你比我還大隻,你進來了該怎麼辦?”

懷妄神色不動,“將就。”

兼竹思索一二,跳出鳥窩叫懷妄先進去。懷妄進去之後果然占了大半的位置,兼竹瞅中他翅膀底下的那塊地兒,找了個美妙的角度往下一鑽——大小剛剛好。

就是兩隻鳥卡得嚴絲合縫,有點擠。懷妄的翅膀還得打開了蓋在他身上。

兼竹窩好之後從下麵鑽出個腦袋來,“這樣行嗎?”

頭頂翅尖上的羽毛似乎抖動了一下,懷妄道,“勉強。”

“那我們就勉強一下。”

試煉是在第二天,他們今天沒再有彆的行動。

兼竹就窩在那鳥巢裡,他本以為自己窩在這兒,懷妄會嫌擠自己出去,卻沒想到懷妄也跟著一起動也不動。

勉強得十分主動。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往懷妄身上靠了靠。

日落西山,夜幕低垂。

青霞門入夜之後溫度陡然降低,這種低溫不同於蒼山的清寒,更偏於陰冷,十分不陽間。

好在兼竹也不怕冷,隻是這體感讓他有些不舒服,他眯起眼睛靠在懷妄的翅膀底下,然後轉動腦袋用嘴銜著對方的翅膀往自己身上攏了攏。

身側,懷妄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接著羽翼落下來,將人密不透風地擋在下麵。

兼竹睡得迷迷瞪瞪,心想懷妄這大鳥還真不錯。他開口誇了一句,“縝密還是你縝密,變的時候知道變大一點,還能給我遮風擋雨。”

說完,他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懷妄的翅膀裹著他,好久都沒有動一下。

在清冷寂靜的院外山間,懷妄感受到下方傳來絨毛細軟的觸?感,有冷風從羽毛的空隙間穿了進去,吹動絨毛撓在他翅羽下。

懷妄便又將翅膀攏緊了一點。

他想:這隻是為了給人擋風罷了。

他又想:現在給兼竹擋風的人,可是他。

第48章 圖窮匕見

翌日清晨兼竹醒來, 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他第一反應是天還沒亮,隨後覺出不對——自己怎麼可能睡到天沒亮就醒?他動了動腦袋,接著發現是懷妄的翅膀遮光太好。

他把懷妄的翅膀拱起來,外麵天色已亮, 懷妄的聲音落在頭頂, “他們要出發了。”

兼竹往院落裡看了一眼, 正好看見箬莘帶著烏瞳走出院門,“醒得早不如醒得巧, 我的睡眠剛剛好。”

懷妄低頭向他投去一瞥。

兼竹就從他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