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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道,“不是還有你嗎?”

水波透著蕩漾的光暈,映在他眼底,絲絲縷縷。兼竹問,“若我遭遇危險,你可會棄我於不顧?”

懷妄的目光落在他眼底那一絲亮晃晃的水紋上,“自然不會。”

“這不就是了。”兼竹說著要拿出乾坤袋中的鮫人鱗釣魚,懷妄這次沒有阻止他,看來也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還未將那晶石鑲嵌的鮫人鱗拿出來,兼竹的胳膊突然被懷妄拉住。

他抬頭隻見懷妄眉心蹙起,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動靜,隨後胳膊上傳來一股大力,懷妄一把拽過他藏匿到了不遠處的礁石群裡。

巨大的礁石縫隙間,有一處石洞。

兼竹被懷妄拽著胳膊,後背抵上了石洞內|壁。他靠在裡側,懷妄在外側,後者大概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麵,絲毫沒注意到兩人半抱的姿勢。

兼竹也沒提醒他,轉而看向外界。

外界似乎有水波晃動,接著一條巨大的魚尾從兩人頭頂掠過,人身魚尾,形似傳說中的鮫人。

那身影又在四周遊蕩了一圈,沒有發現兼竹他們的存在,很快轉身離開。

兼竹看過他身影,總覺得有哪裡違和……半晌,他恍然:長得不好看。

待那身影徹底消失,兼竹推了推懷妄,“你壓到我自由的靈魂了。”

懷妄轉頭過來,這才發現兩人麵對麵貼得很緊密,他一隻手還拽著人胳膊,仿佛將人摟在身前抵在了這狹隘的石壁間。

他迅速鬆開手,“上岸吧。”

懷妄撤身而出,正分開不到半臂遠,兼竹頭皮被扯得一痛。他悶哼一聲拽住懷妄,“嗯、彆動。”

懷妄停下回過頭,隻見兩人的頭發不知何時在水中纏繞到了一起。而且自己的頭發明明很順滑,纏住的那截卻被揪成了幾綹,絞住了兼竹的頭發。

兩人同時沉默,“……”

兼竹心虛地上前一步和人靠近了些,主動拎起那截頭發細細解著。白皙的指節在銀絲墨發間穿梭,圓潤的指甲半天理不出頭發,還扯了懷妄兩下。

懷妄眉心微擰,眼看著絞在一起的頭發越來越多,他趕緊止住這人雪上加霜的行為。

“我來。”

兼竹鬆開手,懷妄將那結在一起的頭發勾在指間。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一半纏著自己的頭發,一半纏著兼竹的,在兩人麵對麵沉於海底的此刻,有種微妙的感覺浮出心頭。

懷妄解了半天也沒解開,兼竹被扯得太陽%e7%a9%b4都在跳,他勸說,“要不算了吧,剪不斷理還亂,一刀下去分兩半。”

“……”懷妄妥協。

切下來的頭發銀墨交纏,在水底散開,靜靜躺在兼竹掌心。他拎著那撮頭發晃了晃,“怎麼處置?”

懷妄,“留著。”

修士的身體發膚都帶了自身的氣息和印記,遺落在外很容易被追蹤或利用,更何況是懷妄這樣的大能,每一根頭發絲都帶了神識。

兼竹,“需要把我這幾根抽出來嗎?”

懷妄抬眼,“你能抽得出來?”

“……時間問題。”兼竹定神,“我將用我的一生去解開它。”

懷妄直接從他手裡拿過那撮頭發。

銀墨色的發絲緊緊糾纏,像是結發一般,隨著懷妄廣袖一翻,被他放進了自己的懷中。

第18章 青街長夜

兩人從海中上了岸,兼竹拎著衣擺還沒開口,一道靈力就甩了過來,衣衫瞬間烘乾。

懷妄收回手,姿態嫻熟,神色自然。

兼竹,“……”

查探過鮫海的情況,兩人又回了客棧。

兼竹跟著懷妄進了他的客房,門一關上,懷妄展開一道屏障,隔絕了一切外界有可能的窺探。

“剛剛那是鮫人?”兼竹坐在桌前一手撐著下巴,袖擺滑到肘間,閒適得真像是來遊山玩水。他回想著那一晃而過的麵容,雖然他沒見過鮫人,但總覺得不是。

懷妄一語點破違和之處,“鮫人魚居,剛剛那身影單獨出現,氣場也不像我曾見過的鮫人族。”

兼竹坐直了,“你還見過鮫人?”

懷妄,“在一次傳承中見過。”

所謂傳承,大多是上古神跡或是天垸之亂遺留下來的機緣,懷妄能親曆鮫人的傳承也算是沾了天機。

兼竹猜想:也許在那次傳承中懷妄幫助過鮫人族,所以他後來去參加筵席才會帶回一枚鮫人鱗——應當是鮫人送的謝禮。

兼竹喝了口茶平複了一下……那豈不是很貴重。當初懷妄輕描淡寫地跟他說是伴手禮,他還以為是地方特產。

他換了個話題,“鮫人好看嗎?”

懷妄瞥去一眼,“你就這麼在意外貌?”

“美麗的皮囊誰不愛。”

他如此坦然,懷妄反而說不出話來。

靜默之中,懷妄驀地想起那次在蒼山寒潭落泉之下,兼竹說他生得好看。懷妄心頭湧上說不清的感覺,他站起身來將人拎起,“回去吧。”

兼竹,“嗯???”

他還沒搞清楚懷妄怎麼突然變了臉,就被人拎出了房門。“哐”地一聲房門在他背後關上,兼竹站在空蕩的走廊裡思考了兩秒。

……莫不是剛剛下海的時候懷妄腦子裡進水了?

·

白天基本無事,兼竹回屋後躺在榻上鹹魚。他順道傳訊給江潮雲,跟進一下小話本的進度。

那頭的江潮雲小臉通黃,“你放心,進度相當迅猛。”

兼竹起了戒心,“讓我看看呢?”

小話本的內容便一頁一頁地投了過來,兼竹本來是鹹鹹地躺著,看著看著就支起身來,直接“臥槽”。

三四章回翻完,他閉了閉眼,清理掉腦中大片的巫山雲雨。再次睜眼時又變回了那個純淨無暇的青少年,“果然迅猛。”

迅倒是其次,主要是猛。

江潮雲承蒙誇讚,小有羞澀,“我覺得我還是挺有天分的。”

兼竹戳穿他,“這不是天分,是天性。”

“……”

兩人相對默然片刻,江潮雲打破僵局,“這樣寫可以嗎?還有什麼故事沒?”

兼竹想了想,“你就寫我原本一心向道,心無旁騖,奈何他熱情似火,美色不夠錢財來湊,三天兩頭用天材地寶來動搖我的道心。”

江潮雲哽了一下,“你的道心真是好容易被動搖。”

一場傳訊不出五句話就落得個兩敗俱傷。兼竹不願承認,“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都是編的。”

江潮雲刷刷記下,“我信了。”

……

白天的時間就這麼打發過去,待到夜色降臨,兼竹的房門被叩響。

他開門,話本中的主人公正站在門外,穿戴整齊。

哪怕有了易容,懷妄也是一身清冷出塵,任誰看了都覺得和話本之人算不上是完全一致,隻能說是毫無乾係。

兼竹輕咳一聲,“怎麼了?”

懷妄道,“我們出去。”

兼竹點頭,反手關上門,“躺了一天,是該出門走走。”

懷妄成功捕捉關鍵字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鮫州城的街道不同於鷺棲城,入夜過後街道清冷,幾乎不見夜市擺攤。就連城中居民都關上了門窗,沒人出門閒逛。

空蕩的長街青石鋪路,一線夕陽正對前方,橘紅金黃的餘暉在青石路上投下綽綽光影,兩人並肩的影子在身後拉長。

“還是鷺棲城好。”兼竹轉頭看過四周收攤的商鋪,“晚上出門逛著熱鬨,宵夜也挺豐盛的。”

懷妄隨口接話,“人多太擠。”

兼竹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怎麼,兄長也逛過?”

懷妄心頭一跳,驚覺險些掉馬,他定了定神,“下山辦事,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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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鮫州城天色沉得很快,兩人不過在城中轉了幾條街,四周便全然烏麻一片。

店鋪都關門打烊,隻有零星幾家客棧半開著門,一盞紅燈籠懸掛吊腳飛簷之下。青黑色的街道中朦朧一點紅光,像是在為異鄉人引路。

兼竹揣著袖子悠悠走著,目前他們在明敵在暗,形勢有所不利。但至少有一點他們能掌握主動權——那就是選擇對峙的地點。

海底受製,客棧受限,這街道就不錯,又長又滑溜的。

兩人又開啟了閒聊模式。

兼竹相當享受現在的兄弟話本,“也不知道我們兄弟二人走之後,家裡那畝田打理得如何。”

懷妄,“應該死不了。”

兼竹深以為然,“畢竟有兄長養的鵝看著。”

懷妄,“……”

兼竹雙手合十,“真是萬物有靈。”

懷妄腳下快了幾步將他甩在身後,兼竹笑了一聲又跟著晃上前。

他們漫無目的地走著,漸漸地街道四周都沒了人跡。夜風鹹濕,迎麵拂來,吹得街攤外的幌子嘩啦啦翻動。

一片寂靜沉黑之中,前方忽地出現一處燈火。

隨著兩人走近,就看這條杳無人跡的長街上唯一一家商鋪亮著燈。明燈燭火照亮了攤上的各種琳琅小飾,紅布上擺滿了晶石玉瑗、珊瑚貝殼。

走到攤前,兼竹側頭看了一眼,守攤的小販垂著頭看不清麵容,見兩人走過也不招呼。

他隻一眼又收回目光,轉頭同懷妄隨意說笑著,“這年頭做生意也是辛苦,好在兄長有錢,夠我們坐吃山空。”

那小販身形一晃。

懷妄側眼看著兼竹,感覺他氣人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

兩人越過那小攤沒有停留,又走出一段路後,同時停下腳步。

前方一模一樣的商鋪亮著燈,垂頭坐著先前那小販。

兼竹揣著袖子戲笑,“兄弟連鎖鋪?”

身側懷妄沒有回話,兼竹卻感覺到他周身氣息凝煉了起來,是備戰的狀態。

大概是知道兩人有所察覺,對麵也不再隱藏身形。空蕩寂靜的街道四周瞬間躥出幾十道身影,從四麵八方向著兩人襲來!

真正的殊死之戰不像宗門的試煉場,大家還拱手行禮一個個排著隊上。那幾十道身影一瞬同出,便是蜂擁而上。

問閒藏於鞘中,懷妄沒有出劍,指間劍意卻招招斃命,回身揮袖,遊刃有餘。

一片混戰之中,兼竹掏出那把雕花折扇,跟敲雞蛋似的在偷襲者頭頂一陣“乓乓乓”。

兼竹自得其樂,“敲敲鹹魚。”

劍風掃過三道身影,三縷青煙消散空中。懷妄回頭看了那歡實的身影一眼,“……”

街上的偷襲者很快被解決掉,和昨夜一樣化作青煙,全是一抹抹分神。

分神化形顧名思義,至少是分神期大能所為。三界之內,大乘唯有懷妄一人,叫得出名諱的合體期不過八位,至於分神,總共不過幾十人。

兼竹問道,“鮫人一族的老大是什麼修為?”

懷妄,“鮫人王二十幾年前得了傳承,從分神一躍至合體。”

兼竹若有所思,“能做到一次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