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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的玫瑰 無聊到底 4413 字 5個月前

35章

“這是什麼啊……”忍冬目光怔怔。

沒有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眼前這隻龐然大物,已經超出了人類對“生物”的理解範圍。

基地研究者總說越是高級的異獸,對黑藤的依附性就會越高。可這麼多年過去,誰也沒見過有哪隻異獸靠著吸取黑藤的能量,讓自己身上的傷口愈合。

這詭異的一幕,無疑讓所有人心底一涼。

四周的黑藤漸漸失去了光亮。

盧啟不禁犯起了嘀咕:“這是在抽魂嗎?”

抽魂?這說法倒是挺玄幻的,如果黑藤也有魂的話,這確實像個大型抽魂現場……

等等,褚辭也是黑藤!

柴悅寧忍痛站起身來,快步跑向車尾,下意識拉過褚辭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她看見褚辭愣愣望著那頭巨型異獸,望著夜霧被吹開的半空中,望著一縷縷向異獸湧去的光絲。

她忍不住焦急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褚辭回過神來,輕皺著眉心,搖了搖頭。

“你看,那些黑藤枯萎了。”

她語氣平淡,也不見疲累。

同樣與黑藤有著不小的關聯,她卻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那隻巨獸的影響。

柴悅寧:“你……”

褚辭:“如果我們可以帶它回去……”

柴悅寧:“回去?”

褚辭:“帶它回到基地上方,然後重創它。”

柴悅寧不由得用力吞咽了一下。

她知道褚辭想做什麼了。

這個想法瘋狂得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與此同時,她也像個瘋子似的,止不住在心底盤算起了實施計劃的可能性。

“老向!車還能動嗎?”柴悅寧回身喊道。

雖已緊急刹車,但巨獸那一聲怒吼,仍似小型台風般將車子卷出了一小段距離,撞在了一處廢棄樓房之上。

好在軍用裝甲車十分堅固,此刻看上去,除車窗外並沒有太過嚴重的損壞。

老向用力拆下了麵前的安全氣囊,咬牙檢查起了駕駛台的基礎功能。

他左前額靠眉尾的地方不知被什麼東西撞破了,左臂與腰腹處也被破碎的玻璃劃傷。

鮮血自傷口處溢出,順著漏進車內的雨水向下滴落。

剛將忍冬扶坐起來的盧啟,連忙跑進駕駛艙:“老向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老向摸了一把被血水模糊的左眼,大聲回喊道,“車還能開,就是擋風玻璃碎了,左邊霧燈失靈,可能快不了了。”

“我來吧,你休息……”

“操作台損壞一半,自動擋用不了,你小子能開這大玩意兒的手動擋嗎?”

“……”

“那就一邊兒看著吧。”老向無所謂地笑了一聲,“彆讓那些小彆致從風口跳進來了。”

他在座駕旁側的小盒子裡摸出了一個擋風鏡,在盧啟擔憂的目光下單手戴在了滿是血的頭上。

前方少霧,黃色的霧燈被換成了清晰的遠光燈。

車子重新發動的那一刻,老向扭頭喊著問了一句:“怎麼說?咱把車開回去?”

柴悅寧深吸一口氣:“開回去。”

話音一落,車輪發出陣陣刺耳的摩攃聲,裝甲車在暴雨中打了個轉,油門一踩,衝入一旁異獸較少的小巷,朝廢墟外的沙地平原加速駛去。

被高樓遮擋的視線之外,巨獸的身形大得令人無法忽視。

似是受到那詭異聲波的影響,四周的異獸紛紛回神,或從地麵,或從高處,接二連三撲向那破漏的裝甲車。

槍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腹背受敵。

柴悅寧當即喊道:“縮小防守圈!”

細瘦的藤條拖拽著車後艙中最為實用的槍/彈補給,丟垃圾似的儘數扔進休息艙。

忍冬順手撿起一把,雙臂用力爬到駕駛艙口,靠坐在艙門邊,槍口對準了左前側的窗外。

駕駛艙擋風玻璃已破,不得不守,後方火力不足,不斷有異獸爬上了車尾。

柴悅寧掃了一眼來不及轉移的物資,喊道:“棄艙!”

話音落下,休息艙與後艙的銜接鎖緩緩開始分離。

柴悅寧兩步一回頭地最後放了兩槍,伸手一把拉住旁側的褚辭,一個飛躍,跳上了已和後艙徹底分離的休息艙。

這一切,從開始到結束,隻在電光火石之間。

“哈哈!”老向大聲笑了起來,“這波咱欠尤老板多少錢?”

盧啟:“要是車主還活著,我們得不吃不喝乾小半輩子吧?”

老向:“那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債了,我可乾不了那麼久。”

忍冬:“這筆賬我不想算了,想想都絕望……”

“彆絕望。”柴悅寧說,“要是我們能收複信號塔,這債自然有基地幫咱們還,而且……”

她說著,一槍擊退了一隻想要撲進車窗的異獸。

冰涼的雨水拍打著每個人緊繃的理智。

柴悅寧站直身子,望著越來越近的高如樓房的巨獸。

她咬牙說道:“非但基地要幫我們還債,還要給我們獎金,等找到杜夏以後,我們全都住進主城,天天有肉和水果吃!”

老向:“那咱可不能交代在這兒了。”

裝甲車雖是繞路而行,卻也因為回頭而離那巨獸越來越近。

巨獸忽然停止能量的汲取,那些如水母狀漂浮於雨夜之中的輕飄軀體,在這一刻重新收攏成最初的模樣。

它低下頭來,大而空洞的血色雙瞳,緩緩望向了裝甲車所在的方向。

儘管保持了一段距離,可這樣的距離對它而言太短了。

短到就像一個人類,想要踩死一米外地麵上一隻小小的蟑螂。

就在這時,車內泛起一陣霧氣。

霧氣的範圍不大,僅僅隻是籠罩住了隻剩兩節小車艙的裝甲車。

緩緩靠近的巨獸,在那一刻表現出了怪異的遲疑。

它緩緩抬頭,空洞的雙眼望向彆處。

那些前赴後繼向裝甲車撲來的異獸也紛紛呆愣在原處,四下張望著尋不到方向。

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殘破的裝甲車,在冰冷而又壓抑的暴雨之中,成功從巨獸數百米外的身側飛速掠過。

“我們過來了?”忍冬眼裡滿是不敢置信,“它們放我們過來了!”

“咋回事啊?老的少的一起傻了?”

老向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去瞄裂了一半的後視鏡。

盧啟第一個反應過來,雀躍地嚷嚷了起來:“是褚辭姐!褚辭姐把我們的氣息遮起來了!”

柴悅寧一時噎住,這小子認親戚也認得太快了,白天還叫褚辭,晚上就改口叫姐了。

老向聽完,猛地鬆了一口氣,打趣似的說了一句:“有這招怎麼不早用?”

似是為了回答老向的玩笑話,褚辭身子一軟,搖晃著向旁側倒去。

柴悅寧忙伸手將她扶住。

她握著褚辭的手,隻覺冰涼得有些不像話。

也許想要瞞過進化到這種地步的巨型異獸,對褚辭來說消耗太大了。

失了褚辭的隱蔽,身後沒被甩下多遠的異獸便又吼叫著追了上來。

那頭龐然大物,在離他們不足千米處緩緩轉過身來。

柴悅寧把麵色慘白的褚辭扶到後座上坐下,起身走向身後,舉槍瞄向那巨獸的弱點。

他們必須將它再次重創,隻有這樣,它才會再次汲取四周黑藤的生命。

黑藤之所以可以擾亂信號塔的信號,正是因為黑藤中蘊含某種人類至今無法解釋的能量,能對許多東西形成程度不一的乾擾。

沒了黑藤中那股特殊能量的影響,基地信號塔就算仍被枯藤覆蓋,基地也能多少恢複一些信號。

可這一次,巨獸卻不再像先前那樣任人攻擊,它不再全速前行,而是一半軟足追逐,一半軟足用力拍打地麵。

它的軀體亮著紅紫色的詭譎之光,中小型異獸紛紛四散開來,躲入黑暗之中。▲思▲兔▲在▲線▲閱▲讀▲

沉悶而又可怕的拍打聲,伴著地麵一下又一下的震動。

明明行駛在平地,車子卻隨地麵一同震得令人站立不穩,手裡的槍,更是無法進行哪怕一次瞄準。

飛射出的子彈,仿佛沒有方向,能夠命中巨獸,卻無法命中真正屬於巨獸的弱點。

老向:“操,這玩意兒也太鬼了!”

柴悅寧:“還能再快嗎?”

“都這種情況了,哪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老向咬牙應道,“都坐穩,安全帶係上!”

柴悅寧跌跌撞撞走到忍冬身旁,把她抱上座椅,係好安全帶,而後轉身走回褚辭身旁,為褚辭和自己係上了安全帶。

盧啟在副駕駛座上坐穩。

“走著!”老向嘶啞著嗓子大喊一聲,一腳踩死了油門。

失了擋風玻璃的裝甲車,在卸重後開始全速行駛。

呼嘯著迎麵而來的風,伴著重如冰雹似的暴雨,打得人臉頰生疼。

身後那片刻不停的駭人動靜,卻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在意身上那點疼痛。

前方大霧遮掩,遠光燈再次切為了黃色的霧燈。

絕望的雨夜,人類奔行在生死的邊緣。

身後的巨獸見獵物不再反擊,便也不再拍打地麵,而是全速追來。

風聲、雨聲、車輪與地麵的摩攃聲,以及身後巨獸全速蠕行時的“沙沙”聲。

每一絲響動,都像是死神於此夜敲響的鐘聲。

身後的異獸越來越近,大家試著回身對它開槍,卻再沒有人說話了。

裝甲車來到了基地主城的正上方。

基地入口緊閉著。

無處可逃的人,就這樣與唯一的生路擦肩而過。

沒有人在意時間,沒有人期待黎明。

最後的求生欲,驅使著人類麻木前行。

絕望像是塌下來的天空,不講一絲道理地想要壓垮人類殘存的理智。

忽然之間,卻有人在耳畔輕輕吐出一字。

“聽。”她的聲音是那麼的輕。

聽?

柴悅寧閉上雙眼,努力平複著心情。

在無數令人絕望的聲響中,她聽見了陣陣嗡鳴,在那濃霧之下視線不可及的遙遠天邊。

隨著陣陣巨響,幾枚小型導彈如流星般劃破天際,飛掠過他們頭頂,擊中在身後那隻與他們已不足三百米的距離巨獸身上。

導彈炸開火花的瞬間,夜都亮了。

巨獸向後傾斜踉蹌,強撐著殘軀,發出陣陣怒吼。

它又一次綻開了水母般的殘破軀體,汲取著四周黑藤的生命,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那副殘軀。

又有數枚導彈飛來,將它徹底擊倒在地。

它憤怒地低吼著、掙紮著,漂浮於半空的軀體,仍舊不甘地奪取著黑藤的力量。

遠方的天邊,無數盞霧燈穿過濃霧,好似日月星辰。

照亮破曉前最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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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