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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的玫瑰 無聊到底 4404 字 5個月前

那麼大。說不準,真的還有呢。

【在我這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柴悅寧苦澀地笑了:“要是你想留在這裡,我就在這兒陪你……”

四周的藤蔓又一次動了起來,她沒有一絲一毫地猶豫和退避,隻是閉上雙眼,如釋重負般等待起了預料之中的死亡。

懷抱裡的黑藤,是冰涼的,仿佛沒有任何生命的。

但卻是她第一次,用儘全力去擁抱那個曾經來不及擁抱之人。

“你現在會感染人了嗎?”她低聲問著,“我會變得和你一樣嗎?我會忘記你嗎?”

她想,她就死在這裡了吧。

她死在這裡,死在褚辭的手上,死在無人知曉的遠方。

從此以後,人類的存續與她沒有關係了,這個世界也與她沒有關係了。

至少,她陪著那個受困一生的女孩,自由行過了身而為人的旅途中,最後的那一程。

“要不……你還是把我吃了吧,像那些獵食人類的異獸一樣,吃了我……”她無比平靜地說著,近似請求,“我做你的養料,我活在你的身體裡,就算人類不複存在,我也一直陪著你。”

如此,她便再也不會離開那片貧瘠的土地,再也不會讓那個絕望的人,獨自麵對這世間的孤苦。

清晨的風,拂過殘破不堪的舊樓。

細瘦的藤枝,攜著絲絲冰涼,觸碰著柴悅寧的臉頰。

被她擁入懷中的藤根,於那一刻產生逆向異變。

一條又一條的黑藤褪去顏色,一寸一寸撕裂成無比纖細的絲絲縷縷,一部分緩緩彙聚出了屬於人類的皮囊,一部分纏縛著那奶白的肌膚,化作殘破的人類衣物。

身上的藤枝並未褪儘。

冰涼的指尖,已然輕撫上那滿是淚痕的臉頰。

“柴悅寧……”

熟悉的聲音終於再次自耳畔響起,於柴悅寧而言,卻仿佛隔了幾個春秋。

她真的等了太久。

睜開雙眼那一刻,她詫異地望著眼前這一切。

那一瞬,無數藤枝都在向懷中之人泛著紅紫色微光的心口收縮、聚攏,還未恢複的四肢仍與數不清的藤蔓相連,像是紮根在地裡,無法自拔。

她麵色蒼白,就連呼吸都顯得十分微弱,身上的淤青與血痕,許是剛才那隻巨獸所傷。

“我是騙不走你,也嚇不走你嗎……”

她氣若遊絲般輕聲說著,仍舊是從前那般語氣,沒有一絲責備,有的隻是好奇。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會在意誰都不願在意的她。

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會一次又一次為她不顧性命。

哪怕……她變成了一個怪物,那個人也沒有想過將她丟下。

“你還想我走?”柴悅寧說,“我不走了……”

她想,這個異種才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存在,明明不想的,卻還是一次又一次想要將她推開。

不過這一次,不管褚辭說什麼,她都不會再離開了。

一縷晨光,透過漸漸稀薄的霧氣,照耀著高樓之上靜默凝望著彼此的她們。

那隻吞噬一切的巨獸死了,這裡沒有獸群,沒有人類。

這座滿是塵埃的城市廢墟裡,隻剩下了她們兩人。

車子開不走了,通訊器也丟了。

就算抬眼望向遠方,也無法穿過大霧,看見那座高高在上城市。

所有屬於人類世界的一切於她們而言,都已經不複存在。

她們誰都回不去了。

風聲吹醒了那一瞬的靜默。

柴悅寧聽見耳畔響起壓抑的啜泣。

她聽見褚辭問她:“你要留在地麵?你……不怕死嗎?”

她想,她不怕。

“舊世界的人們,生在地麵,死在地麵……”

“我們為什麼不可以?”

她哽咽地說著,將褚辭用力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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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哈,第二卷 《懸空》結束,第三卷《晨鐘》是霧區篇,長度沒第二卷那短,應該和第一卷差不多,全文大概三十萬字,可能多可能少,我的預估一向不準。

#晨鐘

第52章

以褚辭為中心蔓延開來的藤枝,緩緩從周圍縮了回來。

那是一個算不上太漫長,卻又一次超出了柴悅寧認知的過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柴悅寧根本無法想象,剛才無數黑藤“活”了過來,將一隻巨獸纏縛至死的場麵,竟和褚辭有關。

在一次被人類定義為“失敗”的融合實驗後,褚辭擁有了影響黑藤的能力。

看似死物般的黑藤,非但能夠感受到她的情緒,還能被她的喜怒牽動。那些延伸向四麵八方的藤枝,就是她向黑藤傳遞自身意誌的橋梁,她能讓這些黑藤為她而戰。

可是同大量黑藤建立交流,似乎對褚辭有著巨大的損耗。

現在的她,看上去十分虛弱,麵色慘淡地靠在柴悅寧身上,就連呼吸都是微弱的。

柴悅寧輕聲問她:“能走動路嗎?”

褚辭點了點頭:“嗯。”

答案是肯定的,但柴悅寧卻能感覺得到,這不過是在硬撐。

柴悅寧:“我說過的,疼可以說出來,不要忍著。”

褚辭想了想,改口道:“有點累。”

柴悅寧彎眉笑了笑:“那就在這兒多休息會兒。”

褚辭:“不急嗎?”

柴悅寧:“有什麼好急的。”

反正也沒地方去,什麼時候出發都一樣。

柴悅寧站起身來,把褚辭扶到一旁略有遮擋的牆邊,兩人一起靠著斑駁的牆壁坐了下來。

在一場屬於黑藤的“異動”結束後,此處稍稍散開的霧氣又一次重新聚攏,在日光照不進的地方,暑天的空氣裡都攜著略顯潮濕的涼意。

經過了一個不眠的長夜,柴悅寧也有些困了。

倦意寸寸湧上眉間,她沉沉閉上雙眼,卻仍緊緊握著褚辭的手掌,半點也不鬆開。

霧區明明是充斥著死亡威脅的地方,此時此刻的她卻莫名感到無比安心。

她做了個夢。

夢裡,大霧散去,她們站在陽光之下,望著終於回到地麵的人群,在舊世界的廢墟上建立起了全新的家園。

廣播裡傳來忍冬的聲音,她向遷進新家園的人們宣布,在舊世界的某個遺跡中,人類又一次尋到了玫瑰的種子。

她答應褚辭,等基地第一批玫瑰培育出來了,她一定要送她一朵。

不過夢很快就醒了。

夢醒時,她依舊身處那片廢墟,緊握著褚辭的掌心已微微冒汗。

萬幸的是,夢裡夢外,褚辭都在。

柴悅寧嘴角不自覺向上揚起,抬眼時,恰撞上褚辭的目光。

柴悅寧:“你有睡嗎?”

褚辭搖了搖頭。

柴悅寧:“不困嗎?”

褚辭依舊搖了搖頭。

短暫沉默後,褚辭薄唇微抿:“我怕是夢。”

她多怕眼前的一切是場夢,稍微眨個眼,夢醒了,她就會回到那間昏暗的實驗室。

她害怕那裡,那裡讓她感到痛苦。

曾經,褚辭也以為自己可以回去,反正過去無數個不分日夜的年月裡,她都是在那裡度過的。可真當回到了那裡,她才知道,原來人都是貪心的,一旦見過太陽,就再也無法忍受黑暗了。

現在仍是白天,天光卻是暗淡的。

沒有一縷陽光能夠燦爛地照進這片濃霧。の思の兔の網の

褚辭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柴悅寧也不知道能說點什麼,隻是更用力地握緊了褚辭的手,仿佛是想告訴她,這不是夢,她會一直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柴悅寧看見褚辭眼底漸漸生出了一抹淚光。

上一次看見褚辭眼底含淚是什麼時候?

柴悅寧想來想去,似也隻能想到褚辭醉酒後蹲在廁所裡抹眼淚的狼狽模樣。

除此之外,褚辭哭過嗎?

柴悅寧有些想不起來了。

在她的印象裡,褚辭從不落淚,受傷時如此,彆離時依舊如此。

或許,她這輩子唯一一次看見褚辭的眼淚,是在葉輕轉交給她的那一頁薄紙之上,殘留的乾涸淚痕。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輕輕抬起手來,觸上那含淚的眼角。

她能感覺到褚辭的輕顫,心底似是仍然壓抑著什麼。

“可以告訴我嗎?你心裡的話。”柴悅寧輕聲問著。

這一次,她真不想再錯過什麼了:“我想知道,我怕我又猜慢一步。”

褚辭看著柴悅寧的眼睛,她的目光猶豫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低頭垂下了眼眸。

“你離開的那一天,我一直在想,在想你會不會真的回來。”褚辭說,“我想了很久,一邊希望你會回來,一邊又希望你不要回來,反正回來,我們也沒什麼機會再見了。”

“大多數人都會這樣嗎?”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很輕,輕得要柴悅寧靠很近才能聽得清,“一旦試著融入這個世界,就會掙紮、猶豫、矛盾,像是病了一樣。在這之前,明明可以不開心也不難過的。”

“柴悅寧,那天你走了,我看著葉輕的車慢慢不見了,我是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褚辭自顧自地說著,仿佛不需要任何人的回應,“從來沒有一個人對我這麼好,你是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世界那麼大,能夠遇上你,真好……”

話到此處,她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可我那時就是有點後悔。”

可柴悅寧還是聽見了。

她終於知道了褚辭的感受。

在那不見天日的地下實驗室裡,她獨自一人麵對著本該早就習以為常的一切,無論是研究人員對待樣本的淡漠,還是那些不在意她生死的融合實驗。

其實這一切,都不是她痛苦的源頭。

最讓她感到痛苦的,是那曾經得到過的,僅有的、唯一的、珍視的所有,都在一瞬間儘數失去了。

如果,那一天她選擇留下。

如果,她能堅定一點,告訴褚辭,她會等她等到人類重獲自由的那一日。

是不是,褚辭心裡的痛苦會輕一些?

隻是帶著遺憾彆離,與帶著希望彆離,到底能有多大的區彆?

柴悅寧發現自己想不到答案。

她隻是深深望著褚辭,輕聲問她:“那你現在還後悔嗎?”

褚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用沒有被握住的那隻手臂環住雙膝,目光迷離地望向了遠方。

柴悅寧耐心等著。

等了很久,她聽見褚辭嘟囔著,超小聲地問了一句話。

“我們要去哪兒?”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柴悅寧反問。

“沒有。”褚辭說。

柴悅寧想了想,無所謂地笑了笑:“那就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柴悅寧看似灑脫地說著,肚子卻小聲打了場鼓。

耳畔傳來一聲輕笑,這讓她一時有些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